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暴君邪妃 > 第9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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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然记得她!

    挥去不期然晃过眼前的回忆,直觉地,她不喜欢这个紫奴。

    酸酸的东西泛过心头。

    脑海中蓦然上升一个她从清醒就开始回避的问题——殇烈后宫有那么多佳丽美人,他可能因为宠幸了她就只属于她吗?

    这个答案……

    太不敢让人随意揣测。

    看到紫奴妩媚的大眼,蓝倪不禁放慢了脚步,小嘴几乎抿在了一起,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浓烈情绪充斥在心间。

    她不知道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嫉妒。

    只有当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才会如此在意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才会忍不住冒上酸意,会无法控制地嫉妒。

    她不喜欢她!

    她也没必要理她!

    蓝倪面无表情地直走过去。

    “紫奴给倪妃娘娘请安。”一挥手中丝帕,紫奴便盈盈一欠身。她是大王的宠妾,暂无封号,蓝倪是大王的宠妃,她自然要给倪妃娘娘行礼。

    蓝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清澈的目光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蓝光,面容依然平静如水,她根本没打算跟紫奴说话,所以,继续移动脚步,想径自往自己的夙清宫走去。

    紫奴突然一侧身,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媚眼带笑,笑得有丝凉意:“哟,第一次看倪妃穿粉色衣裳呢,果然动人哪!”

    她上下打量着若一朵清雅淡荷亭亭玉立的蓝倪,嫉妒之光在眸中闪现。

    平儿、淡儿已走到跟前。

    平儿道:“这是大王亲自安排为娘娘挑选的衣裳,当然好看哪。”

    紫奴面色一紧,暗暗吃惊。威严冷冽又邪肆狂妄的大王竟然亲自为蓝倪挑选衣裳?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扭了扭唇角,她笑道:“娘娘果然好福气,大王对娘娘如此宠爱有佳,真是让紫奴羡慕得紧呢。”

    淡儿抬了抬下巴,睨视着紫奴道:“那当然,大王体贴着呢。早吩咐我们准备好了早膳,要好好伺候娘娘呢。”

    蓝倪看向淡儿,嘴角微微扯了扯,然后再也没兴趣面前的紫衣女人一眼,小心绕过她,往前走去。

    “娘娘,那个紫奴太嚣张了,我看她刚刚根本是对娘娘蓄意挑衅。”淡儿年纪不大,对宫中女人的明争暗斗倒看了不少。一回到夙清宫,立刻对蓝倪说道。

    蓝倪没有作声,思绪有点仲怔。

    眼前一直被殇烈的影子所占满,她根本无意理会走廊上碰到的那个女人。

    偏偏平儿的话也钻进了她的耳朵——

    “是啊,娘娘,大王宠爱娘娘,一定会有很多女人暗暗嫉妒,娘娘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殇烈这就算宠爱她吗?

    宠爱?

    本不想问,她偏问出了口:“你们觉得大王对我好?”

    淡儿双眼发亮,道:“那当然,我和平儿真未见过大王对哪个娘娘如此细心体贴的。”

    “是啊是啊,我猜大王这次是真的心动了哦。”平儿说得更加激动。

    心动?

    “大王一定很喜欢倪妃娘娘……”

    他喜欢她?

    是么?是这样么?

    喜欢……

    这个字眼,如阳光的碎片闪烁着金光,点点地照进她的心。

    小脸上突然浮现一种动人的光芒,清澈的眼睛比夜空的星星还要璀璨。

    一个晚上的宠幸,一夜的激狂与温柔。

    昨天晚上比想象中过得要顺利……甚至是美好……她陷入了他所带领的意乱情迷里。

    如干渴已久的田地期盼着甘霖,荒芜的沙漠眺望着绿洲——这一刻,她蓦然发现一个让自己也惊骇的事实。

    她……喜欢上他了。

    或者,她——爱上了他!

    阳光筛过窗前桂树的细叶,洒在古香古色的窗台上。

    淡淡桂香萦绕,心中却一片轰然。

    蓝倪默默地对着窗台出神。

    脑袋里不断地回旋着一句话,这句话震得她的心都要颤抖地跳出来。

    她爱上了他。

    她竟然爱上了他……

    要承认这点并不困难,要接受它却无法不在矛盾与苦痛中挣扎。

    ……

    雪婆婆,这就是爱的感觉,对吗?

    这就是你在故事中说的“神话般的感觉”,对吗?

