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二章 重帘未卷影沉沉(本章免费)
德妃?福凝有些糊涂了,她现在才想起这个后宫中原来还有一个德妃。
福凝一行人走在去往永和宫的路上,耳中断断续续地回响着刚才洛儿对这个德妃娘娘的介绍。
“德妃与梁公公相熟,若是德妃娘娘开口那就只能算德妃娘娘心慈,好心做善事,即便皇上知道了也无可挑剔,不像佟妃,一言一行动辄便牵动整个后宫。而且德妃娘娘素来与佟妃娘娘相熟,你们去拜托她也不用怕佟妃娘娘会起疑心。”
“她最是心慈,平常宫女们犯了错去求她包管没事,只是德妃娘娘深居简出,要见她一面可不容易。”
“永和宫的规矩十分森严,没有通传,想要进出十分困难,就算你在永和宫里有熟人也不大可能进去。”
“听说德妃娘娘御下极厚,永和宫的下人平时得的赏赐都是最多的,而且活也轻松,大家都想往永和宫里调。”
“她素来信佛,和太皇太后、太后都很投缘,又与佟妃娘娘素来交好,你们若去找她不如假借佟妃娘娘之名,她必定会见你们。”
就这样,福凝三人走到了永和宫的大门外。从外向里望去,比起承乾宫的金碧辉煌,永和宫无疑寒酸了许多,但是这种寒酸并没有让永和宫失色多少,反而增添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古朴的苍松从里面探出头来,一片郁郁葱葱。到了这儿,无论你多么浮躁似乎都可以把一切争名夺利之心抛下,什么都不愿想,只想看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
她们几人拾级而上,看到台阶也被打扫得十分干净。跨进门槛,门旁拿着掸子正在打扫的宫娥看见了,赶紧一拜。
“两位小主,主子此刻正在佛堂里诵经,二位不妨先到前厅略坐坐,主子就快出来了。”她打扮得十分整齐,就如同整个永和宫一般,虽然只是个门外的粗使丫头,言谈举止却已经十分得体,讲话声音也不大,让人听了却十分舒服。
无形之中,福凝对这位从未蒙面的德妃娘娘已经增添了几分好感,她隐隐觉得今日秋杏的事应该有着落了。
果然那宫娥只是引她们到了前厅门口就驻足不前了,又来了一个宫装女子,却是一个圆脸的少女,打扮得极为清净,只是头上、腰间多了一块琉璃珮,倒是上好的成色,就算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也得不到这么好的赏赐。她眉眼间俱是喜色,看着让人觉得分外亲切,一下子就拉近了众人和她的距离。
听到刚才陪她们进来的那个丫头唤她“琉璃姐姐”,福凝便大概猜到这个琉璃就和佟贵妃娘娘身边的珍珠一样,即便不是德妃娘娘的心腹之流,至少也是永和宫里头的大宫女,因此便对她更加客气了。
琉璃待人接物很是得体,极为熟络地招呼她们在窗边坐了,又命人去泡茶。
琉璃看到福凝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腰间的琉璃珮看,不由得抿嘴一笑,轻声解释道:“这是主子赏的,因此才带在身上。”
福凝一呆,恍然回过神,原来琉璃是在向她解释,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的腰间看是十分不礼貌的事,好在琉璃脸上也不见怒色,这才放心,只是自觉不好意思,垂了头,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片刻,茶水便递了上来,福凝和阿灵宝不过想意思意思,碰碰唇以示客气便可。谁知一掀开茶盖,一股沁人的清香扑鼻而来,似乎不是她们寻常喝的茶叶,茶香之中反而有一股甜甜的花香,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花,只是好闻得很。
她端起茶盏小口地品了一下。
果然是好茶,她喝不惯汉人的什么红茶、绿茶,不管在家的时候阿玛怎么宝贝那些名茶,她只是一味觉得苦涩得紧,就是不明白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满人自己的奶子。
只是今日这一尝倒突然有一种舍不得往下咽的感觉,留在口中芬芳四溢,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不是茶吧?”
