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番外二 鬓云松
枕函香,花径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宁德看着窗外落叶缤纷,嘴角含笑,她把手附在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上,这孩子怕是快要生了吧?
当年胤禛也是这样在自己的肚子里,哦,不,她的笑容更加甜美,这个孩子比禛儿可乖了许多,待在肚子里老老实实的,总不爱像他哥哥那样捣乱淘气。不过,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她心中有隐隐的期待,不仅是对孩子的期待,更是对未来的憧憬:这一次,宝贝,额娘一定不会再失去你了。
琉璃欢笑着进来打断了她的遐想,“今日又收了许多礼,主子您要不要过目啊?”
宁德温婉一笑,“往日都是你和翡翠打点的,去赏给下人,或是转送,今日怎么巴巴地跑来问我啊?”
琉璃服侍宁德的时间越长便越和她亲密,此刻笑嘻嘻地捧了一个红色的小兜肚给宁德看,“主子,这是永寿宫送来的,布料倒罢了,可是绣的这喜鹊登梅,栩栩如生,奴婢刚才还以为是一朵朵真梅花落在兜肚上呢!”
宁德受不了琉璃的夸张,笑着接过来,看了也是啧啧称赞,“惠姐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既然这样就收下吧。”宁德想起来一件事,抬头问琉璃,“这样的兜肚,惠姐姐一共送来几件?”
琉璃想了想,“一共三件,件件见了都爱不释手,好看得很。不过奴婢瞧着做这样的活计一定很费时光,又是惠主子亲手做的那件件都是稀罕物了。”
宁德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下,“既然这样你就挑一件送给成常在吧,她也快生了,看着我这里这样热闹我怕她又多心。”
琉璃有些不开心地撇了撇嘴,“主子,您就是待她太好了,她那里哪里冷清了,算上您自己体己送的,把皇上赏的转送的就比您自己收下的还多一倍,更别说其他的主子也有送的,您何必还替她操这份心思啊!而且您把惠主子送给您的东西,转送给了成常在,她心里会怎么想?”
宁德严肃道:“别瞎说,惠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宁德望了一眼窗外,仿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金萱妹妹是我在闺中的手帕交,我有的自然会分她一半,做朋友就是这样,难道还要去斤斤计较些劳什子吗?”
琉璃还待再说,翡翠却推门进来了,“主子,晚膳还是备在前殿吗?”
宁德笑了笑,甚是甜美,“是啊,皇上晚上要过来吃饭,仍旧摆在那里吧。”
这几日她虽不能侍寝,可是玄烨还是天天来永和宫,每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虽然没有行房事,却睡得极安稳,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感到慌张。偶尔宁德深夜醒转,听着身旁玄烨均匀的呼吸声,就会感觉到莫大的满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怕就是如此吧?
玄烨把她搂在怀里,窃窃私语,“德儿,上一次你生禛儿的时候,朕没有在你身边。这一次,朕哪里也不去了,就守着你,守着你一个人……”
宁德嘤咛着低语,“唔,皇上,还有我们的孩子……”话音淹没在玄烨深情的吻中。
此刻,肚子里的孩子,算得上是她和玄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这一次她已经有了资格亲自抚养这个孩子,这一次她知道玄烨对她是动了真情。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太皇太后、太后、佟贵妃、宜嫔、端嫔、敬嫔……没有人可以再阻碍她亲眼看着孩子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宁德幸福地微笑着,她似乎忘记了人生从来不是以人们期望的方式继续的。
金萱向宁德讨了经书,说是想帮着宁德一起抄经文,不仅要为大清为皇上祈福,还要保佑德姐姐和自己的孩子能健健康康地出生,却被宁德笑谑不该这样贪心,一次就求那么多,菩萨也该怪罪了。
谁知言者无心,听者有心,金萱听来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进宫多日,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不敢将心思都放在脸上。她只是讪笑着答道:“既然这样,姐姐,你就罚我多抄几份,想来菩萨就不会怪罪了。”
宁德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依旧与她开着玩笑,“你这个丫头,从来只有心诚则灵的,哪有多抄几份就以为能得愿的理啊?”
