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这下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他：“怎么，父亲也有事需要求女儿？我是个没出息的，一辈子的念想也就是盘个食肆，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大志向，不明白能帮上父亲什么。”
“笙儿！以前的事父亲承认，父亲有做错的时候，但咱们终归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说没有为父哪来的你？”
看他如此谄媚讨好，却又舍不得放下身段，乔笙只觉恶心。
“或许父亲可以去找方家帮忙，方家姑娘低嫁到乔家，也没少提携您这个做女婿的，也不差帮这一次忙了。或许您还可以去求二姐姐帮忙，谁不知二姐姐长袖善舞，流连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哄的这两位皇子团团转吗？”
“你！”乔远山怒了，又怕声音太大会惊扰店家，被店家听去一些闲言碎语就不好了，于是压低声音语气威胁道：“这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乔笙眨了眨眼装无辜：“难不成，二姐姐和太子的事，是我随口编排的？这里头真真假假，父亲不清楚？”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乔远山一拍桌案，引来了掌柜的注意，他急忙表示没事，又对乔笙吹胡子瞪眼：“这件事东宫和为父一起瞒着，外人若是知道了早就闹起来了，你从哪听说的！”
乔笙嘲笑道：“父亲，您忘了二姐姐被东宫太子妃打出来的事了？女儿虽没亲眼所见，但也听说了许多，那群人学了个唯妙唯俏，直说二姐姐狼狈的很呐！”
“笙儿，你就算现在搬离了咱家，那你也是乔家的人，死了也是乔家的鬼，你自家的磕碜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乔远山语气不满道：“况且太子妃与你二姐姐原本也不和睦，你并非不知道，难不成你就凭外人随便编排你同脉亲姐？”
“父亲难不成以为，我在宫里毫无人脉？这些事我真不会打听？”乔笙意有所指道。
乔远山背脊一麻：“你是说，是临王告诉你的？”
“我问了临王殿下，临王殿下便说了。”
“不可能！太子有心遮掩，这件事压根传不到东宫去！”乔远山生气道。
乔笙笑了笑：“那不过是父亲自欺欺人罢了，实际上宫里早就唠开了，连带着我这个搬出府的乔家人都跟着受排挤呢，父亲呀，您疼爱多年的好女儿真是给您丢了好大一个脸呢，若是哪日你获了罪，或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可一定不要轻饶了二姐姐呢。”
“你这死丫头，拿你父亲开玩笑那！”乔远山抬手想打，但手掌停在半空中，又不敢放下去。
乔笙的眼神十分得意：“若是父亲没别的事，我就不再这儿气您了。”
“笙儿！”乔远山伸手拉住乔笙，叹了口气：“今日父亲也是走投无路，不然也不愿麻烦你！方才是为父动了火气，有些着急了，为父同你道歉，你是晚辈就别和长辈一样见识了，这件事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的请求，即便不说出来，乔笙也能猜到三五分了。
“方才祭国礼那场热闹，我也在场，父亲说错了话，我也是听见了的。”乔笙若有所思道：“父亲是怕皇上过后会迁怒于您，所以想让我出面，同临王殿下求求情，让他在皇上跟前，给您说说好话？”
看乔笙把自己的意思都摸透了，乔远山以为她是愿意这么做，立马点头道：“还是笙儿懂事，你二姐姐四妹妹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操这么多心。”
“对不住了父亲，这件事我办不到。”乔笙轻轻一笑：“我还有事要忙，父亲慢走。”
看着乔笙的背影，乔远山先是怔愣了一会儿，接着便追出胭脂铺子，把乔笙拦住。
老百姓还没散干净，还有几伙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方才的热闹事，街上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被乔远山拦住，乔笙也不恼，无非就是放开了嗓门，高声道：“您从前如何对待我的，如何冷眼看嫡母欺负我的，希望您心中有数！”
“你说这些做什么？”乔远山左右看了看：“住口，都过去的事了，不要提了。”
乔笙继续高声说：“所以，我不恨您便是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请您从今以后不要来打扰我，否则我不介意与您鱼死网破。”
说完乔笙便潇洒离开，乔远山还追，却被铃铛挡住了路，乔远山想绕过这碍事的丫头，察觉到乔远山对自己瞧不起，铃铛一呲牙，像头不好惹的小豹子，还真把乔远山吓住了。
身为父亲，他实在失败，真心疼爱的孩子被他打的坏了筋骨，现在终于要养好了，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这辈子都难以有什么大出息，若是几个女儿再嫁的不好，他乔家说败就败，再兴旺不起来了。
而他备受指望的女儿们，最尊贵的嫡女打了他最响亮的耳光，得罪了太子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剩下的两个，一个搬出了乔家不想和家人再有往来，另一个窝囊无能，是个没有美貌也没有手段的，想嫁到高门根本不可能。
他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却感受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这让他警觉的转过了头。
“平西王。”乔远山向平西王拱手见礼。
“乔侍郎客气了。”平西王看着乔笙离去的方向问：“方才看着那位姑娘眼熟，想起从前在她开的食肆吃过饭，小小年纪却能做得一手好菜，又见乔侍郎与她拉拉扯扯的，怎么，你们认识？”
乔远山真想骂人。
平西王问的这话，简直把他两条路都堵上了。
承认乔笙是自己的女儿，那对方就要询问过猜测乔笙为何搬离乔家。不承认乔笙是自己的女儿，那万一乔笙实话实说了呢？他不是要做实骗人的罪名？