琉璃似乎早就预料到她有此一问,只是笑着,十分开心的样子,说:“主子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太极龙珠,是用茉莉花和烘青绿茶拌拼合窨制而成。茶是早春嫩芽制成坯,只采一芽叶,用以双瓣和单瓣茉莉花交叉重窨,精工巧制。七窨一提,故而使得颗粒细紧滚圆,表面光润,形似珍珠,香气清幽,淡雅芳香,清纯隽永,滋味鲜爽回甘,汤色淡黄透明,又有茉莉之香却无普通茶水之苦涩。这‘龙珠’二字还是皇上取的呢!”
福凝虽不懂她前面到底说了些什么“拌拼合窨”,只是后面迷迷糊糊地讲到皇上,方知原来这是招待皇上的茶,忙端起茶盏又喝了几口,却听到一阵悦耳的笑语自内堂而来。
“琉璃,你又在王婆卖瓜了吗?也不怕人家笑话。”话音亲切温和,虽是戏谑,却不带一丝怠慢之意。
福凝抬头望向德妃,只见她穿着青色的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乱,给人十分干净清雅的感觉,脸上带着一丝宁静的微笑。而她如秋水般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却仿佛能看到你心里去,秋杏见了,若不是记着她是尊贵无比的德妃娘娘,直想扑到她怀里哭诉一番。
三人立刻跪下,叩头请安。
德妃一只手扶起福凝,另一只手又搀起阿灵宝,和蔼地问道:“你们就是新入宫的章佳氏和万琉哈氏?”
阿灵宝低头轻声回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小女正是万琉哈氏阿灵宝。”
福凝也道:“小女章佳氏福凝。”
德妃先坐了,又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难怪佟姐姐总是夸你们。快坐吧,在我这儿可不要拘谨。”
她看到福凝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似责备似玩笑地说:“琉璃,你如今怎么这点儿眼色也没有,看见客人的茶杯空了也不添上,倒让这两位妹妹瞧着我小气了。”
听到德妃这样说,琉璃脸上丝毫不露难堪的表情,看来她们是一直打闹玩笑惯了的,想不到德妃这样一个看似严谨的人其实是这样随意,言谈之间大家无疑都轻松了许多。
福凝和阿灵宝觉得这个德妃一点儿都不像正宫的娘娘,反倒是像邻家的姐姐般十分亲切,丝毫看不出这已是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额娘了。
言语间,连福凝都发现德妃讲话十分体贴,说的话也总是尽量避免伤害到他人。她虽然待人随和不争强好胜,但是并不代表可以被随便欺负。不主动去招惹是非,却也不一味地软弱妥协,这在宫中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生存方式。
福凝心中更是笃定,这一次秋杏的姐姐是得救了,于是她看似随意地提起了身边站着的秋杏。
德妃只是静静地听着福凝略显激动的表述,等到阿灵宝和秋杏都添油加醋般地补充完毕,这才缓缓地开口道:“绾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乾清宫的宫女吧?”
秋杏低头回道:“是。”
“你们回去吧,此事我不能答应你们。”乌雅氏宁德顿了顿。
秋杏抬起头,发现福凝和阿灵宝俱是一脸惊讶地望着德妃。
宁德看着她们惊讶的表情,温言解释道:“你们应该明白梁公公是何人吧?他既然为大总管就该有大总管的威仪。你姐姐以卑微之身顶撞了上级,她就该接受惩罚。她若不死,你将大总管的威严置于何地?以后如何服众?我纵然和梁公公相熟,宽恕她也不过是一句话,但今日我若这样做了,以后人人犯了错只消到我这里求个情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规矩立下就该有立下的作用,好比在宫外头,你若犯了王法,难道因为你家人向达官贵人求情就可以减免吗?若是如此,当初国家立法又是为何呢?”