从宁德的主殿出来,金萱有些不快,刚回到配殿没多久,就看见自己的宫女西曜竟然没有禀报就径直掀了帘子进来,手里托着盘子,满脸的欢喜。
金萱知道她也是刚从德姐姐那里回来,成天不见她的踪影,只是一味地在翡翠和琉璃面前打转,真不知道她眼里把谁当成了主子,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德姐姐对自己还是很照顾的,她也不好意思出言责怪,不然惹得德姐姐不快就两处不讨好了,于是她只是向西曜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西曜倒是很开心的样子,见了金萱就举起手里的盘子笑着道:“主子吉祥,德主子跟前的琉璃姐姐刚才叫了奴婢过去,奴婢还在想是干什么呢,结果琉璃姐姐就把这个给了奴婢。说是惠嫔娘娘送给德主子的,德主子见好看就想到了您,说将来小公主或是小阿哥一定能用得上,便让奴婢去取。奴婢一看,果然是上好的料子制成的小孩兜肚,可这还不是最稀奇的,小主,您瞧,这绣功,活脱脱跟真的似的。”
金萱听西曜说了一堆的话,却丝毫提不起精神来,心里想着又是德姐姐挑剩不要的,净是送一些没用的东西过来,这孩子将来生下来,物件自有内务府管着,都是上好的,怎么可能不齐全?惠嫔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活计怎么会做得好呢,不过是大家的奉承罢了。于是当西曜递上前的时候,她厌恶地一挡,斜眼却瞟到红色的小兜肚上凤穿牡丹的图案。
果然一朵朵的牡丹花绣得红白黛绿,姹紫嫣红,当真是美不胜收,尤为一提的是那只凤凰,凤仪天下,深处百花丛中,如同欲火涅槃,笑傲九天。
金萱的心动了动,暗呼一声,“好漂亮啊!”接过来,细细观赏,仿佛一件艺术品,让人怦然心动。
她露出笑脸,对西曜说:“好美啊,你替我再跑一趟吧,德姐姐送来这么好看的兜肚。”她想了想,“我没有什么能回礼的,就把皇上年前赏下的玉如意给姐姐送去,好好谢谢她。”
看着西曜美滋滋地转身跑了出去,她的脸却不由得沉了下来,长的指甲划过猩红的兜肚,在凤凰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凤凰,凤凰,姐姐,你就那么希望我生一个女儿吗?哼,就把凤凰送给我吗?你对我可真是越来越上心了啊。”
庭中花木扶疏,一架荼蘼开得满院飘香,微风吹过,春阴似水,花深如海,寂寂并无人声。
温嫔海澜珊待在自己的承禧殿稍嫌闷气,看着苑外的荼蘼开得甚好,于是也不带下人,一个人闲庭信步地在四处晃悠,竟走到了紫禁城的边上,出了苍震门就到了北五所的所在地了。
“你个死丫头,叫你也不回!是不是自以为有了惠嫔娘娘做靠山就浪起来了,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我告诉你!做梦!有老娘在的一日,你就得死心待在浣衣局!”随即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仔细听来好像还有女人低声的哭泣声。
海澜珊听着那边传来的喧闹声,不由得走了过去,拐了一个弯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个宫女,年纪很轻,相貌很美,却没有梳妆,头发被人扯得乱糟糟的,垂在一边,低声抽泣,拉着一个老宫女的衣角,嘴里不住地求饶,“嬷嬷,我再也不敢了,您仔细手疼,我再也不敢了。”
“你个浪蹄子,做你的春秋大梦!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狐媚起来了,老娘今天就撕烂你的脸,看你还猖狂什么!呸!”
被唤作嬷嬷的宫人扯着她的头发直骂,然后狠狠的又是一巴掌。
海澜珊见是执事的嬷嬷管教宫女本来也不想插手,就此走开算了,只是后来听着那个嬷嬷骂得十分不堪,而且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哭得十分可怜,又见她们提到惠嫔,于是也不避开,从花木丛中径直走了出来。
她微微蹙了蹙眉,只是在背后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听见。
余嬷嬷罢了手,狐疑着转过头来,她虽不认识温嫔,但见她一身锦衣华服,立刻大致猜出这位身后虽然没有人跟着,就算不是个小主,只怕也是哪个宫得宠娘娘身边的头脸宫女了。这样想着,她脸上立刻换了一副颜色。
“姑娘,有什么事吗?”余嬷嬷涎笑着问道。
温嫔冷眼看了她一下,“这是做什么?”
