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不认得苏檀清,可也知道他家王爷在京中并无什么亲近的人,如今竟是被人找上了府来,想必人也是王爷认识的,所以也不敢怠慢,将苏檀清扶进了王府:“姑娘且在这等一等,小的这就去禀告王爷。”
苏檀清喘着粗气,身体抖得不行,用尽了力气点头:“多谢。”
齐景则早已经歇下,却听得文顶唤他:“王爷,小厮说门口有一位姑娘找您。”
齐景则睡得迷迷糊糊,这大半夜怎么会有姑娘来找他?齐景则睁开了眼睛:“可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文顶摇摇头:“小厮说他不认识那位姑娘,但是那位姑娘像是跑了许久才来的王府,连话也说不清的,您可要去见一见。”
尽管齐景则十分奇怪,怎么会有姑娘半夜来寻他,但是听小厮描述的,想必是真的有什么急事,齐景则起身穿衣:“你去将人带去书房吧?我随后就到。”
文顶应声去办事,却在见到苏檀清时张大了嘴巴:“九姑娘,怎么会是您?”
苏檀清看见文顶,立马跑过去:“晋王殿下呢?我要见晋王殿下!”
苏檀清心急如焚,文顶也看出来苏檀清的焦急,当即便说要带着苏檀清去齐景则的书房,苏檀清拒绝:“来不及了?你快些,叫你们家王爷同我一起进宫,我要救我姐姐,我要救我姐姐!”
文顶心中一惊,竟然是已经牵扯到了贤贵妃娘娘,也不敢耽搁,去了书房便将苏檀清的请求说了出来,齐景则不知道找他的人是苏檀清,这会子知道了立马便冲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齐景则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檀清,苏檀清的头发散乱,衣衫也有些不整,整个人蜷缩着靠在墙上,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与镇定。
方才文顶已将事情说了,所以这会子齐景则没有再多问什么,还未等苏檀清反应过来,便将苏檀清扶上马去,自己也随即上了马,驾马向皇宫赶去。
夜里这样疾驰,冰冷的风迎面朝苏檀清吹着,可是苏檀清不在乎,她只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是到了宫门口,苏檀清还未接近宫门便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大胆,何人敢夜闯皇宫!”说罢,将自己的佩刀抽了出来架在苏檀清的脖子上,只要苏檀清随意动一下,便会叫苏檀清一刀毙命。
苏檀清当即跪了下来,求着两位侍卫:“两位大人,求你们放我进去,我要去救我姐姐,求你们了。”
侍卫怎么可能听见苏檀清的求情就放苏檀清进宫,其中一个侍卫更是伸出了脚将苏檀清一脚踢翻在地:“滚!你有几个脑袋,敢在皇宫门口大呼小叫,快给爷滚!”
下一秒,那个侍卫就被齐景则掀翻在地,侍卫刚想辱骂,看见齐景则的脸当即赔笑道:“小的不知王爷也来了,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齐景则也不同他废话,冷声道:“放她进去。”
“这。”侍卫很是犯难,晋王他得罪不起,但是皇帝他更得罪不起啊“晋王殿下,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这皇命难为……”
齐景则不待侍卫说完,便拿出了自己的令牌,那是他带兵打仗时皇帝给的兵符,凭此符可号令三军,侍卫见了,也不得不将宫门打开,苏檀清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齐景则。
齐景则只温柔的对她笑着:“快去吧,没事的。”
苏檀清没有再犹豫,宫门还未完全大开,她便和齐景则跑进了宫中,她来宫中许多回,从没觉得宫中的路这样长,长得叫人绝望。
苏檀清疯狂的跑着,一处一处的寻着,期望能在某个宫中发现苏檀漾的身影,腿已经是酸软的抬不起来了,可是苏檀清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要坚持住,要去救姐姐。
只是,随着宫中那一声声悠远绵长的钟声响起,苏檀清便知道,自己是彻底的晚了。
钟声一声一声,由皇宫传向整个京城,这代表着宫里死了人,死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路的两边,已经有人家被钟声敲醒有了动静,齐景则也听见了钟声,他看着苏檀清。
苏檀清渐渐缓下了脚步,彻底没有了支撑瘫倒在了地上,齐景则忙将苏檀清接住:“九姑娘!”
苏檀清抓住齐景则的衣服:“皇上在哪?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钟声响起,原本寂静的深宫也开始有了动静,齐景则将苏檀清抱在怀里,劝慰道:“你不能去,你现在去了就是找死,你要活下来知道吗?你只有活下来才能替你姐姐报仇。”
或许是没了力气,或许是明白齐景则说的有道理,苏檀清没有挣扎,乖乖的在齐景则怀里,由着齐景则带了回了晋王府。
齐景则将苏檀清扶进了书房,外头的钟声还在一声一声的传来,一声一声,没敲一下,苏檀清的心便要痛上几分。
终于,不知道是敲了多少下之后,钟声停了。
苏檀清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她错了,她不该回苏府质问的,她就应该直接去找齐景则,找段更生,找周柘,她不应该,不应该还对苏府有什么期望的,是她的错,是她的愚蠢,她的心软害死了苏檀漾,是她的错。
苏檀清心里都是悲伤但是她一滴泪都哭不出来,这样沉重的情绪,一直压在她的脑海里,心口像堵了好几块石头一样,几乎要她喘不过气。
齐景则见苏檀清这样子,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默默的坐在苏檀清身边,伸手握住苏檀清的手,企图给苏檀清一丝温暖。
苏檀清的手冰凉,齐景则捂了许久都捂不热,良久,苏檀清抽出手,朝着齐景则行了一礼:“今夜多谢王爷,我先回府了。”
齐景则当然不放心,说什么也要送苏檀清回去,却被苏檀清给拒绝了:“王爷,今夜你为我夜闯皇宫,这个罪名已经很大了,我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你的恩情,还请王爷让我自己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路的两边,有些人家已经燃起了灯火,苏檀清走着,觉得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一步一步晃回了苏府。
苏府门口早就挂起了丧幡,似乎是早有准备,苏檀清进了苏府,直接回了寻清轩,寻清轩再也不似往日的热闹,苏檀清回了去,官嬷嬷一句话都没有说,扶着苏檀清回了屋,然后招呼容莺和絮帘来给苏檀清洗漱,苏檀清仿佛一个木偶,任由着容莺几人伺候。
容莺和絮帘二人伺候着便渐渐掉起了眼泪,只是两人都不敢发出声音,苏檀清看着二人哭得通红的眼睛,自嘲:“真羡慕你们,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哭不出来呢?”
苏檀清仿佛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容莺,你知道吗?我快要难受死了,我的心好像被人给剜了一样,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可是我哭不出来,一下都哭不出来,我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怎么会这样啊?我为什么一滴泪都留不出来,我好害怕,害怕姐姐会怪我,怪我居然心狠到没有为她流一滴眼泪。”
苏檀清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往后的日子,都要她一个人去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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