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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叫林姑姑给小姐准备好吃的去!”小桃笑着跑了出去。
“噢。”小桃唯若水之命是从,她虽然听不懂小姐话中之意,但小姐显然已经不担心小七的下落,她自然相信小姐的判断。
“小桃,咱们回去吧,小七,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的。”若水站起身来,心情一放松下来,突然觉得饥肠辘辘,向外一瞧,见天色昏暗,竟然到了掌灯时分。
想到这里,若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笑得小桃心头一跳,瞅着若水直嘀咕,心想小姐莫不是想小七想得疯了?刚才还一脸焦虑忧急恨不得挖地三尺把小七找出来的模样,这会儿就一脸轻松笑得惬意自如?
自己真是关心则乱。
小七怎么会辜负她呢!像他那样一个人,言重如山,既然和自己互许了终身,就算是刀剑加身,也不会把他从她的身边劈开。
若水想起小七那深情如海的眼神,突然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担心忧急真是好笑。
小七……绝不会负她!
小七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自己,肯定是事发突然,自己又不在家中,他来不及通知自己,等他完成了任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对!一定是这样!
还是……他的杀手组织找到了他,又派了他新的任务,所以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难道这世上从来就不曾有他这个人?
若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小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心中一片茫然,小桃一脸担忧的瞧着她,见她双眉紧蹙,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却不敢打断她的思路,只好怔怔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若水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从来不曾见小七在这屋中睡过觉,换过衣,洗过澡,换言之,他从来就没有把这里当成是他的家,就连寄住的游客都不曾像他这般干净整洁得不留一丝半点痕迹。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连床单都平整得没有一条褶皱,像是从来没有人在床上睡过一般。衣柜中仍是空空如也,没有小七的半件衣服,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得就像是不曾住过人的空屋。
小七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房中没有一丝他曾呆过的痕迹。
若水又气又急,在小七房中一阵乱翻,希望能找到小七留下的片言纸字,却一无所获。
小七,你到底去了哪里?可是回去了你的杀手组织?又接了新的任务?
小七没有灵犀丸,他昨夜毒发之时定然痛不可当,她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该死的!
他明明亲口说的,已经把她送的东西送到了小桃手中,想不到他堂堂皇子之尊,居然当面撒谎,还眼都不眨一眨的!
这个该死的楚王!竟然敢骗她!
若水心中一凉,眼中瞬间射出怒火,手指用力握成了拳,狠狠地挥了一下。
小桃一脸茫然之色,摇头道:“灵犀丸?我不曾瞧见啊,昨天只是从宫里出来了一个穿着灰衣服的冷面人,告诉我说,小姐你晚上留在太宫后中侍疾,不能回府,没见他给我灵犀丸啊。”
她一向镇定自若,这时候声音竟然微微发颤,显然是想到了一件极可怕的事。
若水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我昨日托人送出来的灵犀丸,你可曾交给小七?”
小桃果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昨儿我回府的时候就不曾看到他,今天一早我去宫门口等你的时候,也没见到,不知他去了哪里。”
其实只要看到小桃的表情,她也知道小桃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小七的下落,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若水满腹孤疑地回过头来,看向也是一脸愕然的小桃,问道:“小桃,小七呢?”
自打小七那日随她回府,就从来没见他离开过,总是随时随地的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也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没想到自己只不过进宫不到两日,这小七居然不见了?
若水好生奇怪。
小七果真是不在房内,却是去了何处?
却听得见半点回声。
她环视一周,抬高了声音叫道:“小七!我回来了!”
小七不在?
哪知道推开房门,见屋内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若水一下子呆住了。
她没回自己的闺房,直接就冲进了小七的房中,她胸中涌动着久别重逢般的喜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小七这个好消息。
若水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向柳丞相行礼告退,带着小桃回到了自己的落霞阁中。
柳丞相见女儿一脸倦意,心中怜惜,拍了拍她的手道:“快去睡吧,有话以后再说。”
柳丞相拉着若水的手,满肚子的话要问,若水强打精神应付了这半天,早就神困眼倦,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道:“爹,女儿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明儿再说好不好?女儿昨夜为太后侍疾,一宿不得安睡,实在是困得很了,女儿想先回房休息。”
若水随着柳丞相,将众人一直送到府门前,直到客人们上车的上车,乘轿的乘轿,骑马的骑马,走得人影不见,这才回府。
于是众人也纷纷起身告辞。
众宾客们都是暗暗好笑,这老刑的性子也太急了些,只不过三天的功夫,就算是再勤加练习,又能增进多少?不过虽然这么想,大伙儿也都坐不住了,都想着早点回去,告知自家儿子这个消息,好早做准备。
刑侍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攥住儿子的胳膊,往外就走,嘴里喝道:“臭小子,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跟老子回家去,好好练习武艺,你要是比武输给了别人,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心中忐忑,还是听话地走到父亲身前。
刑元忠也是一哆嗦,他自小在父亲手底下知道吃了不多少棍棒之苦,这会儿老爹又当众吼他,莫不是要在心上人面前狠狠教训自己?可自己并没做错事,说错话啊。
他这一嗓子吼得声音极大,倒吓了众人一跳,纷纷向他瞧去,不知道这个性子暴躁的人要拿儿子发什么脾气。
刑侍郎忽然手掌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元忠!过来!”
他既是这般想法,余人自然也和他一般,觉得若水这比试的法子倒也公平,有些人擅文,有些人擅武,就算是文武双修,也不一定能过得了她的这第三关。
随后一想,不是有三道试题么,那姓宫的小子就算是胜了两题,那第三题也不一定能答中,自家孩儿聪颖过人,说不定三题两中,也不输于人。
蒲掌院一眼瞥见宫尚书脸上的得意之色,忍不住哼了一声,又看了眼自家一脸孔书卷之气的蒲文彦,稍稍有些泄气,这孩子若是比文才倒也不惧,但是这武艺么?
其中宫尚书最为满意,捋着胡须瞅着若水微微而笑,暗道,这姑娘果然是有眼光,一眼就瞧出自家的孩儿与众不同,听她话中之意,出的三道题居然是一文一武,明显是倾向于文武双修的子真,嘿嘿,小姑娘有眼光!不错,很是不错!
众宾客一听,连连点头,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没白来,虽然不知道试题是什么,但总算比旁人多知道了一些,也好回去命自家儿子准备准备。
若水的眼珠溜溜一转,抿嘴一笑道:“刑伯伯问得好,我这三道试题的题目虽然现在不便告知,但诸位叔伯今天既然来了,侄女总不能叫诸位长辈白走了这一遭,侄女可以透露,这三道试题,其中一文一武,还有一题,则暂时保密。”
他这一言登时提醒了众人,人人心中都赞这老刑真是粗中有细,大伙儿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刑侍郎伸手一拍大腿,发出“啪”一下清脆的响声,引得众人纷纷向他瞧去,只见大声道:“柳姑娘,你要出什么题目,我老刑也不来问你,你只要告诉我老刑,这三道试题里可有比试武艺的?”
只不过失望之情,溢于脸上,心中都想,那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连太后娘娘都不知道,他们又怎敢僭越。
众人一听,虽然觉得心有不甘,倒也不便追问。
“这题目嘛,请诸位叔伯莫怪,我暂时不方便透露,太后娘娘曾经问起,我也是这般回答,如果我在此先预先告知了各位,只怕太后娘娘会怪罪下来,希望诸位能体谅若水的苦衷。”若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快说,是什么题?”
这番话她曾在太后宫中说过,但圣德帝的旨意中却并未提及三道试题一事,所以众人都不知晓,这时听得若水一说,纷纷问道:“是哪三道试题?”
若水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叔叔伯伯,想必一定已经知道,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三日之后才是侄女的择婿之期,诸位叔伯的世兄们若是当真对小女子有意,不妨到得那日,前往东校场一展才华。至于这比试一道嘛,到那一天,我会出三道试题,让世兄们回答,全都答对者,就是雀屏中选之人。”
宫刑二人听得若水夸赞自己,脸上都大有得意之色,回头又是互瞪一眼,互哼一声,却不再背对背了。
若水微笑道:“二位叔伯一个性格豪爽,一个沉稳机智,都是我东黎朝的栋梁之才,侄女佩服得紧。”
蒲掌院只看得眉飞色舞,怡然自得,他二人吵架,自是自己渔翁得利,这时笑嘻嘻地抚着胡须道:“贤侄女,你莫理他两个胡闹,继续说,继续说。我们大伙儿都听着呢。”
心中都在暗暗埋怨自家老爹,就算要吵要闹,也不要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岂不是生生的让她瞧低了自家?
宫子真和刑元忠对视一眼,都低下头去,大感颜面无光。
二人对若水瞧了一眼,强压火气,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和对方这般吵法,只会惹得若水更加反感,倒误了自家儿子的亲事,于是二人互瞪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把身子转了过去,来了个背对背,谁也不瞧谁,眼不见为净。
柳丞相见二人简直就要撕破脸,当下连连拱手,指了指若水,劝二人熄熄火。
所以众人见了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又闹了起来,都乐得看热闹,也无人相劝。
这二人平时就因为脾气不合,政见也不相同,在朝堂之上也闹得不可开交,常常要圣德帝以龙威压制,大家早就见怪不怪。要是哪天他两人凑到一起,没吵起来,大家倒反会奇怪了。
宫尚书脸色一白,就要反唇相讥,转念一想自己和这等粗人斗嘴,实在有失体统,于是强行忍住,脸色却己难看到极点。
他话中的挑拔之意,刑侍郎如何听不出来,越发火冒三丈,大手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宫鸿南,你他娘的放什么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打过女人!柳侄女,你别听这老小子胡说八道,告诉你,老子性子虽躁,这辈子却从来没动过我家娘子一根手指头,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我家娘子去!还有,老子是武人,性子粗豪,但俺为人爽利,不像那些阴阳怪气的老白脸,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却给人捅刀子的下流胚!”