他还怕另一点，京中要是再穿出他和陌生女子拉拉扯扯的传闻，那他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所以简单思索了一下，最终他说道：“那是我的姑娘。”
“呦，乔侍郎的女儿呀？怪不得呢，眉眼之间和乔侍郎如此相像。”平西王嘴上客气着，却继续打探道：“那这大家闺秀，怎得还出来抛头露面当起掌柜的经营起买卖来了？本王记着你家三个姑娘，无一人婚嫁吧？”
剩下的话有些难听，他没说。
尚未嫁娶的姑娘，连自家的家业都没有继承的权利，哪里能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也不怕人议论。
越怕问什么平西王越问什么，偏偏这也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主儿，乔远山心中叹气，解释说：“这孩子呀，自小就是个任性的，我又心疼女儿到了年纪就要受婆家磋磨，所以打小就对姑娘特别疼爱，便把她骄纵成了这幅样子。”
平西王爽朗一笑：“女儿好呀，我就喜欢姑娘，多贴心啊？可比那淘小子强得多，我家那臭小子可从来不让我省心呐！”
有了平西王的自嘲，乔远山借坡下驴的说：“这不，她喜欢做菜，弄些吃食，同我说要开食肆，我寻思着姑娘还没嫁人，探头露面当什么掌柜的不合适，但她执意要这么做，我这当爹的也只能支持，自己惯出来的性子，能怎么着？”
平西王赞道：“那你可对女儿真不错，若是我，可不放心她在外头做生意，吃住都在外头，可要受苦遭罪呢！对了，之前在食肆吃饭时，我见着临王殿下也去了，还不止一次，怎么，临王殿下和你姑娘也认识？”
乔远山心里泛着嘀咕。
这平西王素日与他都并不怎么来往，顶多算是同朝为官的点头之交，说话交谈的机会也不多，怎么今天和他打听这么多？
不过他也没多想，寻思着身居高位的人愿意和自己打交道，那也是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平西王能替自己在皇上跟前说说好话呢？
所以他扯着沈烨的大旗说：“啊，我女儿是临王殿下的救命恩人，之前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所以临王殿下处处照顾她，这也是我放心让她开食肆的原因，有临王殿下罩着，京城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她？”
原来如此。
平西王终于弄明白了为何临王要同自己这对父子过不去，原来不是因为皇命，也不是因为什么祭国礼，而是因为他儿子惹了不该惹的人。
哪有什么救命的恩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他一点都没猜错，沈烨对乔笙的心思，就是不清白。
“原来是临王殿下的救命恩人，那这姑娘的后半辈子，可都要受人照拂了，乔侍郎也能跟着享福了。”平西王客气道。
乔远山摆了摆手：“哪能啊，方才祭国礼闹了那么一场，实在是尴尬，太子殿下的金老虎拿出时场面有些冷场，我好歹是礼部出来的，什么也不说不是那么回事，便说了几句吉祥话听，谁知道金老虎里头是那样的脏东西啊？”说着，乔远山叹了口气：“就怕皇上回头猜忌我，想着让闺女和临王殿下说说，给我解释一番，可闺女是个刚正的，愣是说不拿私事麻烦临王殿下，不愧是我的女儿啊，这点和我真是像。”
平西王一听这话，眼皮都不自觉的跳，看着乔远山的眼神带着嘲讽，笑了两声：“乔侍郎这话可不假，本王和你女儿也是打过交道的，她为人的确是不错。这样吧，若有机会本王能见着皇上，定会为你解释一番。”
听平西王这样说，乔远山连忙摆手：“那怎么成呢！”
“别客气，本王也只能尽力而为，若没机会也就罢了。”
乔远山拱手作揖：“那既然如此，就多谢平西王爷了。”
和乔远山分开后，回到王府的平西王去见了廖远升。
被关了禁闭的廖远升心情很不好，脾气也极其糟糕，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饭也不吃，母亲和祖母愁的直哭，听说平西王回来了，一股脑都跑到了面前去。
老太太抹泪道：“孙儿是什么孩子你不清楚吗？千娇万惯着长大的宝贝疙瘩，你贸然关他禁闭，他受得了？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关出毛病了！”
夫人跟着抹泪道：“我都详细问了，就是开食肆那小贱人自己不老实，先撩拨的升儿，轻浮的很，这种货色白给升儿，他都不会多瞧一眼，临王是被她美色迷惑了才误会咱们升儿，你还胳膊肘往外拐，跟着他们一同欺负升儿！”
婆婆和儿媳同仇敌概，站在了统一阵线，老太太紧接着说：“临王在也就罢了，咱们少不得给他两分面子，临王如今都走了，怎得还关着孙儿？给我宝贝疙瘩关出问题来，我非闯到临王府和他拼命不可！他母亲当后妃时，我与她也是见过面的，大不了我进宫去找他母亲说道说道去！”
“行了母亲，你别跟着添乱了。”平西王瞪着婆媳两个：“这些年，升儿给我们惹的祸还少？每次闯祸你们都替他遮掩，他自己还没说什么，你们先把借口替他想出一百八十个来，有你们这么惯着，孩子岂不是被养歪了？”
“你说这话你有没有良心？都说淘小子出大将，我若是小时候不这样惯着你，你现在能这么有出息？惯孩子还惯出孽了，我告诉你，升儿是咱廖家的独苗，谁也不允许欺负了他去！”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喊着，说到后两句时音量不够，还敲了敲手里的拐杖以示愤怒。
夫人也说：“他不过是喜欢些美色，男人好色是常事，出去打听打听，又不是咱们升儿一个这样，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事，你凭什么说升儿有错？你若是这么想，那你就别没完没了的讨妾室，装什么！”
“你们两个，简直是不可理喻！”平西王瞪眼道：“他得罪的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那乔笙是谁？她可是临王的救命恩人，你们谁惹得起？真要是让临王动怒了，保不住升儿，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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