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毒宠倾城医妃 > 第92章来历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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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毅顺着她的视线瞧向自己的右手,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他心里还是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因为眼前这姑娘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古怪了,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钢铁般的军人,竟然会觉得心里毛毛的。

    “大将军,你怕我?”若水眨了下眼睛,笑微微地道。

    笑话!本将军会怕你一个小姑娘?

    乐正毅正想嗤笑,但是被她那双清幽幽的目光一看,竟然背上一凉,蓦然间想到白天看到的情景,她不动声色地将对方近千名敌人,控制于无形,这种手段,实在是可畏可怖之极,就连那冯安民,如此的心智武功,都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儿。

    若水轻笑一声,她也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戒之心,这乐正毅的武功高出她数倍,他此来目的不明,加上他刚才那一句质问的话,语气不善,说不定是来找岔的。

    她不明白这乐正毅为什么再三追问自己是谁,难道他深夜追踪自己,就是为了这个?

    “大将军,你说我是谁?”她收起了笑意,淡淡地道,同时借着从林间洒下来的一抹月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穿的乃是一身常服,脱去了那身冰冷坚硬的盔甲,身材仍是高大,却不再像一座巨岩般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的头发用一块青布束在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还有两条遄飞的浓眉,眉长入鬓,五官出乎寻常的清秀,鼻梁又直又挺,和他往日里威武的形象截然不同。

    若水忽然觉得,这个脱去了头盔和铠甲的乐正毅,外表斯文清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提笔行文的书生,哪里像是个铁马峥嵘的将军。

    怪不得他整天戴着那顶遮住他大半张面孔的头盔,原来如此!

    若是战场上的敌人,还有他麾下的士兵,见了他这副清秀之极的容貌,恐怕再也不会对他生出敬畏之心了吧。

    “太子妃,柳若水,左相柳承毅之嫡长女,性温良恭顺,十五岁及笄后被陛下指婚于三殿下恭王爷,后因貌丑被恭王退亲,在恭王府门以头触石狮,所幸未亡,尔后性情大变。百花宴,你锋芒大盛,太后病危,你妙手回春,太后为你举办择婿大会,开我东黎先例,连南越国小王爷也对你青眼有加,太子殿下素来冷情,唯独对你情有独衷,你会医,会毒,还懂得练兵之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就连兵法战略,想必你也是熟及而流,你武功不行,轻功甚佳,内力更是不弱,一个弱质纤纤的大家闺秀,这些本事却是从哪里学来的?太子妃,你究竟是谁!”

    乐正毅的声音喑哑低沉,像是在嗓子眼里发出,在这静夜之中,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来。

    若水忍不住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瞳孔收缩,眼睛眯了眯。

    “乐大将军,你派人调查我?”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暖意。

    “心虚了?”乐正毅也眯了下眼,掩住了眼中刀锋般锐利的光芒。

    若水咬着下唇,没想到这个乐正毅,竟然把她的事在暗中打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她自问心无愧,但是听他把自己穿越而来的种种,说得历历在目,还是悚然一惊。

    但是,就算他查得再深入,他也绝对查不出自己的来历。

    “乐大将军,果然不愧是大将军,你的人也确实够本事,将我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你说的,的确是一字不错。”若水忽然笑了笑。

    “真正的太子妃在哪里?你究竟是何人冒名顶替?”乐正毅毫不放松地紧盯住她。

    “真正的太子妃?”若水转了转眼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她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得像只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

    乐正毅眼眸中渐渐蒙上了杀机,他缓缓举起了右掌,目不转瞬地看着她,“要想活命,就说真话!”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乐大将军,你如果不相信,可以随我回帝都,让所有认识我的人来辨认一下,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柳若水!”若水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她不怕他的威胁,而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这个乐正毅,确实察觉出了她的前后变化,的确是个人物!

    乐正毅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眼前的女子虽然有时候狡猾如狐,有时候说话却像金石掷地,泼水难回,而且从她的神情中,他没看到半分作伪。

    难道她当真是太子妃?

    他举起来的右手又缓缓落了下去。

    若水知道危险已经解除,她的话虽然并没有完全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却已经让他不再对自己起了杀意。

    “咕噜噜……”

    突然,一个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你饿了?”若水敢确定,这个饥饿的叫声绝不是自己的肚子发出来的。

    “……”乐正毅简直无语,太丢人了吧,自己这个肚子真他娘的不争气,什么时候不叫,非要这个时候叫。

    “大将军,出来了大半天,我还一口东西没吃过,实在是饿了,要不,你去打几只野味,我来烤了,咱们分吃如何?”若水看出他脸上的尴尬,顺口给他送了个梯子下台。

    “好。”乐正毅想都不想地一个转身,纵跃之间,已经消失了身影。

    若水看着他像是逃走一样的背影,抿着唇微笑了起来。

    她摸出火折子吹亮,在地上收集了一些枯叶树枝,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

    火光融融,照亮了周围一方天地,若水四面张望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走到一株大树下,拔下了几株奇形怪状的草叶,放在鼻端嗅了嗅,轻轻一笑。

    这种草叶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很是奇特,若水认得它的形状,拓跋小王爷烤野鸡的时候,就在鸡肚子里塞的这种草,烤出来的鸡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乐正毅提着两只洗剥干净的山鸡回来的时候,若水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她学着拓跋小王爷烤鸡的步骤,把兰芽草塞进鸡肚子里,然后放在火上烧了起来。

    过不多时,浓香四溢,闻到这股香气,乐正毅的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顿时尴尬地抬眼看向若水,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离得烤鸡远远的。

    若水努力板住了脸,没有笑出声来,视线专注在手中的烤鸡上。

    等到鸡烤得焦黄松脆,若水分了一只给乐正毅,乐正毅伸手接过,放在嘴边正要咬下去,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瞅着若水。

    若水会意,微笑道:“大将军是怕我下毒吗?好吧,我先吃给你看。”举起烤鸡,轻轻吹凉,咬了一口,嚼得几嚼,赞道:“味道不错!”