宁德见秋杏略有不甘,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她语气严肃地对秋杏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秋杏诚惶诚恐地抬起头,又象征性地略低下去。
“我且问你,你姐姐既然在御前服侍,身份自是不同,而你则只是一个新入选秀女身边的小宫女,你姐姐可有向执事嬷嬷提起过要帮你调一处地方?”
秋杏浑浑噩噩地还不明白德妃之意,只是最后一句一语惊醒梦中人,事实上,前几年她的日子更难过,如今能调到阿灵宝小主身边已是大喜,可是当年姐姐就已在乾清宫行走了,为什么她连提也没有提过?
秋杏一怔,艰难地说:“没……没有。”
宁德细语浅笑,“想来你姐姐也是个明白人,只是你还没有了悟。”
秋杏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姐姐,姐姐她只怕不是这样想的吧,她……她并不是记着所谓宫中的规矩。她能上乾清宫服侍一半是因为她口舌伶俐,做事牢靠,不像自己笨手笨脚,可是还有一半就是秋杏向谁也没有提起过的,当年姐姐不仅拿出了自己存了多年的体己钱,还有阿玛、额娘临进宫前塞给她们的防身钱,连秋杏自己辛苦存下的银子也一并收走了,至于是孝敬了何人她就不清楚了。但是姐姐从那以后就像再没有她这个妹妹了似的,只在前头打转,多少年没来见她一面了。
“可是!”福凝的语调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刚才宁德的一番长篇大论已经把她差不多说服了,只是听见秋杏和宁德的对话,心中仍旧不肯放弃,“德主子,她姐姐虽没替秋杏求情,但是秋杏却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宁德神色一敛,“错了,丫头你说错了。是你说反了。”
宁德端起茶杯却不饮,只是捧在手里,众人明白那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琉璃看到宁德的眼色,走到三人身边柔声劝道:“我送二位小主出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万琉哈氏似乎已经被宁德的一席话说得心服口服,她本来也不是很热心,不过是受福凝的影响,如今冷静下来,只觉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秋杏虽有不舍,但是明白自己无能为力,这个姐姐不要也罢,只是对不起阿玛、额娘,不能让他们等到自己和姐姐一同回家的那一天了。福凝虽有悻悻,却被阿灵宝拉了拉衣襟,也只好闭口不说,三人只得领命而去。
宁德看见她们走到门口,又叫住了她们,淡淡地道:“我会拜托乾清宫的宫女帮你们照顾绾珠的,若她命大,梁公公没有要了她的命,只是责打一番自然会有人医治照顾她的。”
秋杏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重新跪倒在地感激地道:“谢谢德妃娘娘恩典。”
宁德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啜了一口太极龙珠,抬起头来,看到三个人还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一笑,柔声吩咐道:“你们回去吧。”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
一路上,三人心中五味杂陈。阿灵宝和福凝第一次隐隐感觉到了后宫的味道,一夕之中似乎明白了许多,只是德妃那个淡如白菊的微笑留在了她们的心中。德妃并没有答应她们的请求,可是无论是秋杏还是福凝和阿灵宝,心中并没有一丝对德妃的不满。从永和宫里出来,每个人的心中仿佛都被什么滤过似的,三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永和宫。
宁德看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融进阳光里,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似乎一去不复返,当年和她们一样热血的自己去了哪里呢?还是自己真的老了?
她看见左边茶几上宜妃刚送来的请帖,突然感到十分厌烦,不仅仅是对这看似写得精美的请帖,只是从心底弥漫开一种对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厌恶,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呢?