这位宫尚书也真是个妙人。
若水忍不住抿嘴一笑。
宫尚书轻描淡写的说道:“贤侄女,你继续说,你刑伯伯脾气暴躁,我们这群同僚是无人不知,据说他火起来的时候,还曾经痛打过他的夫人,只希望他的孩儿不要和他一般脾气才好。”
刑侍郎见众人齐向自己瞪眼,也觉得自己确实太过急躁,当下呼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若水微笑道:“刑世伯请稍安勿躁,听侄女把话说完。”
她还没说完,就被性急的刑侍郎打断,抬起屁股指着那几名吵嚷的客人们,急吼吼地道:“那还不简单?现在就叫他们家的兔崽子们前来比试就是!”
只听得若水声音清朗,不急不缓的道:“承蒙各位叔伯们抬爱,侄女实在是愧不敢当。这三位在场的世兄,身世人品自然是极好的,可还有几位叔伯们的世兄们,想来也并不逊色,只是今日未曾前来,现在就提比试一事,言之过早。”
客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一齐看向她,要瞧她是如何说法。心道自己这可不是瞎吵吵吗,这柳大小姐要择婿,自然是她说了算,自己却去和别人吵个没完,好没道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音更是柔和之极,却清清楚楚地在这嘈杂不堪的场合中送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就在这时,若水盈盈一笑,开口说道:“诸位叔叔伯伯,请勿动气,更无须吵闹,免得伤了诸位之间的和气。请诸位叔伯听我一言。”
这女儿丑了被人嫌弃不好,这变得美了,惹得大家都来求亲更不好,就这么一个丫头,让他许给谁好?
柳丞相登时大为头痛。
众宾客们一听更不干了,立时吵嚷起来。
蒲、宫、刑三人则白眼一翻,齐道:“谁叫你们不带孩儿来的,这却怪得谁来!”
柳丞相一想也是,于是两手一摊,看向若水。
他三人自是乐意,可其他的宾客们就不乐意了,纷纷说道:“柳相爷,这法子不公平,似我等没带孩儿来的,岂不是没机会了?不妥,这法子不妥。”
蒲掌院和宫尚书都连连点头同意。
他就不信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在拳脚上会输给那个看上去一脸文秀模样的宫子真!
刑侍郎第一个叫起好来:“好!这法子妙极!柳姑娘,你就做个评判,一会儿犬子和宫尚书的爱子较艺,谁胜谁负,由你决断!”
若水对丞相老爹这招顺手推舟倒也佩服,忍不住对柳丞相含笑点头。
柳丞相气得干瞪眼,暗骂小丫头顽劣,想了一想,说道:“蒲老哥,宫贤弟,刑侍郎,不瞒诸位说,我的这个女儿,自小被我宠得顽劣不堪,什么德容言工,妇容妇德,那是半点没有,但是为父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选个好夫婿。你们三位的令郎都是人品出众,才貌双全,匆促之间,实在难以取舍,既然是小女择婿,兄弟我就把这考较之事交由小女,题目由她出,女婿由她选,诸位瞧,好是不好?”
若水知道父亲用意,却是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他这时候对若水早己是刮目相看,只觉得这个女儿沉稳大气,遇事不慌不乱,在这种场合中,比他这个当爹的说话还要管用,自己若是说话稍一不慎,不免得罪了同僚,但是这话若是由女儿说出来,别人就怪不到他的头上。
柳丞相见二人互不相让,颇有剑拔弩张之势,沉吟道:“这、这个……”斜眼瞧向若水,示意她快来解围。
蒲掌院斜斜瞥了宫尚书一眼,对着柳丞相道:“柳老弟,就由你来出题,让他二人比试一番,瞧是谁做的诗更能入得贤侄女的法眼。”
蒲文彦和宫子真也算得上是师出同门,二人一个父亲为翰林院掌院,一个师傅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里多有切磋,互有胜负,这时见宫子真向自己挑战,也往前跨了一步,对着宫子真拱手道:“子真兄,请。”
迈步往前一步,抬头挺胸,对着蒲文彦一拱手,道:“文彦兄,请。”
宫子真应了声:“是。”
宫鸿南则淡淡地道:“子真,你文武双修,也学了这么多年,是时候给大家瞧瞧你的水平如何了,你就和文彦贤侄比比做诗,再和元忠贤侄练上套拳脚。”
刑元忠也是尴尬无比,高高大大的身形站在那里,颇觉手足无措,偷眼瞧着若水,虽然跃跃欲试,但唯恐被她笑话,只迈出一步,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刑侍郎大声道:“元忠,你的伏虎拳打得不错,给柳姑娘打上一套,让柳姑娘瞧瞧,究竟是文绉绉的书生厉害,还是你的拳脚威风!”
蒲文彦涨红了脸,瞧着若水,被父亲说得尴尬之极,心中虽想,脚下却一动不动。
蒲掌院眼睛一瞪,道:“怎么,你是不满意我家的孩儿?文彦,站过去给贤侄女好好瞧瞧!像你这般的品貌,哼,老夫就不信这帝都有几人能及得上你!”
“众位伯伯叔叔的来意,家父已经向侄女说明,侄女品疏貌陋,蒲柳弱质,原难侍奉君子,承蒙众位叔伯瞧得起侄女,前来求亲,侄女备感荣宠。只不过侄女今日,无法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各位叔伯见谅。”
只见若水一双妙目秋波流慧,对眼前的三位翩翩少年瞧也不瞧,反而看向诸位宾客们,对着众人温婉的施了一礼,抬起脸来,轻启朱唇,声音宛转,不疾不徐地说出一番话来。
柳丞相也是满怀期待地瞧着若水,眼前这三个少年,他最是欣赏宫子真,只是蒲老和自己交情极深,自己不好当面拒绝,还是让水儿自己来选最好,不论她选了谁,大家都没话可说,也伤不了同僚之间的情谊。
于是众人又一齐瞧向若水,要看她如何选择。
也有人暗暗后悔,没带自家儿子前来,这宫子真虽然不错,可也不及自家儿子出彩,可惜,可惜,如今这风头倒叫那宫老狐狸得了去!这么一朵鲜花似的小姑娘,倒要落到那宫家去了!
有些人便想,在场的这些少年当中,倒数这宫子真最为出色,幸好自己儿子没来,否则也定是要被这宫子真比了下去。
柳相愈发的满意,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众人心中齐赞,这宫子真不骄不躁,当真是个人才。
刑侍郎登时脸一黑,向刑元忠瞧去,见他脸一红,垂下头去,知道宫子真此话不假,忍不住瞪向宫尚书,重重哼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一齐向宫子真瞧了过去,只见他气宇轩昂,脸上却带谦逊之色,道:“承元忠兄相让,小弟侥幸胜了一招。”
宫鸿南目蕴得意之色,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淡淡道:“这是我家老三,名子真,文武双修,这文嘛,师从翰林院谭大学士,谭大学士常常夸赞他文思敏捷,才辨无双,这武艺嘛,听说也曾和刑侍郎的爱子元忠比试过,子真,你说说,那场比试,却是谁胜了?”
他对着宫子真上下打量,越瞧越是出色,当下捻着胡须对宫鸿南道:“鸿南老弟,这位少年是何人啊?”
瞧女儿的这模样,似乎是对这宫子真颇为满意?
柳丞相看了,也是眼睛一亮,忍不住向若水瞧去,只见女儿的目光在宫子真身上淡淡瞥过,微微含笑。
和他一比较,蒲文彦显得过于文弱,刑元忠显得过于粗莽。
只见这少年宫子真一身淡蓝色长衫,眉目俊朗,气度不凡,腰束玉带,越发显得修长挺拔,身姿如松。
他身后的少年立刻答道:“是,父亲。”绕步而出,走到厅前,往宫鸿南身前这么一站,登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时候户部尚书宫鸿南清咳一声,饮了口茶,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子真,过来!”
柳丞相脸露尴尬,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见二人吹胡子瞪眼的,互不相让,不由得微微苦笑。
蒲经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回瞪回去,他这是要从自己的碗里抢肉吃吗!
说着斜了眼睛,不服气地瞪了蒲经义一眼。
兵部侍郎刑勇男最先沉不住气,他是个武人,不耐烦讲那些繁文缛节,虚伪客套,站起身来,一把拉过儿子的手,直接推到若水身前,大声道:“柳姑娘,这位是犬子元忠,自幼随老夫学习武艺,身手着实不凡,连去年的武状元都曾经败在他的手下,比起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实在是不知强了多少倍,柳姑娘弱质纤纤,正需要犬子这样的人陪伴左右,才能保护得了你的安全,柳姑娘要去后园赏花,不妨带着犬子一同前往。”
他有儿子,难道自己家就没儿子?难道自家儿子就不如他家的不成?
凭什么大家都是来求亲的,偏就他一个人上赶着推销自家的儿子,还让二人去花园谈心,这不明摆着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吃独食嘛!
这蒲经义打得好如意算盘!
柳丞相微笑着还未说话,旁边已经有好几人不乐意了。
他这番用意自是再明显不过,自是在全力搓合二人。只稍一想在那花香醉人,春风拂面的花园中,少男少女并肩赏花,闲聊私语,最是容易萌动春情。
他眼珠一转,扭头对柳丞相道:“柳老弟,这厅里乱糟糟的全都是人,倒吵得两个孩子说不得话,听闻老弟家的花园中种植了不少奇花异卉,不如让令千金领着犬子去赏赏花观观景,倒免得在咱们这些老人家面前拘束。”
不行,他这当老子的非得帮帮儿子这个忙不可。
这副笨样子哪能入得了人家姑娘的眼!