    她见乐正毅仍然看着自己,笑着把手中的山鸡递了过去:“大将军要是不放心,就吃我这只吧。”

    乐正毅随手接过,把自己的鸡换给她,若水瞅了瞅,撕下一只鸡腿,便吃了起来。

    她见乐正毅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暗笑,如果她当真想下毒,任他千防万防,也是防不住的。

    乐正毅这才放下心来,他确实肚饿,加上若水的烤鸡加了兰芽草,味道极其鲜美可口,他风卷残云般就吃掉了整只,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若水一笑,把撕了条鸡腿的烤鸡也递给了他。

    乐正毅微一犹豫就接了下来,等到这大半只鸡下肚,他才觉得肚子有了点底。

    吃完了烤鸡,两个人之间那层淡淡的敌意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若水寻了些树叶擦净了手,打了个哈欠,道:“大将军,我要去睡了,您请便。”

    乐正毅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没问,这时候又不便出口,只是默默地看着火堆出神。

    若水找了棵树,跃了上去,她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知道在山林中过夜,高处较为安全。

    她斜眼望去,火堆渐渐熄灭,乐正毅仍然坐在火堆旁,动也不动,仿佛和黑暗融成了一体。

    真是个怪人!

    若水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懒得管他。

    相信以他的身手,就算有什么毒蛇猛兽来袭,他也不惧。

    若水想不明白的是,他吃饱了,为什么还在树下不走,难不成是真打算跟自己回帝都,找人来验明自己的正身不成?

    不过,暗夜山林中,有一个同类在身边,若水登时觉得安心了许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翌日黎明,在清脆的鸟鸣声中,若水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流入肺中,说不出的舒服。

    她跳下树来,只见熄灭的火堆旁,已经失去了乐正毅的身影,只是他那匹火焰驹,仍然在树下吃草。

    若水狐疑地四处张望,这个乐正毅是什么意思?

    但是,管他是什么意思!

    若水解下自己的马缰,尽管她很眼馋那匹火焰驹的脚力,但她不想惹上麻烦,于是乖乖地骑上马背,对着火焰驹挥了挥手,双腿一夹,飞快出林。

    她辨明了下山的方向,打马如飞,疾驰而去。

    若水记得,她从帝都来到雁翎山,路上整整走了四日,不过当时她和太医们是乘坐马车,所以耽搁了行径,如今她只有单身一人,自是想怎么赶路都是她说的算。

    她穿越来后,这是第一次单身出行,心中颇为好奇,也有些激动,只因她着急赶回帝都去见小七,一路上无心观赏风景,中途路过小店随便打了个尖,又买了点干粮带在身上,然后一口气奔到天色浓黑,再也看不清道路,这才缓缓勒马。

    她四面一望,见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心中一喜,来到庙前下马进庙,把佛龛供桌略略清扫了一下,就此睡下。

    迷迷朦朦地睡到中夜,她忽然竖起耳朵,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清脆而熟悉,她心中一动,暗想莫不是那乐正毅又追了过来?他这么锲而不舍地追在自己身后,究竟是何企图!

    过不多时,火焰驹的蹄声果然停在了庙门口,门外黑影一闪,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看那高大的身形,若水就知道来人是谁。

    孤男寡女,同宿荒庙,不免有瓜田李下之嫌,若水眉峰一皱,心道这乐大将军居然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转念一想,或许他当真是不懂。军营之中从来没有这许多讲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若水点燃了供桌上剩下的半截蜡烛,幽暗的火苗微微闪烁,她斜睨着他,没好气地道:“大将军,您莫不是肚子又饿了?今天这儿可没有烤山鸡可以吃。”

    “无妨。”乐正毅走近两步,道:“有什么吃的?”

    果然是个饭桶,就知道吃。

    若水腹诽了一句。

    “只有干面饼,大将军要是不嫌弃,喏,请用吧。”若水打开包袱,取出买的干粮,递了过去。

    那面饼又干又硬,还带着点淡淡的酸味,味道实在不佳。

    若水晚饭的时候只掰下来吃了一小块,就不再吃了。可这时候看乐正毅三口两口就解决掉了一块饼,不由心里嘀咕,瞧他这副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难道是他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猜的当真一点不错。

    乐正毅确实是饿了一整天,连一口东西也没进腹,只是找到了一处山泉,灌了一肚子的水。他下山匆忙,身上穿的只是寻常衣袍,连一文钱也没带在身上。他久在军营,行军打仗是家常便饭,至于和这凡尘俗世打交道的事,却是个门外汉。

    若水忍不住说道:“大将军,您慢点吃,别噎着。”

    乐正毅怔了怔,看着五张面饼被自己瞬间吃掉了四块,不由得有些讪讪地,要想解释两句,又难以启齿。

    若水微笑道:“大将军喜欢吃饼,就全吃了好了,只是这儿没水,大将军不觉得口渴吗?”

    乐正毅确实觉得口渴难耐,他想了想,转身出庙,过了没一会儿,再次回来的时候,竟然用衣襟兜了数十枚红得发紫的李子。

    “吃吧。”他把李子送到她面前,若水见那李子饱满红润,十分诱人,当下拿了几个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李子清甜多汁,但若水只吃了十几个,就住口不再吃了。俗话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李子虽好,却不能多吃,否则会伤脾伤胃,多痰体虚。

    她看着乐正毅一口一个,等他吃了二十来个的时候,便开口阻止:“大将军,李子不可多食,否则对你身体有害。”

    “哦?”乐正毅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李子,然后往旁边的地上一丢,抖了抖衣襟,坐了下来。

    “你懂得当真不少。”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充满研究意味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脸上。

    “大将军谬赞了,不知大将军一路追踪我,是为了何事?”若水好奇问道。

    乐正毅似乎一愣,然后淡淡地道:“我有事要回帝都,正好和你同路。”

    “是么?”若水眼珠一转,微笑道:“道不同,路不同,我和大将军,明天还是各走各路的比较好。大将军可是身上没带银子?无妨,我可以先借给你,只要大将军不要再半夜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扰人清梦。”

    她察言观色,已经猜到了乐正毅的心思,他既然不肯说实话,她就拿实话堵上他的嘴巴。

    果然,听了她的话,乐正毅的脸色立马一沉,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

    他确实是追踪她而来,却打死他也不肯承认。

    因为他有一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她身上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她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身为东黎国的太子妃,她有极大的可能日后会成为东黎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如果他查不出她身上隐藏的秘密,又如何能够死心塌地地为她效力?

