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修真 > 天师门徒 > 第三章 道道道 非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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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宁?”

    青衣瘦弱的身影颤抖,禁不住的激动了一下。第一次听到自己真正的姓氏,那奇丑无比的脸上一阵抽紧,不知是悲是喜,嘴角喃喃自语:“我姓宁,我姓宁,我父亲叫宁采臣。”

    许久,青衣可怖的脸颊两行清流滑落。

    “嗯。”燕赤霞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多年压在自己胸口的大石突然间搬掉了一般,看着青衣慈祥地说道:

    “为师本打算这次回来之后再告诉你的,不过也好,已经十四年了,有些事情是该让你知道了,你随我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到了你就知道了。”青衣本欲开口询问是什么东西?却被燕赤霞一句话封住了口,见及师傅转身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便提起斗笠跟了上去。

    两人进入燕赤霞的卧室,空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张简单的床榻,充满一股破旧陈年感。

    燕赤霞走到床尾,伸手在某个部位点了几下,打开一个半尺余长的暗格,轻轻地从中轻轻取出一样物什。

    青衣凑上前去看的真切,很普通的一个漆黑匣子,匣子表面布满一层厚积的灰尘,看来有些年头了,心中不禁暗想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被师父如此珍藏,看起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呢。

    用袖子拭了拭其上的灰尘,又吹了几口浊气,燕赤霞才小心翼翼地将匣盖打开。

    青衣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师傅手里的黑匣,抬目望去,入目的是匣子里一卷画轴,中间用一根黄菱缠暨着。

    “师傅,这是什么?”青衣眼睛里满是迷惑,神情古怪地看着匣子里的东西,不禁问道。

    “这个,搁置在此已经数十载了,本就是留给你的,它也是你父亲最珍惜的东西,这幅画是你父亲亲自所画的,你母亲画像,也是当年你父亲与你母亲的定情信物,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了。唉!苦命的孩子,为师若是再不给你,恐怕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燕赤霞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此时此刻仿佛在为面前的少年感到孤悲与不忍,又仿若在为那一段人鬼情未了感到惋惜,令一旁驻足的青衣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悲伤袭上心头。

    “父亲的遗物?”青衣的心猛然一沉,手中的斗笠拿捏不住重重掉落于地,那张奇丑无比的年少脸庞再也控制不住心灵深处突袭而来的忧伤,再次滑落两道清泉。

    呆立的少年这一刻忘记了脸上的抽冷痛楚,一颗滚烫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在隐隐刺痛着、不断滴颤抖着,脑海中天旋地转,小小的身影竟也跟着摇晃起来。

    “父亲,我是不是该恨你呢?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饱受惨无人道的折磨与苦难。”

    此刻,一个纠结的声音在青衣的心灵深处不断地挣扎着、嚎叫着、哭泣着:“这个样子的我怎么能见你,能告诉我,我是人是鬼吗?我到底是人是鬼?”

    见及自己的徒弟看见是父母的遗物一下子陷入近乎痴呆,少年的丑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激动与莫名的情愫,周围弥漫着冰冷的气息。燕赤霞知道徒弟沉侵在无形悲伤与痛苦之中难以自拔,心中不忍轻轻唤道:“青衣?”

    “师傅,我、我没什么,只是突然看见关于父母的东西一时有些激动罢了,您刚才要说什么?什么没机会了?我的时间还多着呢,您不是要去寻找钟馗师伯了吗,我会安心等你回来的,放心吧师傅,不会有事的。”青衣顾左右而言它,很勉强地再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只是禁不住留下的清泉出卖了他自己。

    “唉!”燕老道微微地叹息一句,不忍揭穿他,看着匣子里的遗物道:“你不想看看她吗?”

