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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老家主与几位老仆皆数惊愣在当场,看着眼前卷缩而有些发抖的少年,心中升腾起骇然之意,无以加复。
那老仆手里的赵弘更是大哭大闹地吓得尿了衣裤,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嗦着,似是被眼前少年的丑陋吓得魂不附体。
盘坐在门槛旁的少年,似是被陌生人的到来惊得不知所以?却是一脸茫然地目视这面前几个陌生的面孔,周身禁不住有些颤微,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一双充满死气的眼瞳竟然透射着一股无比的悲哀怨念,令人看了着实有些发寒,内心发沭。
更让人惊异的是,少年胸口处贴着一张鬼画符,那颗可怖的面容就是把小赵弘吓得尿了裤子的罪魁祸首,只见其脸庞之上,左半边阴黑一片,右半边枯黄如土。
尤其阴黑的那半边竟然好似一滩腐烂已久的腐尸肉般,连带着雍肿的像只牛眼的眼球,不是地滴出一两滴浑浊泛黄的黑水墨液,那似乎不是眼泪,而是腐肉中渗出的浊水,污瘁不堪。
另一半脸却是枯黄干枯,仿佛轻轻揭开伏在上面的那张皮,看见的便会是颧骨,枯燥的肉皮任谁看了都会一身发麻的鸡皮疙瘩,整个人蹲在那里,活脱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小僵尸,说是白日见鬼亦不为过。
那张可怖的阴阳脸,恐怕连鬼见了也要被吓跑,怪不得赵弘会被会生生地吓尿了呢!这张几近恐怖的脸注定成为赵家小少爷出生以来第一个噩梦。
“你,你是、人是鬼?”
半晌,赵家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频率,和身旁几个年老的仆从惊骇地对望一眼,勉强提起嗓子有些弱弱地问道:
只是他话刚已出口便后悔了,若是鬼妖之流,又怎敢在燕大师的宅门逗留,恐怕早早被燕赤霞老道给超脱了。
那便是另一种可能,这丑陋少年定然是和燕大师有莫大关系的人了?在赵家主问话时,缩蜷在地的孤影似乎在颤抖,丑陋、臃肿的怪眼之中似乎婆娑着雾气,赵家主似乎发觉自己话里的不妥之意,沉思之余忙改口道:
“你、是燕大师的什么人?”
“哇、、呜呜、、”老仆怀抱的小少爷再次猛地放声嚎哭,倒是把正在问话的赵家主下了个跄踉。
“赵、赵老爷,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他那、那张脸太恐怖了,而且这里邪乎地很,小少爷、小少爷现在全身烫的厉害,可能着实吓到了。”抱着赵弘的老仆似乎也不愿在这里多呆片刻,颤颤巍巍地诉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都充满一股没来由的惧意,骇然之情溢于言表,更何况年纪一大把,头一遭看见如此邪乎、犹如鬼魅般邪乎的鬼脸,都受了不小的惊吓。
赵家主甚是疼爱孙子,见其似乎吓掉魂一般,也不管拜访燕老道的事情了,摆手招呼众人一一退走,几个年迈的老家伙,那速度跑的比壮丁都快。
看着渐去渐远的身影,斗笠少年一声低微的叹息,伴随着两颗豆大的泪珠滚滚滑落,眼睛之中充满一股无形的绝望、悲苦,渐渐转变成一副茫然,好像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一般,少年颤抖着手,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斗笠戴在自己丑陋如鬼魅的头上,依然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天边无尽的苍穹。
自此以后,赵家主却再也没有来拜访过燕赤霞,大概是因为怕见到门口的那张阴阳脸做噩梦吧!那日回去以后,他疼爱之极的小孙子,赵弘小少爷却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不时地嚎哭一阵,不时地大叫有鬼,弄的整个赵家大院人心惶惶,不得终日,一家人束手无策,也请了城里的郎中,三月后才慢慢挥去噩梦。