    所以,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但他也知道,从她的嘴巴里,他绝对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乐正毅毕竟不是杨昊、郑铮之流的毛头小子,他经历了大小战阵百余场,对付不同的敌人就用不同的阵法,眼前这姑娘就像游鱼一样捉摸不定,对这样的人,不妨采取迂回之策。

    他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道:“不知道太子妃,可通晓兵法?”

    明知故问!

    若水嘀咕道,她本来想回一句:一窍不通。想了想,改成了:“略知一二。”

    她不愿意说谎。在前世,除了医术毒术,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兵法战略之策,闲来无事,她最常看的就是各种兵书,她深深为那种充满玄机的排兵布阵感到迷醉。

    听了她的话,乐正毅目光一闪,似是有些意外,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伸过取过几束稻草,在地上布了个简陋的雁翼阵形,又在对面摆了一个铁桶阵,然后看向若水。

    “对方是号称泼水不入的铁桶阵,有一万人组成,我军只有三千人,如果排成雁翼之形,有否可能撕破对方的防线?”

    若水一愣,她没想到乐正毅会问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她歪着头仔细观看了一下他摆的阵形,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为何?”他目光中透出疑问。

    解释不清,若水索性跳下供桌,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在他对面,把铁桶阵的稻草移动了几下,变成了一条长蛇形状,说道:“因为你寡不敌众,你的雁翼阵形确实厉害,它会像一把尖刀一样直入对方腹地,但是,对方是你方队伍的三倍,他们可以将铁桶阵化为一字长蛇形,从两头兜转过来,把你的人马围在当中,到时候你的队伍就会变成一只死雁,任由对方吞噬。”

    若水不假思索地说道,这几种阵法的优势和劣势,她曾经做过专门的研究,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这种只能说是兵法之中的入门常识,所以若水压根就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兵法。

    但是听在乐正毅的耳中,却让他心头剧震。

    本来他只是想从侧面试探她一下,却没想到她能毫不思考地就答了出来。

    而用雁翼阵形对付铁桶阵法,是他费了无数个夜晚才想出来的,当时他心中大喜,以为此战必胜。可事后他才想明白了其中的破绽所在,当对方阵营变动,己方就会受制于人,让他悚然而惊。

    幸好他及时醒悟,才没有造成将士们的伤亡,否则一旦照此迎敌,己方的三千人马就会被对方的长蛇吞吃的半点不剩。

    他用这道问题来询问若水,一来是试探,二来么,说是刁难也并无不可。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答了出来。

    难道她对这兵法之道比自己更为精通熟稔?对于这一点,乐正毅万万不信。

    于是他马上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依你之见,要攻破对方铁桶阵的,需要什么样的阵法才最有效?”

    “最有效的阵法吗?”若水微微沉吟,伸出一根手指轻敲脸颊,沉入思考之中。

    乐正毅见她脸露难色,目中微蕴得意,想道:这总能难住你了吧,要知道这个问题,他可是想了整整半个月也没想出破阵之法。

    若水想了一会,忽然目光一亮,她先把一字长蛇阵恢复成了铁桶阵的形状,又把雁翼阵的稻草移动了数根,她一边变换着阵形,一边对乐正毅道:“大将军,你看,当对方是铁桶形状的时候,咱们军队需要做的就是……箍桶匠!”

    箍桶匠?

    这个名词让乐正毅觉得很是新鲜,他略一思忖,看着若水摆放的阵形,突然间眼睛一亮,双掌“啪”地一击,赞道:“妙!此阵大妙!”

    若水微微一笑,心想:自己只提了一个头,他马上就能想到接下来的阵法部署,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啊。

    乐正毅经由若水一言点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粗略的阵形,脑海中自行勾勒出之后的阵形变幻及应对之策,越想越觉得变化无穷,心中豪气登生,对方莫说是一万人,就算是三万人众,自己也能以三千兵力将之尽数围歼其中!

    他双眼闪烁着逼人的光采,双手一抱拳,道:“多谢太子妃指点迷津,让我茅塞顿开。”

    若水抿唇笑道:“大将军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对这阵法一学所知甚浅,大将军堪不破其中关窍,是因为你身在局中,而我,则是旁观者清。”

    乐正毅听她这话又是一语双关,暗藏兵法玄机,忍不住出言探问。

    若水没想到他这样纠缠不休,心里苦笑,便从自己记得的兵法书中找出几句模棱两可的战略战术搪塞过去,哪知又博得了对方的击节赞叹。

    乐正毅一说起军事兵法,登时变得眉飞色舞,他结合若水说的几个关键点,再和自己指挥过的战役加以对照,觉得思路一下子开阔起来,忍不住向若水讲述起几场自己以少胜多的得意战役。

    他生性沉默寡言,人又冰冷孤傲,生平从未有过知己,更从来不曾和别人探讨过军事,他本也以为自己不喜多话,哪知道今天,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竟然变得滔滔不绝起来,这一晚上他说过的话,竟然比他活了二十五年加在一起的还要多。

    他所说的乃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换回来的宝贵经验,和若水在书本上看到的泛泛之谈大不相同,其中不乏一些激动人心的战争场面,只听得若水热血沸腾,脸泛红潮。

    她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聆听,听他讲到精采之处,由衷地赞叹一声,有时候也会加入自己的一些看法。

    乐正毅听了,虽然和自己的思路不同,但她的想法出奇,称得上是另僻蹊径,也是连连点头。

    这一番交谈下来,两人之间那层淡淡的隔阂和不快,终于消失不见。

    二人说得投机,竟然连庙外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也浑然不知,更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隐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在两人的身上。

