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不以为意，道：“你知道什么？在这后宅里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哪里是跟大夫人好，咱们是谁当主母便去同谁亲近，这在朝堂上叫纯臣，最受皇帝重视了。”
苏思甫书读的不多，所以周姨娘这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问道：“那如今大伯母失了势，这府里怕不是又要变天了。”
“变不了。”周姨娘否定的苏思甫的猜想“三夫人不如大夫人聪明，况且上头还有一个老太太压着，就是想变天也要看老太太同不同意，且我今日去给三夫人道喜，倒觉得三夫人变了许多，从前道喜的时候三夫人是藏不住的炫耀和喜悦，今日去倒是沉稳了许多，没那么冒进了。”
“不过。”周姨娘又接了一句“谁知道三夫人到底是脱胎换骨还是装模作样呢？说到底，与咱们都无关，姨娘现在啊，只想着给你说一个好姑娘，待你成了亲，管这府里谁当家，便是秦姨娘都当家我也是不管的了。”
屋外，听说苏思甫回来了的苏思贤手里拿着药膏，却听得母子间的对话，尤其是周姨娘说的待苏思甫成了家便不管了，尽管一早便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如今这话听起来多少还是有些疼的。
苏思贤看着自己手里的药膏，觉得自己实在是多此一举，人家是亲母子，就算他送了药膏进去，也会觉得不自在，是以苏思贤并没有出声，悄悄的离开了，随手便将替苏思甫准备的药膏给扔掉了。
苏思贤心中烦闷，这会子也看不进去书了，索性便在府里四处走走，如今正值夏季，府里各处花草开的都好，还招了不少蝴蝶。
苏府养的花，有些是用来观赏的，有些就是为了姑娘家做蔻丹的，比如这凤仙花。
容莺和花躇两个正采着凤仙花，倒不是苏檀清要做蔻丹，是她们院子里的小姑娘想做，得了苏檀清的准许两人便拿着篓筐就来了，这会子见到苏思贤竟是逛到这边来了便行礼道：“奴婢见过五少爷。”
苏思贤皱眉，他整日里就在自己的书房待着，很少有出去的时候，所以看着容莺和花躇虽是面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身边的丫鬟了。
容莺看出来了苏思贤的窘迫道：“奴婢是九姑娘身边的。”
九姑娘？苏檀清？苏思贤有了印象，周姨娘曾经在他面前说过苏檀清的聪慧，苏思甫笑道：“怎么就见你们，你们家九姑娘呢？”
“奴婢两个是来摘凤仙花回去做蔻丹的，九姑娘并没有跟来。”花躇答道。
苏思甫点点头，随即便走开了，人家两个小丫鬟在那里摘花，他也总不好继续在原地待着，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待容莺和花躇觉得摘得差不多了，便提起篓筐回了寻清轩，一回去，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就都围了上来，容莺将花放在地上：“你们先弄着，我去同九姑娘说些话。”
容莺进了正屋，正好碰见官嬷嬷在给苏檀清量尺寸：“九姑娘去去年又是长了不少，去年的夏装怕是都穿不得了，也不知道三夫人什么时候叫人进府来裁衣。”
苏檀清伸了伸胳膊：“是了，如今穿这些都有些紧了，不自在。”说罢瞧见了容莺便问道：“你不是去摘凤仙花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莺点点头：“我同花躇两个人摘哪里还需要什么时间，方才便回来了，奴婢是觉得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所以想来跟九姑娘说一声。”
苏檀清看了一眼屋门，官嬷嬷便会意：“九姑娘先歇着吧，这会子也快用晚膳了，我去小厨房看看。”说罢便出去将屋门给关了起来。
苏檀清叫容莺坐下：“说罢，什么奇怪的事情？”
容莺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先前不是三夫人在老太太那里求情，将六少爷从祠堂给放了出来吗？你说六少爷跪了这么久，定是有什么伤痛的，我听说周姨娘为了谢谢三夫人备了好大的一份礼送去了三房，只是方才我跟花躇摘凤仙花的时候居然看见了五少爷，你说五少爷这个时候不在六少爷那里好端端的跑出来是为了什么。而且我觉得五少爷很是伤情，走路说话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我觉得奇怪，便来同九姑娘你说一说。”
苏檀清听了容莺的话也仔细思考起来：“周姨娘两个儿子，五哥哥是要比六哥哥优秀懂事的多的，可是府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姨娘明显更喜欢六哥哥，做母亲有偏心也是正常，但周姨娘偏心的太过，这会子六哥哥既被放了出来，合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五哥哥却是一个人出来，怕是自己也能觉得周姨娘喜欢六哥哥比自己多吧。”
容莺却觉得奇怪：“你说这周姨娘，五少爷这样优秀，我觉得明年春试定是能中的，周姨娘不好好疼大儿子，一味偏心，六少爷都被宠成什么样子了？连赌坊都敢去，那不都是些纨绔子弟才去的吗？”
苏檀清笑了笑：“你哪里能猜中周姨娘的心思，周姨娘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的叫人挑不出错，唯独到了自己孩子身上就有失偏颇，奇怪是奇怪，但是说不定是五哥哥有什么事情叫周姨娘不喜欢了，我们以前又不在苏府，哪里能知道以前的事情。”
容莺想了想，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九姑娘，你说，这五少爷，不会不是周姨娘亲生的吧？”
苏檀清一楞，这个设想她倒是从未想过，虽说是荒诞了些，可到底也有些可能，苏檀清皱眉：“五哥哥既能在这个时候自己在外面晃，那么多是半知道即便自己去看了六哥哥也没有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会被冷嘲热讽，留在那里也无趣。”
“说不定。”苏檀清越想越觉得有些可信“说不定，五哥哥自己是知道为什么。一个孩子，是可以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爱吧，如果这份爱少，又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旁边来叫自己对比的话，五哥哥那样聪明，定是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周姨娘为何如此偏心，五哥哥说不定心里早已经有数了。”
“啊？”容莺撇撇嘴“那五少爷也太可怜了，周姨娘不是他的亲姨娘，还那么偏心，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五少爷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檀清摸摸容莺的头：“不管怎么熬过来的，五哥哥都熬出头了，现在府里都知道五哥哥有出息而六哥哥没有，都知道周姨娘偏心六哥哥，不管是谁，提起来都会心疼五哥哥，况且你方才也说了，五哥哥用功勤快，明年若是能高中，那往后都日子便会好过起来，等五哥哥入了仕途做了几年官，那个时候再把亲事给定了，周姨娘偏心又能影响到五哥哥什么呢。”
苏檀清说着说着却是突然笑了：“瞧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五哥哥未必就是真的伤心难过了，这简直就是一盘大棋，既是叫周姨娘养废了六哥哥，自己又全身而退还博了好名声，能力与否都是次要，有了这样的名声，府里谁都愿意帮他都愿意对他好，于他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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