这期间,归来的燕赤霞倒是亲自上赵家拜访了一次,毕竟被自己的徒弟给吓到了人家疼爱的孙子,多少也得慰问一下。并赵家主说明,那个盘坐在门槛旁的少年是他的徒弟,因为天生怪症阴阳脸,导致长相怪异,故而吓到了赵家少爷,还请原谅则个之类,并亲自送了几张安神符以保赵家少爷无恙云云。
话虽如此,可赵家主还是心有余悸地叮嘱众家仆以及家人不要去招惹那个天生怪症阴阳脸的燕大师的徒弟,以免吓坏了胆小的。
显然,在赵家大院中,依然把斗笠少年真正视为怪胎了,久而久之,大家便心照不宣地知道了一件事,燕大师的徒弟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阳脸,凡人莫近、鬼神勿扰。
就这样,清风镇因为赵家的到来已然平平淡淡中过了三年,当初黑山老妖事件已渐渐被时间冲淡,被人们遗忘,而镇中的人气渐渐旺了起来,赵家大院理所当然地成了清风镇的唯一大户,当年带来的老仆以及家丁也各自奠基了家业,开枝散叶,皆以赵家为首。
如今的清风镇大大小小也有了十多户人家,当年被吓得尿裤子的赵小少爷业已十三光景了,俨然成了一表人才、俊朗少年,只是眉宇间依然多了几分浮夸的世家公子的傲慢之气。
赵少爷虽然是朗朗少年,可仍然有一件事情令他刻骨难忘、耿耿于怀,便是当年把个把自己吓得尿了一裤子的阴阳脸、燕赤霞的徒弟,对此赵少爷视为终生耻辱,此事被他铭记于心,久久不能释怀。
不过赵家主宅心仁厚,严令过任何人不得去燕大师哪里寻找麻烦,也许是出于善心、也许是碍于燕大师当年亲自送安神符的情面,赵家主期间还差人送过一些破旧的衣物,只是那些被差去的仆人却在送衣物之时,只是远远低搁置在斗笠少年的几丈外,便捂着鼻口匆匆返去。
燕大的门槛旁,少年依然如故、木讷呆板地缩蜷在地,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悲天怜人的茫然,毫无生气可言,头上依然带着斗笠,似乎更破了,不过和三年前相比,少年的身影却是长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少年的胸前依然贴着一张鬼画符,那张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脸,却依然不曾改变,甚至更甚。
“青衣?”
不知何时?燕赤霞自院内走来,驻足在斗笠少年的身后,慈祥而沙哑地唤了声,和别人唯一不同的是,燕老道并没有捂着口鼻说话。
“师傅,有什么事吗?”
斗笠少年并没有像弟子该有的礼仪一样恭敬,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慵懒而散漫的声音竟然还带着几分生涩的稚气,大概是因为说话很少,不够熟练吧!
燕赤霞略显老迈的脸庞出现几丝不忍,巴下的札须胡子已有半尺,秃秃的天灵盖一片光亮,周遭希拉地张着一根根可有可无的白发,一件穿了数十年的破旧道袍披挂在身,哪里有一分降妖大师的影子,倒像个十足的邋遢落魄道士,只是在邋遢落魄间,他那双锐利的眼角多少透露着几丝当年的捉鬼大师风范。
燕赤霞眉宇间透着一股无形的浓重愁绪微微开口道:“青衣,为师这次要出去很久,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便会回返,我已经为你准备了足够一年的干粮,为师不在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切记不可到镇中乱跑吓坏他人,这次一定会寻到钟馗师兄的踪迹,救你于苦海。”
“又要离开了吗?”
少年闻言,呆板木讷的身形微微一震,旋即归于平静,半晌才开口不情愿地期期艾艾道:
“师傅,您老人家不要再离开了好吗?我本来不该来到这个世间的,您、您不要再去寻找那位不曾谋面的钟馗师伯了,这十几年您已经为徒儿奔波的够多了,徒儿知足了,或许,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便是!”
