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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公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与煎熬，此刻身处这会场，他只觉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是折磨。
自从他失势之后，那些常委们纷纷与他疏远，这也就罢了。
可如今，就连这些工厂的厂长、厂党组书记，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没了曾经的那份尊敬，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无视。
这种落差，像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刺痛着马公明的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支烟，紧接着，猛地起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对于马公明的离席，王先锋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并未出言制止。
此刻，在他眼中，马公明已然是个失败者，而他自己才是胜利者，是景阳区如今的主宰。
局面已被他彻底扭转，现在，轮到他来掌控话语权了。
……
“啪！”打火机清脆的声响打破寂静，马公明独自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烟雾，如同他此刻杂乱无章的思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满心苦涩，自己已然彻底失败，这辈子怕是再无翻身之日。
如今回想起来，他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真不该鬼迷心窍，去帮刘望海，还为吴为民出头说话。
“吴为民啊吴为民，你当年好歹也是个响当当的消防英雄，怎么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呢？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沾染毒品！你哪怕是贪污腐败，以我当初的势力，又怎会保不住你！”
马公明越想越痛苦，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仿佛打了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忽然，一阵风呼啸而过，无情地吹灭了他手中的香烟。
他下意识地赶忙又摸出打火机，想要重新点燃，驱散这满心的愁闷。
可就在这时，他才发现打火机已经没油了，无论怎么按，都只是徒劳地发出“咔咔”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你这小小的打火机，也要和我作对吗？！”
就在他满心懊恼之际，一只崭新的打火机突然递到了他面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马书记，火给你。”
马公明瞬间愣住了，这声音……他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转过头，竟发现站在身后的，竟然是秦淮书！
……
秦淮书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按下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蹿了出来。
马公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护住那簇火苗，将口中的半截香烟凑了上去，贪婪地吸了一口，顿时，一股辛辣的烟雾在他肺腑间弥漫开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马公明叼着烟，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秦淮书轻轻耸了耸肩，神色坦然地说道：“里面那氛围，实在是乌烟瘴气，憋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呼吸点新鲜空气。”
马公明听闻，不禁被逗笑了。
他心里明白，秦淮书所说的“乌烟瘴气”，与他心中所想虽字面相同，含义却未必一致。
不过，他却莫名地觉得秦淮书这话十分应景，心中深有同感。
旋即，他微微仰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说道：“是啊，到处都充斥着这种乌烟瘴气。莫说是咱们这小小的景阳区，哪怕是在帝都，在那天子脚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刻的他，好像看开了许多，心中的顾忌也少了，什么话都敢毫无保留地往外说。
不远处，透过城市的朦胧雾气，依稀还能瞧见承天门广场模糊的轮廓，广场上，一幅画像依旧高高悬挂着，在微风中似有若无地飘动。
马公明凝视着那个方向，喃喃低语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秦淮书也缓缓抽出一支烟，就这样，一个普通科员与一位正厅级的区委书记，静静地站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
这是秦淮书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位区委书记，第一次就如此贴近和他沟通。
马公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目光有些迷离，缓缓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原本是从军队转业到地方工作的。说起来，我还参加过战争，和南越那帮猴子交过手呢！”
秦淮书闻言，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好奇与敬意，由衷说道：“原来马书记还是一位战斗英雄啊。”
“是不是完全没看出来？”马公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带着些许自嘲说道。
秦淮书轻轻摇了摇头。
马公明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说道：“没看出来很正常。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如果不是偶尔看到那枚二等功勋章，我都不敢相信，我曾经真的扛着枪，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顿了顿，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变了。仔细想想，好像是十年前吧……”
“那时，无比信任我的老领导，被另一个人恶意陷害，最终含冤入狱。那个人，在工作上毫无政绩可言，整天只知道阿谀奉承、钻营取巧。而我的老领导呢，一心扎根基层，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干了那么多实事，可结果呢？说被处理就被处理了，连个明白的说法都没有，一切都不明不白……”
马公明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懑，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陷害我老领导的那个家伙，背后有大人物给他撑腰……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我也因为老领导的事情，被彻底冷落、搁置，整整三年啊，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马公明神情黯然，回忆起那段灰暗的日子，仿佛所有的不甘与愤懑都在此刻涌上心头。
“我忽然发现，曾经引以为傲的英雄身份，在现实面前似乎一文不名。哪怕我曾立下二等功，可在权力的倾轧与黑暗的现实面前，它却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些战场上的浴血奋战，那些用生命和汗水换来的荣誉，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回老家祭祖的周老爷子。那时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副乡长，居然有幸得到陪同的机会。在周老爷子父亲的坟头，我鬼使神差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一刻，我就彻底变了，我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拼命赞扬周老爷子的父亲。那些话毫无逻辑，毫无条理，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我将满心的委屈、无奈以及对未来的渴望，都一股脑地倾诉了出来。”
“我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能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令人绝望的现状。我清楚的知道，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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