她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宁德正倚在窗边发呆,六阿哥胤祚在乳母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如今也到了该学走路的年龄了,只是仍旧不太利索,乳母李氏怕摔着不敢让他多下地,后来玄烨亲自说:“朕的孩子哪有那么娇贵?正是该多走走。不要成天抱着,成何体统。”
于是现在乳母反倒不敢抱着六阿哥了,只能提心吊胆地在身后步步紧跟,不敢掉以轻心。
看到小阿哥跌跌撞撞地往宁德房里来了,乳母只好一路护着跟来。
“额娘……”祚儿的声音像他平日里喜欢的芝麻糖糊一般甜腻,看到宁德就往她身上扑。
宁德被胤祚甜甜的呼唤打断了沉思,她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弯腰猛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亲了亲,“想不想额娘啊?”
小家伙伸手搂住宁德的脖子,使尽全身力气搂紧,“额娘——”他嗲声撒娇。
宁德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儿子,四阿哥胤禛和六阿哥胤祚都是她的孩子,只是生胤禛的时候因为她还只是一个低级的宫人,还没有资格抚养胤禛,只有忍痛把孩子抱给了佟贵妃。提起禛儿,宁德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抽搐,好在后来她有了祚儿,她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祚儿,把不能给禛儿的爱也通通倾注到祚儿身上。对胤禛她是有愧的,所以每次见到禛儿都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搂在怀里,可是每一次佟贵妃都在身边默默注视着,也是同她一样满眼慈爱地盯着胤禛看。她伸到一半的手只能缩回来。她不能,她没有这个资格做禛儿的额娘,所以她只好躲起来,尽量不让自己见到禛儿,她生怕有一天就忍不住把禛儿揽到怀里。心即便在滴血,宁德还得强颜欢笑,佟姐姐在看,后妃们在看,所有的人都在看,胤禛早就不是她的孩子了。
宁德把小家伙搂在怀里,“额娘好想你啊。今天乖不乖啊?”她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子,然后是脸蛋……小家伙好不怜惜额娘的亲吻,一拳挥过去正好打在宁德的眼框上。好在胤祚的小手,打在身上软绵绵的,倒不觉得疼。宁德佯装生气了嗔道:“你这个坏家伙。”
昏暗中,只听对面有人哧哧地闷笑,笑声再熟悉不过。
她抱着胤祚走了过去,果然是他——皇上!
宁德刚想请安,胤祚就挣脱了宁德的怀抱,一头扎进玄烨的怀里。
玄烨微笑着一手抱起胤祚,装作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指着胤祚莲藕似的小胳膊道:“怎么又重了这么多呢?是不是又偷吃糖糖了?看看都变成球球了!下次阿玛都抱不动你了。”
胤祚信以为真,咧开了嘴巴,急得要哭,“不要做球球,不要做球球!”
宁德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父子俩,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从玄烨手里接过胤祚,柔声道:“那还吃不吃糖糖啊?”
胤祚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异常坚定地说:“要抱抱,不要糖糖。”
宁德扑哧一笑,这个小鬼平时趁人不注意抓了放在桌子上的克食就往嘴里送,防都防不住,又喜欢吃甜食,若是不给他势必还要哭闹一阵。今天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宁德虽然明白小孩子的话做不得数,但是每次偷食前总归会想想今日所说的话吧,还是皇上有办法治这个调皮的小家伙。
玄烨在榻上坐下,“朕下个月东巡,你和朕一道去吧。”
宁德听了一愣,把胤祚放到榻上,任由他在暖榻上玩耍,自己在一边的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坐了,想了想方才小心翼翼地回道:“此事似乎不妥吧?”
其实本来能和皇上共同出游这就已经是很大的赏赐了,而且皇上为此事还以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说,若是旁人早就诚惶诚恐地跪地磕头谢恩了。只是宁德虽知这是皇上的一片好意,但是想着自己虽然是四妃之一,但是此举还是逾越了,在后宫之中毕竟还有佟姐姐这个皇贵妃和温贵妃,更何况四妃之中论资历也是自己最低。无论师出何名,和皇上这样贸然出行毕竟不妥,即使佟姐姐不和自己计较,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这后宫之中没有人不会眼红妒忌,朝野之中没有人不会上书进谏,皇上虽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因为自己而给皇上添麻烦却是宁德不想的。
而且胤祚年幼,必然不能带着他上路,路途遥远,这一别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宁德身边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又怎么忍心丢下祚儿独自和皇上前去游山玩水呢?只是这个原因她却不能明言。
尽管担心这话说出来皇上会心生不悦,但是宁德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提出。
只是出乎宁德的预料,玄烨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快,似乎早就预料到宁德会这样推辞,他笑了笑道:“这后宫里除了你还有谁会说蒙语?”