    少年怔了怔,没有说看,也没有说不看,他知道自己其实内心深处很想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子?却又提不起勇气,他怕看了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脆弱的心灵,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忧伤。

    手中的匣子仿佛成了他心灵最薄弱的地方,犹如一滩平平的静水,只要轻轻吹口气,便会变幻起无数痛楚的涟漪,两只稚嫩的小手藏在袖子里伸开了又攥紧、攥紧了又伸开,来来回回十数次,最后还是松开了,内心挣扎不已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孤寂而弱小的身影却还在轻轻颤抖着,似乎做了很艰难的决定。

    半晌,燕赤霞终于读懂了少年的动作,他以为徒弟不想在自己面前失态,仅此而已,燕老道却感受不到青衣此时真正的心态正处在爱恨交集、相互倾轧的夹缝中,真是情难舍、恩难断、爱难平、恨难消、是人是鬼血浓于水。

    “母、母亲应该有个很美的名字吧?”少年终究还是想知道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勉强地喊出母亲两个字多少有些生涩,其实他很想问一句母亲是怎会和父亲走到一起的,话到嘴边却变了韵味。

    “聂小倩!你的母亲是黑山里幽魂。”燕赤霞并没有可以隐瞒他什么,如实地答道。

    “聂小倩。”青衣的身影再次震了一下,嘴角轻轻念叨这个名字,脑海中仿佛在勾画着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美丽容颜,只是任他怎样也无法想象出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是唯美、是柔弱、是风情万种、还是妖娆抚媚勾人心魂?

    “不错。”燕赤霞缓缓合上匣子交到少年的手里继续道:“当年你父亲一介文弱书生,进考仕途路径我天师观,也便是在那一夜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因为他遇到了你母亲,结果却是造就了一段人鬼奇缘。”

    青衣恬静地听着燕赤霞讲述着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一切,丑极的阴阳脸上察觉不到一丝丝波动,仿佛在专心地听着师傅讲述一个唯美、凄厉、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一般,只是故事的结局好悲惨、好悲惨,不知不觉间,少年的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一层厚厚的泪雾,让他有种窒息的难受。

    燕赤霞每每讲到动情处,便由衷地悲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青衣心有凄凄,以前曾听过师傅讲述白蛇与许仙的人妖奇缘,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也演绎了一段惊心动魄、荡人心魂的人鬼奇缘,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白蛇最后成了仙,与挚爱相伴永恒是个完美的结局,而父母却阴阳相合,最终人鬼殊途,不受天承。自己却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窝囊废。

    只听燕赤霞继续道:“你母亲当时被黑山老妖盅下了歹毒的噬魂夺魄大法,你父亲为了救你母亲与苦难便到天师观苦苦哀求与我,让为师施展术法让小倩轮回、投胎做人,为师当时不忍看他们那般凄苦,又被他们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所感,便拼着折了五十年阳寿闯了一遭黑山鬼洞,即便如此为师也是回天乏术。”

    燕赤霞似乎想到了什么悲愤的事情,狰狞地道:“黑山老妖的噬魂夺魄大法恶毒之极,竟然在你即将诞生之际突然发作,你母亲知道自己这一难恐怕再也逃不过去,魂飞魄散在劫难逃,便把最后的一丝生气悉数打入你的体内以保你周全,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噬魂夺魄端地歹毒,也跟着钻进你的身体,吸噬分离你的三魂七魄,是以,你才会变成现在不阴不阳的怪胎,尸阳绝护体便是由此而来,这种天生的体质不但无法像个正常人生活,更是不能修炼我天师门的法门,人鬼结合必是受天地不容,天生便是受天道折磨,即便是为师也无法医治,只能利用阴阳和合符助你调息体内阴阳之气苟延残喘,你便是这段孽缘下的怪胎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到此,青衣不禁喃喃自语,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会这么复杂,更是对黑山老妖咬牙切齿,语气恨恨地冰冷道:“那后来呢?我父亲又怎么会?难道父亲当时也是被黑山老妖所害吗?”青衣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出口询问道。

    “这倒不是。”燕老道摇了摇秃了一半的大头,继续道:“你父亲是思念成积、久积成痨,加之思念过度郁郁而终,你母亲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一介文弱书生又怎能受得了如此折磨,整日茶饭不思、油盐不进、最后竟是病入膏肓不治而终。若是有钟馗师兄在此,以他的天人之能断然可以逢凶化吉,只可惜我修行不够,与黑山老妖一战又元气大伤,未能回天,真是命也、道也、缘也、孽也..”