说着,少年投在地上的影子又开始颤抖起来,一股无形的悲凉之意在少年的周围蔓延、充斥开来。
“青衣,你怎么可以萌生死志,向命运低头?你、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天师门的弟子决不允许自甘堕落,我燕赤霞的徒弟绝不会自惭形悴,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不应该碌碌无为!至少活着你才有希望啊!”
燕赤霞严厉地责备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悲愤,几分不忍,心中暗自悲叹,天师门在他手中变成了一份责任与耻辱,连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妄为天师传人啊!但也不能怪他,天师一门擅长捉鬼除妖,却不擅长救死扶伤。
只是燕赤霞的责备听在斗笠少年的耳里,却被他理解成了嘲讽,试问一个将死之人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那是多么悲哀痛苦的事情?更何况是十几年如一日地这么活着,真是生不如死啊。
“做点什么?我能做点什么?有能够选择做点什么呢?像师父以前一样每天只为了替天行道,与鬼妖之流打交道吗?那不是我的专长,不是吗?”
少年语气很平淡,仿佛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不在抱有幻想,感觉此时的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多余,不禁有些讽刺地道:“尸阳绝护体,注定我只是一俱行尸走肉罢了,师傅,请您老告诉徒儿,我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胡说。”燕赤霞生气地喝道:“尸阳绝护体是可怕,但不是你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希望的,只要为师找到钟馗师兄,以他胜过为师千百倍的能力,绝对可以医好你的,你若是这样自甘堕落下去,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这次为师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你且安心在此等我便是。”
虽然燕赤霞一副凛然教诲之气,仍然难言眉宇间那份窘迫感,显然,少年适才的话语说的十分正确,恐怕生命之危依然临近。
尸阳绝护体---燕老道太清楚了,徒弟燕青衣天生的体质,注定他这辈子只能如行尸走肉般痛苦地活着,心中一阵暗叹:“孽缘、造孽啊!!!”
所谓尸阳绝护体,乃道家亦称之为活死人,即半人半鬼,犹如僵尸般在世间存活着,说是行尸走肉亦不为过,乃是人鬼结合后的一种天生怪胎。
像燕青衣这般,体内不但毫无先天阳气,三魂七魄竟然无法相之融合,导致一副可怖的阴阳脸,更是万中挑一的倒霉蛋。如此阴盛阳无,便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为已用,更不能利用阴阳调和之气进行修炼了、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三魂衰竭、七魄不容,阴阳相分、魂魄相离,视之为绝户也!
而且,这种体质腐蚀灵魂,每活一刻消耗的便是生命灵魂,每到天地阴阳交替之时便会受到莫大的痛苦。阴盛阳缺,称之为天地不容的存在,必然会受到天罚,故而苟延残喘存活于世,也是行尸走肉,形如鬼物无异。
少年胸前的那张鬼画符,便是燕赤霞倾力制作的阴阳和合符,其作用便是时刻帮助少年调和体内阴阳二气,减轻天地交替时少年所承受的莫大痛楚。
青衣抬起手,轻轻摘掉头上的那顶斗笠,一张可怖的鬼脸仰望着无尽苍穹,落日的余晖映射在脸上,顿时令他感觉一阵的热燥,几滴浓黄恶臭的水珠自阴黑的半边脸上渗出,令他半边几近腐烂的脸一阵阵的抽紧,让人看了有些发沭、遍体生寒。
“希望。”转过头,青衣静静地看着身后的燕赤霞,奇丑的眼睛中毫无生气、光泽,充满迷茫、呆滞的眼神,透着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气息。
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少年的头再次扭过仰望着苍穹之壁,短短的两个字似乎在嘲笑燕赤霞的掩饰,到了这种苟延残喘的地步还会有希望可言吗?是做徒弟的不懂还是做师傅的在压根装不懂呢?少年暗自摇了摇头,内心灰败地叹息道:“对于我来说,活着只是一种奢望罢了,唯死方能解脱!”
