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也知道现在就去联系袁叔太过冒险,可是若是现在不联系,真要叫苏思甫跪在祠堂跪到苏思贤伤好,怕是苏思甫的那双腿就要费了。
病急乱投医,看着前来给她送饭的婆子,周姨娘是想也没想就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递给了那婆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嬷嬷辛苦了,日日送饭,来回一趟怕是要走不少路呢。”
令周姨娘觉得欣慰的是,那婆子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收了她的簪子,不冷不热道:“姨娘可别叫我嬷嬷,我哪担得起,叫我一声兰婆子便是,我这日日送饭,虽是累了些,但姨娘被关在院子里也苦,我好歹还能到处走走呢。”
虽是态度没多好,但这也足以叫周姨娘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周姨娘继续攀谈:“也怪我,没有教好六少爷,也没有教好五少爷,以至两兄弟如今反目成仇。”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姨娘仍是在替苏思甫辩解,并妄图拉苏思贤一起下水,兰婆子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她是苏檀清的人,不论周姨娘说什么,她只需要顺着周姨娘的话说下去便是:“唉,如今说也晚了,五少爷受了重伤,六少爷也去了祠堂,五少爷便也罢了,到底还在寿康堂养着伤呢,只是六少爷也怪可怜的,刚从祠堂出来,又进去了,这一回老太太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也不知道六少爷能不能熬得住。”
兰婆子说完便就立刻又换了副表情:“瞧瞧,我当着姨娘面说这个做什么,白白惹了姨娘伤心,姨娘还是好好在院子待着,莫要再惹老太太生气了。”
只是兰婆子的话却是说到了周姨娘的心里,一想到苏思甫如今跪在祠堂受苦周姨娘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六少爷,如今跪在祠堂里,也不知冷不冷,可怜他那双腿,前些日子才拿药将将养好了,如今又是要进去跪着,我苦命的儿,真真是一遭接一遭啊。”
周姨娘哭得伤心,兰婆子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劝道:“姨娘可别再哭了,都是我不好,竟是惹得姨娘想起了伤心事。”
周姨娘拿帕子擦擦自己的眼泪:“也不能怪你,原是我爱子心切,哪怕知道是那孽种活该,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和心疼,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兰婆子叹口气:“我也生养过,也是能理解姨娘的,若不是老太太不允许,我也倒是愿意替姨娘送点东西进去的。”
周姨娘眉眼微动,知道兰婆子这是心软了,不过她现在当然不能得寸进尺,否则就太过明显了,她得再忍一忍,不能得不偿失。
兰婆子待关雎院的人用完了饭便就走了,明黄将周姨娘扶回正屋,她方才瞧兰婆子,是个慈眉善目看起来憨厚的婆子,只是若是要用她怕是有些冒险:“姨娘,咱们当真要这个兰婆子帮忙吗?”
周姨娘也有顾虑,也明白明黄的意思:“那你瞧瞧,如今除了这么个送饭的兰婆子,咱们还能找谁?你以为我没有顾虑?我同袁叔的关系绝不能叫旁人知道。”
周姨娘这样说,明黄便知晓了周姨娘的意思,待事成之后,兰婆子怕是就要没命了,明黄也无所谓,这些年跟着周姨娘,手上早已经是沾过血了,也不在乎多兰婆子这一个。
周姨娘在计划,苏檀清亦在筹谋,兰婆子趁着夜色悄咪咪的进了寻清轩:“九姑娘,周姨娘今晚就要奴婢去找袁叔,但是奴婢没同意。”
苏檀清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周姨娘这般谨慎的人,若是就这样轻易答应,怕是会惹疑心,自然得是吊上一吊,况且周姨娘并不是叫兰婆子帮忙送东西,而是直接说要见袁叔,换做谁都会先是害怕然后拒绝的。
兰婆子得了苏檀清的夸奖也没有多高兴,仍旧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问道:“九姑娘,那明日奴婢该如何?”
苏檀清问了站在一旁容莺:“父亲明晚是在府里吧?”
容莺点点头:“是,二老爷明晚不当值。”
苏檀清得了答案便看向了兰婆子:“明日周姨娘再问你帮忙,你就应下,记得多问周姨娘要钱当盘缠,事成之后,便带着你的女儿去扬州找柳府吧,只说是苏府九姑娘叫你去的,柳府会留下你的。”
兰婆子听完后跪在地上给苏檀清磕了个头:“多谢九姑娘恩典。”
兰婆子是个苦命的女人,丈夫原是苏老太太铺子里的掌柜,却是因经营不善给苏老太太赔了不少银子,为免苏老太太责罚,便跑了,只留了兰婆子母女。
苏老太太原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也没想着叫兰婆子来赔,但兰婆子说自己心里不安,便时常来苏府到寿康堂做活,一来二去,便带着自己女儿也带进了苏府。
不过苏老太太看她母女二人可怜,并未叫母女二人入了贱籍,还说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兰婆子女儿叫芙蓉,生得很是乖巧可爱,这便被马房的李大给看中了,说什么要抢过去给自己家儿子当童养媳,可那时候苏老太太正带着苏府其他人去了李府,府中是左鸿婷管家,左鸿婷也懒得理会这些个下人的事情,李大来求便同意了。
兰婆子走投无路来找了苏檀清,苏檀清也看不下去李大这副做派,便出手帮了忙,从此这兰婆子便一直是在老太太房里做苏檀清的眼线。
苏檀清也觉得她可怜,便一直想着给母女二人一个好去处,可哪怕如今是太平世道,两个女子都难保自身平安,苏府就有一个李大,那离了苏府又该如何。
且兰婆子也觉得自己丈夫欠的账还没有还完,一来二去便拖到了今日。
第二日,苏元典在家,苏檀清便收拾了一番去了苏元典的书房,对于苏元典来说,这个从柳府来的女儿与自己始终不亲密,尤其是刘姨娘的事情之后,苏檀清便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
今日却是破天荒一般,苏元典听来旺禀报说苏檀清来找他的时候,他甚至一度以为是来旺听错了,可瞧着来旺也一副奇怪的模样,苏元典才明白,真的是苏檀清来找他了。
父女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苏元典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悠然自得喝着茶的苏檀清,一时间以为苏檀清都要忘了自己还坐在这里。
好在苏檀清喝完茶将茶盏放下来之后开口了:“父亲这几日瞧起来很忙的样子。”
苏元典一愣,没想到苏檀清难得来找自己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可转念一想,不说这个又说哪个便点头:“是,今日倒是难得有空了。”
苏檀清笑笑:“那女儿觉得,父亲应该去看一看周姨娘。”
苏元典脸一黑,周姨娘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若不是老太太下了禁闭,他都想去关雎院好好教训一番周姨娘,如今竟是苏檀清还叫自己去看她,苏元典属实是有些气:“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你只乖乖得待在寻清轩便是,不必管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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