余嬷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卫晚晴,撇了撇嘴道:“一个小蹄子成天溜得没影,连事也不肯做,她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啦,老奴管教管教,是不是吵到姑娘了?”
温嫔有些信了,暗笑自己莽撞,脸上也好看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算了,以后记住不要在里面吵,规矩到底是要顾一点儿的。”
余嬷嬷赔笑着回答:“老奴记下了,谢谢小主提点。”
温嫔见那个老妇把自己当成一般的小主了,心里好笑,却并不点破,乐得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小主,当下也只是笑笑便想离开了。
走以前温嫔又看了一眼跪着的那个小宫女,见她头发散乱,眼眶哭得通红,不免心生恻隐之心,蹲了下来,掏出自己的丝帕递过去,“擦擦吧,莫哭了,下回懂事点儿。”
卫晚晴忙掏出自己的手绢,哽咽道:“谢谢小主了,奴婢自己有,不敢弄脏小主的帕子。”她怕温嫔不信,拿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脸颊。
海澜珊正要站起来,余光瞟过,却看到她手绢上绣的兰花倒和自己的那块有些像,这还是惠嫔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的,因见绣功好才随身带着,突然看见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身上也有,不禁有些疑惑。刚才依稀听她们提到了惠嫔,她一把扯过卫晚晴手里的帕子,盯着兰花仔细观察,又与自己的那块手帕比了一下,心里一下子通透了起来,即便猜不准也是**不离十了。
她回过头厉声对余嬷嬷道:“你刚才说她去遛弯了,她都去了哪里?”
余嬷嬷结结巴巴地说:“去……去了……”她蓦地惊醒,再愚笨的人也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惠嫔娘娘扯出来,这等宫闱密事搞不好是要杀头的。眼前的只是一个不知道是常在还是答应的小主罢了,永寿宫的那位却是六嫔之首,明珠明大人的内侄女啊,两相权衡自然知道谁是谁了。
她的背脊也硬了起来,“这位小主您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唬人啊!”
温嫔见她换脸比换衣服还快,她是堂堂两朝元老的千金,故皇后的妹妹,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忍不住骂了一声,“大胆刁奴!”
余嬷嬷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自恃背后还有惠主子,又是宫里的老人,在浣衣局对年轻的姑娘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见她口气不小,冷言冷语道:“哟,还没坐上正主呢,这脾气可不小啊!那要是当上了正宫娘娘,这后宫还不是您一人说了算,不过依我看,就凭您这样的样貌是蹦跶不了几天的。”
海澜珊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在家里自小往来无白丁,被余嬷嬷的话一呛不知道怎么反击了,只是气得浑身发抖。
“狗奴才!”海澜珊背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对着余嬷嬷就是一巴掌,两边俱是惊愕地盯着她看。
来的正是承禧殿的大宫女芙蓉,怒瞪着余嬷嬷,还没等余嬷嬷反应过来,迎面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厉声喝道:“你作死吗?这是温嫔娘娘!还不跪下,掌嘴!”
“温……温嫔……温嫔?”余嬷嬷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趴在地上,浑身抖得似筛糠。
海澜珊看着这一幕不禁笑了,刚才竟会被这样一个泼妇气得背气过去,现在想来竟有些不可思议,她宽慰地朝芙蓉一笑,“难为你了,倒是跟着我来了,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给你了,闹腾了一下午我倒是倦了。”
芙蓉的脸色有几分迟疑,看着想起身离开的温嫔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向温嫔走近了几步,轻声说道:“主子,事情牵扯到惠嫔,主子不办吗?”
