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二十三章
在县城外围的前沿阵地上,新25师的官兵们用机枪、步枪、迫击炮、手榴弹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战壕挖好了被炸平,炸平了又重挖,一个个山头几乎被敌人的炸弹、炮弹翻了过来。官兵们坚守在被血肉混合、渗透了的土地上,始终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日军经过二十六天的鏖战之后,死伤累累。德成旅团自入侵中国以来,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损失,德成达郎虽然骄狂,毕竟是从日本帝国陆军大学毕业的,不是一介武夫,在明白了新25师的阵线难以攻破之后,他改了战术,不再从正面强攻,而是留下小部队佯攻,自己率大部队悄悄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开新25师,迂回到庐山。德成达郎撤离大部队的时候,为了迷惑中**队,一面撤离,一面请求空军用飞机对着山上的阵地轮番轰炸了几个小时。轰炸结束后,留下的日军过了很久才象征性地发动了攻击,防守的各个团都觉得有点不对劲,纷纷向上汇报情况,消息很快送到了师部。张一鸣听了之后,判断出敌人的大部队已经撤走,他怕敌人迂回到自己侧翼袭击,一边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一边把138旅从山上撤到县城附近早已挖好的战壕里,严阵以待。直到得知敌人已经离开长兴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赶紧趁此机会休整一下部队,补充兵力。 不久,他接到兵团司令薛岳的命令,要他火速支援庐山西麓的泰兴。德成旅团已经同防守在那里的一支广东部队167师交上了火,粤军作战向来骁勇,不畏牺牲,在日军的强大攻势之下,官兵们前仆后继,拼死血战,但该师只是一个乙种师,装备低劣,战斗力弱,人数才有6000,经不起数量一倍于己的敌人猛攻,阵地接连丢失,师长刘波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向薛岳请求支援:“司令,快派援军来吧,晚了就全军覆没了。我这些兵都是广东的子弟兵,您多少给我留一些,也让我有脸回去见广东的父老。”
薛岳是广东人,10岁进黄埔陆军小学读书,24岁当孙中山警卫团1营营长,曾端着机枪在枪林弹雨中掩护孙夫人宋庆龄冲出叛军重围,在血雨腥风中,他因英勇善战赢得了“老虎仔”的称号。既然是广东人,他对粤军的情况当然了如指掌,知道这个师无法与德成旅团抗衡,立刻调新25师前往救急。 张一鸣留下了徐剑声的514团防守县城,并调回保安团连同守备队协助,自己带着大部队迅速赶往泰兴。到庐山要经过70多公里的急行军,部队沿途受到日本飞机两次空袭,死伤了一些官兵,损坏了几辆辎重马车。有几个军官请示张一鸣,建议改走小路,免得因暴露而挨炸弹。张一鸣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不行,小路要穿过一片原始密林,非常难走,看起来是抄近路,实质上更耽误时间。我们现在是在抢时间,守泰兴的广东师已经快撑不住了,我们得抢在失守之前接防,晚了的话,那几个高地一旦被敌人占领,我们再去夺回来难度可就大了。”
离泰兴还有10公里的时候,他们发现前面开过来一支部队,走在队伍前头的士兵举着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国旗的边角破得像碎布条,中间满是弹孔,已经被烟火熏得发黑,像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紧跟其后的官兵们衣着破烂,多数穿着草鞋,背着草席、斗笠,身上脸上全是泥土、烟尘、血迹,脏得像叫花子似的。走在前面的是没有受伤的或伤势较轻的,身上背着各种物品,有的还扶着伤员,后面的则是担架兵和运输队,抬着一长串重伤员和遗体费力地走着。他们沉默地前进,脸上满是疲惫和悲哀。 张一鸣看了,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该不是广东兵退下来了吧?他拍马上前,拦住一个士兵问道:“你们哪个部队的?”
那个士兵头上缠着纱布,血从里面渗透出来,把纱布染红了。他停住脚步,仰起脸,看见张一鸣胸前的那一道红边,习惯性地举手行了个礼,回答道:“150师的。”
150师是川军,张一鸣放心了。“你们是从哪里撤下来的?”
“凌水桥。我们在那里守了三天,龟儿子的炮太凶了,你看嘛,我们团就剩这点人了。”
“你们师长呢?”
“不晓得。我们团是最后撤下来的。”
“那你们团长呢?”
那个士兵黝黑的脸上满是悲哀,回过身,指着后面的一副担架:“那里。”
张一鸣一看,担架上的人直僵僵地躺着,被炸断的右臂就放在他右侧,他的头部用军衣裹着,衣服已被血浸透了。那个士兵又开了口,声音有点哽咽:“团长被鬼子的飞机炸死了,死日本鬼子!狗东西!”
旁边的一个说道:“骂街有啥子用?哪个喊我们的武器比人家差,没得飞机、大炮嘛。我们要有这些武器,才只守三天啊?”