    说完,燕赤霞摘下腰间酒壶,郁闷地怒饮起来,好像当年的一切全是自己的过错一般。

    “黑山老妖,噬魂夺魄,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的凄惨,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为父母报仇,可我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怪物,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罢了。”青衣眼中充满恨意,恨自己的无能,恨黑山老妖的阴毒,恨上天的不公,甚至有点点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饱受痛苦。

    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一个废物又能做什么?若不是前十四年生存在师傅的羽翼之下,清风镇的人早就把自己当成怪物赶出镇子了,报仇恐怕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求生----像现在一样苟延残喘,像个怪物般整日活在阴暗中吗?离开了把自己养大的师傅,求生也依然成了奢望。

    这一刻,青衣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冥冥中,青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坚定地抬起头神情渴望地疑问道:“师傅,拥有尸阳绝护体真的没有希望像您一样做个驱鬼除魔卫道的术士吗?真的不能修习任何术法吗?”

    听到徒弟的话,燕赤霞猛然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怪胎弟子提出修炼法术,但旋即苦涩地摇了摇头道:“至少、至少我没有办法。”

    听到师傅的回答,青衣坚定的眼神顿时变得毫无生气,以师傅的能力也没办法,那还有谁可以帮我呢?这一刻,他的脸上布满绝望。

    “青衣,我天师门道法高深,或许钟馗师兄可以想到办法,他的道法可是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捉鬼道士强千百倍,钟馗师兄可以让青蛇有泪,而为师却是不能让小倩轮回,真是妄为天师门徒,为师这次离开的缘故,便是倾力为你找到真正的天师门,找到钟馗师兄,为你求得尸阳绝护体的解惑法门。”燕赤霞说罢又顿了顿道:“临行之前,为师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与你,你可要记好了。”

    青衣一听自己还有希望,不禁喜出望外,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感动,单论师傅对自己的一片苦心,已足以令自己感动万分了,一改往昔活死人般得死气沉沉,重重保重道:“师傅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徒儿谨记在心便是。”

    “恩,如此甚好!第一,为师离开后,你且不可妄自在清风镇中惹是生非,以免吓坏旁人。”

    提及此事,倒是让青衣想起了几年前那个被自己的吓得尿了裤子的赵家少爷,也不知道他现在见了自己还会不会如此惧怕否?心中不禁暗自好笑那厮贼胆小。

    “第二:为师此次去天师门道基之所---龙虎山,此途遥远,也不知要几时才能寻到师兄,求得尸阳绝护体的解惑之法,为师离去期间,你要好生熟读天师门的诸般法术之道,就算你不能习得法门,也要给我铭记于心,万不可因自身原因而荒废,你即为我天师门弟子,就该做一个称职的天师门徒,为师此去,一年内必返。”

    “弟子谨记师傅教诲,您老人家放心去便是,以往弟子不思量,还请师傅原谅则个。”说道天师门降妖除魔诸法,青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咂了咂嘴,以往他对自己的认知是连个废物也不如,虽然听从师傅的教诲读了一些术法文字鬼画符的基础,却不过是过江之鲫、杯水车薪,如今师傅要离开甚久,青衣却又有心想学了,这一下难度陡升不小啊!难道正应了那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

    “嗯,如此我心甚慰。”

    燕赤霞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入怀摸索起来,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囊,从中取出两丈黄道符纸,重重地说道:“青衣啊!你的尸阳绝护体本是阴阳不分,见得烈日便会受到莫大的痛楚,为师给你的阴阳和合符你一定要收好,每月贴在前胸心口一张,切记万万不可摘除,你钟馗师伯六十年前便是一星天师的实力了,更何况本门至尊宝典---天师宝典也在他那里,为师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救治与你脱离苦海,你切不可妄自菲薄、自甘堕落啊!”

    想起自己的悲惨身世与惨绝人寰的命运,青衣尽管已习惯了那般生死般的痛苦,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师傅这些年为自己四处求医,奔波了不知多少地方?此行若是再找不到钟馗师伯,恐怕?想及此处,神色也是黯然无比。

    燕赤霞顿了顿,把适才取出的两张黄符递给发愣的青衣道:

    “这两张符术乃是六十年前钟馗师兄赠与我,如今一别却是六十载了,此符本是为师保命之用,现在也一并给了你吧!此符威力极大,你可要牢记非到万不得已切不可随意动用,见得其它道门之徒也不可展示,否则,他人一旦窥视此宝或是把你当做异类,必会招来杀身之祸,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介时,为师恐怕也救不了你了。”

