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桐和常润之回到九皇子府,天已经暗下来了。
常润之精神还有些好,今儿个从瑞王府搜罗了几本令人发笑的话册子,她沐浴过后,正拿着其中一本凑着灯烛看,不时发出一记笑声。
看到的确有趣的,她还会讲给刘桐听。
刘桐附和地笑笑,不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常润之看了一会儿,便将话册子搁下了,拿了团扇一边扇着,一边走到床榻边,对刘桐道:“说吧。”
“嗯,好什么?”
常润之开口,刘桐下意识应了一声,正想说“好笑”,却陡然反应过来常润之并没有问他好不好笑。
“你啊。”
常润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回来一路上你就心里有事儿的样子,现在想明白了没?”
常润之撩了撩领口:“要是没想明白,能和我说说吗?如果瑞王没有让你对我闭紧嘴的话。”
刘桐失笑,讨好地凑近常润之,常润之撇撇嘴,嫌弃地推了推他:“热。”
刘桐便接过她手里的团扇,加大力气给她扇风,一边道:“小气鬼,别生气,五哥说那话”
“知道知道,是不想某些隐秘之事外泄嘛。”
常润之哼哼两声:“我也没问其他的,你要愿意说,就说给我听听,要不愿意”
她横了刘桐一眼:“那我就要安寝了。”
“说,我有事儿要说。”
刘桐忙不迭地点头,好笑地搂住常润之的肩:“你现在精神头还好着呢,就是躺下去,你也睡不着。”
常润之白了他一眼,拱了拱腰盘坐起来,微抬下巴:“说吧。”
刘桐又是一阵好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将许聿怀和孟昭二人的事情,简略同常润之说了一边。
“五哥说我心中黑白之分分得太清,这样不好润之,你觉得呢?”
刘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虽说他比常润之长那么两三岁,可刘桐自己也承认,某些时候常润之的确比他稳重得多。就连五哥也曾夸过她。
或许润之说的话,能对他有所启发。
常润之微垂着眼睛,刘桐觉得她是在思索怎么说,但其实,常润之是在发呆。
因为从刘桐告知她的这件事中,她清晰地意识到,瑞王这是在给自己发展人才亲信了。
许聿怀和孟昭不过是才科考出来的学子,瑞王给予两分关注,并不稀奇。
刘桐看到的是许、孟两人,那看不到的呢?
按照瑞王擅谋划、能隐忍的性格,恐怕,现在朝中也有不少站他这边儿的人了吧。
越是这样想着,常润之的心里就越不能平静。
夺权之争真的要开始了吗?
“润之?”
刘桐轻唤了她一声,常润之回过神来,刘桐问她道:“你没看法吗?”
“唔看法,有啊。”常润之颔首,抿了抿唇问刘桐道:“瑞王今日,除了见他们二人,和他们说了话之外可有与你说点儿什么?”
刘桐顿了顿,点头道:“有。”
“说了什么?”常润之忙问道。
“五哥说”常润之轻声道:“五哥让我别怕。”
“别怕?”常润之狐疑道:“什么别怕?”
刘桐不言,常润之顿时恍然,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
刘桐心中本有些沉重,见她这颇有些呆头呆脑的模样,却是不小心笑了出来。
常润之回神,羞恼地拧了他一下。
夫妻俩笑闹了一阵,同时停下笑声和闹腾。
刘桐率先打破沉默:“润之,你还没说,五哥说我黑白分太清不好,你怎么看?”
常润之斟酌了下,方才道:“阿桐,坦白说,我觉得瑞王说得对。”
刘桐认真看着她,作洗耳恭听状。
常润之微微笑了笑,薅了下他的脸,这才道:“阿桐,这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或者纯粹的坏人?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不犯错。何况说白了,这上最多的颜色,本就是介于黑和白之间的灰色。譬如人。就拿那许聿怀来说。他那样的人,若是让瑞王引导着为官,或许便是个好官。若是投到太子之流麾下,那多半就是个贪官污吏。”
刘桐皱眉道:“可那许聿怀”
“他或许自私自利,但只要他有底线,上头之人能运作得当,让他发挥出最大的能力,那他做官,就无从诟病。”常润之笑笑:“一把剑,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端看执剑之人意欲何为。”
刘桐默默消化了常润之说的话后,问她道:“那要是剑反噬了执剑之人呢?”
常润之一愣。
刘桐道:“无法确认是否真心为其主的剑,也能用吗?人,并不是物件。”
刘桐的言下之意是,许聿怀人性上有这样的缺点,也可能是他并不会忠心于人的原因。这样的人,用起来并不放心,还不如不用。
常润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桐。
两人静默了会儿,还是刘桐率先开口道:“瞧我,钻牛角尖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行了,这些事,还是让五哥烦恼去吧。”
常润之跟着笑了声,由衷道:“阿桐,瑞王让你别怕,你就别担心太多。瑞王若是决定了什么,想必他会思虑周全,也能一步一脚印走得踏实,不会犯下误信于人这样的错的。”
刘桐点点头,感叹道:“但凡五哥想要做的事,还从未没做到过。从前他性子懒,倒也没什么俗事缠身,如今”
刘桐顿住话头,低头笑了笑:“好了,有些晚了,快睡吧。”
刘桐扶着常润之躺下,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
常润之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顺势侧身拉过他的手,靠在他臂边,闭上眼睛安稳睡去。
刘桐摇了会儿团扇,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殿试,休朝。
三年一次举国大事,虽说与刘桐干系不大,但身为皇室之人,刘桐还是一早便进了宫。
他前脚走,后脚常鸥便进了九皇子府。
“小四怎么来了?”常润之又惊又喜:“府里没有递帖子来啊。”
常鸥叫了声三姐姐,挠头道:“我悄悄来的。”
“怎么想着过来了?”常润之一边问,一边让姚黄吩咐厨房做常鸥喜欢的点心来。
常鸥嘿嘿笑了笑,对常润之道:“今儿个不是文试殿试吗?我溜出来,想听听老百姓都是怎么议论的。”
常鸥喝了一大口茶,又道:“要不是武举试已经过了,我还想报个名儿,试一试自己的水平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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