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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真从苏玉手中拿过锦盒,又放回原处。
他接着刚才的事故说道:“当初随智渊禅师留在岛上的一二十男众,全随了他出家修行。只有一对夫妇自去后山上隐居了。可没过几年,智渊禅师便身染重病,圆寂之前在弟子中挑了位叫做广晦和尚接任寺院主持。广晦虽然年轻,却颇有德行,不但在寺里多替人排忧解难,还常念及后山那对夫妇过的孤苦,帮他们挑水送粮。智渊禅师将那锦盒一并交由他保管,并且于临终前便对他说出了那玉石得失的十六字预言。”
“智渊禅师竟能料及未来之事?那玉石究竟又是怎么丢了的呢?”苏玉问道。
“在后山隐居的那对夫妇,三五年间一直与寺院没什么来往,在智渊祖师圆寂之后,两人感广晦恩德,也来寺里吊唁。不久后那女人坏了身孕,却不曾想后来分娩时只留下一名男婴,自己却归西去了。那孩子的父亲怀念亡妻,将孩子交给了寺院,自己也投海自尽了。”
弘真叹了口气又说,“据传那孩童出生时天降异象,广晦禅师便料定他有大机缘、大造化,也就欣然收入门下,取法名如宽。这孩子随着年龄增长,果然显现出聪慧的天资,修为精进,广晦禅师待他如亲生一般,可这如宽内心里并不安分,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心性狂傲,少于修持。更兼广晦禅师对他溺爱有加,疏于管教。谁曾想如宽却因此心生异端,他知道广晦收藏的那块黑玉观音是件无价之宝,竟将它偷去,一个人逃到了海外。广晦禅师派人多方出海寻找,始终没有结果,他自觉愧对故人,便引火坐化了。”
“因缘得失,往来去留都是天数,既然智渊祖师早已预料到宝玉会被偷,广晦长老这又是何苦呢?”
“他并非是为了宝玉丢失而自焚的。”弘真道,“据传广晦法师是个有德行的人,那夫妻两个将孩子托付于他,想必是他自觉对他们有所亏欠。”
苏玉摸着胸口那块冰凉的石头,却不敢当着弘真的面拿出来看。
“这宝物流落在海外几百年了……”弘真盯着苏玉说,“按照祖师的说法,终会有归来之日,却不知是遥遥无期还是近在咫尺……”
“这些本都是寺内的事,弟子无心看了寺志,又劳烦长老费这些唇舌,实实的过意不去。现已夜深,弟子不敢搅扰长老休息,不如明日再向长老问安。”
“这……也好。”弘真道,“施主病体不安,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
两人从大殿出来后便各自回去了。然而苏玉并没有走远,只躲在那座高达的经墙后面,见弘真回了衡园,她才又出来急急忙忙的去找安予。
此时安予果然还没睡下,仍在原心屋里画画。
“我有事要问你。”苏玉站在门口说道。
安予见是苏玉,便走过去要请他进来。
“这次来没有妨碍你安大画家创作吧。”苏玉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冷冷的说道。
安予早已习惯她这种嘲讽的语气,夫妻二人之间的怄气斗嘴本就是免不了的,可又她在原心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免让安予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安予也没好气的回复道,“说完就赶紧回去休息,这么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按照苏玉以往的大小姐脾气,安予这样和她说话,她肯定是转头就走的,可她心里有事,不弄清楚便不放心。于是也不随意任性,压着脾气问他,“你送我的那块玉是从哪里得来的?”
“玉?”安予被她问得有些懵,“我什么时候又送给你玉了?”
苏玉下意识的看了看原心,又将安予从屋里拉出来问道,“就是那块黑漆雨滴观音像。”
安予蛮不在乎的说:“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这陈年的旧物,你大半夜哪里来的这兴致,都已佩戴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苏玉说,“我明天想找长老做个开光的法事,为免有什么禁忌,所以先来问问。”
“具体来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我母亲改嫁后,这块玉是她给我留下的唯一物件。”
“祖上?”苏玉一惊,“你祖上是哪里人氏?家中有族谱吗?”
安予忙摸了摸苏玉的头,“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发烧说胡话……”
“没、没有……”苏玉把安予的手推开,“只是顺着你的话随意问问就是了。”
“你身子弱,我送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不如我们挑个日子回去吧。”苏玉打岔道,“原空师傅说我身体已无大恙,近来我自己也觉得比从前好了许多。”
安予一面向原心道别,叫他收了纸笔早些休息,一面拉着苏玉的手,又对她说:“已无大恙,就是还有小恙。好了许多,就是还没痊愈。你安心休养,等什么时候除了病根我们再都,反正这都是在他寺里得的病,你一日不好我们就一日不走,无可厚非!”