    青衣看燕老道神色庄重严肃,知道手里的两道法术符纸绝计不是简单的东西,当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细细端倪,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见其中一道呈青柠色,只是上面的鬼画符文颇为复杂,少年竟然不认得用何物所制。

    另一道呈现隐隐金黄色,奇妙的是这道符纸中间赫然隐隐可以看到一柄金色的小剑轮廓,金黄微闪,煞是漂亮之极,青衣细看良久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显然,它们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

    青衣不禁抬目问道:“师傅这是什么符,弟子怎地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怪异的驱鬼符呢?清魂符、赶尸符、引火符之类的弟子还是认识的。”

    “呵呵。”燕赤霞神秘一笑,欣然自傲道:“你知道的那些清魂符、赶尸符不过是最低阶的法符,普通之极,任何道士、术士都会有,不过这两道符却是珍贵无比不是一般法符所能比的。它们属于道符的阶别,这是当年为师出道之时,你钟馗师伯亲自炼制的,六十年来,连为师也不舍得动用它们呢。”

    说着,燕赤霞似乎睹物思人,想起了当年林林总总,只是一旁的少年却是惊讶万分,道符---那可是只有天师阶别的术士才能炼制出来啊!自己的师傅虽然也是天师门徒,却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假和尚”,实力也堪堪在9级符师之境,离符宗仅一步之遥,炼制一般的天师门术符可以,但绝计没有实力炼制比法符还要更为高级的道符。

    道符,说白了,其实就是术法大师进阶成为天师的标志,符师阶别的只能靠外物炼制一些扑捉鬼物辅助类的黄纸符,像清魂符、赶尸符、回魂符、鸣火符、定尸符等等。

    而道符不同,它不但杀伤力打的惊人,而且蕴含的破坏力量更是强大,含有制符者的力量在其中,一旦使用,其威力绝对堪比符宗级别的高手全力一击,天师门的钟馗便是身兼术法符法的炼符师。

    符术级别:符徒--符师--符宗--符王--天师--每一层次都分九品,直到天师级别方可大成,成为星级。

    看着徒弟惊讶的表情,燕赤霞布满札须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容,接着解释道:

    “青柠之色的乃是六阶符宝----隐身符,此符只需要使用者一滴血液,贴在胸前便可使用,隐身时长两个时辰内有效,实力低于制符者以下的绝对无法看破你的隐身之术,而且此符被师兄加了龟息术,不用担心一些旁门左道靠着气息查出你的行踪,端地好用非常,。”

    “真的如此神奇吗?”青衣有些激动地捧着宝贝一样,能够隐身的符宝,连自己这样的怪胎也可以使用,六阶啊!连师傅也无法炼制的宝贝,当下便有想试一试的冲动。

    燕赤霞老于世故,自然看得出徒弟的那点小心思,出言提醒道:“青衣,万不可轻易试之,此符乃为一次性符宝,消耗后便会作废,不到万不得已慎用之。”

    “哦!这样啊!”看到青衣略微些许失望的表情,燕赤霞故作苦笑,心中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这样还不够啊,关键时刻隐身符可是相当于一条命啊!”

    “那这张是什么?”青衣又看了看那张闪现着隐隐金光、内中含剑的道符不解地问道?

    “这是剑符,攻击性符术,符宗级别才能炼制出的符宝。”

    “符宗级别的剑符。”青衣怔了以下,没想到这剑符居然和那张隐身符同一级别的符宝,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吧?当即不解地疑问道:“驱除阴物厉鬼,不是都有法剑吗?这种东西又能做什么呢?”

    “看来你需要好好恶补一下本门的一些常识了,唉!都是为师之过啊!自己的徒弟竟然连这等符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出去岂不是让我天师门脸面无光,让我燕赤霞无地自容吗?”

    也许是出于对少年的宠溺、也许是因为青衣对修习术法不抱任何希望,总之燕老道从来未曾给他讲述过天师门的一些诸多深奥法门。

    此时感觉到青衣的无知,颇为头大地感叹了一句,继续道:“攻击性符宝啊,居然被你小子想象的如此不堪,当年师兄赠与为师之时,我可是着实欢喜了一阵子,作为降魔术士,法剑固然是降妖除魔卫道的根本,却也只是一种表面的东西,而剑符不同,它不但威力奇大,制作起来材料尤其更是极为难得,此符不但对孤魂野鬼有着一击致命的杀伤力,就是一般的法师术修也可以一击必杀。炼符一道博大精深,想当年也只有我天师门开山祖师---五斗真人张道陵张天师有此逆天道术,只是到了我这里,却连个高品阶的术符也炼制不出了,真是有愧祖师爷啊!”

