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楞了一下，而后又笑出来，给苏檀清行了一礼：“多谢姑娘，还未问姑娘尊姓大名。”
苏檀清也笑道：“我叫苏檀清，是国公府二房的姑娘，家中姑娘里排行第九。”
那姑娘又是行了一礼：“见过九姑娘，我叫周橞，父亲母亲是滁州的农民，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在读书，已准备参加下次的春试了，是以我陪着哥哥进京。”
周橞话音刚落，就有人笑了出来：“一个是种地的，一个是那南蛮之地来的，怪不得这偏厅里这么些人偏她俩能说到一块儿去呢。”
那人说完，偏厅里也陆陆续续有人笑出声，苏檀清自是无所谓，这些人不过是能逞逞口舌之快罢了，只是周橞却是脸通红更加难堪了起来。
苏檀清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谁料那姑娘竟是个暴脾气，当即便嚷了出来：“你瞪谁呢？”
苏檀清这下觉得不能再忍当即便道：“你刚刚出言羞辱别人，如何我还不能瞪你了？”
那女子讥笑道：“我如何出言羞辱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苏檀清简直是要被气笑：“那我也实话实说了，有些姑娘没个心眼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这屋里觉得我跟周橞姑娘好笑的何止你一个，怎的就你忍不住要说出来？怎的你说完后其他人除了偷笑也无一人附和？姑娘以为是逞了口舌之快，怕是今日这宴会结束姑娘拜高踩低还蠢笨的名声就要传便京城了。”
那姑娘听完苏檀清的话脸色一白，没再说话，苏檀清将周橞拉到人前：“周橞姑娘一没偷二没抢，怎的就要成为各姑娘眼里的笑柄？百姓所以养国家也，未闻以国家养百姓也，天子尚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怎的各位官家小姐倒是一副趾高气扬，各位姑娘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父亲，当年科举考问功名时可也曾记过国以民为本，君以民为本，吏以民为本的话。”
苏檀清说完偏厅里鸦雀无声，苏檀清转身对周橞笑道：“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周橞姑娘很是让我佩服。”
正说着左鸿婷身边的枝铃进了偏厅：“周橞姑娘可在，外头有一男子自称是你兄长正找你呢。”
周穗听了忙道：“是我哥哥，多谢姑娘我这就去。”
说罢对苏檀清道：“今日多谢九姑娘，来日若有机会定会重谢。”
苏檀清摆手：“不必，我现下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祝你哥哥他日春试连中三元！”
苏府门外，有一男子于琉璃砖上站立，身形瘦削却脊背挺直，衣衫破旧却自有一番正气，这人便是周橞的哥哥，周柘，见妹妹从苏府出来，周柘皱了眉：“早说不让你弄这些钻营的事。”
周橞笑着去挽自己哥哥的胳膊：“哥哥莫恼，国公府的三夫人已答应等开了春便让哥哥去国公府的家学呢。”
周柘道：“肯下功夫读书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未必就要去这些世家大族的家学里头，且咱们家布衣出身，硬往上凑多得是人瞧不起咱的，我不让你做这些钻营便是为此，贫而无谄……”
周橞笑道：“富而无骄！”
周柘有些疑惑：“你何时听过这话？”
周橞道：“今日我去国公府遇着一姑娘，是她说的。”
周柘微微楞了一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问道：“如何，在国公府可有人拿你取笑了？”
周橞不想周柘生气：“没有，那些人哪里就看得见我了。”
周柘仍旧说道：“下回可不许再同那些王公贵族打交道，等哥哥考取了功名，便是那些人鱼贯上咱们家，到时你便同那些贵女们做朋友都行，如今咱们一穷二白，只会让人觉得咱们想攀高枝。”
周柘这些话周橞已听过数遍：“知道了知道了。”兄妹两人渐行渐远。
偏厅里，因苏檀清刚才那番话，屋里的人都对她有所侧目，一时间竟是比刚才安静了不少，正好左鸿婷使唤人来喊赏菊，众姑娘才出了偏厅。
苏檀清觉着委实无趣，出门却正好撞上了秦姨娘：“秦姨娘这是？”
秦姨娘有些羞涩：“妾身给九姑娘请安，听闻三夫人这回弄到了墨牡丹，妾身便也想来看看。”
苏檀清点点头：“那秦姨娘去看吧，我方才也瞧见了墨牡丹，委实好看的紧。”
秦姨娘“诶”了一声便去了花园。
苏檀清突然问道：“容莺，你觉不觉着秦姨娘胖了一些？”
容莺冷不丁的被问了一句没反应过来：“啊？”
苏檀清摸索着下巴：“是胖了些，可是这一个多月来都是秦姨娘侍寝的，按理说不应该胖的呀。”
容莺现在才回过神来：“许氏秦姨娘这许久都没得宠，如今刘姨娘走了，自己好不容易能承宠心里高兴便胃口好一些？”
苏檀清点点头：“倒也不是不可能，你想去花厅看吗？不想看咱们就回去吧，我觉得冷呢。”
容莺摇摇头：“奴婢也觉着冷，九姑娘咱回去吧。”
左鸿婷的赏菊宴办的很成功，墨牡丹让不少夫人小姐都赞叹不已，一时间左鸿婷也声名大噪，至于李宝凤不在府里也无人再议论，毕竟自己都亲眼去国公府瞧了，虽不在可人家国公府照样将赏菊宴办的出色。
左鸿婷在屋里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见苏檀婉更是比从前更加喜爱：“婉姐儿这次当真是帮了娘一个大忙。”
苏檀婉笑得含蓄：“能帮上母亲女儿也很开心，还好秦姨娘那胎没事否则就难办了。”
左鸿婷自是点头：“好在秦姨娘摔倒的地方是偏软土，这才没有大碍，总之啊，昨日的赏菊宴属实是不错，我现下正要去你祖母那，你若无事便去二房秦姨娘那里看看，咱们府上久未有孕，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苏檀婉点了头送左鸿婷出了院门才唤道：“春浓，陪我去趟二房。”
苏檀婉到的时候，秦姨娘的屋子里已待满了人，不由笑道：“秦姨娘这好生热闹，我瞧着都没有我待的地方呢。”
秦姨娘听了忙笑道：“十姑娘莫要取笑妾身。”说罢唤道：“木芊，去给十姑娘端上椅子过来。”
秦姨娘唤木芊时还看了苏檀清一眼，苏檀清回以一笑，毕竟从前因着丫鬟的名字还闹过一会儿，只不过心虚的是秦姨娘，一开始她也想改，只是刘姨娘不许，时间一久她便也忘了这么一回事。
苏檀清自是无谓，反正那名字已经改了，那事也是自己设的局，又见着苏檀婉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苏檀清算是知道她那位三伯娘这几回的军师都是谁了。
她从前竟是没注意到这个仅比自己小了几个月的妹妹，如今看起来竟有些深不可测，虽是笑着的，却不知到底在笑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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