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在婆媳的耳朵里，就都变了个味。
他临王是什么人？那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血男儿，一身真本事，能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需要一个女人救？
不过是看着那姑娘长得漂亮罢了，什么美女救英雄，全是编出来的胡话，糊弄谁呢？
皇宫大殿之内，太子跪在蒲团上，旁边站着一位法师，正在诵经。
皇上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太子。
自从回了宫后，皇上就命令太子跪在这儿，如今天已经黑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没受过这种苦难的太子根本接受不住，膝盖疼的厉害，腰背肩膀也酸的很，堂堂男子汉却流出了眼泪，求饶道：“父皇，您信儿臣，儿臣当真是不知…”
沉默多时的皇上终于开口了。
“朕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
太子有些震惊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眼神仿佛在质问“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清白，又为何要这样罚我！”
看出了他的不解，皇上解释说：“你没那个胆子，但不代表你没有那样的想法。”
太子急忙说：“父皇，儿臣对您的敬爱之心天地可鉴，您与儿臣是君臣，更是父子，儿臣绝对做不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皇上冷哼一声：“朕怪你也是怪在这儿！那样简单的圈套，你都能一脚踩进去，这些年朕对你的栽培都白费了，蠢的朕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
他的话说的很重，太子不得不害怕。
万一皇上想收回太子之位，那他就算是堂堂太子又能如何？
“父皇，儿臣知错了，可实在是有人陷害儿臣，想治儿臣与死地啊。”太子以额贴地，语气诚恳。
皇上冷冷的盯着太子，眼神里都是审视。
他开始怀疑自己，把这一国之君的位置传给他，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万一他真的选错了人呢？
这么看起来，太子实在德不配位，不仅人品不算上佳，就连智商也是不够的，储位之争那样凶险，他就招招中计，皇上对他越发失望。
“被琼氏赶出去的那个姑娘，乔远山的嫡女，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皇上直接问道。
他并非不知道，作为一国之君，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了他。
但他之前碍于那是儿子的私事，不想多问，现在看儿子越来越不成器，不得不问。
太子浑身一抖：“回父皇，那乔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她勾搭儿臣，儿臣和她有了首尾，她便假借有孕为由进了东宫，赖在这儿不走了。”
五分真五分假的话，太子说的小心翼翼。
皇上嘲讽道：“既然知道是水性杨花之人，你也愿意和她有所牵扯，朕实在是怀疑，你究竟能不能胜任这储君之位。若是连美色都克服不了，你还能克服什么诱惑？”
太子忙抬头道：“父皇，儿臣知错，儿臣已经和她划清关系，当时是儿臣被她撩拨的昏了头，现在儿臣已经幡然醒悟，看清楚了她的为人，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请父皇息怒。”
“划清界限？你若真的划清界限，她的父亲乔远山又怎会今日说出恭维你的话来？朕想不过是你用他女儿的事要挟他，要他成为你的党羽，支持你和老二斗吧！”