宁德愣了愣,她多年来一直不曾懈怠,几乎天天都去慈宁宫陪伴服侍太皇太后和太后,她们都是黄金血胤的博尔济吉特氏,宁德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了几分蒙古语,虽然不能像皇上和两位太后那么精通,但是应付日常对话还是绰绰有余。
皇上继续说道:“这一次除了要在古北口会见东蒙古诸王,皇祖母和皇额娘好久都没有见到故土的亲人了,皇祖母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朕想着日后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一次朕想把皇祖母和皇额娘一起都带去,而且趁着出去顺便谒永陵,行告祭礼,再到乌拉行围,来回怕是要一两个月了。额涅(指苏麻喇姑)年纪也大了,有你这个可心人在身边,朕也好放心。”
宁德心中暗暗苦笑,皇上找出这么一个理由倒是让自己无可辩驳了,只能微笑着点头,言不由衷道:“还是皇上想得仔细。”
玄烨见宁德答应了,便笑得越发灿烂,“那你就尽快准备起来吧,时间可紧得很。”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癸巳,上东巡,启銮。皇太子胤礽从。康熙会蒙古王、贝勒等于古北口。
古北口地处燕山山脉,会蟠龙、卧虎两山之南面。
其地势险要,在山海关与居庸关中段,山陡路险,距京不过百余里,却自古为京都锁钥重地,峰峦叠嶂,素有北京东北门户之称。
明朝诗人唐顺之曾写诗道:“诸城皆在山之坳,此城冠山为鸟巢。到此令人思猛士,天高万里鸣弓绡。”
经过一番浩浩荡荡的跋涉,玄烨的车驾停在了潮河边上,出于军事考虑,潮河上面没有筑桥,只能摆渡过河,而蒙古诸王早在几天前就到了古北口。
时隔六年,再一次和玄烨同舟共渡,只是心境和身份都变了许多,宁德和玄烨双手相扣,虽然不必去瞧对方的脸色,只是手相牵,就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没有了上一次的唇枪舌剑,这一回只是如繁华褪尽,心境平和。有他(她)在身边一切似乎都那么安心。
宁德和玄烨站在船头,不同于在紫禁城里的拘谨,如今行在这一片宽广的水域里,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只有城外辽阔的山野才能体味到的苍茫气息。宁德抬起头,仰望天空,从夹杂着无穷纷扰的京城里出来,只觉得天大地大,一切的烦恼皆去,唯余对天空,对大地的深深敬畏。
看到玄烨站在船头,不知是谁起了头,“博格达汗万岁”的声音突然从对岸的一群蒙古汉子口中齐呼而出,呼声响彻云霄。
在玄烨身后伺候的梁九功被这突然响起的如雷般的“万岁声”吓了一大跳,这些蒙古人在塞外粗俗惯了,即便是王子、公侯也热情豪放,如今扯开喉咙大喊,自然不是皇宫里的一干恪守礼节的文臣可比的。饶是他跟着皇上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仍不由得稍稍变了脸色,可是当他偷偷抬起头打量自己面前的两位主子时,才发现玄烨和宁德面色如常,站在一起如一对璧人,万分坦荡地接受众人的敬贺。他们是大清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和妃子,是被长生天祝福着的一对。
太皇太后在船舱里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朝拜声,内心十分激动。仁宪太后和苏麻喇姑搀扶着太皇太后从内舱里走了出来,宁德看到太皇太后和仁宪太后等人出来了,没有做声,只是悄悄地退到了一边,把正中的位子让了出来,挨着仁宪太后站在龙舟的船舷边,侧脸看着自己的丈夫,意气风发地带着他的皇祖母和皇额娘在众人的欢呼中默默微笑。
金顶大帐已经搭好,宁德留在帐子里照顾太皇太后。虽然经过长途跋涉,太皇太后已经很疲劳了,却依旧不顾众人的劝阻,和皇上一起接见了各部诸王、贝勒、台吉。蒙古不像中原礼教那么严格,所以宁德也不避嫌,就坐在仁宪太后的下面。赐酒、赐宴自然是免不了的,金顶大帐下,诸王带来的舞剑、马头琴、摔跤等等表演十分精彩。