燕赤霞苍老的脸色顿时有些黯然,他看的懂那双眼神中流露的不是期待,而是痛苦、哀默、心死、绝望,甚至还有一点没来由的恨意。他在恨谁?是恨他的父母还是恨我这个不称职的师傅呢?谁有错谁之过!那不过是一段感动天感动地的人鬼情缘,是一段天地绝唱,何错之有?要说有,也是因为天道下的人鬼殊途,天道不仁,以万物为邹狗,这是宿命的悲哀,也是青衣的悲哀!
燕赤霞不禁长长叹息一口气,学着少年的模样抬头目视着无尽苍穹,发自肺腑地感慨自喃道:“道道道,非常道,错错错,谁之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道?天道昭昭,冥冥中自有注定,不知师傅所说的道是指天吗?记得您以前告诉徒儿,只有修仙之人才是修行天道、信仰天道的人,像徒儿这种被天唾弃惩罚的人,是不是也是道途中的注定?”青衣心中毫无波澜,十几年如一日仰望头上的苍穹,他始终不明白燕赤霞口中的道是怎样的存在?或又存在哪里?
”青衣,天道无量,大道三千,每一种存在都是有道理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也不过是天道之下万千道途的一种,我们天师门的道虽然包罗万象,却也只是一种道途,试问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斗得过天呢?祖师张道陵人称五斗先生,可知天下事,不也是淹没在道途之中了吗?天若能斗得赢,每个人的命运岂不是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生与死又有何区别?你的存在并不是天地不能容忍,而是你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任由摆布罢了!”
“如师傅所说,天道下一切存在都是有道理的?我不懂我这样的怪胎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难道是验证人与鬼之间的奇迹吗?徒儿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呢?道无处不在!掌控自己的命运,恐怕只有掌控天道才行。”
青衣收回仰望穹苍的目光,他知道这样无言地质问苍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自己是个怪胎多少可以理解,若说自己是个奇迹却是牵强地很,对于天道来说,绝对是不允许这样的存在的,除非自己真有能力掌控天道,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脱离被命运摧残的桎梏,摆脱天罚的枷锁。但是!对少年来说,活着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望,又哪里有什么能力奢求掌控自己的命运的能力呢?
燕赤霞多少有些惊愕,没想到自己这个整日只能仰望看天的徒弟竟然有了如此深的感悟。他只知道驱鬼除魔、降妖卫道,却从未想过人怎么可以掌控天道、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禁有些语塞,愣在半晌不发话。
“师傅,您为什么要收徒儿为徒?您知道尸阳绝护体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徒儿连个废物也算不上,只能说是个怪物,一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怪物,天生的体质注定我没有修习天师门术法的资格,师傅一直说那段人鬼情是千古佳话,我很好奇我的父母?一个怪胎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
青衣柔弱的声音夹杂着一分不安的好奇,似乎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了n多年了,却始终没有问出来。燕赤霞看得出来,少年被这个问题压得很痛苦,他看到在少年吐出问题时,轻轻地吁了口气,似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燕赤霞同时也不禁有些惊讶地看了少年日渐趋向成长的脸,眼前的小子终于不是那个终日沉侵在悲伤的命运之中的迷茫孩子了,对方的眼神中明显弥漫着一股求知欲,多了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那是对亲情血脉的眷恋吗?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徒弟有了自己对事物的想法。
但燕赤霞不知道的是,少年其实心里想得很简单,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生出自己这样的怪胎?又是怎样的父母会把自己孤零零地丢弃在这个世上?如果燕赤霞知道徒弟会这么想,肯定会为徒弟的想法感到郁闷。
“你、你的父亲,他叫宁采臣!”黄昏的余辉下,燕赤霞仔细注视着柔软的少年身影,久久叹息一声,终是缓缓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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