另外一个觉得该给自己长长志气,接口说:“守?有这些东西,那就是我们打过去,让东洋人来守了。”
“打了败仗就是打了败仗,说这些没得用。”
第一个士兵说道:“中央军的弟兄们,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新25师一些士兵回答说:“川军弟兄们,等着吧,我们会狠狠揍小日本,给你们出这口气!” 傍晚,新25师赶到了泰兴。张一鸣在167师卫兵的带领下,来到师部掩蔽所的时候,刘波正坐在电话机旁边,一边猛抽香烟,一边在写遗书,地上扔着一圈的烟头。他听到卫兵大喊“援军来了”时,不觉大喜,真有一种死刑犯遇赦的感觉。他抬头看到张一鸣进来,脸上焦灼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跳起来把手里的烟一扔,伸出手向张一鸣迎上去,说道:“远卓兄,可把你盼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可就真的要杀身成仁了。”
张一鸣一面和他握手,一面问道:“你这里情况怎么样?”
“除了几处高地还在我手里,其他的阵地全给鬼子占了。我一个6000人的部队,现在已剩下不到2000了。”
听见高地没丢,张一鸣放下了心。为了争取主动,他叫刘波暂时不交接阵地,高地仍由167师防守,新25师趁敌不备,由侧翼同时向被日军占领的山头发起进攻。刘波同意了他的方案。 半夜时分,张一鸣下令,各团向着自己的目标悄悄摸了上去。德成旅团的官兵根本没把那支被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广东部队放在眼里,防守不严,被新25师发起的突然袭击打懵了,黑夜中不明情况,乱做了一团,军官们大声呼喝,好不容易才组织起防御。战至凌晨时分,日军终于抵挡不住,纷纷从各山头撤了下去,退到了几公里外。 战斗结束后,两个师换了防,刘波带着167师撤往后方休整,新25师接手,各个团按张一鸣的分派进入自己的阵地。512团防守的是最高的凌云峰,张一鸣把直属师部的炮营也放在了那里,便于居高临下地轰击敌人,配合各山头上的部队作战。吕德贤知道凌云峰将是敌人主要的攻击目标,丢了这座山峰,周围的阵地就难以据守。一上山,他不敢休息,马上命令官兵们赶快修复被炸坏的战壕和工事,帮着炮兵营的弟兄做好伪装,隐蔽新25师仅有的4门火炮。 张一鸣站在山头上,环顾着四周的风景。只见群峰耸立,山间云雾缭绕,风光滴翠,凝满了诗情画意。九月的天气虽余热未尽,但庐山是有名的避暑胜地,林木葱茏,山幽岚翠,气候凉爽。他呼吸着带有树叶清香和湿漉漉薄雾的空气,望着远处披垂绿髯的山峰,峭壁上挺立的古松,不觉心旷神怡,心想一定要抽空把这些美丽的山色照下来寄给白曼琳,让她画几幅漂亮的水墨画,等自己将来回去给她题字。 8点刚过,敌人的飞机来了。此时,德成达郎已经知道夜袭自己的敌人是老对手新25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决心要在这次战斗中痛击新25师,用张一鸣的血来洗掉自己失败的耻辱。他请求空军支援,大力打击新25师的有生力量。 日军的飞机来了不少,轰炸的密度大,而且多数是重磅炸弹,摧毁了新25师不少工事。因为轰炸时很少受到中国地面部队的打击,日本飞机通常都是低空飞行,以便更准确地发现轰炸目标。张一鸣站在隐蔽所的观察口,看到一些飞机几乎从凌云峰上擦过,心想这些日本飞行员竟敢这样低飞,也太目中无人,以为新25师就没有能力打它下来,他决定要让他们尝尝自己炮兵的厉害。
他摇通了炮营的电话,命令营长杨明举:“给我轰敌人的飞机,谁打下一架,我赏他1000元。”
杨明举毕业于中央军校第9期炮科,技术精湛。接到师长命令,他迅速调整火炮炮镜,按经验和目测估计的距离校正标尺,锁定了一架飞得最低的日机,然后对炮手大吼一声:“放!” 炮声中,那架飞机冒起了滚滚浓烟,一面拐弯一面向下坠落,稳稳地撞在了两公里外的一处悬崖上,轰地爆炸了。见此情景,其他的日机赶紧拉起机头,飞快地升向了高空。地面上的中**队,不但新25师,其他部队的官兵见状都纵情欢呼,士气为之大振。张一鸣也高兴地叫道:“打得好!就这么打!” 日机飞走,鬼子的陆军向几个高地发起了攻击,一群群鬼子像蚂蚁似的在山坡上爬动。在凌云峰的一个隐蔽所里,吕德贤从望远镜里发现了一个鬼子军官熟悉的面孔,说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又碰到松岛联队了。”
卫大海说道:“这一次可不能再让它跑了。”
“是咱们的肉,它跑不了。传我的命令,谁要提松岛的头来见我,赏大洋500块!” 命令传到一营,白少琛说道:“这年头物价涨得再快,猪头也值不了500块大洋,团长出手太大方了。”
他身边的一个排长笑道:“这样的猪头,白送我都不要。又不能用盐腌了,留着以后下酒,拿来干什么?”