    破庙多处漏雨,若水正听得出神,忽然一滴雨水“嗒”地一声掉在她的右肩,若水一惊,这才发现,原来屋外早己是风雨大作。

    她和乐正毅对视一眼,都暗自庆幸有这座破庙安身,否则露宿在荒郊野外,此时定会淋成落汤鸡一般。

    突然庙顶上“咔嚓”声响,二人同时抬头,心中生警,哪知看了一会,又无异动,若水刚要起身,只听得头顶上“哗啦”一声,一股水注兜头浇下,瞬间将她全身湿透。

    若水促不及防,被淋了个满头满脑,好生有气,她抬头一看,只见庙顶破了一个洞,大雨正从破洞中洒落下来,想来是积蓄的雨水压破了庙顶,这才淋了自己一身的积水。

    她全身湿淋淋的,夏衣单薄,紧紧贴在身上,模样很是狼狈。她见乐正毅还在看着自己,竟然不知道转头回避,不禁脸上一红,狠狠瞪他一眼。

    她这一眼本来是满怀怒意,可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却完全变了个味儿。

    隐身在庙外的那人见她身材玲珑有致,嫩脸晕红,水眸中波光潋滟,动人心魄,神情似怒非怒,似嗔非嗔,别有一番风情韵味,只看得呆了,马上又见她妙目流转,看向对面那个容貌清俊,身材魁伟的年轻男人,登时怒意上涌,不可遏止。

    乐正毅被若水怒目一瞪,终于反应过来,转过了身去。他想起杨昊再三对自己说:男女有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解下了外袍,反手递给若水,道:“穿我的吧。”

    他离得较远,身上衣袍未湿,若水略一犹豫,正要伸手接过。

    突然间,“砰”地一声大响,两扇庙门向内飞起,远远地落在庙内,扬起一片尘土。破庙门口,一个高高的身影背门而立,他浑身的衣衫也全被雨淋湿,但是仍然能看出衣饰华贵,用料精良。

    只听了这人单掌击飞庙门的声音,乐正毅就知道来人武功高深之极,只怕不在自己之下,而且气势汹汹,明显来意不善,想都不想地纵身跃起,挡在了若水身前,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双手负在背后,在他的身后,风雨交加,黄豆大的雨点被风刮在他的身上,他恍如未觉,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将漆黑的夜瞬间点亮,将这人的容颜清清楚楚的显现出来。

    “太子殿下!”

    “小七,是你?”

    乐正毅和若水同时惊呼出声,乐正毅是惊,若水则是又惊又喜。

    站在庙门口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小七。

    若水万万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会骤然出现在眼前,激动无比,正要奔出去,忽然被小七眼中冰冷寒彻的目光一阻,迈出去的一步登时顿住了。

    庙内昏黄的烛火摇曳,晦暗不明地照在小七的脸上,他脸上平静无波,眼眸中却如翻腾的海水,浪潮汹涌,他的目光阴沉沉地落在乐正毅的脸上,又转向了若水。

    若水觉得他的目光十分陌生,她自从识得他以来,从来没有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瞧过自己,他明明在看着自己,眼眸中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更没有相思入骨的深情,而是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心头没来由的一慌,喃喃地又叫了一声:“小七。”

    小七的心里被妒忌和痛恨两条毒蛇在同时噬咬着,他用力地咬住牙,把目光从若水的身上转到了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冷冷地道:“乐正毅,受死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像闪电一样,倏然出现在乐正毅身前,右掌挥出,直奔乐正毅的面门。

    乐正毅却像是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直到小七的右掌堪堪将要碰到他右颊,他才猛然后退,身法快极,闪过了小七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太子殿下居然会武?而且会这般了得?

    这两个念头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他还来不及思索,小七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袭来,登时将他压制在下风。

    他这时已经来不及多想,因为小七的每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机,只要他稍一不慎,就会被对方立毙于掌底,于这生死一线之际,他唯有出尽全力,才能挡住对方的杀招,但是说到还手,却是万万不能了。

    两个人拳来脚往,瞬间就交换了十余招,招招都是立决生死,若水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

    小七明显占据上风,乐正毅只有招架之力,一招也不曾还手,若水知道他定是顾忌小七的身份,就算是有时机还手,他也不敢。

    只是这般打下去,只要他稍有疏神,只怕性命难保,而小七的眼中冒出喷薄的怒火,显然起了杀心,决意要将对方立毙当场。

    若水虽然想不明白小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为什么会对乐正毅动手,她却是再明白不过了,他一定是躲在暗处,看到了自己和乐正毅相处的情形,这才醋意大发,按捺不住,动起手来。

    她怔怔地看着庙中斗在一起的两条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小七,他始终是不相信自己,可若不是他对自己一往情深,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不冷静的事来。

    若水早就发现,素日里再沉静无比的小七,只要是遇到了关于自己的事,他就会妒火中烧,所有的理智都被他抛诸于脑后,这样的性子,最是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儿。

    眼见小七着着紧逼,乐正毅步步后退,已经渐渐退至屋角,只要他再退得两步,就会退无可退,再也躲不过小七的连环进攻。

    小七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不但毫不放松,拳脚反而越出越快,他心中恨极了这个男人,只怕就是当场杀了他,也无法泄掉他的心头之恨。

    乐正毅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暗想:难道我乐正毅就毙命于此?他不是不能反抗,但,对方的身份是太子殿下,是未来的东黎国君,而他,是臣,所谓君要臣死,君不敢不死。

    他虽然桀骜不驯,对皇帝陛下却是忠心之极,虽然有数次时机,只要他肯出杀招,就能化解面前的危机,他却始终没有办法对太子殿下用出这种阴狠的招式,而致错失良机。

    乐正毅又退了一步,后背已经贴到了墙壁,再无退路,眼见对方右拳疾出,他无法再避,吸一口气,运气于胸,生生地受了这一记重击,“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若水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叫道:“小七,别再打了。”

    小七见乐正毅不闪不避,中了自己这一拳,神情稍一犹豫,左手那一拳就没再击出,听了若水这一声,却有如火上浇油,咬紧了牙,左手高高地举起,对着乐正毅的头顶击了下去。

    他这一掌未落,劲风已经逼得乐正毅的发丝根根飞舞,显然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力,乐正毅苦笑一声,闭目待死。

    忽然微风闪动,一条人影迅速跃了出来,落在二人中间,一伸手抓住了小七的左臂,叫道:“小七,别杀他!”

    小七的左掌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他高高地挑起了双眉,不敢置信地看向若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缓缓道:“我杀他,你心疼?”