    雪婆婆,倪儿真的好想你……

    你说过,一个女人若被感情束缚了,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你也说过,一个女人要守好自己的心,才能不受伤害。

    可是,倪儿已经把感情交付了出去,倪儿的心也……

    雪婆婆,倪儿是个被下了诅咒的女人,在我身边的人总会一一离去。

    所以,注定孤苦,倪儿真的无法改变命运吗?

    你告诉我,殇烈也受了诅咒,为什么他却没有预兆,是不是他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本来倪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宿命安排,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的心如此激荡如潮?带着让人害怕的希望……

    人有了希望,就会变懦弱,就会越害怕失望。

    唉!

    幽幽地轻叹一声,带着几许哀愁,眸光黯然。明媚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乌云所遮盖。

    窗下,冰冷,孤寂,连同仿佛失去生命的美丽躯壳,却如魅世精灵,不能爱……

    门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便出现在门口。

    平儿、淡儿刚屈膝想给大王请安,他却及时挥挥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蓝倪依然默默注视着窗前,好似那里有着什么可以令人着迷的东西,他却没有看到她眼中的空洞和迷茫。

    一双温暖的手自身后将她拥进怀里,她如从梦中惊醒,猛然吓了一大跳。

    低头一看,腰间的大手正十指相互扣在一起,形成一个结实的怀抱。修长的手指干净整洁,这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

    “吓着你了?”温雅如玉的声音响在耳畔,成功引得她一阵轻颤抖。

    熟悉的感觉。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任由这熟悉的男性气味将自己完全包围。

    其实,心在“咚咚”狂跳,甚至一声比一声激烈,她的耳朵异常灼热,红似火。

    “为什么没穿那件粉色的衣裳?”

    “呵……”

    他低笑出声,弯腰正想把她抱起来,却被她一手挣开。

    “不要。”

    待他从惊谔中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他的怀抱,站到几步之外了。

    那样清澈动人的瞳眸,清纯得像荷叶上的露珠,清忽轻兮惹人怜。眸子里却闪动着脆弱与坚定两种不同的光芒。

    他勾起唇,企图用难得一见的笑容来迷惑她:“蓝儿,你怎么了?本王以为经过昨夜,你应该对本王更为亲近才是。”

    “我……”她不知道说什么,也有点不敢看他。

    如果是霸道的他,她可以平静冷漠以对,偏偏是温柔多情的他,让人感觉有几分不可思议,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他盯着她逐渐发红的脸蛋,唇角扬得更高:“其实,粉色很衬你。”

    “自小到大,雪婆婆给缝的衣裳都是白色,所以……”她顿住,突然想到自己怎么就对他说起这个了。

    雪婆婆?

    殇烈眸子闪了闪,雪婆婆是谁?一定是蓝儿很重要的人吧。虽然他早有派人去她原来住的那间林中小屋查探,希望能查到有关她的一些消息,无奈,那间小屋像是与世隔绝,方圆十里竟然都无人知道她……后来因为初八之事而耽搁到今天,仍没有打听到关于她的任何过去。

    知道了自己对她特别的感觉,他更加坚持要调查到底了。

    他盯着她,掩去眸中的犀利,问:“雪婆婆是谁?”

    蓝倪眨了眨大眼,一层如雾的水光陡现,嘴唇动了动:“雪婆婆是从小就跟我相依为命的人……”

    可惜雪婆婆已经不在了,永远无法再照顾她了。

    看出了她的忧伤,殇烈走过去,轻轻拥住她。

    “以后我来照顾你。”如誓言般动人的话语在头顶响起,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满心的脆弱因这一句简短的话而突然崩溃。

    “烈……”她哽咽了。

    无声地拍了拍她纤细的肩头,一种深沉的怜惜在男人的胸间扩散。他这时才突然明白,这个看来很平静坚强的小女人,在冷漠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异常孤独而脆弱的心。

    “呵呵,谁叫你是属于本王的!”他亲了亲那乌黑柔亮的发丝,“以后本王的蓝儿应该多笑。”

    蓝儿,他越来越喜欢这样唤她,仿佛真的是完全属于他。

    此时,他如果低头,可以看到在自己的臂弯里,她悄悄展开了一抹闪着泪花的笑颜。

    ……

    雪婆婆,倪儿再也阻止不了自己了,就算前面是悬崖是深渊,倪儿恐怕也会随他走。从来没有人让倪儿的心觉得这般温暖,他的话真的好令人心动,令人想笑……又好想哭。倪儿想大胆地试一试爱一个人的滋味,就算真的如婆婆说的那样可能会受到伤害,倪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

    倪儿已经沉沦了……雪婆婆会理解倪儿的吧?