程刚得知面前的敌人是松岛联队时,早已是杀气腾腾,就等着报仇雪恨,听了排长的话,他觉得不入耳,怒气冲冲地说:“拿来干什么?拿来祭奠被他杀害的中国人,你连这都不懂吗?”
排长不敢吱声了。白少琛也没有再说,心里微微叹息,他知道程刚发火的原因。自林清妍死后,程刚把松岛幸太郎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心要杀之而后快,因为一直未能如愿,他变得暴躁易怒,与以前相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似乎林清妍一死,他所有的礼貌和热情也就跟着死了。白少琛知道,程刚要是杀不了松岛,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心里暗叹:“情之一字,累人如斯。”
凌云峰是敌人主攻的目标,日军在大炮的掩护下,发起了疯狂的进攻。512团的官兵们躲在战壕里,向一次一次猛冲上来的日军投弹、射击,炮营的官兵也不断向敌人开炮,配合着陆军把敌人的势头一次一次地打了下去。几番失败过后,敌人的炮火更密了,炮弹接连不断地落在阵地上,在战士们身边爆炸,浓烈的烟尘扩散开来,把山上轻纱似的薄雾染成了一团团混浊的浓雾。刺鼻的硝烟味冲掉了草木的清香,百年的古木被拦腰炸断,野花被炙热的火光烤得萎谢了,美丽的庐山遭受了战争的劫难。战壕里,辎重兵们扛着一只只沉甸甸的弹药箱,弯着腰飞快地穿行,把子弹、手榴弹成堆地放在官兵们的手边。手臂上戴着红十字标志的卫生兵们在炮火中奔跑穿行,给轻伤员包扎、止血,把重伤员抬走,阵亡人员则拖下阵地,摆在旁边,等战斗结束后再掩埋。
战斗到中午,日军趁着风势,对着凌云峰右侧的一线阵地突然用起了毒气弹,一颗颗毒气弹夹杂在迫击炮弹中,落在了防守最前沿阵地的2营1连的阵地上。最先发现敌人放毒气弹的是2排长,他一面在阵地上跑,一面拼命大喊:“敌人放毒气了,快拿毛巾捂住嘴!” 毒气弥漫开来,官兵们发觉这一次的毒气很凶,毛巾根本没有作用。很快,他们觉得呼吸困难,肺里有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头上好像被人拿东西猛砸,痛得快要裂开,眼睛越来越模糊,几乎看不清东西。他们知道中毒了,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身子软得无法动。 鬼子兵戴着防毒面具,像一个个狰狞的鬼怪,冲上了中**队的阵地。大概知道这些中国兵已经活不成了,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刺刀捅死还活着的,而是从躺在地上挣扎、呻吟的1连官兵身上一掠而过,直奔2连阵地,2连官兵猝不及防,节节败退,一直退到3连阵地,引得3连的士兵也慌乱起来。 2营长尚志杰抓住2连长,“啪啪”给了他两记耳光,骂道:“孬种,你要再敢后退,老子毙了你!” 说完,他拿起一挺机枪架在一块石头上,突突突地对着蜂拥而来的日军猛扫。3连长也跟着抓起重机枪,望着敌人扫射,跑在前面的鬼子兵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两个连的官兵终于稳定了情绪,赶紧各就各位,反击冲上来的敌人。 听到右侧出现危机,吕德贤带着1个连赶来了,3个连齐心协力,机枪、步枪、手榴弹如同下雨一般向着山坡上的日军倾泻,日军数次进攻受阻,终于后退了,坡上留下了一具具土黄色的尸体。吕德贤命令乘胜追击,夺回丢失的阵地,但日军躲在中**队挖好的壕沟里,拼命阻击,虽经3个连的官兵死命攻打,依然坚守不退。 得到这个消息,陈子宽带着1个营的预备队前来支援,命令营长范汝信率队反冲。范汝信带队反冲上去,受到日军机枪、步枪、手雷的密集阻击,立刻倒下一片,只得退了回来。他来到陈子宽身边,说道:“旅座,敌人的火力太强了,我们攻不下来。”
“谁叫你退回来的?”
