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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的马公明，听着王先锋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言辞，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
什么他妈优化组合是顺应时代潮流，还美其名曰轻装上阵，在马公明看来，这说白了不就是王先锋想甩包袱，把那些所谓的 “累赘” 职工一脚踢开嘛！
当然，同样的话，如果是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那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没毛病。
可现在，这话是王先锋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嘴里冒出来的，马公明只觉得一阵反胃，直想作呕。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威风八面的马公明，早已没了往昔的气势。
自打他全力扶持的吴为民，因吸毒一事东窗事发而被撤职查办后，马公明这辈子，基本上算是走到头了。
他现在还能勉强坐在区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完全是因为周家尚未物色到合适的人选来取而代之。
一旦周家找到合适的人，他马公明就只能乖乖地卷铺盖走人，绝无二话。
刘望海是什么下场，他就是什么下场！
不仅如此，马公明如今在区里的地位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曾经那些唯他马首是瞻的常委们，像区委副书记杨镇远，组织部长江春山，这段时间频繁出入王先锋的办公室，那殷勤的模样，仿佛他们从来就没跟过马公明。
其他往日里与他关系还算熟络的人，如今也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很少再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稍有眼力见儿的人都看得出来，马书记已经开始失势了，属于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王先锋声情并茂地念完那篇慷慨激昂的演讲稿后，随后微微侧目，眼神带着一丝挑衅看向马公明，似笑非笑地问道：“马书记，您对我刚才说的，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马公明的脸皮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几下，尤其是当他看到王先锋那张志得意满的笑脸时，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气得他七窍生烟。
然而，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冷冷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你问问柳副区长吧。”
王先锋自然清楚马公明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看到马公明吃瘪难受的样子，他只觉得浑身舒畅，多年来被马公明压制的憋屈一扫而空，如今终于是可以抬起头，扬眉吐气了！
随即，他故作姿态地把目光转向柳风致，带着一丝敷衍的客气说道：“风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风致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黯淡，他微微皱眉，凑到王先锋耳边，低声说道：“王区长，您是了解我的意思的。这涉及一万六千多名工人啊，他们背后牵扯着一个个家庭，一旦下岗，引发的社会问题恐怕难以估量……”
王先锋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你想得倒是轻巧，你是常务副区长，掌管着区财政，区里账上现在还有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
要是不让这些 “吃白饭” 的工人下岗，那他们的工资难道你来发？
只要工人一下岗，那些企业虽然看似成了空壳，但甩掉了这些包袱后，到时候还怕没有投资方来接盘？
……
为什么这十五家国企时至今日都难以推进改革？
大环境姓社姓资，固然是一个重要因素。
然而，最为关键的阻碍，还是在于这些国企内部存在的 “累赘”。
从产业对接的角度来看，其他发展态势良好的重工业工厂，对这十五家国企往往持有嫌弃的态度。
在他们眼中，这些国企就是 “鸡肋”。
一方面，生产设备陈旧，技术工艺相对落后，运营模式也较为僵化，整合吸纳后所能带来的效益提升有限。
另一方面，若要对其进行大规模改造升级，所需投入的资金、人力成本过高，回报周期又长，性价比极低！
而从转型方向考虑，倘若试图向其他领域转型，这些国企现有的工人队伍，在新的产业领域里，大多无法发挥有效作用。
由于长期从事单一的传统工业生产，他们所掌握的技能具有很强的局限性，难以快速适应新兴产业对人才知识结构和专业技能的要求。
这就导致在转型过程中，这些工人不仅无法成为推动企业发展的助力，反而成为了企业转型升级的沉重负担，进一步加大了国企改革的难度。
……
王先锋压根儿就不相信柳风致不懂这些道理。
在他看来，这小子就是典型的妇人之仁，整天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的，全是那一万六千多名工人背后的家庭。
可你怎么就不想想，再这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赶紧做出行动，区财政一旦崩溃，整个景阳区陷入瘫痪，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这些工人家庭面临困境这么简单了，他们这些领导干部自己的家庭，也得跟着一块儿完蛋！
王先锋越想越气，觉得柳风致简直是鼠目寸光，完全没有从大局出发考虑问题。
当务之急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果断推动工人下岗，让企业摆脱沉重负担，寻求新的生机，才能避免整个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才是真正对所有人负责的做法。
“好了，风致，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
王先锋神色一凛，没给柳风致任何继续阐述的机会，便径直将话筒递向了在场的厂长们，“下面，我们来听听各位厂长的意见吧。”
实际上，对于这些厂长而言，所谓的“优化组合”，只要不把他们自己给“优化”出局，那一切都好说。
所以，当王先锋示意他们发言时，这些人立马心领神会，纷纷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开始发言了。
“王区长的话深刻啊！”
“时代在进步，我们企业确实需要做出变革来顺应潮流。这次优化组合，无疑是一次让企业重焕生机的契机。”
“对于职工下岗这件事，我们也深感痛心，但为了企业的长远发展，为了能给留下来的职工创造更稳定、更有前景的工作环境，这确实是无奈之举。”
“我们坚决拥护区委、区政府的决策，愿意积极配合，做好职工的思想工作，确保优化组合平稳推进，为景阳区的经济繁荣贡献我们的力量。”
“是啊，领导们的高瞻远瞩让我们佩服。优化组合是势在必行，我们作为企业负责人，定会全力支持。虽然这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阵痛，但我们坚信，这是迈向更好未来的必经之路。我们会积极引导职工正确看待这次调整，让大家明白这是为了整个景阳区的发展大局着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间满是冠冕堂皇之词，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心为了企业、为了职工、为了景阳区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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