    她眨了眨眼,将脸轻轻靠近他宽阔的肩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印在他金色的衣袍上。

    那些世俗的唾弃、恼人的诅咒,她都不想去理会。她只是奢侈而单纯地想抛下所有的束缚,只要做一个简单的女人,一个被心仪男子拥抱在怀中的女人。

    每个人对于感情,都有着自己不同的体会。

    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旦发展起来便热烈如火,她一个初识情滋味的少女又哪能抵挡住如此迅猛的炙焰?尤其当对方似乎也予以同样的深情,谁又能洒脱得起来?

    殇烈将蓝倪抱得更紧,尽情地汲取她身上的幽香。

    他对她没有无动于衷,好像从来都有着那么一丝理不清的情绪。

    爱是一种感觉,有时候无需太多言语。他是一国之君,后宫哪个女人不盼望着他去临幸,他又何尝会想到爱这个强烈的字眼?可是就在这天,他却已经对自己承认——他喜欢怀中的这个女人。

    绿柳、香荷、秋空飞雁。

    清晨,朝雾在湖面升起;黄昏,夕阳在山头落下。

    一匹通体透亮的枣红色骏马,骏马高昂着头,奔驰在平坦的草地上。骏马上有两个人,定睛一看,高大伟岸的男子正是殇烈,他一手抓紧缰绳,一手紧紧箍住怀中人的纤腰。

    蓝倪紧张地绷着小脸,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差点要将整张脸埋进他壮阔的胸膛,马背的颠簸几乎让她要坐不稳了。

    噢,原本还以为骑马很有趣,看没想到马奔跑起来这么吓人,连四周的景物也不住地晃动……

    风拂起了她的发,几根发丝飘到他的脸上。她本想睁眼看看四周,偏偏这坏男人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抱她上马不到片刻,就鞭子一抽,马儿便扬起四蹄飞快地奔跑起来。

    “呵呵……”他的笑声透过胸腔传得很远,心情很好。

    绿草葱葱,夕阳斜映,又是一天。

    “你还笑……能不能慢点啊?”蓝倪皱起眉头,将小拳头捶在他的胸口。

    好久都没有心情如此放松过了,什么王朝国事,暂时都抛一边去吧。殇烈扬起嘴角,笑得更大声,“哈哈……马上就要到了,我的蓝儿。”

    “恩。”

    其实,蓝倪也是,她真的好喜欢他笑,听到他的笑声,她整个人都觉得开心起来。

    自重新离开林间木屋之后,她的心因诅咒一直被紧紧压抑着。心底那久违的轻松与快乐是雪婆婆还在的时候才有的心情,离现在仿佛已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了……

    “到了。”

    突然,坐在马背上的男子剑眉一挑,脚尖一点,便抱起了怀中之人飞身翻落到草地上,稳稳站立,他才放开她。

    “噢……”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心脏也逐渐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

    她不自觉地扁扁嘴唇,白了他一眼,仿佛在抱怨。

    这个霸道的坏男人,明明说好带她出来骑马观赏草地上的落日,结果一路狂奔除了呼呼的风声,她几乎什么都没看到。

    殇烈抓起她的下巴,对着那娇嫩的双唇便轻轻地咬了一口,因为她刚刚那可爱的一个白眼而开怀。

    “呵呵,蓝儿对本王有何不满尽管说来便是。”他睨视着她。

    她板起脸,故作平静地对上他,清澈的眸子折射着夕阳的光辉。眨了眨眼,她淡淡地说道:“蓝儿不敢对王有任何不满。”

    他们从午膳后便一直呆在一起,二人的相处有了很大的变化。

    尽管她的表情依然平静无波,他却能看出她心底的柔软;尽管他的动作依然冷峻霸道,她却能感到他的温柔……

    “真的?”他将唇凑近,抵住她的双唇,闻着她身上的淡荷幽香,低问。

    感受到魄人的气息,蓝倪飞快地一转身,身姿翩然。她回头道:“草地上的夕阳真的好美啊!”

    该死的!

    这小女人,竟然逃出他的箍制还刻意逃避他的话题!