    “小七!你胡说什么!”若水又气又恼,跺跺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乐大将军他是忠臣良将,你不能杀他!”

    “忠臣良将?哈哈,好一个忠臣良将,这世间有哪一个忠臣良将,会这样对太子妃?”

    小七探手入怀,摸出一叠纸,猛地往空中一扬,纸片如雪花般纷扬而落。

    屋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庙内一灯如豆,被吹进门里的狂风吹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若水和乐正毅同时低头去瞧,那些纸零乱地落在地上,沾了雨水,染了灰尘,看上去像是一幅幅的图画。若水走过去拾了起来,一张张细看,越看眉峰越皱,她抬起脸来看向小七,神情严肃无比,沉声问道:“小七,这些是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小七咬紧了牙,冷冷道:“这画里面的,究竟有没有发生?是不是真的?”

    若水眼眸低垂,落在手中最上面的一幅图画,画的正是她昨夜她和乐正毅在山林中分食烤鸡的情景,至于之前的水潭相遇,山寨历险,只要是她和乐正毅单独在一起的情景,全都历历在目,画画之人宛如亲眼所见一般,画得生动之极。

    “小七,你派人跟踪我?”若水的声音微颤,她不愿相信小七是这样的人,可是如果不是他派来的人,有谁会对她的行踪和所为了若指掌,有一些场景,当时明明没有第三人,却如何会变成了画图,传到了小七的手里?

    小七的双眉高高地挑起,目光中的怒火如炽,恨声道:“我岂是这样的人?你、你……”他指着若水手中的画图,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乐正毅也看清了那些图画的内容,他的眉头紧锁,下巴绷得紧紧的,像是遇到了一个极大的难题,目光牢牢地盯在画上,一言不发。

    若水看了看手中的纸,抬起头来,直视着小七的眼睛,静静地道:“是真的。”

    恰在此时,一声巨雷轰然炸响,像一个霹雳般震得整个庙宇都微微一动。

    小七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小七,那是真的,但是,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够了!你住嘴!”小七猛地一声怒吼,声音沙哑撕裂,有如受伤的猛兽,他两只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整张脸都因愤怒而扭曲起来,变得狰狞得可怖,看得若水心头一跳,但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

    “小七,你相信我!”她紧紧看着小七的眼睛,希望他能看懂她的心。

    “信你?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对你那么好,好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这就是你回报给我的好吗?当真是好笑,哈哈!哈哈!”小七突然仰起脸,哈哈大笑了起来,两条水流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不知道是他头发上滴下来的雨水,还是他因伤心愤怒而流的泪。

    若水看在眼里,心脏猛地一抽,像被一只手抓住,在狠狠地揉搓。

    “小七……”

    “你们,你们……水儿,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你对得我住啊!”小七猛一甩头,看着挡在乐正毅身前的若水,心中伤痛难以自己,他不愿在二人面前流泪示弱,足尖点地,身子倒纵而出,已经跃出庙门,冲进了茫茫大雨之中,他就像是一只苍鹰,瞬间消失了踪影。

    “小七!”若水大叫一声,想都不想地飞身追了出去。

    乐正毅的右臂微微一抬,似乎想要拉住她,转念一想,又落了下去,只这么一犹豫的功夫,若水已经冲出了庙门,乐正毅的目光落向她随手扔在地的图画上,双眉深深皱起,弯下腰,再次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凑在蜡烛前,仔细地察看起来。

    且说若水一头冲进了大雨中,疾风挟着劲雨,抽打在她的身上,她瞬间就被浇得湿透,她的双眼被雨水打得难以睁开,她仍是努力睁大,想在雨中寻找小七的身影。

    但放眼望去,只有如柱般的雨水倾泻而下,小七早已经不见踪影,甚至她连小七往哪个方向而去都不知道。

    她的心中酸涩一片,又苦又痛,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混合着大雨,流进了她的嘴里。

    若水猛地咬了咬牙,不行!她绝不能让小七就这样误会自己!她相信小七绝不会抛下她不理,绝对不会!

    “小七!”若水吸了口气,放声大叫,回答她的,却是一道耀目的闪电,以及随之而来的隆隆雷音。

    漆黑的夜里根本无法分辨方向,若水闭了闭眼,又睁开来,她知道小七这样负气一走,定是伤心到了极处,如果她不去找他,那她就可能永远失去了他……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心惊,就像是在她心头划过一把刀,割得她那样的疼痛,她用力捂住胸口,牙齿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淡淡的鲜咸,方才缓解了心口的剧痛。

    想必,小七他现在,定是和自己一定的痛吧。

    若水太了解小七了,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回去帝都,而是会找一个没人的所在,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孤独地舔噬着自己的伤口……

    “小七……”她运起内力,声音在雨雾里远远地传送出去,同时展开轻功,在大雨里向前奔去。

    她不知道小七是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只能不辨方向,也不辨路途地向前狂奔,边跑边喊,她希望小七能够听到她的呼唤,然后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雨滂沱,她的眼前白茫茫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喊了多久,她的嗓子已经嘶哑了,两条腿更是像灌满了醋,体内的真气消耗一空,她累极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绝不能。

    如果失去了小七,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该死的,小七!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眼,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解释!

    若水用衣袖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雨水,再次提气,大声喊了出来:“小七!你在哪儿!”

    还是听不到回答,若水咬咬牙,继续往前奔跑,直到力气耗尽,她的步伐再次慢了下来。

    “小七,小七……”她的嗓子哑了,喃喃地低语,“你究竟去了哪儿?你就这么狠心不理我了么?”

    热泪再度涌出,若水用力咬住唇,把泪水逼了回去,眼前泪雾雨雾交加,她看不清路,踉踉跄跄地奔跑着,突然脚下一空,踏进了一个深坑,身不由己的跌了下去。

    若是以她平时的功夫,绝不会摔这一跤,但这时候她全身乏力,心力交悴,就这么直挺挺地往下摔去。

    疼痛并没有预期而来,一条手臂突然横空伸过,接住了她跌落下去的身体,同时把她往怀中一带,引着她远远离开了那处危险的所在。

    “你既然背叛了我,为何又要来找我?”