一国之君不愧是一国之君，他并没怎么仔细调查，就已经把太子的动线基本都摸清楚了，太子心里越发紧张，求道：“父皇英明，儿臣也只是想让支持自己的人多一些，儿臣是储君，却处处被二弟想法设法的掣肘，儿臣只是心里紧张，又见有朝臣支持二弟，所以想些办法解决此事，绝无不敬父皇的意思，请父皇您明鉴啊。”
皇上沉默了半晌，大殿之中针落可闻，一点声音也没有。
太子的冷汗划过脖颈，最后砸在了地上，他也不敢抬头，只觉皇上在盯着自己，那道目光如芒刺背，让他冷汗直流。
“你并非朕最聪慧的儿子，但你属长属嫡，是最该继承大统的，所以朕早早立了你，着重培养你，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只是你天资不足，所受教育和其他皇子都不一样，却还是被人超过一大截儿，朕都不知该如何栽培你才行了。”
这番话说的实在严重，太子连眼睛都不敢睁，听脚步声，皇上似乎走到了他身边。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很用功读书，在治国方面也谨遵教导，请您再给儿臣一些时间，在政事上儿臣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你还要几次机会？前几回不难的政事交给你去做，要么平平无奇，要么乱七八糟，哪一次不是惹的大臣不满百姓抱怨？相反，交给老二老三的，都比你完成的好，甚至连老四那根木头都比你强得多，朕还能如何栽培你！”
太子浑身一抖：“儿臣知错，儿臣下次会更加认真，层层审核，不出现一点纰漏。”
“你该勤勤恳恳做事的时候，不是想着儿女情长，便是想着偷奸耍滑，和其他弟弟们整个长短，从不为朕着想，帮朕分忧，斤斤计较一些小事，所以事情才总是做不好，这个毛病你若是不改，那朕真的不放心把江山都交给你了。”
“父皇放心，儿臣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下一次儿臣一定会做好，让您安心！”
皇上目光审视，落在他的脸上，太子也不敢躲，颤抖着和皇上对视。
最终，皇上叹了口气。
“罢了，自己选的储君，只能自己敲打着培养了，你自己好之为之。”皇上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四弟这件事，你帮朕来做，朕要知道真相是不是像那群百姓们说的那样。”
“是，父皇，儿臣定然好生调查，事无巨细，把真相带给您。”
“出去吧，回东宫多读书，多看史书，看看其他皇帝是如何治理国家，看看那些落败的皇帝是如何让江山走上绝路的。”
晚上时，下了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过后，京城的落叶多了许多，晌午还觉得热的日头，在早晚仿佛不存在一般。
喜秋打了盆温水洗手净面，又喊粥粥和铃铛起来，给铃铛梳好了头发，去喊乔笙起来去集市买菜。
昨日因为祭国礼，笙记也休息一天，沈烨刚好差人送来了一大筐南方的鲜笋，这笋做好了脆嫩爽滑，这个时节京城里压根儿吃不到，需要好食材来搭配着。
四人挎着筐子去集市买了新鲜的排骨、鸭肉，又买了一大把青红椒，准备做一道排骨笋汤和凉拌笋丝，一道鸭笋煲，又买了时新蔬菜做一道清炒菜蔬。
下午时乔笙便开始备菜，正要把鸭肉炖上时，听见外头传来了声音。
“谁是这家掌柜的？出来让我瞧瞧。”
听声音似乎是个不好惹且难缠的老妇人。
乔笙擦了擦手，掀了帘子出去，正看见喜秋在一个老妇人面前陪着笑脸儿，解释道：“老夫人，这食肆还不是开张的时辰，您要不稍后再来？我们掌柜的正忙着呢，不方便出去见食客的，稍后若有时间，我再帮您通传。”
“你算哪掰蒜？用得着你通传？怎么着，你家掌柜的是宫里头的贵人娘娘，见一面儿还要先递牌子问问有没有时间见？”
说这话的人，是老妇人身边年岁稍显年轻一些的中年妇人，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傲气，不好惹几个字仿佛刻在了她的眉心，边说话眼神边四下在食肆中转来转去，正好瞧见刚刚出来的乔笙。
接着她用很不友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乔笙，伸手虚指着她，回头看向那老妇人：“母亲，想必就是她了吧？儿媳瞧着这食肆里头相貌好的数她一个。”