儿子呆头呆脑的模样只瞧得蒲经义一阵恼火。
枉他平日里自命潇洒,没想到见到了喜欢的姑娘家居然变成了一块笨木头!
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蒲文彦被若水一赞,心中狂喜,瞧着她如花笑颜,一阵迷糊,更是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喃喃地说:“哪里,哪里。”
她知父亲和蒲经义交情甚深,闲谈之时也曾夸赞过他教子有方,这时便顺口一夸。
他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让若水轻轻一笑,温言回道:“蒲世兄,你好。小妹常听家父提及蒲伯伯,对世兄的才名更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少年蒲文彦蓦然被父亲推到若水身前,只见那张娇花似月的脸蛋就在眼前,呼吸间已可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甜香气,一颗心登时扑通通地乱跳,脸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吃吃艾艾地道:“柳妹妹好。”
他脸皮最厚,心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仗着自己和柳相的交情老道,便毫无顾忌地推销起自家的儿子来了。
他一把扯过身后站着的儿子来,迫不及待地道:“侄女啊,这是犬子文彦,今年刚满十八,他自小经我教导,对这天文地理,通史经略,诗词歌赋都有所涉猎,虽然尚不及老夫的十分之一,但在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人当中,也算得是佼佼者了,你们年轻人,正可以多亲近亲近,交流交流,呵呵,呵呵。”
若水微微一笑,笑容温婉端庄,让蒲经义大为满意。
“好孩子,不用多礼,快起来,起来,让伯伯好好瞧瞧你。”蒲经义笑得眼都眯了。
若水听话地敛衽为礼,声音清脆悦耳,道:“侄女给蒲伯伯请安。”
柳丞相携着若水的手,把她带到蒲经义身前,微笑道:“水儿,来见过你蒲伯伯,这位蒲伯伯身为翰林院的掌院,学识渊博,天下之事莫不在他胸间,你以后可以多向他讨教讨教这做学问的道理,蒲兄,你到时候可不能藏私,可要多提点提点我家水儿啊。”
翰林院掌院学士蒲经义年纪最老,和柳相的交情也最深,他笑眯眯地第一个开了口:“柳老弟,你身边这位天仙般的姑娘可是令千金吗?你老弟也太不够交情了,我和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居然把女儿藏得这么深,连我这位大伯都不曾见过,太不够意思!”说着捋着胡子,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咳,咳,想多了,喝茶,喝茶……
怪不得儿子把她夸成了一朵花,如果自己年轻个三十岁,说不定……
看人家柳相家的大小姐,就像一只高贵漂亮的白天鹅,自家那丫头就是一只上不得台面的丑小鸭!
那些家有千金的客人们忍不住拿自家的女儿来比较,一比之下,登时大为泄气。
这时候见了若水的真人,见她往厅中这么一站,风姿楚楚,高贵娴雅,不但是一等一的容貌,这气度和风仪全都高出普通的大家闺秀们一大截。
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甭管这柳大小姐是啥模样,啥人品,就算她是个麻子瘸子都不打紧,自己也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她给自己的儿子娶进门来。
自然还有一些别有目的之人,这柳大小姐如今是陛下和太后眼中的红人,如果能娶得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一荣俱荣,有这样一个金凤凰落在自家的窝里,还怕生不出金蛋来?
有几个三皇子党派的素来和柳相不睦,但碍不住儿子苦苦哀求,这才老了脸皮登门求见,就是想瞧一瞧这位柳大小姐是否真的像儿子说的那般出色。
而少年们的父亲则带着品评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若水,自己的儿子把柳家的大小姐夸成了仙子下凡一样,他们倒要亲眼瞧瞧,这世上还当真有天仙不成?
在座的少年们自然是看直了眼,一个个对着若水痴痴瞪视,连话也说不出来。
若水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毫不怯场,出于礼貌,她微微低了下巴,几缕柔丝在额前拂过,露出七分侧面,秀眉如画,眼似秋水含波,樱粉色的唇轻轻一抿,神情端庄,落落大方。
众宾客纷纷抬起头来,注目瞧着若水,就连那些故作老成的官员们也忍不住端着茶杯,对若水细细打量。
若水跟在柳丞相身后,轻轻走进厅堂,她身法轻盈,落地无声,宛如一抹轻悄的流云,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少年公子们都精神一振,一起向厅门口看了过去。
忽然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到,叫了一声:“来了!”
正厅里坐满了前来柳府拜望的宾客们,年长的客人们端着茶,漫不经心的品味着,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而那那几个在百花宴上见过若水的少年公子们,就显得沉不住气了,一个个伸着脖子直向门口张望。
她现在腾不出手来对付吴氏,索性就先对她视而不见,料想她在丞相老爹面前,定是要顾全颜面,不敢表露出半点,只好闷头生气。
若不是她处心积虑地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柳若兰谋夺若水的恭王妃之位,暗中下毒,害得若水容颜尽毁,她也不会被君天翔退婚,更因此殒命。
这吴氏说起来就是害死若水原身的罪魁祸首。
她做人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了我的,十倍还之。
若水确实不想搭理吴氏。
真真是气炸了她的心肺!
连自己对她说话,她都置若罔闻,毫不理睬!
从她进府到现在,她就没正眼瞧过一下自己!
吴氏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忍不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这小贱人太目中无人!只不过得了皇帝和太后的赏赐,就狂妄到这种地步,居然连她这个当家主母都瞧不在眼里!
若水看向柳丞相,微笑道:“多谢爹爹关心,这些人既然是为我而来,自然由我出面比较好。”
果然,听了吴氏的话,柳丞相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迟疑道:“要不,水儿就听你二娘的话,回房休息休息,这些客人们,就让爹帮来你打发。”
真是说得体贴关怀还冠冕堂皇,这说话的段数和姚皇后有得一拼,若水心想。
吴氏脸上堆着慈和关切的笑容看着若水,却对柳丞相道:“相爷,大小姐刚刚回府,想来已经很累了,不如让她回房歇息去吧,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相爷让她在这些尊贵的客人们面前抛头露面,不大好吧?”
柳丞相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将信将疑。
若水挑了下眉梢,淡然一笑,道:“爹,女儿自有办法。”
柳丞相大喜,他原本只是对着女儿诉诉苦,谁想到女儿居然一口将这个难题应承了下来,可又一想,女儿这般弱质纤纤,怎么知道如何应对那一个个人老成精、老奸巨滑的同僚们,只怕是三言两语间就被众人哄骗了去,当了人家的媳妇,不由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若水早料到会有此般光景,她见丞相老爹苦起了脸,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轻轻一笑,道:“爹爹放心,女儿自会为爹爹分忧,待女儿去应对就是。”
柳丞相忙伸手扶起,虽然只是一日不见,却感觉女儿去了宫中十日百日一般,细细打量,见她容颜无异,这才宽心,拉着她的手,笑道:“水儿,你回来得正好,咱们府里今天来了许多的叔伯们,个个都是来向你求亲的,现在都坐在厅堂里,你快去帮为父打发了才好。”
若水没想到丞相老爹居然真的亲自来迎接自己回府,心中感动,她见柳丞相喜气洋洋,愁容尽消,很是欢喜,上前一步,对着柳丞相盈盈拜倒。
留在厅中的官员们,有带儿子前来的,忙趁此机会给儿子正了正衣冠,掸了掸灰尘,然后一个个正襟危坐,静候若水的到来。
这时候,柳丞相借此脱身,对着众人拱拱手,告了声罪,便出了大厅门,前往府门前接女儿去了,吴氏心中虽然万般不愿,还是跟在了柳相身后。
正主儿回府,众官员自是要维持自身的形象风度,万一给柳大小姐留下了坏印象,可就误了儿子的终身之幸。
就在众人乱成一团,柳丞相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佣人来报,说是大小姐回府,这一句话简直比圣旨还好使,大堂中吵成一片的众人全都住了嘴,人人都睁大了眼睛,对着门外翘首相望。
柳丞相登时大为头痛,他看着眼前乱成了一团的局势,连说了数声:“诸位同僚,请坐下说话,不要吵,和气为重。”众人吵得正凶,哪里理他。
柳丞相先还捻须微笑倾听,可听到后来,众人开始互相贬低对方的儿子,再到后来,有几人竟然吵嚷了起来,一些政见不合者,更是相互看不顺眼,借着此事,舌枪唇箭,互相攻击,大堂之上登时乱糟成一团。
众人也不相瞒,都纷纷说是给自家的儿子求亲来的,一时之间,各人纷纷夸奖自家儿子的过人之处,将自家儿子夸得是天下少有的好男儿。
柳丞相简直应接不瑕,将来访的众位同僚们通通迎进相府的大堂里落坐,送上茶来,陪着众人闲聊了几句,旁敲侧击问了下众人的来意。
就在这里,王管家来报,户部尚书宫老爷前来拜访,柳相一听,忙整衣出迎。岂料迎进来不过片刻,又来了一位兵部侍郎,居然还带着自家的儿子一起登门,不多时,又来一位翰林院掌院学士。再然后,一位又一位,只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十七家同殿为臣的官员们前来拜望。
柳丞相接了圣旨,心中喜悦,对吴氏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忍不住和她夸赞了几句若水。吴氏好久不曾见过夫君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尽管他说的话极不入耳,还是脸带笑容,捡着柳相爱听的话,夸奖了一番。
柳若兰勉强对柳丞相行了个礼,便带着丫环回屋,她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然是大发雷霆,惩罚丫环出气,砸东西泄愤,全由得她。
吴氏毕竟城府极深,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柳若兰却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恨意,全身气得发抖,脸都扭曲了,幸好遮着面纱,柳丞相没有发觉,但她身子颤抖,柳丞相还是看在眼中,关切问道:“兰儿,你身子不舒服吗?你大病未愈,还是回房里歇息去吧,你姐姐若是回来,我自会通知她去瞧你。”
这样极出色的两个人,竟然全都看中了那丑八怪!