    心里是这样想,垧烈没发现自己黑色瞳眸里所流放出的宠溺光芒,他喜欢这样的蓝倪。

    短短的时间内,从身子到她的一切,他越来越着迷了。

    天边。

    一轮夕阳斜挂天边,如蛋黄般橘红,将四周的云彩映成美丽的云霞。

    蓝倪站定了身子,一袭白衣飘飘。她无暇理会他的视线,因为注意力已经被草地那头的落日给吸引住了。

    “好美……”她忍不住低喃出声。很小就跟雪婆婆住在林子里,林子一开始很茂密,后来因为搭建了小屋,小屋的周围才被慢慢清理出空地。可惜,消失在树梢那头的夕阳看多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草地上这么美的夕阳。极目之处,天很大很宽,云霞尽情地展现在眼底,她的小脸也被那橘红的柔光映得动人。

    本想再逗弄她几句,一看到她的表情,殇烈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果然,天边云彩绚丽,美得动人。

    他见过无数次夕阳,林子里,草地上,高山上,大殿前……他却从来没有留意过太阳在快要西沉的时候会如此动人。

    “美吗?”他自身后揽住她。

    她自然地靠进他的怀中,点点头,“恩。”

    “恩,真的很美。”他在她耳际轻声地说道。因为有她一起,所以他才会觉得美。想来,他是君王,每天要为繁忙的国事而辛劳,就算有时间闲静下来,一个男人又怎会去欣赏这样的景致?

    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君王为美人而不要江山,此刻跟她在一起,竟莫名地抚平了他一颗狂躁的心。他想将恼人的国事彻底抛却,只想在这一刻尽情地毫无顾忌地跟她享受这清风云霞。

    英挺的眉宇间藏着淡淡的隐忧,他敛起心神,暂时不让最近的四国情势而影响了自己此时的心情。

    马儿低头静静地吃草,一对男女相拥着站立,柔软的衣角任风轻轻掀起,橘色的光芒柔柔地披在他们身上,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突然想到书中的诗句子,她无限感叹,垂下眼睫,一股忧郁缓缓浮上心来。殇烈对自己的转变很明显,他变得如“传说中”深情男子一样温柔多情,为何她的心却一直隐隐不安,害怕这种如梦如幻的甜蜜太不真实,以致始终无法畅快地面对他呢?

    雪婆婆说得对,女人一旦对对方付出了情感,恐怕再也走不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已经走不出来了。

    “唉。”

    “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

    “本王不允许你再叹气!”他眉宇低敛,语气固执而霸道。

    无言以对,话语间,她有一种惊颤,差点幻觉那个脾气暴躁又冷冽的殇烈又回来了。

    “蓝儿,本王喜欢看你笑。”他微微皱眉,不愿看到她突起的忧郁。他发现她的心里似乎藏着好多秘密,无论是什么,她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他,这让他心中瞬间如翻绞的大海,波涛汹涌起来。

    他不允许自己叹气,喜欢看自己笑,那么他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这个认知让她不自觉地展开一抹动人的笑颜,她何必胡思乱想?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不是吗?

    他才看一眼,便因这笑容便呆住了……

    “对,这样美丽的笑容才该永远属于本王的蓝儿。”他抓过她的肩头,不甚温柔,却充满炙热的甜蜜。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承受着他霸道而狂热的吮吻。

    习惯了在他结实的臂弯,习惯了他冷冽外表下的热情如火,她不愿意多想,抬起小手勾住他的颈子。

    甜蜜不能自已的……让人无法呼吸的热情……

    草地上点缀着数不清的野花,五颜六色,星星点点,散发着迷人的花香。

    花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空气中酝荡着属于甜蜜情人的气息。

    马儿看了一眼温馨相拥的主人,甩了甩尾巴调过头,继续吃草。

    夕阳的余辉下,朦胧暗淡,绿茵的地毯上有着属于他们美丽的身影……

    泛着白雾的清晨有几分凉意,为整个王宫平添了几分寒意。

    看似平静的四国关系,处处隐藏着让人无法掉以轻心的危机,尤其是最近,殇烈一方面陶醉于跟蓝儿的浓情蜜意之中,一方面谨慎地留意着他国的动静。

    追溯起源,四诏之中——

    除蒙舍国外,刖夙、北诏与银暝三国的疆域大小相差无几,大约都是千百年前由小部落逐渐互相融合,发展成新的种族,各族的先人从密林开始向外扩张,吞并了附近小草原的游牧民族,将平地变成桑田,引进河流,兴建都城。此后便稳定了四诏对峙的雏形……