“真的已没什么大碍……”
不等她说完,安予又打断说道:“你安心就是了,无聊时找那原空学学经文,我也好多和原心和尚讨教讨教画艺,真没想到这荒山孤岛里还有这样的高人……”
他的意思苏玉已然明了,说白了无非是让他多跟原心交流交流画道,这种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而这样的事说到底也属正常,可今晚弘真讲的故事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因为那块玉,多留在这里一天,似乎就有什么未知的事情等待着他们。
两人一路沉默着,苏玉紧紧抓着安予的手,知道空口白话已是劝不动他,便想着回去再如何编个理由。
到了丘园之后,苏玉并未让他进屋,只说自己疲惫,便叫他回去了。
苏玉躺在床上,看着手中那块通体黑泽的观音宝玉,不禁有种预感:这块玉冥冥之中像是有灵性,穿越几百年的岁月又回到了起点。
一直以来,她都把这玉当成了天赐的宝贝,可如今却不知它到底是个福物还是祸根。
她整整一夜都辗转未免,心里对广晦禅师的故事一直难以释怀。待到天明原空来送斋饭时,苏玉便说想去拜祭广晦禅师。
可原空并不知道关于宝玉的故事,自然也就没人对他提起过广晦禅师。再加上他来寺里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对寺志上的内容自然也不甚了解。但他却知道在寺庙后面有一片法冢,埋葬的都是转烛寺历代高僧。既然广晦禅师也是前代高僧,也自然就会葬在法冢之内。
对于苏玉的请求,原空自然不会推辞。加之法冢距离寺庙并不远,原空便答应带她去看。
两人出了丘园望竹林东边一路走去,上下行了几段台阶,左右绕过两道溪流,来至一处空旷的山谷下,这里寂寞深幽,清净庄严。苏玉见前面碑林耸立,坟茔高凸,便知道这就是原空所说的法冢了。
那山谷两壁上竟各有一个模糊的佛形轮廓,像是天然形成的,肃穆的守着这片灵地。
苏玉肃敛妆容,恭恭敬敬三步一礼走到近处去看,见最后面一座大冢,果然刻着智渊祖师的名讳。其余那些小冢都是青砖垒就,碑体都是花岗刻成,清一色的都作半球形凸在地面上。
苏玉来往看了几遭,却都没见着广晦禅师的遗冢。
“难道弘真是骗我的?”苏玉心想。
如果广晦和如宽的故事是弘真编造出来的,反倒令她安心,谁他究竟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故事呢?但毕竟事情已经涉及到了这块宝玉,不由得勾起了苏玉的一些往事。
通常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但它实际上只是隐藏在你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它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旦某件事被你你自己或别人不经意的碰触了一下,一连串的人和事在此刻被清晰地串联到一起,以原来的姿态重新爆发出来,有时候我们以为已经把那些过去都忘却了,可等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人和事早已在我们的脑海中悄悄的扎根,再也挥之不去。
这块玉对她来说,包含了沉甸甸的记忆。
“既然寻不见广晦禅师的遗冢,不如早些回去吧。”原空说。
苏玉却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摘下那块黑玉观音反复把看着,忽然对原空说道:“你给我讲了你的事故,今天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我们互不相欠。”
原空微微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修来的福分,静静的站在苏玉身边,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她,此刻他们仿佛成了一对同病相怜的故友。
苏玉也像原空当时回忆往事一样,愣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她眼前的场景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自己二十岁那年。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许亲待嫁的姑娘,她开朗任性、聪慧伶俐。
那个时候,她的名字叫做苏长歌。
她清晰记得那天是她刚满二十岁生日,她带着家里一个叫暖儿的丫头,瞒着家人跑到山上去玩。那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也是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玩着那么开心,可就在他们往回走的路上,此生最大的噩梦却发生了。
她们在山里遇到了三个身形彪悍的猎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那一天那忍受了此生莫大的屈辱与疼痛,被三个男人轮流骑在身上,仿佛自己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她和暖儿双腿沾血,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了。听家里人说,送她们回来的是一个和尚。
苏家是镇上的大户,这位苏家大小姐在镇上没有不认识的,这祸事理所当然的也就传开了。从此长歌变成了另一个人,慢慢的开始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直到两年后,她和暖儿在一个当铺里遇见了安予,当时安予正打算当掉身上那块玉观音,这一场毫无预兆的相遇使她封闭已久的心终于产生了新的悸动,在安予身上他似乎能找到一种特殊的感觉。为了自己所爱,她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宁愿众叛亲离,最后彻底离开了苏家,跟安予走到了一起,从此以后便以那块玉观音为名,改名为苏玉。