    燕赤霞不由地一阵感慨良多,胡乱说了一通自己多么多么不长进、张天师多么多么学究天人之类的感慨,不过这些话听在青衣的耳里,都快要生出老茧了。

    接着燕赤霞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嘱咐道:“此符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要牢记,若是七品符师以下的术士使用很可能遭到反噬,重则性命不保,轻者修为大跌,原气大伤,你小子现在是万万用不了的,若是真个遇到不测之祸,你便放出这剑符之时,速速用隐身符逃命吧!”

    见得燕赤霞说的重重,青衣一时倒觉得那轻飘飘的两道符纸突然间重了许多,师傅能把保命的东西给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不禁心中有些感动。

    当即纳入怀中,双膝一跪,嘭嘭嘭磕下三个响头,泪眼婆娑道:“师傅大恩,青衣永生不忘,若徒儿逃过大难侥幸不死,必将天师门发扬光大,再现我门师祖符法神威,以谢师傅养育教诲之恩德。”

    说着说着,小小的身子居然开始颤抖起来,显然,青衣对燕赤霞所做的一切有感于心,寥寥的几句肺腑之言亦难以表达本心的感激之情,但却是真诚无比。

    “青衣切勿如此,你我师徒相依多年,早已超然于师徒之情,做这些却显得生分了,不过这三个响头师傅笑纳了便是,也算是迟来的拜师礼吧!”说着,燕赤霞扶起地上匍匐在地的青衣苍然若惜地抚摸着少年的肩膀,脸色充满正气道:

    “为师一生除魔卫道,不想临幕之年收得你为天师门下,说起来也算是为师种下的因果,今日你即为我弟子,自当谨记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降妖除魔、驱鬼卫道你固然不行,但是也不可妄自菲薄,为师只求你做人遇事不可违背本心,一切皆以教化之德行道,无愧于心便好。”

    “师傅教诲的是,徒儿自当铭记于心,有生之年绝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青衣那不堪入目的稚嫩丑脸透着几分明镜正气,颇有几分侠者风范。

    燕赤霞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孺子可教也,你可知道半山腰的那座破观吧?”

    青衣点点头表示知道,不禁疑问道:“师傅提它作甚?”

    “唉!有些事情是该让你知道了?那座破观便是我天师门的一处世间道基,那里面供奉着师门祖师爷的石像,你过几日去那里一次,也好拜见一下祖师爷,哦!记得带些香烛、纸钱前去拜祭一凡。还有明日为师便会启程前往川州境内,传言天师总坛龙虎山便在那里,我此去寻找师兄踪迹,这一途不知万里之遥,你就不用送行了,对于嘱咐你的诸般事宜你且谨记在心,不可再像以往般沉迷于世故了。”燕赤霞说话间,语气沉沉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一只粗糙的大手如老人般整理着青衣的衣襟,声音犹自飘然着几分慈爱之意。

    青衣受宠若惊之际,从未体会过如此关爱的滋味,顿觉心头一暖,不禁又流下几行清泉,心中却暗自嘀咕:“师傅这是怎么了?去找钟馗师伯而已,怎么有一种淡淡的诀别味道在里面呢!”

    燕赤霞也不管其他,摘下腰间酒壶又阮自大口喝将起来,大袖一挥口中苦涩地吟唱道:

    “道道道、非常道,仙道鬼道人间正道,鬼哭神嚎旁门左道、我自求我道、各自求各道、、、”

    尽管燕老道吼的难听了点,但抑扬顿挫间颇有几分豪气干云天,侠义尘世间的味道,听得一旁的青衣也是心神激荡不已。

    “师傅又要喝多了呀!“

    青衣看着熟悉的模样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心中不禁感到莫名的豪迈之情,也学着燕赤霞的模样摇头晃脑吼了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天道无情非我道。”

    待得第二日鸡鸣拂晓,山脚旁的小院中依然是漆黑一片,一道小小的人影自左侧一间房中轻轻踏出,向着右边的一间走去。

    “嘭嘭嘭、、、”那瘦小人影轻敲了几声房门,却是许久无人应答,小小孤影不禁暗自低低唤道:“师傅、师傅,您老人家醒了吗?”

