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聿身形僵住。
是这张脸哪里伪装的不够好么，她总能想起他。
还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攥在他衣服上的那只手还在不停收紧：“……我不想见你。”
祈聿嘴角泛出苦涩，低声说：“我知道。”
他在她身边，是他自私。
明明他可以让别人过来，但他依旧遵循自己的想法，想见她一面。
他动作小心将她揽在怀中，低声哄着：“忍耐一下，你一个人在这，我没办法安心。”
一旦离开，就等同于将云清推向贝丝。
如果有个万一，他反应不及。
“朝朝，我不想再体会失去你的痛苦了。等确保你无事，我就离开。”
云清翻了个身，似乎格外不耐。
她在装睡。
本来想着说些话让他走，没想到男人格外的倔。
什么鬼理由？
他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思来想去，她决定摊牌。
“其实，我知道你是祈聿……所以，你还是走吧，毕竟我们俩挺，”她想了下，才说，“挺尴尬的。”
身后并没有回应。
云清有些恼，身子又转向他：“祈聿，你有没有听……”
入目的是男人熟睡的一张脸。
云清这才想起，他昨夜为了确保今天众人都能离开，一夜没睡。
她没再说话，沉默翻过身，闭上双眼。
想了想又觉得不安心，将那会趁人没注意捡回来的手术刀拿了出来。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里。
云清摸了摸身边的床铺，猛地坐起身。
祈聿不见了。
脑中有着不好的想法浮现，她慌忙走出去，对着守在外面的士兵问：“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贝丝女士将他叫走了。”
云清脸色突变，又赶忙向着贝丝所在的楼走。
半夜三更，月亮都还在中天，这会找祈聿，绝对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她推开门就见到一堆人围聚着祈聿，站在屋里的除了贝丝，还有脑袋上缠着绷带的纳瓦。
他焦急道：“快，杀了他！”
子弹上膛声响起。
“等会！”
云清冲入人群，挡在祈聿面前，看向贝丝：“妈，你说过，他交给我处理。”
她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贝丝登时欣喜：“清清，你愿意接纳我了？”
云清点头：“妈，能放过他吗？”
“不行，”纳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敢伤我，我要他的命！”
“纳瓦，”云清冷道，“我听我妈说，你只是她的下属。那么，在我们沟通时，麻烦你不要插话。”
纳瓦霎时脸色铁青。
这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
在金三角摸爬滚打半辈子，结果被一个女人踩了下去。
“你……”
“纳瓦，”贝丝出声，“她是我的女儿，注意你的身份。”
纳瓦不服气，但还是忍了下来。
云清侧眸看了眼身后的祈聿。
他黑眸沉沉，隐隐有着戾气浮现。
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别急，”云清按住他的胳膊，“我有办法。”
祈聿蹙眉：“医生，不用因为我委屈自己。”
“说什么呢？”云清淡笑，“她是我妈妈，我很高兴能找到她。”
说完，她走到贝丝身边：“我想他活着。”
贝丝迟疑问：“你喜欢他？”
“不喜欢，”云清低着头，“只是你从前教导我不要欠别人，我也不想欠他。如果不是他，那会我已经死在纳瓦的枪下了。”
提起过往，贝丝的脸柔和了些。
她的确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不过……
“清清，别人可以，但他不行。”
她拿过纳瓦手中的枪递给她：“听话，别让妈不高兴。”
云清握着枪若有所思。
继而又抬眼看向站的笔直的男人。
戴着劣质的假发，轮廓柔和，一点没有从前凌厉的模样。
她一步步向着他走过去，直至到他面前站定。
抬起枪口，对准他的心脏位置。
“最后一次见面了。”
祈聿眸光始终平静如水。
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他的命也行。
“好。”
极轻的应声之后，是忽然响起的枪声。
祈聿瞳孔微缩，一瞬又恢复镇定。
他费力抬手，抚上眼前人的脸：“别勉强自己……”
轰然倒下。
胸口炸开血色。
云清丢了枪，跪伏在他身旁轻轻抽泣：“对不起……”
贝丝露出赞赏：“这才是我的女儿。”
“妈，”云清擦去脸上的泪，“我可以送他下葬吗？”
“可以，”贝丝说着，叫了两人，“你们陪着去。”
她眼中的女儿纯真善良，现在又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安葬这种事，她是可以允许的。
纳瓦怀疑：“他就这么死了？”
祈聿是这么容易死的人？
他正要上前查看，云清先说了话：“对了，妈，当年你给我注射的失忆药物有着很严重的后遗症，你能帮我联系下这方面靠谱的医生吗？”
“嗯？”
贝丝视线扫向纳瓦：“那个药剂，是你给我的。”
纳瓦当即慌了：“贝丝，是这样的……”
他们说话的间隙，云清让两个士兵将祈聿抬了出去。
上了汽车，一路往外面开。
夜色浓浓。
云清看着躺在后座椅上面色苍白的男人，手紧攥成拳。
只差最后一步了。
她拍了拍前面的座椅：“这位大哥，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士兵不敢怠慢，爽快将手机递了过来。
云清记得许意的号码，发了信息和位置出去，删除短信后，叫停了车。
“就在这里吧。”
她靠在椅背，嫌弃摆手：“直接扔下去。”
“啊？大小姐，不是要安葬吗？”
“在我妈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云清皱眉，“快点。”
“是是。”两人附和，将祈聿扔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车子启动时，云清忍不住透过车窗向后看了一眼。
这是她当下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手术刀被她放在他衬衫的口袋内，刚好可以挡住子弹的冲击。
弹道歪斜，造成的伤害也会减小很多。
只是伤口看着吓人。
也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她的母亲。
现在只希望郑骁来的快一些。
……
祈聿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他是从金三角里摸爬滚打出的人，这点疼咬咬牙能撑过去。
被贝丝叫走时，他就感觉到了胸口处的手术刀。
他以为是云清给他防身。
却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
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开了枪。
她是顶好的医生，选的位置也很完美。
够他活命。
想起她当时的眼神，不忍又痛苦。
真让他心疼。
终于，郑骁风风火火地来了。
“我靠祈聿，你这次怕不是要真死了！我就说装死不吉利吧？谁打的你？云清呢？你还活着吗？”
祈聿被他烦的眼皮撑开一条缝：“……聒噪。”
郑骁叫道：“还能骂人，不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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