没想到除了恭王殿下,又来了一个楚王殿下,据说这楚王殿下不但是东黎国的第一美男,更是前皇后的嫡子,身份比恭王殿下更为尊贵,还有那孟右相的大公子孟明俊,有帝都第一才子之美名,传言中他俊美儒雅,满腹经纶,是无数少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吴氏和柳若兰差点被那太监的最后一句话震晕了头,二人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那太监眉花眼笑地告辞而去。
柳丞相一听自是喜上眉梢,右手一挥,王管家会意,将一份重重的谢礼送在颁旨太监的手中。
就在这时,只听颁旨太监又对柳丞相微笑道:“柳相爷,老奴恐怕还要提前恭喜相爷,贵府这位大小姐可了不得,老奴听说楚王殿下和孟右相家的公子,都会参加三日后贵千金举办的择婿大典,若是贵千金慧眼识珠,前途不可限量啊。”说着对柳丞相连连拱手为贺。
她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现在,全都变成了那丑八怪的!
柳若兰嫉妒得差点发了狂,若不是那丑八怪害她毁了容,只要她进了宫参加那百花宴,不但恭王妃的位置是她的,这份殊荣,这些赏赐通通也都是她的!
没想到,隔天府里就接到了圣旨,居然是封赏给那个丑八怪的!
圣旨还未下,孟右相府中已经去了不少贺喜的宾客,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柳府,吴氏和柳若兰听得恭亲王妃不是若水,二人兴灾乐祸了半天,柳若兰高兴得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昨天百花宴方才结束,宫中已经传出圣德帝将孟右相家的大小姐孟依云赐婚于恭亲王的消息,让许多人大吃一惊。
柳若兰也随着母亲一起,她蒙着面纱跪在吴氏身后,在此之前,她满以为自己听到的会是让若水倒霉旨意,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等看到太监打开了那两箱耀花了人眼睛的珠宝财物,吴氏的眼都红了,这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居然全是赏给那小贱人的,她凭什么!这些东西应该全都是她宝贝女儿的,应该全都是她的若兰的!
跪伏于地听宣读圣旨的时候,吴氏低垂着头,听着那刺人耳膜的言语一字一字就像小锥子般凿进了她的脑壳里,疼得她差点尖叫出来,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维持了平静端庄的表情,可是指甲差点在掌心里掏出血来。
吴氏做为柳相的正房夫人,自是一同前来接旨。
而且三日之后,邹太后居然纡尊降贵要亲自为自家的女儿主持择婿大典,要女儿自主择婿,这可是东黎国数百年来不曾有过的荣宠啊!
柳丞相眉花眼笑地看着礼单,这些珠宝钱帛自是动不了他的心,他高兴的是女儿给自己长了脸,让他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从今儿起,看还有谁敢再乱嚼舌根子,说自家的女儿是个丑八怪。
宫里的太监们抬来了两个红漆楠木大箱,里面满满装的全是皇帝赐下来的宫中宝物,当场打了开来,一顿宝光耀眼,颁旨太监手持礼单,高声唱念,一样样核对无误,这才将礼单放在柳丞相的手中,笑吟吟地道:“柳相爷,奴才恭喜相爷,贺喜相爷,家中出了这样的贵女,实乃相爷之福,相爷之幸啊。”
柳丞相简直不敢相信,在颁旨太监的再三催促下才上来接过圣旨,打来一瞧,登时容光焕发,连头发丝都透出了喜意来。他万万想不到女儿竟然这般给自己长脸,不但医好了太后的病,还得了皇帝陛下的赏赐。
若水不知道的是,她逗留在公主宫中的这段时间里,圣德帝的旨意已经传了下来,因若水救治太后有功,特恩赐若水自主择婿,三日后在东校场由邹太后亲自主持,这消息一下子就震惊了全府。
且说若水进了自家府门,刚刚绕过影壁,就见迎面数人,匆匆而来,当先一人正是她的丞相老爹柳承毅,后面紧跟在柳丞相身边的自然是她的继母吴氏。
若水自然不知,自己这个被众人推举出来的雅号,竟然成了一个惹事的祸殃,后来更为她带来了一场极大的灾祸。
此称号越传越远,不但传遍了整个东黎王朝,就连周边各国,都有许多人听闻了这个传说。
更有许多人不满地说道,什么东黎第一美人,像柳家大小姐这样的容貌,就应该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
这些人登时触动天良,内疚于怀,深悔自己过去口齿轻贱,将一个仙女般的姑娘说成了夜叉般的丑恶。因此,他们这些人便开始摇动唇舌,争相夸赞起若水来,不出数日,众人口中的若水就由原来的帝都第一丑女,被众人齐齐誉为东黎第一美人。
可今日这些人一见若水真容,不但不像传说中的丑怪,而是美,美到了极处,让人打心底里赞叹出来,且不论容貌,就连她走路的风姿,仪态,都端庄高贵得让人仰视。
平日里这些人没少捕风捉影,说了若水的不少坏话,造了许多谣言,若水这第一丑女的名号,就是这些闲极无聊的人士取来逗耍取乐的,个个都把若水的名声往死里糟蹋。
聚集在柳府门前的这些人,有各官宦之家的仆从,车夫,也有一些帝都里的闲荡汉子,是听说了此事专程赶过瞧热闹的。
若水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走进了自家的大门口,留给所有人一个风姿脱俗的背影和无数关于她的传说。
这、这哪里是丑女,纵然是天仙临凡也不及她的美貌,那些说她丑的人,定是没生眼珠子!
这位像仙子般的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帝都第一丑女,柳家大小姐?
她目不斜视,对周围的众人瞧也不瞧,浅碧色的纱衣在风中轻摆,银色的长裙委地,飘飘欲仙。雪肤花貌,娇美明艳,如烟笼芍药,散发着灼灼芳华,只看得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众目睽睽之下,若水再也无法随便行事,于是拿出大家闺秀的气度风范,她先等小桃跳下车,取了车前的矮凳放在车下,伸手相扶,这才轻移莲步,仪态端庄地步下马车,缓步向府门行去。
若水在车中听了王管家的声音,秀眉一蹙,心知这场讨厌的虚伪酬酢是逃不掉了,心中轻叹一声,再一听王管家说,自家的丞相老爹要来迎接自己,吓了一顿,忙一掀车帘,钻了出来,游目一扫,只见门前的人都被王管家的叫声惊动,个个的目光都向自己瞧来。
老刘刚点了点头,就见王管家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了过来,叫道:“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相爷吩咐了,您只要一回府,就让老奴马上通知他,相爷说,要亲自出来迎接您呐!”
车夫老刘答应了,跳上车来,吆喝着马儿正准备往后院赶,不曾想王管家正守在府门口,一眼瞧见了老刘的马车,高声叫道:“快去禀报相爷,大小姐回府了!快去,快去!老刘,快下车,你要把车往哪儿赶?大小姐可在车上?”
“小桃,告诉老刘,咱们从后门进府。”若水敲了敲车壁,吩咐道,她疲累之极,实在不想应付家中来访的这些宾客。
和前些时日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情况比起来,如今的柳相府,终于恢复了鼎盛时期的荣宠光耀,想必自己的丞相老爹,现在一定是愁眉尽展,心情欢畅吧。
所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自古如此。
自己在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一个风头,不但在百花宴上扬眉吐气,更是救治太后有功入了皇帝和太后的眼,这些人定是得知了消息,上赶着来巴结自己的丞相老爹的。
想必是圣德帝已经下了圣旨,宣布了自己三日后自主择婿一事。
若水转念一想,便知原委,不由一笑。
这些客人们带来的仆从还有车夫轿夫,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家的车轿之前,连交头接耳也不曾,显然是府里规矩严明。
若水听了二人的说话,轻轻掀起窗帷,向外瞧去,果然看见自家的府门外,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好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前,还有数顶气派典雅的官轿凉轿,座在一旁,拴马桩上系了五六匹神态矫健的骏马,显然来拜访的客人身份都非比寻常。
车夫老刘也纳闷不己,他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小桃姑娘,瞧这样子倒真像是来拜访咱们府的,只是咱们相府已经清静多时,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啊。”
马车终于停在了自家门前,车夫下车,打起帘子,小桃探身出去,突然“啊”地惊呼了一声,叫道:“老刘,咱们府门口怎么这许多人?这许多马车?这都是来拜访咱家相爷的吗?”
这一路上,若水就没闲着,不停地给小桃讲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只稍有半点说得不够仔细,小桃都会追问个不休,若水见她情致高昂,便强打精神,把宫中发生的故事,一一说给她听,其中,自然是掠过了那楚王,半个字也不提及。
若水对侯公公道了别,便上了自家的马车,不多时,已经回到了相府门前。
若水笑着揉了揉小桃的脑袋,微笑道:“这许多的问题,我要是在这里一个一个的回答完,这天都黑了,咱们先回府,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小姐!”小桃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呼地一下跳下车来,奔到若水身前,一头扎进怀里,又哭又笑:“小姐,真的是你!你可算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别人家的小姐昨儿个都出宫了,为什么偏偏留下小姐你呢?听太监说小姐你去给太后娘娘瞧病了?可瞧好了?太后娘娘是不是很凶啊?”