海澜珊冷笑了声,“我何苦去沾染这等闲事?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可笑有人总是看不透还真的往前凑,如今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她又看了一眼余嬷嬷和卫晚晴,笑得甚是古怪,“连她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万岁爷那么聪明能瞧不出来吗?当年涿州太守杨震都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瞒不过众人去的道理,她还巴巴地做出这样的丑事,不过大家都不愿意揭开罢了,我犯不着和她做对,平白结下仇怨,还替人出头。”
温嫔讲完话,留下还在发愣的芙蓉,走出几步,似乎不经意间想起什么又回过身云淡风轻地笑着道:“唔,还是不要让人留下话柄,我也做一回好人,那个老贱货就不要留下来了。”
“温嫔娘娘饶命啊!”余嬷嬷发出最后一丝绝望的惨叫,芙蓉呆呆地望着温嫔渐行渐远,瘦小的背影,依稀还是初入宫廷时那样单薄,初夜侍寝时的娇羞不安,半夜躺在孝昭仁皇后曾经躺过的床上还会被噩梦吓醒,睁着好奇的眼睛笑眯眯地向她打探宫闱里的秘闻……刚进宫的时候,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相府千金,恍然一瞬,自己竟把高高在上的温嫔错觉成家里柔弱的小妹妹,那样想保护她,想帮助她。谁知一转眼,她早已超出了自己仅有的智慧,原来一个人的成长可以这么快!
芙蓉望着温嫔的背影依稀看到了当年孝昭仁皇后的影子,原来钮祜禄氏家的女人们天生就是为这后宫而生的!
看见那个老妇还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做着垂死挣扎,芙蓉心里不由得更添一阵烦躁,她厌恶地挥了挥手,向身后跟来的几个小太监说道:“动作利索点儿,不要让她再这样叫了,待会儿惊到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那几个太监早就看得不耐烦了,现在有了芙蓉这句话更加有恃无恐,这叫人发不出声,是他们在后宫里练就的一身绝活。只看一个贼眉鼠眼的太监在余嬷嬷颌下突然使劲捏了一下,余嬷嬷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只能发出“咿咿啊啊”模糊不清的声音,原来他刚才的那一下就已经卸下了她的下颌关节。
看着他们把余嬷嬷带走,芙蓉的眼睛不由得转向跪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卫晚晴,她细细打量了卫晚晴几眼,心底暗赞一声:真是个美人啊!把这样的丫头留在永寿宫里头迟早是个祸害,不知那位是怎么想的,竟对她留了几分情面。我们家的这位也是这样,临去前说的做一回好人,除去那个贱妇怕不仅仅只是给永寿宫一个交代吧。这样一来更是免了地下跪的这个丫头的麻烦,不然保不住她回去以后又要受那个老妖妇的气,余嬷嬷在我们这里平白受了气,还不要在她身上几十倍地讨回来,救得了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不过……这个小丫头却不知懂不懂主子的这份心?她咳嗽了一声,眼神中闪过寒光,“你回去之后记得闭紧自己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知道吧?”
卫晚晴先是瑟瑟发抖地跪在那里看着余嬷嬷和芙蓉身边的一群人都走远了,才站起来,低着头轻声细语道:“姐姐,我明白的。惠主子那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晚晴明白,不会给温嫔娘娘和姐姐添乱的。”
芙蓉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卫晚晴突然吃了一惊,她似乎有些明白这个小小的浣衣局丫环为什么会得到惠主子和自己主子的另眼相待了。
她此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喃喃道:“既然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然后像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似的仓皇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卫晚晴看着慌乱地离去的芙蓉,嘴角扯出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她理了理衣服,坚定不移地朝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背后是一片血色的夕阳。
这一场看似无关的邂逅,日后改变的不仅仅是这三个女人的命运,二十年后,甚至影响了整个大清的格局。
良妃卫氏,廉亲王胤禩生母,初为贵人,因地位低下不能亲自抚养胤禩。遂由永寿宫惠妃抚养长大。雍正年间曾奉养于廉亲王府。
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多罗敦郡王胤礻我 之生母。彼时,是众人皆知的八爷党核心成员。雍正二年四月,他因在疏文中连写“雍正新君”字样,被雍正帝发觉,斥为不敬,被夺爵,禁锢在京师,直至乾隆二年才被释放,封为辅国公。乾隆六年卒,以固山贝子品级入葬。
康熙十九年的一个傍晚,一段无关的相遇搅动了命运的轮盘,扯出日后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月的一天夜里,夏暑已经消退,偶然还能听见几声初秋的蝉鸣。