    金壁辉煌的刖夙大殿,是殇都最华贵的地方,也是最庄严的地方。

    此时。

    威严地坐在宽大的王椅之上,正蹙眉不展的冷冽男子正是殇烈。

    窗外的阳光仿佛被隔绝,宽大的空间显得更加清冷。

    金黄的袍子,却在阴暗中熠熠闪光,把他冷峻的修眉目衬托出了别样的英挺,他天然的王的霸气,只消一眼,便一览无疑。

    他突然站起来,仿佛一个战神,自台阶上徐徐地走了下来。

    这一刻,大殿上更加安静。

    殿下肃立着十余人无一不感觉到气氛的凝重,似有冷飕飕的风从门外灌进来,那影射在身后地板上的阳光竟无一丝暖意。

    该死的!

    本来这几天他心情都很不错,好得如同这夏末秋初的天气。

    哪知,一早便得到了这么多令人无法轻松的消息。

    “你们自己说,调查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探出个究竟!”

    他的声音低沉隐藏着明显的愤怒。

    “请王息怒!”十余名青衣纷纷跪地。

    这群青衣由他亲自精心训练,堪称“死士”。他们被派到各国王宫做密探,除非万不得已或急令在身,青衣们都不会轻易回到刖夙王宫,以免暴露身份。

    平时,他们有各种方式传递情报,只有这次,王急召他们回国,是因为的确近月来发生了连串重大之事。

    殇烈抿嘴不语。

    他本以为这些深藏不露的密探可以将“星回节”事件迅速查个明白,孰料事情已过月余,仍无进展。

    “该死的!”

    一想起被人暗算的仇恨,他的钢牙便恨得格格作响,十指用力地握紧,想努力抑制住即将失控的暴躁。

    “请王息怒……”

    “嗖”地一声,阴寒的白光闪过。

    一把锋利如冰的利剑直挺挺地飞过众青衣的头顶,有力地插进他们身后的梁柱之上。

    剑尖足足插进寸余,剑身还在不停的轻颤,足见剑的主人刚才是怎样的心情。

    巴都立在一旁,见状  “扑通”一声也单膝跪下,道:“恳请大王息怒。星回节之事,肯定是对方蓄谋已久,且那些神秘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来去如风未留下半点证据。无论是其他三国哪位君主暗中策划,我们的人马都难以顺利展开调查……属下恳请,请大王再给大家一段时间,由我巴都保证,一定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为大王报仇。”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放。

    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跳动得厉害,每一跳似乎都连动着心脏。

    殇烈并在一起的修眉久久不能松动,黑色的眸子阴鸷得如同腊月寒雪。

    士可杀,不可辱!

    八月初八,林子里受伤,是因为蓝儿……

    他一时分心急着救她才会挨下一刀。

    但是,星回节之事却是刻在生命中的耻辱——他一个英勇善战的刖夙之王,竟然倒下他人的暗算之下!

    这等耻辱,何时能刷?

    阁昱!楚弈!

    ——究竟是其中谁?

    还是银冀?

    ——他一直错信了他?

    “恳请大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跪地的青衣齐声道。

    冷眸中闪着寒光,空气里响起了他握得格格做响的指关节声。

    嘴角残酷地勾起,似笑非笑,比不笑更加骇人。

    “你们知道本王为什么如此愤怒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隐忍的残酷在大殿里回荡。

    “大王要报一箭之仇!”有青衣大胆地回道。

    诡异而阴冷的安静。

    安静过后,他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是!一箭之仇,也是一箭之辱!有人精心谋划要暗置本王于死地,这些龟头鼠辈,不敢单独挑战本王,不敢战场正面交锋,竟然耍起了小人的伎俩!”

    他说完,大殿里毫无半点杂音,只听到他一个人喷着怒火的呼吸。

    “所以!”他猛然拔出利剑,瞳眸闪着嗜血的红光,“本王一定要亲自手刃那个背后的主谋!”

    巴都看了看暴戾中的大王,也绷紧了脸道:“大王放心,巴都和兄弟们一定不辱王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王雪耻!”