若水跨出轿来,瞅着小桃,恍如隔世般亲切。
若水坐了太后赏赐的青绸小轿,晃晃悠悠地出了宫门,到了永宁门外的宫道之上,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来时所乘坐的马车,小桃正坐在车前,眼巴巴地对这里瞅着。
这位柳姑娘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让桀骜难驯的小公主都对她前倨后恭,服服贴贴,这法子要是教给太后,她老人家可该省了多少心呐。
侯公公心中大奇。
他正在担心,就见宫门大敞,妙霞公主满脸笑容地送了若水出来,二人还拉着手,亲热无比。
侯公公早等得心焦万分,眼瞅着柳姑娘进去已经足足两三个时辰,还不见公主放人,心想不是把柳姑娘连皮带骨的煮着吃了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妙霞笑颜如花,带着若水出了后园,一直送到瑶华殿门口,令人打开宫门,亲热地送若水出来。
若水简直无语,她实在没心情应付这个活力四射的小公主了,她敷衍道:“好,等我下次进宫,一定教给公主。”
“好漂亮啊!你这种系法真是别致,若水姐姐,你可以教教我吗?”
若水想了想,撕下一幅衣袖,当做丝巾般围在脖上,顺手打了个丝巾结,引得妙霞一阵惊赞。
只是自己这个样子出宫,被人瞧见了,不定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呢。
“想必是种了的,公主殿下没有留意到而己。”若水淡然道,心想,你那七哥,可不就是一朵最毒最毒的芍药花吗?
“原来如此,若水姐姐,我的后园里好像没种芍药花啊,好奇怪呢。”
若水见妙霞兀自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脖子,心中一窘,想道幸好公主年幼,不懂得这是什么,她猛地抬手捂住,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有花粉过敏之症,若是遇到了毒芍药,脖子上就会起这种红斑。想来方才掉落在花丛里,恰好被这花的花粉沾到了。”
这要是让小七瞧见了,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她又是一阵羞恼交加,恨不得立马回身去把那个楚王大卸八块,方能出得心头之气。
若水脚步一窒,她蓦地想起楚王在自己脖子上用力嘬的那一下,想来定是留下了印痕,该死!
“若水姐姐,你脖子上的这个红斑是哪来的啊?方才你进府的时候我还没见,这颜色真漂亮,就像是画了一朵红梅花。”妙霞一歪头,瞧见若水脖子上的痕迹,好奇地问道。
回府之后,她一定要全身上下清洗干净,绝不留下那家伙的半点气息。
她三步两步已经赶上了若水,带着她往正确的路上走,若水心中对这兄妹二人都恨上了,只随着她走,一言不发。若不是公主有意引自己来此,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界,想想楚王对自己做的事,她都觉得对不起小七。
“若水姐姐,你等等我,我送你出去,哎,你别走这么快呀,这条路是错的,哎,哎,你等等我呀!”妙霞瞧了楚王一眼,急步追了上去。
若水心里恨恨地想。
自己在楚王手里吃的这个亏,总有一天,她要连本带利地讨还回来,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想让自己帮他治腿?他就好好地等着吧!
她又羞又恼,对眼前的三人理也不理,长袖一拂,往外便走。
若水看到妙霞,心中大窘,自己和楚王纠缠不清的模样,竟然让公主瞧了去,幸好楚王及时封住了她的口,否则传扬出去,自己真是不用做人了。
“唔。”楚王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妙霞,兄妹二人会心一笑。
“七哥,你的腿行动不便,若水姐姐既然答允帮你医治,就一定会好,若水姐姐医术这么高,连皇祖母的病都治好了,七哥你一定要相信若水姐姐啊。”妙霞眨着眼睛道。
“小九,我的腿……”楚王提示道。
妙霞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我懂我懂,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就算是母后问起,我也是这么回答,七哥,你放心好了,你和若水姐姐发生的事,我半个字也不会告诉旁人知道!”说着促狭地一笑,想起二人方才的情景,脸上一红。
“小九儿,今天发生的事,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不管任何人问起,你都要如此回答,可知道了么?”他的话声平静无波,却隐隐有一股惨人的威慑之意。
楚王转过脸瞧着她,脸上含笑,目光中却有凌厉的光线闪过,看得妙霞心中一抖。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从花丛角落里站起身来,巴巴地跳到楚王面前,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七哥,你没事吧?我瞧见你被若水姐姐砸中摔到了这里,可摔痛了哪里?妙霞帮七哥你揉揉。”说着上前,帮楚王用力按摩着肩膀,偷着对他挤了挤眼睛。
妙霞公主浑身一抖,自己藏在这里,想不到还是让七哥发现了。
“小九,出来。”楚王轻轻喝斥了一声。
以他的身手,只需要双手一撑,就能稳稳坐回椅中,偏生要摆臭架子,显摆他的属下身手好么!
若水鼻子一翘,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装模作样!
他伸手双臂,搀在楚王腋下,将他扶上轮椅。
青影心中暗笑,自家王爷这戏也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不过王爷既然愿意演,他自然全力配合。
“是。”
“扶本王上椅。”楚王淡淡道。
几乎是瞬间,一条灰影闪过,青影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单手举着楚王那把特制的轮椅,轻轻放在地上,对若水一眼也不多瞧,躬身道:“属下在。”
楚王扬起声音叫道:“青影!”
可怎样才能哄得她回心转意,可需要大费周章,不过,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见到她,那个该死的老八,都怪他给自己出的馊主意,这火自己是点起来了,该怎么灭,就让老八头疼去!
楚王深吸口气,心里暗暗苦笑,这家伙盯梢盯得可真紧,自己这场戏演得好累,虽然如愿以偿一亲芳泽,可若水显然也把自己恨到了心坎里。
终于走了!
就在这时,他耳朵一动,听得不远处的树丛中风声响过,那个陌生的呼吸声音消失了。
见小姑娘被自己激怒得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想起她那些层出不穷的捉弄人的手段,楚王心里还真是又爱又有点怕。自己今天可得罪得她狠了,不知道她会用些什么手段在自己身上呢?
“你放心,本姑娘说过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自然做数!”若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姑娘的聪明智慧足以抵得过十个男子汉,俗话说男儿一诺千金,柳姑娘的一诺,可堪比万金哪,怎以,柳姑娘不是想反悔吧?”她的不甘全写在脸上,他瞧在眼里,乐在心中,故意将她一军。
她的脑子真是当时进了水,连这点都没意识到。
自己为他治疗腿上顽疾,交换的条件居然只是让他放开她,这笔生意实在是太不划算了,说起来,她竟然半点好处也没捞到,还白白地付出一个月的辛劳。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一个大亏。
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的,这一个月来,他又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到她了,他唇角勾起,对着她灿然一笑,明媚耀目,她却半点不动容。
“本王说到做到,答允你的事,本王已经做到了,希望柳姑娘也要记得答应过本王的承诺,一个月之内,治好本王的腿疾。”楚王双肘支地,懒洋洋地瞧着她。
若水不料他竟然如此痛快,倒怔了怔,一骨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口起伏,显然想起方才事,兀自气愤难平。
“好,成交!”楚王爽快地道,一个翻身,从她身上滚了下来。
若水以为他不信,下巴一抬,道:“殿下可是不信我?我能治好太后,一样也能治好你。”说得自信之极。
能让她这个狐狸般精明的人儿也上了自己的当,他不由眯起了眼,细细端详她。
他身上的药味自是他故意带的,不想迷惑了旁人,也迷惑了她。
楚王目光闪动,她的话颇出他意外,却正中下怀,落入暗中偷听那人的耳中,传给他的主子,倒让自己的伪装更多了几分可信性。
听说他自幼体弱多病,这双足也不是先天残疾,他身上有当归、党参等药材的味道,想来定是他常服的药物,由此推断他是脾胃皆虚。当然,若是他能让她把下脉,她就更有把握。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马上为你施针治病,一个月之内,包你行走如常。”若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气,对自己的猜测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就凭你?”明显不信。
他浓眉一拧。
“我能治好殿下的腿疾。”若水开门见山,毫不废话。
“说来听听。”他淡淡道,颇为好奇,这个鬼丫头想玩花样?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若水见他停住,忙道。
“怎么,你又有什么话说?”他只是吓吓她,当真要他亲,他也没那个胆子了。
若水想起方才那奇异的悸动,脸色一白,见他伸过嘴来,情急智生,脑中灵光一闪,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叫道:“楚王殿下,且慢!”
“你要是不答允,那我还要继续欺负你喽!”他邪气的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作势欲亲。
“休想!”若水想都不想地道,嫁他?他做梦!
他的神情霸道又邪气,眼神却清亮无比,坚定不移。
“你嫁我!”他突然打断她,脱口说道,把她的下巴扳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答应嫁给我,不然,我就天天这样欺负你!”
若水定了定神,目光转向一侧的花丛,一字一字缓缓地说:“楚王殿下,你今日辱我之仇,总有一朝,我会要你一点一点地偿还回来,我柳若水在此发誓,此仇不报,我……”
没想到只是亲了下耳朵,就让两个人异常尴尬,双方都眼神闪躲,心里发虚。
这场戏演到这里,也该落幕了,再演下去,他恐怕会假戏真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了。
楚王的脸也徒然涨红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眼光不敢瞧她,仿佛自己犯下了一个弥天大错。
这个弱点,说什么也不能让小七知道。
可自己这个耳朵真是不争气,轻轻一触,就让她情潮涌动,真是羞死人了。
他怎么敢!