玄烨被众人吵得烦了,想着宁德那边正是要多多休息的时候,怕自己去了她多少还得腾出精力来伺候自己,而且为了六阿哥的名字把太皇太后也给惊动了,当下决定还是不要再去为她惹风头了。想起永寿宫的惠嫔似乎多日不见了,那边刚安抚了索额图,为了明珠的面子也不好对惠嫔太过冷淡,于是趁着月色姣好,他信步走到了永寿宫。
因为是突然到的,事先就没有太监宣旨命惠嫔侍驾,等玄烨到的时候整个永寿宫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了。
他不忍打破月夜的宁静,白日里的朝政已经够他心烦的了,一个个表里不一,只会歌功颂德的嘴脸看着就让人心烦,可是自己还得打起精神面对他们。
月下烛影摇曳,偏殿里倒是亮着一盏红烛,依稀看见有个人影在烛影中晃动。
玄烨迟疑了一下,走到偏殿门前推开门,素帛的皂衣掩不住她青瘦的身姿,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飞针走线之中自带有一股清冷纯净。
“汐玦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绣的吧?”他望着她就这样脱口而出。
卫晚晴吃了一惊,一不小心闪着银光的针扎到了手指上,十指连心,指尖瞬间绽出一朵鲜红的桃花。
她看见玄烨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从来没有人和自己提起过皇上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跪倒在地,匍匐着不肯再抬头,只有靴子上微微的那一点儿明黄色用了金丝绣成的飞龙还在张牙舞爪,刺得人眼睛生疼。
面对皇上的提问,她既不敢答是,也不敢否认,只好一个劲儿地磕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直磕得额头生疼,才听到站在跟前的那个人云淡风轻地说道:“罢了,朕知道。”
卫晚晴依旧不敢起身,他也没有叫起,她只能感觉到皇上高高在上地看了她几眼,然后面前的靴子就渐渐远去了。
吱呀一声,梨花木门关上了,烛影还在跳动,卫晚晴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她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偶入永寿宫她连惠嫔都攀不上,这心思,她不敢存,也不敢想。
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要不是手上的那一点儿伤痕,她几乎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夜还是那么寂寥。
天边泛起蒙蒙亮光,玄烨就起身了,他虽然小心但还是惊动了一旁的惠嫔,惠嫔挣扎着要起身服侍皇上,玄烨笑了笑,把她按在床上,“你接着睡吧,朕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昨夜辛苦了。”
一席话说得惠嫔脸都红了,只是低着头在那儿绞着手指,虽说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难得皇上再来亲近,重承皇上的雨露,昨夜又是一晌贪欢,倒是真有些累了。
玄烨起身自有宫女为他来更衣,她却不便就这样横躺着,于是也披了一件衣服下床,静静地看着玄烨的背影,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你绣花的那个姑娘,朕昨夜已经见到了。”
惠嫔原先还是欢快地听着,突然听到“绣花”两字,心里怦的一跳,她自知嘴拙,不像宜嫔那样伶牙俐齿,知道皇上最恨别人骗他,于是也不敢辩解,只是惴惴地不安地跪在地上。
玄烨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起来吧,朕不过是说一句罢了,如果真的要怪罪你,就不用等到今天了。只是想让你以后注意一下。”
玄烨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过身,对惠嫔道:“你是大阿哥的额娘,又是六嫔之首,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要有些分寸,往大里说朕可以治你个欺君之罪,但朕不愿这样做,不愿为了这样的小事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你明不明白?”
惠嫔哭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看在胤禔的分儿上饶过臣妾这一回吧!”
玄烨柔声道:“你看看你,又来了吧,不要哭了。朕不是说了,这件事朕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惠嫔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玄烨点了点头,随口又道:“你知道就行了,哦,还有,那个宫女很灵巧,这件事她也没有回过朕什么,还是很替你回护着的。朕知道你不是心狠的人,约莫提一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吧。”
惠嫔痛苦地点了点头,切不敢让玄烨看出来,“臣妾今夜就把她送到乾清宫去。”
玄烨笑了,笑得甚是古怪。他盯着惠嫔看了几眼,方才道:“在你眼里,朕就是这么一个好色的人吗?”他笑得很苦涩,“模样略整齐点儿的,朕就要收了人家是不是啊?”