    殇烈闭了闭眼。

    巴都的忠诚他从来不质疑,他也明白若是他国之王精心策划,是不可能轻易让人查出。

    这样的阴谋,就算知道是谁主谋安排,恐怕也找不到证据……

    “起来吧!”他的语气轻了许多。

    青衣们纷纷起身,一个个脸上紧绷着钢硬的线条,表现出誓死的决心。

    殇烈注视着其中一精瘦武士,道:“其中一青衣道:“王,虽然尚不清楚谁是背后的真正主谋,但是属下肯定不是银暝国的冷君所为。”

    “为何?”殇烈沉吟。

    青衣道:“属下潜在银暝王宫时间不短,知道冷君向来不喜与人算计,非歹恶之人,尤其是冷君抱病在身已有月余,恐怕无暇策划这样的阴谋。”

    殇烈凝眉:“究竟是何等重疾?银冀难道不会故弄玄虚,假装重病?”

    青衣答:“禀王,冷君病重不假。虽然银暝王宫将大王病重的消息严密封锁,但冷君的寝宫每天都有太医忙进忙出。属下几次连夜查探,发现寝宫里,除了有太医联合诊治冷君,甚至还秘密请来了归隐的术士。”

    巴都插话道:“王,青衣兄弟们办事一向谨慎,属下认为,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殇烈看他二人一眼,道:“如此严重?可知道冷君究竟患的是何病?”

    他早有打算去看看银冀,也正想去一探虚实,无奈刖夙国事烦忧,他暂时无法抽身。

    青衣垂首:“这个属下不知,只是看那冷君的病状甚是奇怪,不发作则已,一发作便痛苦无比,听说银冀国的大臣们昨天已经派人前往大唐寻找高人了。”

    “你确定病重的是冷君银冀?他一直呆在银暝国的王宫内?”殇烈盯着青衣问。

    青衣暗觉奇怪大王有此一问,肯定地答道:“是,属下确定!特别是八月以来,冷君天天都呆在王宫之内。”

    殇烈背过身,反剪着双手,一步步踏上台阶。

    坐在宽大的王椅之上,他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内敛而犀利。

    如果银冀真的患上重病,无法离开银暝国,那么,八月初八的白衣男子又是谁?那人的身型样貌都与他极为相似……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或者白衣人是由北诏或蒙舍之人易容假扮?

    如果是北诏或蒙舍国之人,为什么又要来破坏自己国家的和亲,暗杀自己的队伍?

    只为嫁祸于刖夙?

    该死的!

    事情好象越来越复杂了!“星回”节之事尚未调查清楚,又来了一团迷案,这一连串阴谋究竟为谁?

    他殇烈绝不会坐以待毕!

    挥了挥手,他沉声道:“你们先回去,继续查探,一有情况,立即回报!”

    “是,属下告退!”

    十余名青衣人在眨眼间迅速撤离,动作快得形同鬼魅,只留下一室凉风。

    “王。”巴都上前唤道。

    殇烈揉揉额心,一早愉悦的心情已消失怠尽,他揉了揉额头上隐隐跳动的筋脉,道:“巴都,早朝盛将军派人来报的边关动静,你都听到了?”

    “是,属下都知道了。”

    边关动静——

    初八,和亲之事。

    咏唱公主一路被人追杀,后被岩将军救回蒙舍国,恶君对此事极为震怒,近两日开始对“罪魁祸首”刖夙国不断挑衅,边关磨刀霍霍,军情开始紧张。

    一早,刖夙国边关大将盛胜将军派人传来紧急军情,故早朝之上,殇烈已与大臣们共同商议过了,现在他想听听巴都的看法。

    “说说你的看法?”他的眼睛深沉如海,分不出思绪。

    巴都道:“禀王,属下觉得相国大人分析有理,初八之事明明是他人嫁祸给我刖夙,却正好让蒙舍国有了对我国出兵的借口。如果劫亲之事不是银暝国所为,那么很可能就是蒙舍国自己做贼的喊抓贼。”

    殇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问:“你觉得北诏没有可能这么做?”

    巴都道:“先王之时,蒙舍国就已对其他三国虎视眈眈,与北诏和亲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北诏国力与我等相差无几,又怎会轻易破坏与蒙舍国同盟的大好时机?而那白衣人一伙为什么没有再执意追杀咏唱公主?所以属下认为,只有蒙舍国自己策划这一切,最有可能!”

    “杀自己的将军,只为找个理由对我刖夙国出兵?”殇烈残酷一笑,“如果是那样,恶君这次真是花了血本!”

