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典的拒绝在苏檀清意料之中,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叫苏元典去看周姨娘:“父亲,周姨娘固然有错,可也替你养大了两个孩子,六哥哥暂且不论,可五哥哥却是那样懂事,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不犯错呢,便是连父亲都有错的时候。”
苏元典想发火,可对着苏檀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是因为愧疚,而是他没脸,他作为父亲的威严早就在苏檀清面前毁于一旦了,就算他发了火,苏檀清也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苏元典喝了一口茶:“你周姨娘这会是老太太罚她。”言下之意,是老太太干得事,为什么要我去看,想要我去看她,也该先问老太太同不同意才是。
苏檀清笑笑:“父亲是不愿意去,还是不敢去?”
听了这话,苏元典将茶盏重重得往桌子上一搁:“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眼里还有半分我这个父亲吗?”
苏檀清不惧苏元典,抬头同苏元典对视:“女儿的心里自然是有父亲的,所以才来劝父亲去看一看周姨娘。”
苏元典冷哼一声,就看着苏檀清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先前刘氏犯了那样大的错,父亲应当也是知道的,可父亲有没有想过,若是刘氏以前犯小错的时候父亲去看了,去说了,刘氏说不定就会悬崖勒马,如今周姨娘也是,父亲也知道,周姨娘如今不再稳重,生了许多是非了,父亲这个时候不去看,难不成要等到周姨娘同刘氏一样,再闹出什么大祸吗?”
“你!”苏元典没有想到,苏檀清说话竟是这般直白“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做主!”
苏元典如今生气发火的模样,苏檀清只觉得好笑,这样一幅外强中干的样子给谁看呢?身为家主,却没有担负起家主的责任,二房如今这样子大半都是苏元典的功劳。
想要当慈父了,便招招手叫你过去,装模作样几回,若是不想了,便是手一挥什么也不管了,这般没有担当,没有出息的男人竟能过得如此好。
。
苏檀清真是替自己母亲不值,缘何就会看上苏元典,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要自己忍着,苏檀清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她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苏元典。
苏檀清起身:“父亲听也好,不听也罢,女儿的话就说到这里,父亲也是读过书的人,应当明事理才是,女儿就先告退了。”
苏檀清走后,苏元典将茶盏一挥尽数摔在了地上,苏元典平息这自己的怒火,却又忍不住暗骂:“孽种!柳氏!都是你的孽种!”
苏檀清就这么离了苏元典的书房,容莺不禁问道:“九姑娘,咱们就这么走了能行吗?我瞧着二老爷很是生气的模样,瞧着不像是要去看周姨娘的样子啊。”
苏檀清摇摇头,她实在是太了解苏元典了,苏元典这个人,不喜欢不听话的,从前刘姨娘得他宠爱,就是因为刘姨娘听他的话,愿意顺着他的意愿去做。
如今周姨娘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那里肯定是气得不行,这个时候,若是苏元典去教训一番周姨娘,就更能显出他的孝心与主见,苏元典不是不想去,而是没有台阶去。
毕竟周姨娘是苏老太太亲自罚的,他若是去了回头苏老太太若是问起来只怕不好交待,可是如今苏檀清将梯子递到了苏元典面前,虽说是拆穿了苏元典的面具叫他生气,可待他冷静下来,他就会知道该如何做了。
“放心吧。”苏檀清开口“父亲,会去的。”
夜幕降临,寻常这个时间袁叔早就回家了,今日却又留了下来,待应付完一个又一个人,袁叔整理了衣衫,连灯笼都没提一盏,便就去了关雎院。
周姨娘花了一百两买通了兰婆子,叫兰婆子去给袁叔递个信儿,今晚亥时去关雎院找他,袁叔虽是压抑,可也是听说了周姨娘的事情,知道周姨娘慌乱之下定会来找自己,便同意了。
亥时,袁叔凭着月色和对苏府地势的了解,没有打灯便去了关雎院,周姨娘也没有睡,靠在院门边坐着,待听到外头有一些声音时周姨娘立马就站了起来,可是又不敢先开口,毕竟万一来的人不是袁叔,她这么一喊可不就是露馅了吗。
好在袁叔的声音很快传来:“伊人,你找我?”
伊人?是了,周姨娘被别人喊得多了,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真是好听的名字,可却是叫周姨娘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门外的人就是凶手,周姨娘摇摇头,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如今她有求于人,哪里容得她挑三拣四。
周姨娘回应道:“是,袁叔,你可算是来了。”
袁叔在院门外轻叹一口气,随即将院门打开,周姨娘有些惊讶,袁叔只是云淡风轻:“你忘了,府里每一个院子我都有钥匙,要说事情必然要一会儿,咱们进屋说,在院外头,难免会被人撞见。”
周姨娘点点头,走到袁叔身后伸头看了看,看没人才将院门给关上。
周姨娘咬咬牙,上前挽着袁叔的胳膊,她从前就是这样的,求袁叔就要哄着袁叔高兴:“袁叔,这回您真的得帮我。”
袁叔应了一声,随即又批评起周姨娘来:“你也是,我先前才叮嘱过你,你哪怕真的不喜欢五少爷,也该做做样子才是,现在好了,竟是纵容六少爷将五少爷给打了。”
周姨娘撇嘴:“真不是甫哥儿的错,我的儿子我知道,甫哥儿虽不喜欢贤哥儿,可心里是把他当哥哥的,哪里会无缘无故就对贤哥儿动手,肯定是贤哥儿做了什么激怒了甫哥儿,甫哥儿忍不住了才动手的,哪里能怪甫哥儿呢。”
袁叔听周姨娘的话皱了眉:“你即便是心里这么想,你也不能说出来,若是被什么有心人给听去了,可是要造成大祸的。”
周姨娘笑着看着袁叔:“这不是在袁叔面前我才敢这样说的吗?若是换做旁人,我是半个字也不会吐露的。”
周姨娘挽着袁叔,一步一步就进了正屋。
另一边,苏元典早已经歇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苏檀清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他思来想去还是唤道:“来旺,替我更衣,我们去看看周姨娘。”
声音刚落,屋里的蜡烛便被来旺给点了起来:“二老爷现在去,会不会有些晚了?”
苏元典摇摇头:“甫哥儿在祠堂里,周姨娘不会这么安心的就睡了觉的。”
待到了关雎院前头,果不其然见院里还有些灯火亮着,来旺上前准备去开门,却见门锁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打开了,轻轻推了院门,竟然是开的,来旺有些好奇,饶过了影壁,看见屋里的灯火晾着,人影印在窗户上,几乎是叫来旺吓得腿抖了起来。
两个人影,是一男一女,不知怎的就搂抱到了一起,来旺想喊出声,可他却是瘫坐到了地上。
苏元典在院口候着,看见来旺开锁开得好好的,人却进去了,且许久没出来,苏元典有些疑惑便自己进去了,刚瞧见来旺瘫坐在地上想要去扶,却见屋内灯火通明,两个搂在一起的人分外显眼。
苏元典几乎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屋内的两人在做什么,苏元典捂着自己的心口,指着那两个还黏在一起的人影骂道:“奸夫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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