陈子宽双目圆睁,吼道:“把他捆起来,毙了!” 几个督战队员上前把范汝信捆了起来,他苦苦哀求:“旅座,我知错了,我愿意戴罪冲锋,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陈子宽知道哀兵必胜的道理,下令给他松绑:“好,那你去把阵地夺回来!” 范汝信心想,反正左右是个死字,不如为国捐躯,死也死得光荣。他心一横,抖擞起精神,带着全营奋力拼杀,这股不要命的劲头果然厉害,一阵旋风般地猛冲把日军赶出了阵地。趁着这股势头,陈子宽率着两个营反扑过去,把1连的阵地也夺了回来。 夺回了阵地,官兵们开始收拾尸体,把他们抬出战壕。阵地上到处横陈着中国官兵的尸体,除了少数血迹为黑褐色,表明死于敌人枪炮之下,大部分脸色乌青,嘴唇发黑,表情痛苦不堪,一看就是中毒身亡。这种毒气让人死得很难受,许多死者前胸的军装被撕烂,胸口用手抓出了一道道血痕,有些深得连肉都挖掉了。 见到这样的惨景,一个士兵大骂:“小鬼子真他妈的毒啊!” 悲愤中,官兵们纷纷向空鸣枪,既是向死者致哀,也是向他们明志:弟兄们,走好!仇,我们活着的给你们报!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日军折腾了一天,寸土未得,只得暂停攻击。 硝烟慢慢散了,一些舍不得离开故土家园的小鸟陆续飞回了自己的巢穴,山岭上渐渐有了鸣啭之音。不知是谁吹起了笛子,悠扬的笛声如行云流水般飘遥在山间树丛。张一鸣坐在一块山石上,就着水壶喝水,经过一整天的血战之后,看着远处林幽竹碧,轻纱薄雾环绕着的秀丽山峰,听着悠悠的笛声,他竟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喝完水,他站起身,循着笛声的方向走过去。顺着依傍山势而行的小路往前走,拐了一个弯后,他看到峭壁前,一个身穿军装,手臂上配着红十字标志的女兵正站在一棵卷曲的老树下,手里拿着一支竹笛在吹。张一鸣觉得她的笛声虽然美,在流水一般的流韵里,却含着一种急切,一种过分费力的生涩,似乎竭力要把声音升到最高的高度,传到更远的地方。听到他和赵义伟及另外几个警卫的皮靴和马刺声,她转过了头,见是师长来了,赶紧放下笛子,举手行礼。张一鸣看了她一眼,心里突地一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倒不是因为她长得特别美,她虽然五官清秀,但皮肤不够细白,人也过于瘦削,算不上美人,引起他注意的是她的眉眼,他觉得有几分像白曼琳。 因为这个缘故,他的表情虽然严肃,但并不像平时那样声色俱厉:“你是谁?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报告师长,我叫谭佩瑶,是师部卫生所的护士,我在吹笛子给我哥听。”
“你哥哥是谁?为什么要吹笛子来联系?”
见她的眼神羞涩、胆怯,而不是白曼琳的飘逸、灵动,他觉得有些失望。他忘了自己是师长,又一向不苟言笑,一个普通女兵见了他,当然望而生畏。 “他叫谭佩昕,在513团2营当连长,他让我有空的时候吹吹笛子,他听到笛声就知道我一切平安。”
听见是这个原因,而不是他担心的向敌人通报方位,他的态度更和缓了。“你的‘姑苏行’吹得不错嘛,战前是学音乐的吗?”
“是的,”听见他懂音乐,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是音专的学生。”
“怎么到前线来了?”
她的神色黯了下来:“我是苏州人,本来和爸爸妈妈一起逃难到了南昌的姑妈家。今年5月,日本飞机轰炸南昌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和我姑妈一家全给炸死了,我因为不在家,才躲过了这一劫。我没有其他的亲人,也没地方可去了,只有到部队来找我哥,我哥介绍我到卫生所当了护士。”
出乎她的意料,他对她说道:“你要不想让你哥哥替你担心,以后就不要一个人躲在这种僻静的地方吹了,这太危险了,碰到敌人偷袭怎么办?”
她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眼神没有先前那么凌厉了,目光柔和了许多,还带着一点怜惜,一点关切,她突然觉得他不再可怕,而变得有些可亲了。她不敢再看他,低下了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单独出来了。”
他点点头,迈步走开了。
他来到了516团的一处阵地,只见官兵们有的背靠着战壕,有的坐在地上抱着枪,有的干脆躺在地上,都在闭目养神,一些甚至睡着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他一连巡视了好几处阵地,情况基本如此。而在513团的一处阵地上,官兵们正坐在地上吃饭,见他来了,纷纷放下饭碗想站起身,他双手往下一压:“别起来,你们继续吃。”
他看了看官兵们吃的东西,菜是红烧肉和竹笋汤,主食只有馒头。他向来喜欢下基层,常和官兵们一起吃饭,大家早就习惯了,一个军官笑道:“师长,我们今天吃红烧肉,你也吃一点?”