    抱着她的那人缓缓松开了手臂,声音和她的一样沙哑,带着锥心的痛楚。

    若水睁开眼,雨雾弥漫中,她的眼前站着一条人影,他和她一样的狼狈不堪,但是那双乌黑的眼睛,还是那么清亮有神,就算是他化成了灰,变成了骨,她也认得他,他是她的小七!

    “小七,小七!”若水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她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小七却猛然退后,避开了她的手,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异常。

    若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小七的这个举动让她明白,他并没有原谅她,他的心里的那个大疙瘩还是没有解开,他之所以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只是因为他不忍心看她摔跤……他随时都会再次消失不见……

    如果他再次负气而走,或许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若水知道,他现在没有马上离开,是因为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留恋,他想在离开之后,最后再看她一眼,小七对她用情有多深,他的决绝就会有让她有多痛。

    如果她不能把握这最后的时机,她就真的要失去他了。

    可这时机稍纵即释,现在不管她说任何话,他都不会听,因为他的整个人都被愤怒的火焰点燃了。

    “小七,我终于见到你了……”若水喃喃地吐出几个字,然后她就眼前一黑,向前摔倒下去。

    小七素来知道她狡黠,生恐她在和自己玩花样,想利用自己的心软而让自己屈服,他硬起心肠不去理睬,可眼见她马上就要摔到地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伸臂一捞,将她抱在怀中。

    他本想马上松开她,却发现她的身子软软地垂着,一动不动,像是真的晕了过去,心中一慌,低头瞧去,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浓长的眼睫沾着颗颗水珠,不知道是天下掉落的雨水,还是她眼中滑下的泪珠,看得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就是铁石心肠,也无法对怀中的姑娘置之不理。

    他伸手左臂,揽在她的腿弯,把她横抱在怀中,紧紧揽在胸前,为她挡住那狂风骤雨,同时游目四顾,要寻一个避雨的所在。

    他抱着若水,在大雨中狂奔,这时候他也分不出自己究竟到了哪里,只是信步而行,过不多时,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黑黝黝的凹陷,似乎是个山洞,当下不假思索地奔了过去。

    那地方果然是一个山洞,洞口垂着几根藤蔓,洞口不大,小七弯腰抱着若水,向里走了几步,他怕洞中会有野兽,走得小心翼翼,却没闻到有野兽身上的腥臭之气,而且洞里颇为干燥,是个极好的避雨所在。

    洞口风大,小七见若水的头发被风吹得烈烈飞舞,怕她着凉,抱着她直往洞的深处走去,脚下山石嶙峋,他不敢快走,生怕颠簸了怀中的若水,走出数十步后,地面渐渐变得平整,而他也觉得洞中似乎豁然开朗起来,似乎还听到了淙淙流水的声音。

    小七暗生警惕,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闯进的这个山洞会有什么古怪,虽然他艺高胆大,但是怀中抱着的却是他最心爱的姑娘,而且昏迷不醒,他不怕别的,只怕出了什么意外伤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他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若水放下地来,从怀中掏出火折吹亮,举起火折,打量着这个所在。

    火折的光线不能及远,以他的视力也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这里果然是别有洞天,自己像是走进了山腹之中,只见前方似乎有一个石台,石台的四周全是山泉流水,铮铮淙淙,周围的山壁上长满了苔藓和野花,竟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小七又惊又喜,抱起若水,几个起落,已经落在了山腹中央的石台上,只见这面大青石足有三丈见方,平整光滑,摸上去一片清凉。

    他见洞中并没有危险,于是放心地坐了下来,让若水靠在自己怀中,吹熄了火折,山洞中又恢复了一片幽暗。

    他的心潮起伏,忽而喜悦,忽而愤怒,对怀中抱着的姑娘更是又爱又恨,可是要让他放手,他又舍不得,就算她的心背弃了他,可他还是放不下她,就连想靠她远一些,都做不到。

    他知道她是疲累过度才会晕倒,只要自己给她输入内力,帮她恢复精力,她很快就会醒来。可是他却不知道,等她醒过来,自己要如何面对她,他实在没有勇气,听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如果她真的告诉他,她已经变了心,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小七的手不知不觉地落在若水的脸上,轻轻抚着她光洁娇嫩的面颊,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可是他的面前却清楚的浮现出她的模样。

    她的肌肤冰凉如玉,他火热的手摸上去说不出的清凉舒服,他忽然停下了手,暗骂自己当真是粗心大意,她全身被雨淋得湿透,又在大雨中狂奔了这么久,不受凉才怪,自己气她不理她,任她在雨里奔跑呼叫,就没想过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小七这时才感到后悔,但当务之急,就是先帮她烘干衣服,她穿着一身湿衣,寒气沁骨,加上这山洞里虽然没有风,却因为周围全是流水,湿气极重。

    小七咬了咬牙,摸索着去脱她的衣服。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小七虽然看不见,但他对她的身体熟悉之极,他解开了她的衣带,帮她脱下了湿衣,尽管他的动作很轻柔,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她的皮肤,那凉滑细腻的感觉不由自主的让他的身体微微发颤,心里涌上了一把火,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该死的!小七低低咒骂一声,她就算是昏迷不醒,还是有本事引得他起了冲动。

    他想平息下那股心火,可是她脱了衣服的样子就那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虽然他压根就看不见,他烦燥地脱去了上衣,还是觉得浑身冒火。

    小七好不容易才调匀了呼吸,这才敢把她只穿着贴身小衣的身体抱在怀里,紧贴住自己的胸前,同时把她的湿衣叠成一片,夹在双掌之中,运起内力,帮她烘衣暖身。

    若水悄悄地眼睁一线,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眨了下眼,眼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的后背紧紧靠在小七温暖火热的胸膛,两人肌肤相贴,她的鼻端萦绕着全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气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他的身体炙热,靠在他怀里,她的四肢渐渐暖和起来,同时,她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小七啊,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就是舍不得我,放不下我,偏偏要做出那副冷情决绝的模样,你是想伤我的心,还是想伤你自己的心哪。

    若水忍不住低低地叹息。

    然后她就觉得小七的身子一颤,胸膛往后一缩,不再和她紧紧相贴,黑暗中,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冷冷地响了起来:“你醒了?”