    静等片刻,仍是不见动静,那少年便暗自低喃了一句:“难道师傅连夜离开了,他老人家总是如此神出鬼没的,唉!看师傅此次行色匆匆连夜赶路离去,想必我这尸阳绝护体怕是熬不过今年的月圆之夜了,但愿师傅他老人家能够顺利寻到钟馗师伯为弟子解惑吧!”

    少年抬头看着即将鱼肚白的东方,渐渐罩起一道羞红飘渺,不禁感到十分的失落,孤单人影更显得孤寂,连连叹息徒增了几分浓意惆怅。

    二月的黑山,阴风呼啸不止,依然遍布阴森之气。清风镇依旧满目苍夷荒凉,一个矫健的人影却渐渐隐没在随风摇摆的山峦之间,减去渐远。

    此刻的清风镇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多少夹杂了些许人气,但和昔日车水马龙的繁华热闹相比却是天壤之别。

    镇内一处废宅一角,一个头戴破竹斗笠,一袭青布破衫的瘦弱少年缓缓自墙角探出头来,洒目四晃了一眼,确定没人时,便提步向着镇子中央走去,只是那看似单薄、迎风欲倒的身影走起路来一摇一晃,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吹倒一般。

    几近病重之态的少年手里居然还吃力地提着一个偌大的竹篮,只是以这样的速度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他每走上一步便要四处扫视一凡,生怕被陌生人看到一般。

    “香烛、纸钱、雕酒、恩、还有烧鸡。”少年脚步蹒跚间,脚下不停息,嘴中仍然不忘念叨着什么?一只手提着硕大的竹篮,另一只紧紧地攥着一枚铜钱皱眉道:“师傅怎地让我置办这么多东西?拜见祖师爷而已,用不着这么铺张浪费吧!也不知道这十枚铜钱够是不够?不是说师祖张天师是神仙般的存在吗?又要喝酒又要吃鸡的,果然快活地很呐!”

    少年一路上不断地咂嘴,心疼地数着手中仅有的十枚铜钱,暗叹神仙乐逍遥之余,脚下依然蹒跚。

    只是少年的褒渎之语若是被张天师知晓,不知道会不会活活气死,一个刚入门的徒孙竟然连自己这点口腹之欲也要唠叨不断,几个铜子也舍不得,当真是汗颜地很,试问哪有弟子如此评断师门祖师的道理,真是师门之大不幸啊!鬼神莫测、神通广大的张天师又哪里知道少年此刻的拮据?

    燕赤霞本就是十足的穷酸臭道士一个,十多年前靠着驱鬼除魔、救死扶伤才能赚些酒钱,如今早已封剑归林,平时吃的是山中兽、喝的是溪中泉,去掉一身臭皮囊,哪里还有维持生计的活路,就连徒弟燕青衣身上的那件破青衫,也是数年前狄老员外的仆人施舍了的,也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早已面目全非。

    此刻,青衣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十枚铜子,也是燕老道临走之前,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那把驱鬼铜钱剑拆了凑出来的,一半给了少年,一半被他作为此次的盘缠带走了,这也是师徒二人唯一的积蓄了。

    “师傅身上的十枚铜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他老人家在路上的开销?唉!这剩下的十枚却要用来孝敬祖师爷,天师门果然是一清二白、穷的叮当响啊!”少年心中虽对天师门风不满,倒也通达,知道燕赤霞此行为了自己这个人见人怕的怪物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去川州,寻找师伯钟馗为自己找到尸阳绝护体的解惑之法,心中每每想及至此,便是感动万分。

    青衣提着竹篮,七拐八抹地走过几条破败的小巷,孤寂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宽敞的主街上,本该萧条的清风大街上倒是多了几丝人气,此刻,在前方百米处,便是清风镇唯一的一家杂货辅,再往前便是镇子里唯一的大户人家狄员外的家宅了。

    少年放眼望去,门前竖着一张随风摇摆的招牌,上书“常记杂货铺”,杂货铺很小,却给镇子里十几户人家提供了不少的便利。至于杂货铺的老板,说是当年跟随狄老员外迁居而来的一个常姓老仆人的儿子,名字叫常四。