“好啊。”
那个军官赶紧找了个碗,舀了满满一碗红烧肉,又拿了个搪瓷缸子舀了些竹笋汤捧到他面前。张一鸣也学着士兵们坐在地上,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馒头已经冷了,吃到嘴里又干又硬,很难咽下去,他赶紧喝了口汤。汤是温热的,有点苦,但很鲜,显然这些竹笋是就地取材。正吃着,他听到如雷般的鼾声,扭头一看,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一个士兵靠在一块石头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完的馒头。另外一个笑了笑,站起身走过去,在他耳边大叫一声:“鬼子上来了!” 那个士兵被惊醒了,一下跳了起来:“在哪里?”
官兵们哄笑起来。他明白上了当,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咋的就睡着了。”
张一鸣明白官兵们实在疲惫了,经过70多公里的急行军,然后夜袭敌人,再经过一天的血战,就是铁打的也支持不住了。联想起在其他阵地见到的情景,他突然想到:“敌人会不会趁我们疲惫半夜偷袭?”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他安不下心了,脑子里开始判断敌人可能突袭的目标。很快,一个方案在他胸中产生了。 那天晚上是一个没有星星、月色朦胧的夜晚,群山黑黝黝的,峭壁悬崖已经看不清楚,只能辨别出一点峰峦轮廓。四周万籁无声,只有当微风吹过树林得时候,才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夜里两点钟,一队黑乎乎的人影趁着灰暗的夜色,悄悄地迂回到了凌云峰后面,顺着陡峭的山坡爬了上来。这是日军的一个大队,试图从中国守军防守的薄弱地方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拿下主峰。 他们爬上到半山的时候,中国哨兵发现了他们,大声喝问:“口令?”
走在前面的大队长佐藤正平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一枪。随着这声枪响,埋伏在两旁的师预备队515团官兵开火了,子弹的流光和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在黑夜里发着残酷的美。日军满以为会给中**队一个意外,没想到最终意外的倒是自己。他们发现中了埋伏,登时乱作一团,黑暗之中看不清楚敌人在哪里,他们只能向着周围胡乱开枪,有些过于慌乱,竟连自己人都打死了。佐藤拔出战刀,大声叫嚣:“稳住,不要乱!”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飞来,正好击中他的右臂,他觉得手臂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中了一样,剧痛之下,他手里的战刀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见指挥官受伤,日军更乱了,开始四处乱窜。佐藤见势不妙,急忙下令从原路突围。早已守在来路上等候的3营用密集的火网挡住了他的去路,佐藤顾不得丢脸了,赶紧向山下求援。又激战了近20分钟,日军的援军赶到了,费了吃奶的劲才把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救出了里面的残兵和狼狈不堪的佐藤,灰溜溜地逃回山下去了。 这一仗打得漂亮,515团官兵以死4人,伤11人的极小代价,换取了日军一大片血淋淋的尸体。
以后的10来天里,双方来来回回经过了无数次拉锯式的战斗,付出的代价都不小,但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成了胶着状态。到了这时,不仅是两军的士兵们比勇气,比耐力,也是两个指挥官比机智,比沉着,比果断的紧要关头,正所谓“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带来的可能就是失败的苦果。德成达郎是日本陆军鼎鼎有名的虎将,在上海作战时,带着一个旅团一天就击溃了中国守军5个师的阻击,得到日本媒体大事宣扬而名噪国内,成了许多年轻人狂热崇拜的偶像,他本人也因此狂妄自大,不断扬言:“支那兵哪里配称军队,根本就是乌合之众,我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他们消灭!” 德成旅团是来自日本本土的军队,德成和他的司令官冈村宁次不同,他不太了解中**队,不了解嫡系部队和杂牌军的差别。事实上,他在上海登陆时,淞沪抗战已接近尾声,中央军大多已被打残,他遇到的几个师全是刚投入战场的川军,这些部队虽然号称是师,实际上一个师也就5000人,相当于一个旅。士兵拿的是老掉牙的汉阳造,大多数连膛线都快磨没了,既不准还老卡壳,为数不多的一些迫击炮是自己造的,常常炸膛,把自己人给炸死。这几个师是川军的先头部队,因为是从贵州出发,比从成都出发的先期到达,成都出发的直到淞沪抗战结束都没赶到。这些身材矮小的四川汉子都是不怕死的硬汉,也不管敌人坦克厉害,端着枪迎着敌人的炮火就往前冲,被日军密集的火网罩住,死的人堆积如山,鲜血流成了一道道溪流。他们有一腔热血,但无回天之力。德成看着这一切,心里发痒,他会开坦克,竟亲自驾着坦克参加作战,在杀戮的快感中,他树立了中**队不堪一击的思想。他没想到是,这次来江西作战,他与新25师交战了一个多月,损失的人员已逾千人,却毫无战果,也看不到一丝胜利的迹象。最初的时候,他暴跳如雷,以为是自己手下不努力,竟连中**队的1个师都对付不了,大骂几个联队长:“笨蛋!蠢货!你们这是丢旅团的脸,丢大日本帝**人的脸!” 在接连进攻受阻之后,他终于察觉到这支军队与以往的不同,反倒冷静了许多,这才想起找情报部门要来了中国指挥官的材料。在仔细看完了张一鸣的资料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好胜的表情:“哟西,这才是真正的对手,这仗打得有意思了。”