    “嗯。”突然离开了他火热的怀抱,若水又觉得有点冷,她抱紧了双臂,轻轻打了个寒颤。

    感觉到了她的寒意,小七略一犹豫,再次把她抱进怀里,口气硬梆梆地说道:“等外面雨停了,你爱去哪去哪,别再来找我,你就是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死鸭子就是嘴巴硬!

    若水腹诽了一句,用同样硬梆梆的语气道:“好!”

    小七愣了,她语气中的冷淡和疏离太陌生了,陌生得根本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若水轻轻一挣,脱离了他的怀抱,继续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我的衣服,还我。”

    小七沉默不语地把烘干了的衣服交给她,若水也沉默不语的穿好。

    一股僵硬而沉闷的空气在二人中弥漫开来。

    小七觉得自己怀里空荡荡的,她就在他身前数尺,呼吸可闻,她明明在发抖,可她就是不往后靠在自己怀里,难道,她对自己真的这么绝情?没有一点点留恋?

    他暗中握紧了拳,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他把一整颗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她却恋上了别人,对自己如此的冷淡和陌生!

    可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是他唯一一个有过肌肤相亲的姑娘!她和他曾经那样亲密的结合在一起,她……怎么可以这样的冷淡!

    小七的胸都要炸了开来,他长臂一伸,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拖到自己身边,低下头,狂热而迷乱地去亲她的唇。

    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在若水的脸上,他的唇灼热干燥,紧紧压在她的唇上,若水在黑暗中睁大了眸子,没有像平时一样反应他,而是沉默被动地让他吻。

    小七愈加恼怒,怎么,她连亲都不愿意让他亲了?

    他突然重重一口,咬在她的唇上,听到她痛呼一声,冷冷地道:“你也知道痛?”

    她可知道,他的心已经疼得要裂开了。

    小七只觉得眼眶热热的,有泪要流下来,他不愿意在她面前示弱,仰起了头,让眼泪倒流。

    若水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却像是猜到了一般,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一痛。

    “小七,你伤心难过,难道,你以为我会开心快活?”她幽幽地低语。

    小七眼前登时浮现起她和那乐正毅言笑晏晏的情景,咬牙切齿地道:“你不快活?我看你和那乐正毅一起,快活得很!”

    “小七!”若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缓缓说道:“快活的人不是我,是那个给你图画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看到你我二人反目,此时此刻,这人正在鼓掌大笑呢!”

    “你、你说什么?”小七转了转眼珠,疑惑不解地问。

    “小七啊小七,枉你聪明绝顶,竟然着了人家的道儿也不知道,我说,你上了那人的大当啦!”

    “你的意思是,那些图画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和乐正毅?”小七的声音透出喜意。

    虽然知道小七看不见,若水还是摇头说道:“不,那些画里都是真的……”她觉察到小七马上就要爆发,却依然不疾不缓地说道:“但是,那都是断章取义,你明白吗?这个人故意画这些暧昧的画面,就是想引起你的嫉妒之心,让你误会我啊。”

    “误会?真的是误会吗?”小七的声音再次冷了下来,“你告诉我,那乐正毅他有没有、有没有……摸过你?”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响,那张画面上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没有!”若水毫不含糊地答道,“他没摸过我,我当时掉进水里,他伸手救我,无意中碰到了我,小七,这就是你看到的那画图上的真相!我和乐正毅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你说的,可是真的?”小七的声音微微发颤,想要相信,又不敢全信。

    若水缓缓地道:“小七,我说的是真是假,就看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个给你图画的人。”

    “我自然信你!”小七想都不想地答道。

    若水虽然知道小七迟早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秒都不犹豫地冲口而出,这样的深情厚意,让她心中暖洋洋的,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小七!”

    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靠近他的怀里。

    小七伸臂还抱,两人紧紧相拥,虽然心中都有疑团未解,但所有的误会、伤心和痛楚全都飞了,只剩下醉人的甜和深深的情。

    山洞外,不知何时已经风停雨歇,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朗天。

    山洞里仍是一片漆黑,两人沉浸在浓情蜜意里,浑然不知外界的变化。

    “水儿,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天,我、我想死你了。”

    良久良久,小七终于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若水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么肉麻的话,要是换了平时,小七绝对说不出口,可见他实在是憋得狠了。

    听到若水的笑声,小七的脸一红,也觉得不好意思,正想转换话题,只听得她说道:“小七,我也想你,真的非常非常想你。”若水从他怀里探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小七心中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太了解这个姑娘了,她的感情总是藏得极深,轻易不肯表露,可她竟然说,她很想自己?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小七的嘴唇差点咧到了后脑勺,高兴得合不拢嘴,正好若水的手抚到了他的唇边,他一把抓住,在她的手指上亲了好几口,喜滋滋地道:“水儿,我真开心!”

    若水微笑道:“我也很开心。”她能够体会到小七欣喜欲狂的心情,心中不由得一阵惭愧。

    比起他待自己的好,她就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少,平时连一句表达感情的话都羞于出口,她总觉得感情是放在心底慢慢体味的,现在才发觉,偶尔用语言表达一下情感更能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她心中嘀咕着,看来以后要多对小七说点儿甜言蜜语了,瞧自己随口一句,他就高兴成这样,以后,她要让他天天这样开心。

    小七握了握她的手,忽然站起身来,一弯腰把若水也抱了起来,若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伸臂揽住他的脖子,疑惑道:“小七?”

    “走,咱们去瞧瞧乐大将军,他中了我一拳,不知道伤势如何。”小七飞身一跃,踏出平台,大踏步地往洞外走去。

    两人来到洞外,才发现天色早己放晴,一轮红日高悬空中,两人在黑暗的洞里呆得久了,甫一出洞,只觉阳光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小七才辨明了方向,抱着若水,发足疾奔。

    若水想要下地自己走,却被小七抱得紧紧的,他拿眼瞪她,说她昨天都累得晕倒了,再敢胡闹,就打她屁股。

    若水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抿唇一笑,她自然不会把自己装晕博他同情的事说出来,嗯,要不是她急中生智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两人之间的误会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呢。

    昨天若水在黑夜雨中不分方向地狂奔乱走,不知道大半夜的时间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周围的景物全很陌生。可是小七只是抬头看了看太阳,就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疾奔。

    若水忍不住问道:“小七,你能找到昨天的那个荒庙?”