突然,他把宫女捧上来给他漱口的青花瓷碗重重地扔到地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两边的侍女吓得赶快跪倒。
玄烨这几日憋在心中的怒火瞬间变得怒不可遏,“难怪人人见了朕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怪他们汉人的皇帝都叫自己寡人啊!朕真是孤家寡人啊,原来都是你们这些人给调唆的!”他越说越生气,顺手把手边盛了水的脸盆也掀翻在地。
咣当一声,响得刺耳。
惠嫔的脸此时依稀和明珠那副嘴脸重叠起来,他憋不住怒火吼道:“朕今天算是看清楚了,原来在你们心中朕就是一个暴君,什么千古一帝,什么文成武德、英明神武、千秋万载,都是拿来哄朕的!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皇上在永寿宫里对惠嫔发脾气也没有人敢劝,众人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噤若寒蝉。惠妃也不敢回嘴,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不满,眼泪憋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的委屈却不能流露出来半分。
他越说越怒,看也不看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惠嫔起身就走,留下惠嫔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上,打翻的水洒了一地,流过来沾湿了身上的千金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湿漉漉地黏在腿上,在秋日的清晨凉到骨子里,但此刻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喜鹊见皇上走了,惠主子还呆呆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于是忍不住走过去想扶起她,却听到惠嫔突然森冷地说道:“传卫氏过来见我。”
喜鹊闻言愣了愣,立刻醒悟过来答道:“嗻!”
出人意料的是,等喜鹊带着卫晚晴来到主殿的时候,惠嫔已经穿戴整齐,收拾得如同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惠嫔端庄得体地坐在榻上,面带微笑。
见卫晚晴进来行完礼,她和颜悦色地说道:“昨晚上见着皇上了?”她顿了顿,趁喜鹊端茶的功夫又打量了一眼卫晚晴,浑若无意地继续说,“觉着皇上怎么样?”
卫晚晴吓了一大跳,立刻跪下磕头,半晌才憋出一句,“皇上是主子,奴婢只知道自己是下人,没敢瞧皇上。”
惠嫔轻笑了一声,眼底却看不见一丝笑意,“很好,果然是懂规矩的孩子,如今要你去伺候皇上,你可愿意啊?”
“奴婢不敢。”卫晚晴飞快地低下头,不敢看上面的人一眼,心怦怦直跳。
惠嫔听了,笑得甚有深意,“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回答,是不想还是不敢?”
卫晚晴闻言抬起头来,把心一狠,干脆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婢是不敢想。”
半晌没有听到惠嫔说什么,空气一时凝固了,卫晚晴想挪挪跪得发酸的腿,又不敢动,只好依旧低着头。
良久,惠嫔似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语气波澜不惊,“哦,知道了,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不过……”她顿了顿,方才继续说下去,“不过此事算是本宫央你去帮本宫一个忙。”
卫晚晴心里已经隐隐明白惠嫔所指,胸口堵得难受,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惠嫔合上了茶盖,似乎也是这次谈话的终结,“下去好好准备准备吧,下午就会有人带你过去的。”
看着卫晚晴退下了,惠嫔才缓缓开口说道:“慈宁宫那边是怎么说的?”
喜鹊絮絮地回道:“主子英明,听说为了皇上给六阿哥取名字的那件事,惹得慈宁宫那边对那位也是很不满意,如今眼色也大不如前了,听了主子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惠嫔点了点头,“那也是,可不能让她一个人独大,老祖宗最忌讳的就是大行皇帝和孝献皇后的那段事了,如今圣上偏偏在“祚”字上犯糊涂,当年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敢用那个‘祚’字,只是封号为和硕祚亲王,就已经惹得满朝文武百官动摇了,为了胤禔我自个儿也得争一口气。”
她说着叹了一声,“难为皇上为了她朝我发了一通脾气,总归还是自己宫里的人,就送她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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