该死的!这个楚王,她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她的耳朵,连小七都没碰过,他居然敢碰!
若水觉得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从耳朵向全身上下漫延开来,刹那间让她情热如潮,忍不住发出娇吟之声,吟声出口,她登时羞不可抑,脸红过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太、太……诱人了!
“嗯……”一声娇腻软糯的轻吟从若水口中漫出,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原想浅尝辄止,她却像诱人的罂粟,引诱着他一再地犯错,他忍不住再次伸过头去,终于如愿以偿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口中,轻轻吮吸。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布满红晕的脸,娇艳得就像一朵盛放的蔷薇花,她的眼神凌厉,可神情却妩媚之极,原来,亲她的耳朵,会让她变得如此娇美。
这时候终于能够借着另一个身份,一偿夙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触,他也觉得颇为满足。
她越是不让,他就越是想要,好几次等她睡着的时候,他都想偷着亲亲她的耳朵,可她极是敏感,只要他离得稍近,她就会痒得浑身一缩,把自己蜷得像个虾米,让他难以得逞。
偏偏他却极喜欢她的耳垂,小巧浑圆,饱满得像一双诱人品尝的玉珠,他每每侧头瞧了,总忍不住生出一种想把她的耳垂含在嘴里的冲动。
她的耳朵一向是禁区,从来不让他触碰,两人耳鬓厮磨了这许久,他都不曾亲过她的耳朵,每次他只要稍稍移近,都会被她不着痕迹地推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暧昧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痒得她浑身一哆嗦,他好笑的瞧着她脖子上起的一层小疙瘩,伸出舌尖,在她轮廓优美的耳垂上轻轻一触,果不其然,只见她的脸瞬间爬满了红晕。
她十分恼怒,心中当真是起了杀机,他要是再敢做出格的举动,等她恢复了自由,她会让他死得连妙霞都不认识他是谁!
若水被他突如其来的吮吸声吓得心惊肉跳,还来不及骂他,就感觉到他火热的唇又落在了自己的耳根后,那是她极敏感的所在,登时痒得她浑身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怒道:“流氓,色狼,滚开!你再敢轻薄本姑娘,我、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他听着自己明显加重的喘息声,赶紧努力调匀呼吸,暗骂楚王真是个急色儿,居然就在这幕天席地里干这种勾当!自己一定要一五一十地把这番场景向主子全盘禀报,好好丢一丢他这个当朝皇子的脸。
那个杀手被刺激得差点炸了毛,心里冒出来的火一股接一股,烧得他浑身难受,他可不像青影和妙霞是两个雏儿,不懂男女之事,这楚王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闭着眼都能知道。
妙霞把整个头都埋进了裙摆里,缩着脖子像个鸵鸟。
青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数步,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
那清脆响亮的“啪”的一声只震得暗中偷听的三个人全都面红耳赤。
楚王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他近乎惩罚地亲吻着她,用力一嘬,发出极响亮的“啪”一声,若水白腻如细瓷的肌肤之上登时出现了一朵小红梅,红白相映,鲜艳无比。
不敢去亲吻她的唇,他就亲亲她的玉颈香肤来稍解饥渴好了。
居然又嫌弃自己技术不好,那自己就让她瞧瞧,自己的技术到底好不好!
若水只觉得脖颈处一阵酥痒难当,全身都起了一层小疙瘩。她侧着头,拼命缩着脖子,可他的嘴唇就像水蛭般牢牢吸咐着,半点甩脱不掉。
话音刚落,他的唇已经重重地落了下去,落在了她的耳后。
他原本又急又躁,偏偏若水又说了这样一席话,不啻于火上浇油,只激得他打鼻子里直喷火,低下头,狠狠地盯着若水,抛下一句狠话,“嫌本王技术不好?那本王正好拿你练练手!”
楚王听得那家伙暗中加重的喘息之声,也是肚中直骂,自己都表演到这份儿上了,连未来的媳妇都轻薄了,这家伙为嘛还不滚蛋,难不成真要看自己和媳妇在这儿表演亲热戏吗?
他心中暗骂:你们两个人要表演亲热的戏码可以选一个不是大庭广众的场合吗?这是要闹哪样啊,听得他浑身一个劲的往上窜邪火,运功压都压不住。真他娘的倒霉!
至于那躲在暗处的杀手,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
虽然他瞧不见楚王的脸色,但他想,那一定是精彩之极。
哈,想不到自家王爷也会有这种吃瘪的时候。
青影则像个化石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事是自家王爷做出来的,他居然真的去轻薄人家纯洁的小姑娘了,而且,还被人家姑娘给使劲埋汰了个够!
妙霞只听得双颊飞红,羞得把脸蛋全埋进了衣裙里,可是心里却无比好奇,若水姐姐说的那个亲嘴,就是唇碰唇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有她这么侮辱人的吗?
她、她说什么?嫌弃自己的技术差?还让自己去倚红楼找相好的姑娘学技术?
楚王对她的性格也算得上了解了,也万万料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席话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气是急,是羞是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别说若水被自己的这番话惊呆了,周围听到这话的人全都惊呆了。
老天哪!自己这是说了些什么!自己定是被这家伙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这番话来。
若水火气上冲,连讽刺带挖苦地说道,说的时候看着楚王越变越僵的脸色,她只觉得痛快无比,可话一说完,她马上后悔莫及。
“楚王殿下,您的脸红了,可是害羞了?怎么,您这是头一次亲一个姑娘吗?您要是不会亲,不妨去倚红楼找个相好的姑娘,好好让人家教教您,就您这亲嘴的技术,本姑娘不怕老实告诉您,您还嫩着哪!”
若水简直忍不住要嗤笑出声,这么大胆孟浪的登徒子,也会害羞!明明他轻薄了她,他倒装起纯洁的小白兔来了!
他却把目光转了开去,不去瞧她,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晕红,竟像是害了羞。
她的脸蓦地涨得通红,随后又变得苍白,她猛地睁开眼睛,愤恨的目光像喷火般直射向楚王。
他!他当真亲了自己!
若水感觉一样暖暖的东西轻轻地落在自己唇上,就像蝴蝶翩跹的翼,就那样轻轻一触,然后蓦然离开,快速得让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短短的吻已经结束了。
他和她亲热过多次,对方的唇和气息都无比熟悉,她的呼吸中带着清甜的味道,是他最喜欢的感觉,她的唇……还是那么娇软动人,让他差点就没忍住,但是只要深吻下去,她一定会发现破绽,他现在绝不能冒险。
楚王屏住呼吸,缓缓俯下脸去,在她微微颤动的双唇上轻而又轻地印上一吻,然后马上昂起头来,生怕被她察觉到异样。
实在无法压抑心中的渴望,他做出决定,就亲她一下,就一下!
没有人会在她那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对她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尤其是他,只要看到她的眼睛,他就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那双明澈如泉水的眼睛终于闭上了,楚王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她只要再坚持着瞪他几秒,他就真会坚持不下去了。
楚王的脸渐渐逼近,若水无可奈何,不想去看他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眸子,用力闭上了眼,牙齿咬得紧紧的,心里一个劲地告诫自己,就当是被畜生亲了一下,没事,没事……
对方可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若水说什么也不敢冒险,万一当真勾起了对方的邪火,那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得他伸过嘴来,当真往自己的唇上亲过来,若水又气又急,却拿他半点法子也没有,他虽然没有点了她的穴道,但她不敢太过挣扎,因为她清楚的明白,挣扎的后果很可能不仅仅是损失掉一个吻。
若水简直被楚王的轻薄下流气得七窍生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居然会变了卦,不过她现在落在对方的手掌上,只能任由对方摆布,自己做不得半点儿主。
妙霞则差点笑出声来,她的七哥清心寡淡了这么多年,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居然会这么热情。唔,亲个嘴!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来,好大胆,要是明俊哥哥也这样和自己说话,那……自己要不要答应呢?
他还能更不要脸一点么?
亲个嘴!
若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他、他说什么?
这么一想,楚王心里登时觉得好过了许多。
这场戏既然已经开始演了,就要继续演下去,反正怀中抱着的姑娘是自己未来的媳妇,自己怎么也算不上是轻薄良家妇女。
“放你?容易,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让本王亲个嘴,本王马上就放了你。”楚王突然唇角一勾,笑得邪妄无比。
她心中一惊,不知这楚王是中了什么邪,发的什么疯,她用力挣了挣,叫道:“楚王殿下,您说话要算话,还不快放开我?”
若水听楚王中计,心中一喜,哪知他半天动也不动,眼珠子直直地瞅着自己,脸上神色变幻,时而愤怒,时而迷惘,最后竟然握紧了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咬了咬牙,也罢,从今往后,就让小七彻底消失,他会代替小七,继续疼她爱她惜她怜她,许她一生,宠她一世!
楚王背上冒出一阵冷汗。
他现在越来越是害怕向她坦露真相,她对自己的误会越来越深,只怕当真是知道了自己的理由,恐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了。
只是委屈了身下心爱的姑娘,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受屈,为了制造自己贪花好色的假象,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她,如今已是势成骑虎,再难挽回。
他紧紧地握住拳,一忍,再忍!
兵法云:骄兵必败!