    小七昂了昂下巴:“自然!”

    “哇!小七,你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啊!”若水说的是实话,就是表情有点夸张。她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往小七的身后瞧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他得意翘起来的小尾巴。

    小七被若水一夸,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了云里雾里,全身都轻飘飘的。

    过不多时,若水果然看到了那座失修的小庙,门外的树上捡着她骑来的战马,而乐正毅的火焰驹却不知去向。

    两人进入庙里,庙里的情形和他们昨天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来乐正毅在不久之后也离开了这里,只是,若水随手抛在地上的那几张图画不见了。

    小七见若水看向庙内一角,那儿有一处干涸的血迹,正是乐正毅中了自己一拳后喷出来的,他心中醋意又起,冲口而出道:“心疼了?”

    话一出口,他又好生后悔,懊恼自己为什么又怀疑她,只怕又要惹得她生气。

    他心下惴惴,偷眼向她瞧去,只见她一双澄亮有神的明眸正眨也不眨地瞅着自己,心里更是一慌,却见她眼睛弯了弯,清清楚楚地开口:“小七,我的心,只为你一个人疼。”

    小七登时大为动容,他满心欢喜,只想大叫大笑一番,再把怀里的这个姑娘,狠狠地揉到自己的身体里,什么乐正毅,小王爷,让他们通通见鬼去吧!

    他的妻子,心里永远只有他一个!

    他双臂一振,猛地把若水向上抛去,若水忍不住一声惊呼,小七却仰天而笑,等她落下,接住再抛,连着抛了三次,两个人对视一笑,心情畅快之极。

    小七低头凝视着她,见她双颊晕红,眼中水汪汪的满是柔情,红唇娇嫩诱人,心中一荡,往她唇上亲了过去。

    若水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宛转相就,两个人的心都怦怦而跳,这一番亲热缠绵,有如久别重逢,两人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突然之间,庙门外白光一闪,一柄寒意凛凛的长剑像一条毒蛇般,无声无息地对着小七的背心疾刺而去。

    小七抱着若水,背着庙门,正自心神如醉,浑然不觉。

    眼见这一剑堪堪要刺到小七背后,将他一剑穿心!

    小七就像身后长着眼睛一样,身子猛然向右斜飞而出,有如雄鹰般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回身落地,只见眼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人,戴着头套,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那黑衣人一剑落空,马上毫不迟疑地挺剑又上,对着小七的心口猛刺,又快又狠,小七抱着若水,再次闪身避开。黑衣人长剑圈转,如影随形,刺向小七后心,剑招狠辣,招招夺命,像是和小七有深仇大恨一般。

    小七见这黑衣人武功极高,剑法精奇,实是一个劲敌,若在平时他自是不惧,但此刻他怀中抱着若水,手中又无兵器,只能左躲右闪,无法招架还击,很快就处于下风,被那黑衣人招招压制,而黑衣人一剑快似一剑,剑剑都似要将小七一剑贯心。

    若水只看得心都要蹦出腔子来了,她一动不敢动,唯恐乱了小七的心神,忽见寒光闪过,“嗤”地一响,长剑从小七腋下穿衣而过,那人毫不留情,长剑上撩,狠辣之极,竟是要将小七卸下一条胳膊来。

    小七见情势危急,足尖一点,身子冲天拔起,高高地跃向半空,黑衣人长剑改撩为削,对准小七的双足削了过去,若水双眉紧蹙,心道:这黑衣人好毒!

    小七身在半空,却不慌不乱,他右足在空中跨出一步,正好落在长剑的平刃上,那黑衣人手中长剑登时一沉,小七却已经借力而起,跃出了庙门之外。

    这几下兔起鹘落,于电光火石间,小七已经连续闪过了对方的八记连续杀招,招招都在生死之际,死里逃生,若水看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身子一挣,刚要说:“小七,放我下来。”

    眼前白光一闪,黑衣人追出门外,又是一记杀招,长剑剑尖颤出数朵寒梅,直奔小七的双眼,这招更是狠毒,小七没有兵器无法格挡,只好提气后跃,黑衣人长剑追击而至,只逼得小七连连后跃,连回身竟也不能。

    若水见那黑衣人招招致命,气势夺人,心头早就有气,她探手入怀,摸出一物,对着那黑衣人的面门直洒过去。

    黑衣人招招进逼,见小七毫无还手之力,正自快意无比,哪料到他怀中抱着的人会忽生异动,只闻到香气扑鼻,一篷白粉飞洒而至,他不及闪避,被兜头兜脸洒了个正着,只是他戴着头套,大部分白粉落在头套上,还有一小部分洒进了他的双眼。

    他只觉双眼一迷,接着热辣辣的作起痛来,心中大骇,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粉,他不敢再行进击,舞动长剑护在身前,唯恐小七趁机发难。

    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你中了我的腐尸粉,如果不马上用水冲洗干净,一个时辰之后,你的双眼就会烂成一双窟窿,然后很快会腐烂到全身,三个时辰之后,阁下就会烂成一滩脓水。小七,他己是必死之人,你不必给他个痛快,就让他在此自生自灭罢!”

    黑衣人双眼不能视物,眼中疼痛无比,心中正在怀疑,听了这少女的话,全身剧颤,连指尖都害怕得发起抖来,他哪里还敢上前动手,长剑一划,割破了左手掌心,鲜血涌出,他用血在双眼上一抹,己能微微睁眼,突然飞身跃起,扑向系在树上的战马,割断马缰,疾驰而去。

    若水见这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竟然被自己信口胡诌出来的话,吓得落荒而逃,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小七却面色凝重,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衣人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见。

    “小七,你猜此人是何来历?”若水也止住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小七。

    小七摇了摇头,缓缓道:“此人武功别出一格,他的剑招大开大阖,又快又狠,而且他似乎一心要取我的性命,从他的身形体貌上看,他很像是一个人……”他看着若水,欲言又止。

    “他像谁?”若水追问道。

    小七面沉如水,紧盯住若水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乐大将军……乐正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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