既然放弃了小觑之心,德成开始认真对待,调整了攻击方案,甚至派出突击队穿插到敌人背后袭击,可是突击队一去就再无消息,电台也联系不上。几天后情报人员返回消息,他的突击队遭到敌人埋伏,全部“玉碎”。德成恨得咬牙,一心想要报复,可是他无论施行何种方案,都被张一鸣看透,一一击破,山上的中**队就像一道铜墙铁壁,他始终越不过去。他的好胜心完全被激发了,决定不惜一切手段、一切代价也要吃掉这支部队,可是他的上司不肯再给他时间,要他尽快赶到庐山。他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在前往庐山的路上,他经过了一个村庄,把一腔怒气发泄在了无辜的村民身上。他命令手下血洗了村子,屠杀了200多名村民,连刚出生的婴孩都没放过。村里的妇女,从12岁的幼女到70岁的老妇,全都是先轮奸后处死。做完了这一切,他下令放火,把村子烧成了一片白地。 到了庐山,他把刘波的部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里却没有喜悦和激动的感觉。像一切以打仗为乐的将军一样,他喜欢打恶仗、硬战,这样的仗过瘾、刺激,而且更能让他立下赫赫战功,早日换上中将的军衔。就在他即将击败广东师、拿下高地的时候,却受到意外袭击,连占领的阵地都被夺了回去,当他得知夜袭自己的是新25师时,不怒反喜,对着资料里张一鸣的照片说道:“好啊,我们的决斗又开始了,鹿死谁手,可就看这一次了。”
他知道新25师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这一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白天强攻,晚上偷袭,正面佯攻,侧面迂回,花样层出不穷。攻击的武器更是不择手段,地上大炮轰击,天上飞机配合,还使用了毒气武器,如毒气筒、毒气炮弹、毒气手榴弹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毒气的种类不仅有瓦斯,芥子气,还有呕吐性毒气"赤剂"等毒性更强的新型毒气。对于使用国际上禁用的毒气弹,他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对于这些支那人,不光要消灭他们的肉体,还要消灭他们的精神,要让他们知道,和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下场!” 中国官兵对毒气的厉害确实心有余悸,日军爱用窒息性的毒气,中毒者不能呼吸,口鼻出血而死,只要毒烟袭来,阵地上几乎剩不下几个活人,即使不死,也毫无防卫能力,照样被日军用刺刀捅死。新25师虽然配备了一些防毒面具,也从日军那里缴获了一些,但数量远远不够。张一鸣请求军部全部配齐,军部答复他,你们有一些已经不错了,很多部队还一个都没有。张一鸣无奈,为了减少伤亡,他下令各部队一旦发现敌人放毒气,立即撤出阵地,等毒烟散后再从鬼子手里夺回来。 因为无法对付鬼子的毒气,官兵只能寄希望于天气,希望老天爷多多下雨,雨水会使毒气效力大减,日军不会在雨天放毒。他们也希望风尽量往鬼子那边吹,这样鬼子就不敢放毒气了。有几次,他们看到日军刚施放毒气,不想风向变了,毒气掉头扑向日军阵地,鬼子兵没有防备,等他们感觉到不对,想戴上防毒面具时,已经晚了。一些日军军官为了自己士兵的安全,劝德成少用这种东西,德成是个典型的“武士道”军人,一向以“军人战死沙场”为信条,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顾惜手下官兵的性命。所以,只要天气好,风向合适,他照放不误。
在对峙的这些日子,新25师打得很艰苦,阵地占领又丢失,丢失又夺回,损失的兵力已接近3000,死去的人只能浅埋,等将来有机会再好好安葬。因为战斗紧张,张一鸣每天睡觉的时间超不过两个小时,有时甚至整夜不能休息。他一向军容整洁,可现在却是须发蓬乱,面容枯干,军服污秽肮脏,皮靴也失去了光泽,已经和他手下的官兵一样了。 就在新25师苦苦据守在山上时,山下的德成旅团打得也并不轻松。原来,9月25日,在马回岭作战的日军106师团把小部队留在原地,主力绕过中**队阵地,偷偷地窜到了万家岭一带,试图穿过万家岭,以奇兵突袭中**队在乌石门线反八字形的左翼阵地,迫使中国人从瑞武线撤兵。薛岳早就看破日军的企图,张着大网等候106师团的到来,将它围了个水泄不通。两**队在万家岭地区互相渗透,互相夹击,打得紧张激烈。106师团左冲右突,始终冲不破中**队铁桶般的包围,向冈村宁次频频告急。冈村宁次急令西线的日军增援,以最快的速度向106师团靠拢。德成达郎也接到了命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突破凌云峰,前往万家岭。德成何尝不想突破,可是该用的办法统统用上了,他的脚就是踏不上去。 “叮铃铃……” 9月29日清晨,正在吃早饭的德成达郎听到电话铃响,心猛跳了起来,一大早来电话,不会有好事。和许多日本军人一样,他也很迷信,一面祈祷不要出现他不想见到的事情,一面忐忑不安地拿起了话筒。 事与愿违,话筒里传出了师团长怒气冲冲的声音:“我找德成达郎!” 一听师团长怒气冲天的声音,而且又是直呼自己的名字,不是往常所叫的“德成君”,德成达郎心知不妙,硬着头皮小心地回答:“师团长阁下,我就是。”
“你告诉我,你的旅团已经在凌云峰一带打了14天了,你究竟打下了几个山头?”