康熙显得十分随和,酒到即使不全干,喝的量却没让诸王失望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德瞥见太皇太后已经面露疲惫,毕竟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了,于是轻轻将苏麻喇姑唤过来,两人一商量决定不管太皇太后怎么高兴还是得劝她先去休息。好在蒙古族的王爷们也不是外人,于是悄悄禀明了皇上,宁德和苏麻喇姑陪着太皇太后回内室休息去了。
宁德等太皇太后睡着了,正准备舒一口气,却看见外头皇上身边的小毛子在那里探头探脑,似乎是有事找她,看到宁德往他那边瞧了,拼命地使眼色。于是宁德吩咐了宫女好生照顾太皇太后,悄然走出了大帐。
走到外头,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酒味,宁德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她问道。
小毛子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宁德,半晌才道:“皇上似乎喝醉了,奴才看他走路也不稳了,可是喀尔喀部的老王爷老是要敬皇上酒,奴才担心皇上的身体……”
宁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她是了解皇上的,他不想让这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蒙古汉子觉得皇帝本领不济,就算平时有多注意养生之道,此刻也一定会撑下去的。
只是……宁德思忖了片刻,回头对小毛子吩咐道:“你先下去叫人把醒酒茶、热毛巾备好,只是有一点,不许惊动太皇太后和太后。”
宁德走在路上,头微微有些发胀,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棘手,事情虽然不大,毕竟关系到皇上的龙体,要是太皇太后醒来后知道难免会心疼。喀尔喀部的那个老王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净拉着皇上喝酒呢?
皇上的酒量她是知道的,可是也抵不过那些粗犷的蒙古汉子一人一碗地敬啊!宁德的花盆底踩在初春泛着嫩芽的草原上,不同于宫里铺得整齐的青石板,踩下去还泛着些软软的青草味。若不是挂念着玄烨,真该好好停下脚步来看看这塞外风光。
头顶复杂的盘髻此时竟有些累赘,宁德也顾不上理它,加快了脚步往玄烨的大帐走去。
刚行到一半,她就看到大帐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喧闹声却越来越高。宁德揉了揉嗡嗡作响的太阳穴,此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皇上的大纛就在眼前可是自己仍没有想好办法,也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宁德正要抬脚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慌张的脚步声,她回过头一看是刚升上来的副总管太监刘尽忠,因为他办事老实,所以皇上尤为看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看到是宁德,刘尽忠慌乱地停下脚步,似乎心里安定了一些,但仍旧喘着气道:“德主子,太子爷和……和……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乌尔衮在那边打起来了!”
饶是宁德,眉毛也抖了一下,这个胤礽怎么也来添乱。这次皇上在古北口会见蒙古诸部就是要加强蒙满之间的关系,带上胤礽更是希望能让他多锻炼锻炼,皇上此刻还在跟漠南的蒙古王爷拼酒,怎么当下他又惹出这件事来?
刘尽忠看了宁德几眼,急得连连跺脚,不住地往大帐里探头,如无头苍蝇般问道:“德主子,此事奴才要不要立刻禀报皇上?”
