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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其实处于外放状态，因此王先锋所说的每一个字，不光柳风致听到的，一旁的秦淮书同样听得真真切切。
秦淮书两世为人，又怎么可能听不懂王先锋话里暗藏的深意？
王先锋那一番长篇大论，冠冕堂皇，头头是道，通俗了讲，归根结底就一句话：我们目前实在是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些国企工厂的困境，干脆就采取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些工人全部下岗算了。
柳风致听了王先锋的话后，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王区长，这十五个国企工厂，足足有一万六千名职工啊！要是全都进行优化组合，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一万六千个家庭该怎么办？这些职工多年来一直为景阳区的工业发展辛勤付出，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都奉献给了工厂。”
“一旦下岗，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柱。这极有可能引发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像家庭经济困难、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加等等。”
王先锋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风致，你说的很一针见血啊……不过嘛，咱们也得面对现实。”
“你我都清楚，区里的财政状况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对这些国企工厂的输血已经持续了好些年，可收效甚微。继续这么扶持下去，不仅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局面，反而会让区财政陷入更深的困境，届时恐怕连维持正常的民生保障和公共服务都成问题。”
他稍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这一万六千名职工，确实是我们必须要慎重考虑的群体，他们为景阳区的发展做出的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但当下的形势实在是严峻，转型之路困难重重，时间和资源都不允许我们再进行大规模的产业转型尝试。优化组合，虽然看似无情，但也是在当前情况下，我们所能想到的，相对较为可行的办法。”
“当然，我们肯定不会让这些职工毫无保障地走向社会。后续我们会积极协调，出台一系列再就业帮扶政策，提供技能培训，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向。”
“我们也会时刻关注这些下岗职工的生活状况，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关怀和支持。”
“风致，我知道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但为了景阳区的长远发展，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民群众受益，我们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
王先锋说完这番话，似乎并不打算再给柳风致继续阐述观点的机会，未等对方回应，便轻轻按下了挂断键，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阵忙音。
……
事实上，关于景阳区十五家国企工厂所面临的棘手问题，早在之前的书记办公会上就已经展开过深入讨论。
然而，这场至关重要的会议，参会人员却仅有四位——区委书记马公明、区长王先锋、区委副书记杨镇远，以及常委区长方明远。
只是，作为常务副区长的柳风致，竟完全被排除在这场关键会议之外。
从始至终，他对会议内容毫不知情，一直蒙在鼓里！
……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柳风致不禁苦笑出声，转头看向一旁的秦淮书，满是无奈地说道：“一万六千多人呐，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下岗就下岗，呵呵……”
那笑声，满是苦涩与自嘲。
秦淮书暗自咽了口唾沫，心中暗自思忖，果不其然，预料中的下岗潮事件，看样子是真的要来了。
就在这时，柳风致突然开口问道：“小秦，你觉得要怎样才能解决这些工厂的问题，最好是能一劳永逸的法子。说说你的看法！”
秦淮书微微一愣，面露难色，无奈道：“柳区长，我这……”
柳风致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图缓和气氛，说道：“不要这么拘谨嘛，大胆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听到这话，秦淮书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柳区长，我还真有个想法，只是实在拿不准当讲不当讲！”
其实，秦淮书所想出的办法，就是后世景阳区解决这十五家国企困境的关键举措。
然而，这个办法放在1990年当下的环境里，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天方夜谭。
要是一般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想法，一顶“走资派”“卖国贼”的帽子，那肯定是稳稳扣上，跑都跑不了。
不过柳风致并不知道，一听秦淮书居然有办法，顿时眼眸一亮，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当即催促道：“说，大胆说，在我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淮书见状，也不再扭捏客气，心一横，干脆直说道：“办法只有一个，不破不立，破后而立，直接让外资企业把我们这些国企全部收购！”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柳风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当场惊掉下巴，整个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他呆呆地凝视着秦淮书，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交织着震惊、疑惑与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秦淮书早料到柳风致会是这般反应，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神中透着一丝坦然。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景阳区这十五家国企工厂，最终确实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以解决。
但是，解决的时间，并非是当下这个时间节点。
确切地说，要等到 1992 年！
因为，那一年，南巡讲话！
局面彻底明朗，第二次思想论战之争就此终结！
然后，周家人抓住了时机，把日本的一家日资企业，给请到了景阳区。
这些国企，对于景阳区来说，是负担！
然而，对于这家日资企业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彼时的大夏在南巡讲话后，正处于进一步开放与发展的阶段，潜力巨大。
而日资企业，也盯上了大夏这块蓝海，大蛋糕！
的确，景阳区这十五家国企虽然面临困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它们拥有着完善的工业基础，现成的厂房、生产设备，尽管部分设备需要更新，但稍加改造便能投入生产，这省去了日资企业自行建设厂房和购置设备的大量时间与资金成本。
同时，这些国企多年来培养了一批核心的产业工人和技术骨干，日资企业只需加以整合和培训，就能为己所用，极大地缩短了人才培养周期，节省了人力成本。
而且，收购这些国企工厂，能够帮助日资企业迅速在大夏市场站稳脚跟，借助国企原有的销售渠道和客户资源，快速打开市场，扩大市场份额。
如此一来，日资企业几乎是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在大夏市场实现战略布局和扩张的绝佳机会！
只是，问题也恰恰出在这！
当时的景阳区，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日资企业，也看到了这一点！
他们很清楚，是你们景阳区离不开我，是你们景阳区要求着我！
于是，一份近乎是有些丧权辱国的收购合同，就这么签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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