    “属下认为,蒙舍目前故意向我国挑衅,是宣战的预示。”

    “难道本王就只能等着接战书?”殇烈浓眉一皱,金袍挥动间,闪过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他的步子也多了份沉重,现在局势如此复杂混乱,他该如何做,才能即缓解边关战事,又能查清真相?

    一双镶着金边的黑色布锦鞋来回走了好几趟。

    空旷的议事大殿,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她微笑着,凝神聆听草虫欢快的低吟,风吹动细草的沙沙,粉红的荷花在池中若隐若现,夜色朦胧中摇曳轻舞。

    生命原来是这样的美丽啊。

    她轻轻闭上眼睛,让温柔的月光披洒全身,如果可以,她多么渴望就这样平静地永远过下去。

    平儿拿过一件披风,轻轻地披在蓝倪的肩头:“娘娘,风凉露重,可别着凉了。”

    “谢谢。”蓝倪回头道,淡淡的笑容仿佛有千万道美丽的光芒闪过。

    淡儿呆了呆,抿嘴轻笑道:“娘娘您最近变了好多呢,看来还是大王的魅力无穷啊。”

    蓝倪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我的变化真那么大吗?”

    淡儿认真地点点头:“恩,不信娘娘可以问平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呢。”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她从来都很少关心这些,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已经感觉到了。

    平儿道:“娘娘,您以前不爱说话,大家都……都……”一时口快,她本想说的话及时刹住,惟恐说得不适。

    蓝倪瞧了瞧她的脸色,疑惑道:“平儿,大家都什么?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直说的么?”

    平儿小脸一松,继续道:“其实也不是啦,以前娘娘不爱说话,大家不了解才有点怕你。”

    怕她……

    这两个字瞬间勾起了她的黯然,眼眸瞬间失去了光泽,这种感觉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她来不及垂下眼帘去掩饰内心的激荡。

    是啊……

    曾经,很多人说她是妖女,是邪魅……大家都怕她……

    孤独,冰冷。

    害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可以理解她……

    淡儿一见,扯了扯平儿的衣袖瞪了她一眼,连忙上前轻松地说:“娘娘您以前还真勇敢呢,从来没有人敢顶撞大王的,没想到大王不但没有责罚,现在还这么宠爱娘娘,呵呵。娘娘就是有福之人。”

    淡儿说得对,现在殇烈对她很好,她又何必想太多?做人要学会乐观起来,抓住眼前的幸福,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总是把忧郁和诅咒放在心上,那还如何开心得起来?

    一个人,若自己都不开心,又如何能让身边的人开心?

    在跟殇烈相处的短短几天里,她像一个破茧而出的蝴蝶,恍惚间明白了许多。

    原本跟雪婆婆住在林子里,虽然与世隔绝,倒也无忧无虑,过得单纯快乐。人生首次最大的转折是雪婆婆离去后,她独自在外面的世界遭遇了无奈和不堪,让她的身心饱受打击……

    沉痛,苦涩。

    她差点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

    没有坚强意志的人又岂能勇敢地生存下去,即使是野草也有着不屈的生命,她重新站了起来,走出林子坚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是一颗本对世界充满热爱和热爱的心,已完全失去了它本质的颜色。

    如今,若非感觉到了男女之间情爱的美好,恐怕……

    她一辈子还得活在灰色的阴影中,她也不会明白,只有先解开自己的束缚,才能让他人得到幸福。

    ……诅咒之事急不来,她该放下自己的包袱,珍惜眼前。

    依然是淡淡一笑,逝去了眼底的感伤,蓝倪看着两位侍女真心地说道:“谢谢你们。”

    “娘娘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奴婢了。”平儿、淡儿连忙屈膝一礼,“能被谴来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啊。”

    夜风轻轻地吹拂,她的发丝轻扬。

    看着屋檐下悬挂的盏盏红灯,整齐而美丽,散发着朦胧的光辉。她抬眼看了看荷池那边在月色下闪着金光的屋顶,喃喃轻语:“已经不早了。”

    她知道他其实真的很忙。

    若非跟他连续相处这么几天,她真不知道一国之君原来如此操劳。这里的日子与林中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她却已经慢慢适应起来,因为——