宁德静下心,理了理头绪,还好,和胤礽打架的科尔沁的孩子,论起辈分来还是自己家的孩子,不过是小孩打架,只要不伤到人,还是可以一笑了之的。
宁德叹了一口气,也罢,胤礽这孩子现在只有皇上能治住他,这样也好,算是帮皇上解脱了这喀尔喀部的老王爷的围。
宁德唇角轻柔地扬起,“你且去,将此事告知科尔沁的扎萨克(蒙古语中本旗的执政官)即可。要快!”
刘尽忠不解地看着宁德,但是望见德妃胸有成竹的微笑,仿佛心中一下有了着落,便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
是的,让他们蒙古人自己去向皇上禀告此事不是更好吗?只怕他们还要担心皇上会不会怪罪博尔济吉特·乌尔衮胡闹呢,毕竟打的是太子,未来的天可汗。
宁德在帐外默默地注视着科尔沁扎萨克的亲随脸色慌张地一路跑进大帐,没过多久,就见玄烨带着众人急匆匆地从大帐里走出来。他脸上泛红,手不断地掐着人中似乎想要醒醒神,步履却显得异常迟缓。宁德知道他喝多了,便快步迎上去,小心地扶住他,只是在旁人看来似乎是玄烨扶着宁德,看起来很亲密。
玄烨招了招手,站在一边的侍卫便立刻递过缰绳,宁德看见玄烨有意要骑马过去,心里不由得替他担心,只是嘴上不能直说,于是轻轻捏了捏玄烨的手。
玄烨明白她的心意,对她微微一笑,转过身附在宁德耳边轻声道:“朕心里有数的。”然后放开她搀着的手,跃上马背,眼看着蒙古诸王也都在马上了,才向宁德挥了挥手,目光注视着远处道:“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宁德抬起头,仰视着坐在马上的玄烨,阳光此时微微有些刺眼,她脸上绽开一抹笑颜,躬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玄烨不再看她,扬起马鞭,在一片扬起的尘土中,玄烨和他的侍从们还有蒙古的诸人一道绝尘而去。
宁德凝望着一行人的背影,直到变成一个灰点才转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帐子里,把一身正装朝服换下来,扯去满头繁琐的头饰,换了一身石青色的短装,又在外面披了件云肩,只在头顶上绾了一个髻,也不再插那些花哨的簪子,索性就这样来回在帐子里踱着。
半晌,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宁德估摸着是皇上回来了便起身走到门口,就看见玄烨掀了帐子进来,两人差点儿撞个满怀。
宁德服侍玄烨在床上先坐了,唤了人端了热水进来,亲自绞了热毛巾,给玄烨轻轻地擦了。
她垂下眸子,卷翘的睫毛眨了几下,不经意地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玄烨一把将宁德按倒在床上,眼色迷离,身子烫得可怕,眼中有浓浓的醉意,只听他略带磁性的声音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唔,朕将蓉棋许配给那孩子了。”
宁德吃了一惊,蓉棋是她看着长大的,因为当年一事,蓉棋与她也极为亲近,她有些迟疑,“蓉棋还小……”
玄烨把宁德的身子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不小了,今年也有九岁了,也不是立刻要把她嫁过去,只是定亲而已。乌尔衮,刚才朕见过了,是个好孩子,早晚会长成草原上的雄鹰的,朕已经下旨封他为巴林蒙古郡王了。”
宁德没有了声音,不知道荣妃姐姐知道了会怎么想。她有些伤感,不知是为荣妃还是蓉棋,皇上金口玉言,看来此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把头埋进了玄烨温暖的怀里。
玄烨的手开始在宁德身上游走,辗转引诱。玄烨拉过她的双手环在自己肩上,然后他厚实的双臂不停地轻抚她后背,使她渐渐融化。
她的呼吸紊乱,一双手不自觉地在他颈上收紧,使两人贴得更密合。他已完全掌控了她的身体,逼迫她的思想罢工,全由他的意识来驱使。他成功地俘虏了她!
一瞬间,天旋地转,自此堕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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