    这常四也算是个精明人,娶了一房媳妇的常四十分疼爱老婆,先前在狄家大院中做着杂役,时不时地去五百里外的紫阳城为媳妇买些个花红、胭脂粉之类的小东西。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其它人家便经常托他顺带捎些油盐酱醋、米粮布匹之类的杂货回来,时日久啦,那常四便觉得麻烦,干脆脱离狄家,自己进些日杂琐碎之物,自个儿在清风镇卖了起来,有时也给狄家大院置办些货物,倒也赚的锅满瓢满,小日子渐渐好转起来。

    此时的常四杂货店门口,几个弱小的孩童阮自嬉戏玩耍,你追我赶不亦乐乎!老板常四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拨弄着算盘,一手数着几十个铜子,一副贼溜溜的小眼闪着乌亮的光芒,纵是万分快活。

    “快看啊!那是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玩耍中无意中瞟见当街而来的斗笠少年,驻足在杂货店门口惊异地叫嚷着,一只小手还停留在半空,直直地摇指着蹒跚而来的提篮少年。

    其他孩童被他如此一叫,也都停下追逐步伐,驻足好奇地观望着款款而来的提篮少年,一身青衫又破又烂、却并非污脏,只是少年斗笠下的那张脸倒是颇有几分神秘感,顿时吸引了几个不懂世故的孩童上前想瞧个仔细。

    斗笠下的少年看到几个孩童的天真无邪,丑陋的脸庞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清风镇人在这帮孩子的面前倒是成了外人啊!也难怪,自己十几年如一日,整日仿若井底之蛙般枯坐在门槛旁仰望茫茫苍穹,就连清风镇的大街也只是偶尔来过几次,这些屁大的孩子们又怎能认识自己呢?

    看着围上来的孩童天真浪漫、纯真无邪,可爱之极的模样,少年心灵深处一抹没来由的羡慕与嫉妒升上心头,如果自己的童年也如他们这般快活该多好啊,自己虽死而无憾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时光匆匆流过,带走的又岂是刹那芳华,岁月如梭,有多少事可以重新来过呢?

    “你、你们好?”少年的声音很纯真,却是微微有些发抖,除了燕老道,他能和陌生人说话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尽管对方只是几个孩子而已,仅此而已,已足以让少年找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童真无邪感觉,这种既朦胧又青涩的味道足以让少年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少年此刻突然顿悟,原来这才是自己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像他们一样正常地生活,像孩子们一样可以正常地玩乐。

    “像个正常人一样可能吗?那不过是一种纯真的奢望罢了!”少年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悲哀与悲惨的命运,攀升到顶峰的喜悦心境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落入深渊。

    “你、是从哪儿来的?”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孩子怯生生地问道,同时脚下上前几步想凑近斗笠少年想看个清楚,只是迎面扑鼻吹来的一股恶心至极恶臭感,顿时令他止住脚步,不禁双手捂着鼻子作呕吐状叫嚷来:“哇!好好臭哦!”

    其它孩童似乎也察觉到来自斗笠少年的那股令人几欲作呕、快要窒息的难闻臭味,仿佛训练好的一般齐刷刷地往后退去,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稚气的童声叫嚷起来:“好臭,好臭,真的好臭啊!”

    “比便便还难闻!”

    “有没有搞错,你上茅坑没有擦屁股吗?”

    “我的妈呀!熏死我了,你这臭要饭的不要在过来了,求求你了。”

    也许是反应太强烈,也许是孩童们的话很直接、很伤人,少年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腐蚀,顷刻间停住了脚步,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斗笠下的那张恐怖的怪脸忍俊不住地抽动着,手中的数十枚铜钱被他狠狠地攥紧,几欲抓碎。

    驻足在原地的少年这一刻在极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有些发冷,少年斗笠下的那双奇丑眼神死死地盯着吵闹的孩童们,几欲发狂。

    胸口郁闷地起伏不定,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涙气,这一刻,少年欲哭无泪,内心深处涌出委屈的伤痕,幼小的心灵承受着被人嘲讽、被人唾弃的折磨,哪怕前面是几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也让他感觉到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末日。

    这一刻,青衣怔愣在原地,一颗心沉入谷底,几欲心碎,无声地责问道:“这世间竟真的无我立足之地吗?为什么连孩童也要驱逐我、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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