    她的生命里有了他。

    掀起浅浅的笑颜,她转身离开荷香飘溢的池边。

    烛光下一个高大的剪影。

    宗卷已经批阅完毕,他轻轻闭上双眸,眉宇间的褶皱泄露了心底的烦忧。今天的奏折主要是来自边关的战事报告,与盛将军谴人快马传回的消息差不多,大约都是局部地区不断有他国士兵挑衅,从报告来分析,恐怕不只是蒙舍国派人蓄意滋扰,似乎也有其他外族悄悄趁火打劫。

    他必须得尽快绸缪出对应的措施才行。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前浮现起一抹楚楚动人的纤影来。

    蓝儿……

    呵,冷薄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松了开来,一股涓涓柔柔的细流自心底淌过,不知道那女人现在在做什么?不过几个时辰未见,感觉过了好久了呢。

    站起身,他正欲离开,只听门边传来有人轻声的交谈——

    “给倪妃娘娘请安。”

    “殇烈……王还在忙吗?”

    “回娘娘,王最近国事繁忙,确实操劳。”

    “恩,我去看看他。”

    “娘娘,王有令不想被人打扰……”

    守门的侍卫压低了声音对蓝倪说道,惟恐惊扰了大王。

    “请倪妃娘娘进来。”低沉有力的声音透过大门,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侍卫闻声连忙弯腰道:“倪妃娘娘请。”

    御书房。

    白色的身影柔美而纤细,她的大眼清澈而明亮,嘴角盈盈浅笑,扫去了他一天的疲倦。

    “你怎么来了?”殇烈走近,轻拥她入怀,闻着她发稍淡雅细致的荷香,觉得全身都放松了。

    蓝倪仰起小脸凝视着他坚实的下颌,良久,伸出手指触上那下巴的青渣道:“我看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就过来看看。”

    抓起她的白嫩的手指,放在唇边一一吻过,语气暧昧:“这么快就想念本王了?恩?”

    他的声音低哑得有几分不真实。

    小脸一红,烛光下更加迷人。

    “你最近如此操劳,我才特意过来……”

    “蓝儿真贴心,就知道本王在想你,呵呵。”

    “烈……”蓝倪不依地捶捶他结实的胸膛,刚硬如铁她抱怨地撅起了嘴。

    他将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扬唇未语。

    “烈,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初八林子里的那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其实她也一直挂念着这事,不过自知不该过问这些,所以也没有特别问起。

    殇烈垂下嘴角,表情凝重。

    “巴都他们还在查。”

    “你能猜到是谁嫁祸刖夙吗?”她也隐隐能推断出一些。

    揉揉她的头顶,柔软的发丝滑过指间。

    “局势比我们想象得复杂……”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黑眸瞬间多了道凌厉之光,他盯着她的眼,“那晚的白衣人你以前认识?”

    蓝倪眨眨眼,脑海浮过那抹白色人影,摇摇头道:“不认识,他也一直戴着斗篷……你不是认识他吗?银暝国的君主?”

    殇烈的薄唇逐渐抿成了一条线,语气森冷:“似乎没那么简单。”

    蓝倪震动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难道不是?”

    他没有回答,皱了皱眉道:“蓝儿,不说这些了。”

    “我只是希望能帮你分担一下,看来还是帮不了你……其实,你们四位君王只要有机会多聚在一起沟通,我想一定可以化解很多矛盾的。”

    他注视着她,白皙的小脸上有着一对灵透的大眼。

    眼波明亮,当她微笑时仿佛连他也可以一同照亮。原来她的小嘴也如此会说,说的话这么动听。她的表情看起来冷漠,实际却有一颗聪慧而细腻的心……

    尤其是她的容貌——

    奇怪,以前他怎么从来没觉得她美呢?

    原来她这么般,美得动人心魄。

    “唉……”她幽幽一叹。

    捧起她的小脸。

    “好好地为何叹气。”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蓝儿,说说你吧,本王对你很好奇。”

    他坚定得要查到有关她的一切。

    他却更希望由她亲口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我……”暗下眸子,掩去转瞬即逝的痛楚,“我没什么好说的。”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不容她躲避。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那个林子?你究竟是哪国之人?”

    苦涩。

    无奈。

    她也不知道这些。

    “烈……我也不知道这些。”她嗫嚅了一下双唇,低低说出这句话,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她多希望能如以前一样平静而坦然地说出这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爱之后,心底多了份无可逃避的懦弱。

    “那雪婆婆呢?”

    蓝倪抬起头,水眸望过他的肩头直落到后面的轻晃摇曳的烛火之上。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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