喜秋想着为她解围，立马解释道：“夫人，我们掌柜的这会儿正备菜呢，耽误她备菜的时辰，咱们开张就要晚了的，也妨碍其他食客用饭不是？”
“备菜？我呸！谁知道是不是在后厨偷汉子？”中年妇人单手掐腰，另一只手隔空对着乔笙指指点点：“看着也长的细皮嫩肉的，没想到是个贱皮子，离了爷们儿就不能活的货色，恶心的很！这样的主厨做出来的饭菜，谁敢吃？”
“是廖远升的祖母和母亲吧？”乔笙语气冷静的问。
从前做太后时，她曾见过廖远升的祖母，早些年这老太太和宫里的太妃有几分交情，但时候久了那份交情也淡了。
老太太和她打交道时，嘴脸十分谄媚，语气里却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过来人感，仿佛处处再说，我比你年长几十岁，虽然你站的比我高，但我懂的比你多，企图给乔笙上课。
沈煜淮得知后，和平西王直接说了此事，平西王吓得给他这位老母亲送去庄子半年多。
新皇登基，最恐慌的便是老臣，尤其是平西王这种手握兵权的老臣，他对沈煜淮的话可谓是没有不听的，事后还送了大量的稀世珍宝给乔笙赔不是，不过乔笙一样也没收，送回了平西王府。
至于老太太这儿媳妇，乔笙也是第一次见，泼妇一个在前世压根没有进宫见她的资格。
作为平西王媳妇，她位置站的够高，但她为人不行，在京城夫人的交际圈中人缘极差，乔笙也懒得见她，她递了几次牌子都被乔笙给拒了。
似乎是没想到她认识自己，廖老太太愣了一下：“怎么，你一个厨娘竟还认识我？”
“听说过老夫人的一些事迹，心里佩服且敬仰。”
她这马屁拍的猝不及防，廖老太太愣了一下，脸上是收不住的笑：“老身谦虚惯了，当年的事已不想再提。”
乔笙唇角轻勾：“因为追不到商贾之女，就在人家姑娘游船时砸穿船板，差点害死姑娘一条性命，后面毁了名声只能嫁去千里之外，这是我所听说的。因为见街边卖糖葫芦的小丫头貌美，就买下所有糖葫芦，要挟小丫头给自己做妾，小丫头吓的当街触柱，差点命丧当场。因为和别家公子哥儿喜欢上了同一位绘春楼的姑娘，在那家公子哥儿和姑娘见面时，你孙子让人破坏了他的马车，导致公子哥儿在回家路上马车出了意外并且摔伤了一条胳膊，这些丰功伟绩我可都是知道的。”
一番话说完，婆媳两个早已经面色铁青。
粥粥笑道：“原来这些事迹都是她孙子的事迹啊？那可真是让人难忘呢。”
乔笙继续说：“能养出这样出息的大孙子，别说满京城了，就是满大昭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祖母。明知孙儿犯错，不但不训斥还处处包庇，直言孙子做得好，有这种祖母，只怕这大孙子最后命都难以保全。”
“你给我住口！这些事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廖老太太愤怒道。
“根本不用细打听，全京城都知道你孙子的丰功伟绩。”乔笙肩膀轻耸：“老夫人今日来找我，不就是为了给你孙子出气吗？”
廖老太太的儿媳呛声道：“瞧你这个小贱人，岁数也不大，干着勾搭爷们儿的勾当，嘴巴还这样损，当心你嫁不出去！”
“你拿嫁不出去吓唬我呢？我宁可嫁不出去，要是瞎了眼睛嫁给你儿子那样的男子，我必把他五花大绑挑断手筋脚筋，将他放血而死，到时候就是让我以命抵命，我也认了。”
作为爱子如命的母亲，廖夫人可一点儿也听不得这话，吼道：“你给我住嘴！臭丫头，欺负人欺负到我儿子头上了，当我们平西王府好欺负不成！”
“廖夫人呐，不如你回去问问平西王，他昨日带着大包小裹给我赔礼道歉时，我是怎么一样一样让他把东西搬出去的，连你夫君来都是自讨没趣儿，你又过来找什么骂？”
她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廖夫人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指着乔笙说：“臭丫头，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拿我们平西王府当盘菜了。”
说罢，廖夫人撩起两边袖子就奔着乔笙过来，那架势仿佛要活活撕了乔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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