“报告师团长,目前我们还没有攻占一个山头。”
德成达郎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们面前的敌人战斗能力不弱,不太好打,我请求……” “够了,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你说,你现在损失了多少人?”
德成达郎额上冷汗直冒:“我们……大概……大概损失了2193人。”
“什么?2193人?”
话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你这个混蛋,你这仗是怎么打的?你的脑袋是用稻草做的吗?你一个装备精良的旅团,竟然打不败支那军的一个师,简直是大日本皇军的耻辱!“ “将军阁下,”德成达郎战战兢兢地说道:“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向您保证,我一定尽快拿下凌云峰。”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司令官阁下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106师团去万家岭的时候,只带了三天的粮食,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再不去支援,106师团就危险了。现在,我命令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在明天赶到万家岭!”“明天?”
德成达郎拿着话筒僵住了。 “不错,明天,我再重复一遍,明天!”“咔嚓”一声,电话断了。德成达郎狠狠地挂上话筒,对一旁的参谋长仓田朝武说道:“走,去凌云峰。”
他和仓田来到离凌云峰不远的一个小山头,站在山头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地形,试图能够从中国守军的防线上找到一丝间隙,让自己可以从间隙中插进去,以最快速度打击敌人。 不一会儿,担任凌云峰主攻任务的松岛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了,对德成说道:“旅团长阁下,这里离敌人太近了,很危险,你不能呆在这里,快离开吧。”
德成被师团长臭骂了一顿,正在没好气,听了松岛的话,骂道:“混蛋,身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怎么可以贪生怕死?我要你攻下凌云峰,你打了这么多天,为什么还打不下来?”
松岛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他看着德成乌青的脸,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此刻,张一鸣也在凌云峰上,他虽然是防守,但和德成面临着同样的压力。薛岳已经把他手上的机动部队全放在了万家岭,正和106师团进行殊死的搏斗,他已下令各部队绝对不能放一支日军到万家岭,否则的话,不但前功尽弃,还要影响整个战局。张一鸣知道,他和德成的较量也跟着到了最后关头。一大早,他来到了凌云峰,用望远镜观察日军的动静。 他看到了小山头上的德成一行人,距离远,他看不清他们的军衔,但是看到他们手里的望远镜和身上的战刀,看到他们往山上指指点点,他认为这不是一般的鬼子官。他扭头对身边的一个警卫说:“快去把杨明举给我叫来。”
警卫小跑着去了,很快,杨明举来了。“师长,你找我?”
“嗯。你看到那些鬼子没有?”
杨明举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看到了。”
“这些鬼子胆子不小,敢到我眼皮底下指手画脚,这是来向我示威啊。你说说,能不能干掉他们?”
杨明举目测了一下距离,心算出这些鬼子正在火炮射程的边缘,说道:“我没把握。距离太远了,打是打得到,但打不打得中我不敢说。”
“尽力吧。打不中,吓唬他们一下也不错,谁让他们这么嚣张。”
杨明举迅速回到阵地,命令火炮手准备。按照规定,应先以单炮试射,以矫正标尺,一名炮手问道:“要不要试射?”
杨明举瞪了他一眼:“你以为鬼子是木头啊?等你试射完,他们还不跑光了?”
4门炮同时按他的估定调整距离,他大喊道:“右转15度,齐射,放!”“咚咚咚咚!”4枚炮弹同时飞了出去,落在了小山头上,其中有一枚准确地落在了人群中间,随着爆炸声响过,顿时血肉横飞。张一鸣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兴奋地对旁边的赵义伟说:“杨明举好样的,不愧是高材生!” 1小时后,日本飞机来了。这一次敌人的举动让张一鸣有些奇怪,轰炸几个山头,敌人竟用了36架飞机,炸弹的密集程度也是前所未见,似乎在日本,最不值钱的东西就要算炸弹了。他的指挥所也挨了几发炮弹,几声轰然的巨响过后,他被人压在了下面,耳朵嗡嗡地响,什么都听不到了。轰炸过后,他推开身上的人,一看是赵义伟,只见他头上、左胳臂上鲜血淋漓,还在不停地往下滴。他的右边躺着一个警卫,下半截身子已经被炸掉,两条腿不见了踪影,鲜血和碎肉到处都是,模样惨不忍睹。 张一鸣扶起赵义伟,只见他双目紧闭,已然昏了过去。他急切地问道:“义伟,你怎么样?”