目前还是示之以弱,继续麻痹对方,让对方继续轻视自己。
一来那杀手功夫极高,自己毒伤未愈,内力运转不灵,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二来他还未布署成功,现在就和对方明刀明枪的对上,自己必败无疑。
虽然那杀手出手害她,但他仍是不能出手,只能隐忍。
想一想他都感觉到一阵后怕。
不得不说,那杀手选的时机极是巧妙,连他事先都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等到他听得风声有异,就看到若水从空中重重的摔落。
果然,那暗中操纵的人连一时半刻的功夫都等不及了,一探听得她被妙霞公主邀入宫中,就迫不及待地遣了杀手,来取她的性命。
想一想这丫头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将好好的一个百花盛宴搅合得乱七八糟,须知枪打出头鸟,她这样锋芒必露,岂能不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必要除她而后快?
今天若不是自己出手,只怕她的小命会就此交待在这皇宫之中。
原本他让妙霞约若水来此,并摒退了众人,就是想找一个清静之地,向若水吐露真情,期望得到她的谅解,哪知道世事难料,这皇宫中危机四伏,连公主的寝宫之中也难以幸免。
他听得躲在暗处的那人还未离开,心中暗暗焦急。
楚王心中暗笑,脸上却不露声色,斜眼瞥着若水,板着脸道:“哼!你一个小小女子的考题,岂能难得了本王?好,本王今天就放过你,三天之后,咱们东校场见!”
好一个激将法!
若水瞅着楚王,唇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怎么?你堂堂的楚王殿下,是不是怕了我这个小小女子啊?三天之后,就是我柳若水自主择婿的日子,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三道试题,楚王殿下,您要是对我有意,就别在这里欺负我,三天之后,我在东校场恭候殿下您的大驾,您可敢来?”
只要他肯和自己对答,就没那心思想三想四。
见他搭腔,若水心中一喜,暗道有门儿。
楚王失笑的看着她,道:“你是弱女子吗?昨儿的百花宴上,你唇如枪舌如箭,连皇后娘娘都甘拜下风,你一个小女子简直比十个男人加起来还厉害。”
眼见得他的薄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若水情急之下,叫道:“等等!别动,你要是个男人,就别仗着自己力气大,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她想出言恫吓,却知道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自己也没拿住他半点把柄。
他这人喜怒难测,万一当真用强的,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若水看着楚王缓缓逼近的脸,只吓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她想溜走,却不敢稍动,只好伸出双手拼命捂住耳朵。
妙霞躲在花丛根下偷听,只觉得面红耳赤,脸颊发烫,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七哥居然会说出这么羞人的话,做出这么羞人的事来,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啊?自己还要不要偷听下去?再听下去,会不会听到更让自己脸红心跳的话来……
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可当手指一触到她柔软滑腻的肌肤,心里腾地窜起了一把火,紧盯着她娇嫩的红唇,心道,我就亲一下,只亲一下,她应该不会发觉吧。
“你喊啊,大点声喊,最好把园子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全喊进来,让他们一直来瞧瞧,本王是如何欺负于你的,嗯,你这一说,本王倒真想好好欺负欺负你了。”
他却一抬手,捏住她细巧的小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一双含笑的眸子紧紧盯住她嫣红的樱唇,咽了下口水。
她被他压在身上,控制得动弹不得,只觉得他鼻中喷出来的热气,直奔面门,她嫌恶地拼命扭开脸,避开呼吸有他的空气。
“混蛋!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叫人了,公主可就在园子里,我一喊她就过来,到时候让她看看你这个好哥哥做的好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
若水气得脸都白了,他说的话实在是无耻之极!自己刚刚在心里夸赞他像个男人,他转眼就由男人变成了流氓!
所以他故意说出这等轻薄的言语,然后抱着若水翻了个身,果然变成了他在上,若水在下。
这时听得那人未走,心念一动,暗道正好,演一出好戏给你瞧瞧,也好让你家主子放心。
他方才眼见若水情势危急,再也顾不得其他,腾身跃起出手相救,怕只怕自己这一番伪装已经尽数落入那人的眼中,心中不由一紧。
楚王耳朵一动,听到附近有极细极细的呼吸之声,却不是妙霞,也不是青影,想来定是那暗中偷放飞刀之人,只怕并未走远,而是躲在暗处偷听。
“咱们这个样子?本王觉得很好啊,唔,就是后背有点痛,要不,咱们换个姿势,我上你下?”
她一下子想到了妙霞公主,心中更虚,万一妙霞公主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若水决定不和他计较,咬了咬唇,道:“喂,你先放开我,咱们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要是让别人看到了,非产生误会不可。”
就凭他护着自己,没让自己受到半点伤,也瞧得出来这楚王算得上是一个男人!
不管他是有事相救还是无心插柳,若水觉得自己都欠了他一个人情。
如此一想,若水的怒气又降了几分,这楚王不过是嘴头上讨得几句便宜,且由得他,他救了自己一命,却是事实。
若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方才那一瞬间实在太快,她又闭着眼睛,只感觉到自己刚被人抱住,然后紧接着就摔下地来,若不是这楚王正好当了自己的肉垫,只怕自己真是要摔个脑袋开花。
听他的话中之意,自己从空中摔下来,无巧不巧的正好掉在他怀里?这事情居然会有这般巧法?
“软玉温香抱满怀,本王为何要放手?更何况,本王在明明在池边喂鱼,是你从天而降,落在我的怀中,还紧紧地抱住了本王,柳姑娘,这次……可是你主动的哦,你可抵赖不得。”楚王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痞痞笑容,看在若水的眼中,只气得她火冒三丈。
她别开眼睛,不敢再和他对视,用力挣扎了一下,怒道:“快放开我!”
饶是若水再大方,也忍不住红了脸,她想起自己方才还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脖子,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就一阵心虚,这要是落在小七的眼中,不定怎么误会自己呢!
这姿势……实在太暖昧了!
楚王仰面朝天跌在地上,双臂仍是牢牢圈住若水的纤腰,若水正正好好趴在他胸前,两人面面相觑,相距不过寸许,四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瞪视着对方。
若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当归味道,不由得又气又急,双手一放,松开了抱着他脖子的手臂,睁开眼来,只见眼前一张色若春晓般的面容,哪里是小七,分明是楚王!
嗯?不对劲!
被她压在身下的那人闷声闷气地答道:“是我……”
她心中大喜,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抱着他的脖子直叫:“小七,是你么!你真的来了?果然是你救了我!”
若水怔了怔,突然有了真实的存在感,自己原来没死,被小七救了!
哪知道小七抱着自己,一起向地上摔去,若水被他护在怀中,只震得身子发麻,倒是没受半点伤,可身下的那人却龇牙咧嘴,半天动弹不得。
她只当自己是临死之时出现了幻觉,当下伸出双臂,揽住小七的脖子,将自己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心中感念上苍,居然让自己在临死的一刻,感受到了最喜欢的人的怀抱。
若水正闭目待死,突然感觉到自己落入到一个极为熟悉的怀抱,那宽厚的胸膛,炙热的体温,分明就是小七!
她在这儿提心吊胆,花丛中的两人却谁也没有留意到她。
妙霞想悄悄溜走,又实在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向楚王和若水摔进去的花丛靠近,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小心。
嗯,她现在突然觉得,那个法子一下子变得就不重要了,就算七哥当真不告诉自己,也没什么。和七哥对若水姐姐那么浓烈的感情一比,明俊哥哥对待自己,简直淡得像杯水,淡淡的没有一点滋味,让她的心不由得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会儿七哥终于心愿得偿,可以抱着若水姐姐了,自己还是识趣点,别去打搅他二人为妙,要不惹得七哥动了怒,他就不告诉自己那个好法子了。
妙霞轻轻拭去了眼角流下的泪,笑了。
若水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七哥对你的一片心啊!
她的七哥就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男子汉,他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对他倾心相待。
这一刻,她真为她的七哥感到骄傲。
而她的七哥对若水姐姐,这样的感情,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明俊哥哥……不过只是她少女时光一个美好的梦,这个梦,终究会醒。
妙霞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她会!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酸酸涩涩的,满满的都是感动。眼前的一幕让她突然明白了,当一个男子真的喜欢一个姑娘的时候,他是可以豁出了性命去保护她的,这才是若水姐姐说的,若是有一个男子这样的待她,她会不会喜欢上他?
在这一瞬,妙霞突然热泪盈眶。
妙霞眼睁睁地瞧着楚王抱着若水,两个人一齐掉进了花丛中,她的七哥双臂紧紧抱着若水姐姐,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他却脊背向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重物坠地的声音。
“喀嚓!喀嚓!嘭!”
妙霞瞧着她的七哥在半空中伸出右臂,一把揽住了若水姐姐的纤腰,紧紧抱在了怀中,他整个人似乎被那巨大的惯性猛地一震,原本飞翔灵动的身形突然一窒,紧接着被那巨大的重力带得向下直坠……
这、这是轻功吧?她常听侍卫们说起,可却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时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七哥的人在空中飞过,当真是像飞将军一般,威风之极!
她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七哥不是腿有残疾,行走不得吗?怎么会突然变好了?而且还有这么好的轻功!
妙霞却瞧得清清楚楚,那个淡绿人影正是她的七哥!
若水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合上眼的那一瞬间,一条淡绿色的身影突然跃起,足尖在轮椅上一点,身子凌空,向她疾射而去。
若水淡淡地笑着,静静期待死亡的来临。
她轻轻地阖上眼,嘴角边浮出一个微笑,默默地同这个世界告别,小七,不知道下一世,我是否还会遇见你?纵是遇见了,只怕我也不识得你吧,下辈子,你要是再敢在我眼前戴面具,我……我非挠你一个满脸花!
“小七!”她突然放声叫了出来,纵然临死之时见不到最心爱的人,她也要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飞过的蓝天白云,眼前一下子闪过小七戴着面具的脸,好遗憾!这辈子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居然连他的真实面孔也没见过,就这么走了,只怕到了下一世,她也是不甘心。
生死倏关之时,若水心中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从这十数米的高空坠落,就算是笔直下落,只怕也会跌个脑袋开花,更何况自己还带着重力加速度,铁定是死翘翘了!