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不禁大吃一惊。 警卫们用担架把赵义伟抬到卫生队,又把死者抬出去,把炸得乱七八糟的指挥所收拾了一下。张一鸣坐了很久,听力才慢慢恢复过来。 见他恢复了听力,孙翱麟说道:“师座,敌人的飞机架次这么多,炸弹这么密,少见啊。你早上的那几发炮弹,该不是把日本的什么大官给炸死了吧?”
“很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架日本飞机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投弹,而是盘旋了几圈,洒下了花花绿绿的传单。一个警卫捡了几张,一看,赶紧拿进了指挥所,分别递给几个军官。张一鸣接过一看,上面写着: “敬告新25师官兵: 大日本皇军已将1兵团主力大部歼灭,正全力围剿残余兵力,歼灭贵部已是近在眼前。诸位毋须再做无益之抗战,应识时务,投奔和平,与皇军共建‘大东亚共荣圈’。皇军对于弃旧图新,举白旗投降者,无论军官或士兵,一律不论过去,皆予以宽恕。凡活捉张一鸣来投降者,赏50万元,献张一鸣首级者,赏30万元。诸位宜速停止抗击,以免将来被歼之时,悔之莫及。 大日本皇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 张一鸣看了,冷笑了一声,把传单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孙翱麟看完,抬头对张一鸣笑道:“师座,冈村宁次给你标了50万的身价。”
“才给50万,冈村宁次真够吝啬的。”
桌上的电话响了,张一鸣伸手拿起电话:“喂?”
他在一连声的“哦”之后,挂断了电话,回过身,对孙翱麟说:“军部通知我,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得到的消息,我们早上炸死了日军的少将旅团长德成达郎,大佐联队长松岛幸太郎,重伤了少将参谋长仓田朝武和其他几个军官。”
他说时,一双眼睛发着喜悦的光芒,脸上眉飞色舞,容光焕发。
孙翱麟也很高兴,说道:“师座,你可立了大功了。”
张一鸣笑道:“这个功劳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得算在杨明举身上,他还真是个天生的炮兵人才。你叫文书好好写一份材料,我要上报军部,给炮营请功。另外再把这个消息通知下去,也让弟兄们高兴高兴,鼓舞一下士气。”
“好,我就去办。”
他抓起钢盔戴上,又说:“我出去转一转,看看情况。我们炸死了德成,日本人不会就此罢休,肯定还会报复,我们得有准备。”
孙翱麟见他心情好,跟他开了个玩笑:“师座,巡查的时候千万当心,你现在是带着50万块钱在走路。”
“呵呵,”张一鸣笑了,“这50万块钱冈村宁次这辈子也别想用出去。他想活捉我,做梦去吧。”
他爬上了凌云峰,不过现在的峰顶已不比从前了。新25师接防的时候,山顶上还长着几十棵郁郁葱葱的大树、茂盛的灌木和齐腰深的杂草,现在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工事完全被夷平,只剩半尺深的虚土。他每走一步,就会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知道,在这片被日军炸弹炸翻了的土地里,混合着无数伤亡将士的血和肉。512团1营的官兵们正忙着重新挖战壕、修工事,一个个蓬头垢面,衣服肮脏破烂,活像一群从城隍庙里出来的小鬼。陈子宽也在这里,看到他赶快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白少琛和程刚以及副官。张一鸣问陈子宽:“你们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陈子宽的黑脸膛上满是焦虑:“伤亡很大,工事摧毁了大半。我还从没见过鬼子炸得这么狠,好像要把炸弹全部倒在我们这里,真是奇怪。”
“不奇怪,炮营的弟兄把德成达郎和松岛幸太郎炸死了,还炸伤了参谋长仓田朝武。鬼子对我们实行了报复性轰炸。”
“什么?”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仿佛没听懂他的话。白少琛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地问:“德成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
听到这里,白少琛兴奋得回头就跑,跑到阵地上,一把摘下帽子,拿在手里,向着1营官兵挥舞起来:“好消息!弟兄们,天大的好消息!师长说,我们炮兵弟兄已经把德成达郎和松岛幸太郎炸死啦!”阵地上顿时沸腾起来。“太好啦!”“活该!早就该死啦!”“炸得好,炮兵好样的!”官兵们欢呼起来,他们笑着,跳着,挥手大喊,阵地上洋溢着欢快热烈的气氛。孙富贵激动得扔下手里的铁锹,跳出战壕,抓起插在阵地上的一面青天白日旗,拼命地左右挥动,舞得“呼呼”生风。 程刚没笑,他望着南方,心里默默地念道:“妍,你听到了吗?松岛死了,炮兵弟兄给你报了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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