这下子她完全身不由己,找不到半点借力之处,只能任由自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向地面上猛砸上去。
伴随着妙霞公主的一声尖叫,若水脑中出现一片空白,耳畔呼呼的风声掠过,她的身子被绳子荡出的惯性直甩出去。
完了!我命休矣!
危急之时,若水身子用力向后一仰,就像一枝鲜花被风吹折了腰,只听得“铮”地一声,那物事紧擦着她的脸旁飞过,一下子割断了她紧握的千绳。
就在这时,若水忽然听得半空中一声异响,像是有一件锋利的物事飞速破空而来,被阳光一照,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直奔若水的面门!
若水身在半空,却不慌乱,她的双手仍然牢牢握紧了千绳,腰肢用力,在空中轻轻巧巧地转了半个身,硬是把用偏的力道正了回来,只待踏板落下,她双足踏上,就可一切恢复正常。
她知道楚王就在这园中,眼见若水情势危急,再也顾不得隐瞒,直接叫嚷出来。
“啊……”底下的妙霞公主仰着脸,突然见到这般情景,忍不住惊呼出声,大叫一声:“七哥,救命啊!”
若水脑中想事,劲力忽然用得偏了,千绳荡到最高处,竟然打了个转儿,若水登时头下脚上,踏板离开了脚下,身子一下子飘在了半空之中。
她实在想不出他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更谈不到该怎么应对。
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摆着是冲自己而来,若水忍不住烦恼无比。
所谓愿赌服输,自己总要叫他输得心服口服。
若水心中暗恼,这人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所为何来!自己已经表明态度,三日之后要自主择婿,已经等于是当面拒绝了邹太后和圣德帝将自己指给楚王的美意,他若当真是对自己有意,不妨三日之后光明正大的参加比试,胜负自有公论。
原来这才是妙霞公主邀自己进宫用膳的真正用意,全是为了她的这个七哥!
若水一下子愣住了,心中暗暗叫苦,直呼上当。
那坐在轮椅里喂鱼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王。
少年听见若水的笑声,抬起头来,璀璨似星的眸光对着若水瞧了过来,见到她如花般的笑颜,怔了怔,随后露出灿然微笑。
正午的阳光浓烈而炙热,当头直晒下来,明亮的光线照在那少年的脸上,苍白的面容像是笼上了一层玉般的光晕,莹然生辉,宛如明珠美玉,洁净无瑕。
若水身在高处,对园中景致一览无遗。只见这园子占地极广,一半遍植花木,另一半却挖了一方池塘,池中碧波粼粼,养得数十只锦鲤,池塘边正坐着一个身穿浅绿衣衫的少年,手握鱼食,漫不经心地向池中抛洒,逗得那些锦鲤们游来游去,争先抢食。
双足再一使劲,千绳拉得笔直,直荡出去,如就过山车一般,忽哨而过,荡得果然比方才更高,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天空飘过的白云一般,只看得下面的妙霞一阵心惊肉跳,但见若水安然无恙,又拍掌大赞起来。
若水玩得极是开心,笑声如银铃般流泻,从半空中清脆地飘洒下来,她听得公主在下面为自己加油,忍不住玩心大起,叫道:“公主殿下,这还不算高,你再瞧!”
妙霞公主在一旁观看,见若水身姿轻盈,有如飞燕临空,越荡越高,飘飘然宛如直上云端,不由地忘记了害怕,拍掌咯咯直笑,大声叫道:“好高啊!再高一点!再高一点!若水姐姐,你就像在天上飞一样!”
若水见公主退开,轻舒皓腕握住千绳,吸了口气,双膝微屈略一用力,秋千便前后摇摆起来。
像若水这样的玩法,她觉得新鲜又刺激,向周围扫了一圈,果然没看到有太监和宫女的影子,放下心来,决定等若水下来了,自己也这样荡上一回秋千。
她哪次来荡秋千,身边总是少不了跟着的太监宫女,个个都被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着,自己说话行事稍有一点儿出格的地方,就会一遍遍地被提醒。
妙霞微微吃了一惊,她从来都是坐着荡秋千的,忍不住叮嘱道:“你这样危险,千万小心些,抓牢绳子不要松手。”说着退开了几步,颇为羡慕地看着若水。
若水见她说得天真,也不再拒绝,她打量了一下,见系着秋千的绳索甚粗,显是极为结实,精铁所铸的底架深埋土中,便笑着站上了秋千架,转头对公主道:“公主殿下,请闪开一旁,看我的。”
妙霞笑道:“我天天在这儿玩,你难得进宫一次,自然要先让你,母后教过我的,这叫待客之道。说只有这样,我请来的客人才不会厌烦我,会继续进宫来找我玩。”
若水推辞道:“还是公主殿下先吧,我来推。”
妙霞拉着若水直奔秋千而去,笑嘻嘻地道:“若水姐姐,你先荡吧,我帮你推着。”
踏进园门,眼前便是一道粉彩影壁墙,绕过影壁,眼前果然是一个极大的花园,花木扶疏,错落有致,在花园一角,果然竖起了一座高高的秋千架,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萝,被春风一吹,微微摆动。
园门大敞,还没进园子,若水已经闻到阵阵花香,其中竟然还有曾在太后院中嗅到过的玉秋萝的香气,让她不由精神一振。
妙霞公主得了她的允诺,却极是高兴,她现在对若水又是崇拜又是佩服,只觉得若水若是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能办到。她拉着若水的手,叽叽呱呱地说着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园的月亮门前。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渴望让若水不忍心拒绝,她笑着答应道:“好。”但她心里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得罪了姚皇后,哪里敢再进宫来,是怕姚皇后不给自己好果子吃吗?
妙霞对着若水一笑,道:“若水姐姐,和你说话真有趣儿,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常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儿?母后不许我出宫,我整天呆在这宫里闷都要闷死了。好不好?若水姐姐。”
哎,都怪这个若水姐姐,问了自己这么个稀奇古怪的问题,把自己搅晕了头,害得自己忘了时间。不过她提的这个问题,自己真得要好好想想才是。
妙霞公主被她一言提醒,像是从梦中醒来般,长长吐出口气,猛地一拍额角,暗叫:糟糕!自己居然耽搁了这么久,七哥想必已经等得急死了。
若水笑着拍拍妙霞公主的手背:“公主殿下,你不是要带我去荡秋千的吗?怎地不走了?”
若水见公主脸上神色变幻,一会迷惘,一会恼怒,一会欢喜,一会忧愁,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这番话听了进去,只是她年纪还小,一时想不明白而己,待时间久了,她哪一天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自会恍然大悟。
妙霞揉着花瓣的手不由停了下来,越想头越痛,越想越迷糊。
枉她盼了他这么久,才终于见了他一面,他就这般待她,真像若水说的,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冷淡之极,那自己当真就如自己说的,不喜欢他了吗?
“让你们笑!让你们笑!”妙霞冲过去,一伸手,抓下了满手的花瓣,用力抛在地上,泄愤似的用脚跺了跺,她恨恨地瞪着那些蔷薇花,就像在瞪着孟明俊一般。
她素日里极是喜欢这道开遍蔷薇的长廊,此时却觉得这满廊的花都像是裂开了嘴巴,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一想到这里,妙霞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目光一闪,正瞧见长廊垂落下来的蔷薇花,这花正是孟明俊最喜欢的,因为他喜欢,所以她也喜欢,特地命花匠们在她的宫中遍植蔷薇,粉黄柔白,爬满了宫墙,抄手游廊上更是蔷薇遍布,盛放得极是灿烂。
直到昨日的百花宴上,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亲口向别的姑娘求亲,他可把自己这个公主置于何地?在他的心里,若是当真有自己的一星半点位置,他也做不出这等伤她的事,说不出这等伤她的话来!
可谁知见了面又是这样的情形,他的冷淡越发的刺疼了她的心,她倒宁愿不见他的面了。
自己年岁越长,他待自己就越是冷淡,可是自己恋着他的一颗心,倒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来越热,越来越浓,只觉得一刻见不到他,心都是疼的,只有见了他的面,才会觉得好。
小的时候,他确实是待自己极好的,比七哥都好,可是后来她渐渐的长大了,他倒离她越来越远。宫中规矩严明,她更是公主之尊,等闲见不得他一面。逢年过节之时,打听得他会进宫来,她总会千方百计寻个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想到好容易见了面,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叫一声“公主”,恭恭敬敬的对自己行个礼,便会很快地找个理由避了开去,倒像自己是什么毒蛇猛兽会吃人咬人一般。
话虽出口,她心中犹有一丝迷惘,感觉若水问她的这个问题,像是在说明俊哥哥,又像是在说旁的人,她想来想去,突然觉得明俊哥哥就是若水说的那个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天天想着他念着他,可他就从来没有半点儿把自己放在心上。
妙霞听得怔住了,若水的这番话,和她昨天在百花宴中所说如出一辙,正是由于那番话,她对若水一下子有了好感,如今若水拿这话问她,她倒真的像若水说的,好好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道:“他待我这样好,说不定,嗯,可能我也会喜欢上他的吧。”
“那要是另一个喜欢你的人,他一直待你非常非常好,处处关心你照顾你,你喜欢的他都喜欢,你开心他比你更开心,你伤心他会比你更难过,事事都以你为重,把你放在第一位,如果有这样的一位公子,公主你以后可会喜欢上他?你不用急着回答,先好好的想上一想。”若水轻轻拍拍公主的手,对她温颜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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