原空听她讲述这一遍,与其说是吃惊,更多的却是怜惜与羡慕。能与自己的爱人私奔,乃至长相厮守,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不知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但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在原空看来她依旧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
虽然苏玉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跟他讲这些,但她讲完之后便觉得舒畅了许多。她又将那玉观音戴上,仿佛记忆的潮水又慢慢退了下去,她的内心又恢复安宁。
不知不觉中山谷间的风凉的钻骨透心,天空也变得乌蒙蒙的。原心见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便想和苏玉赶紧回去。
这时原心却从远处走来,原空这才想起来,这几天打理法冢的事轮他当值,于是迎上去便行礼。原心见苏玉也在,便问原空:“这种天气不让苏施主在寺里休息,怎么带她来山上跋涉。”
苏玉忙说:“不管他的事,是我让他带我来的。原本是想到这里拜祭广晦禅师,却没找到他的遗冢。”
原心见苏玉说出了广晦的名字,便猜到有人给他讲过从前的事情。
“法冢是后来修的,许多高僧的墓也是从别处迁过来的。”原心一边扫地一边说,“广晦是我寺第二代主持,年代久远,遗冢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他将扫帚立在树边,又懒洋洋的道:“既然施主对往事感兴趣,不如坐下来听我讲讲。”
苏玉道:“弘真长老已经给我讲过,多谢师兄一片盛情。”
原心又笑道:“听且听了,可只怕听到的不是事实。”
“不是事实?听师兄言下之意,是长老骗我不成?”
原心道:“那倒也不是……寺里早先是有个如宽的和尚不假,可他并不是叛逃出走,而是被广晦给害死的。”
原心的话果然让苏玉动容,于是她说:“即然这样,我倒愿意听听师兄的故事。”
“曾经有一帮人遭遇了海难,流亡到这座岛上,而广晦就是当年落难者之一。但最凶恶最危险的,并不是无情的海水和暴雨,而是……它。”
“谁?”苏玉好奇的问道,“是谁?”
原心继续说道,“他们落入海中的时候,杂夹在他们中间的竟有个陌生的女人,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想去救她的时候,没想到有的被她活生生咬死,有的被她拖下了水。那个时候广晦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纤弱女子,而是一条活生生的鱼怪!”
苏玉听到这里,不禁看了看原空。
原空显然被原心的话刺激到,他既不愿意听,更不愿接受任何人对人鱼进行评论。自己一副委屈的表情,却不作任何评说。
从前苏玉对这些东西都是半信半疑,可自从听原空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后,她便开始相信人鱼是真是存在的。可没想到如今原心竟然将广晦的故事和人鱼联系到了一起,不禁让她心里凉怵怵的。
“剩下的人活着上了岸,就再没人关心水里的怪东西。”原心接着说道,“广晦接任主持后的很多年里,常梦到那些丧生在怪鱼口中的同伴,后来竟然还为此得了场大病。”
原空不愿再听他牵扯着人鱼讲下去,于是便问他,“广晦长老得病跟如宽和尚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广晦被惊扰的夜夜难安,于是带着众僧在海边连做了一日一夜的超度法会。可事后他还是心里不安,于是便想带人除了那怪物,永绝后患。”
“广晦派他去了,对吗?”苏玉淡淡的说。
“不错。”原心说,“如宽是广晦最信任的弟子,同时如宽也深熟水性,刚勇果敢。广晦甚至偷偷将智渊祖师的那块宝玉拿给他佩戴,传说那玉可以使人逢凶化吉,消灾解难。”
说到这里,原空竟在一旁冷笑起来,“再怎么勇敢,凭他一个人再加一块石头就想捉人鱼?”
“那自然不会。”原心说,“广晦也知道那怪物凶猛,所以多派四五个和尚做帮手。由于害怕引起寺里恐慌,那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可没想到多派去的那几个人,却全成了如宽的陪葬,无一生还。”
原心又说,“寺中发生的大事都在寺志上一一备录,可当时那件事广晦的决定太草率,又没有做充分的准备,要是把这种事如实的记在寺志中,难免会有损他的清誉。更何况他怕传扬出去会令人恐慌,于是便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这才有了如宽盗玉出逃的故事,其余几个和尚的死也都以各种理由掩饰了过去,而那块玉便随着如宽的死永沉海底了。”
原空听他把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归结在人鱼身上,心里难免有所不服,于是问道,“既然寺志上没有如实记载,这所谓的实情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你原尘师兄告诉我的。”原心答道。
他又说:“原尘师兄倒是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可惜他后来修行的思想不合佛家正路,离经叛道,被师傅逐出寺院,他便就出海还俗去了。原尘师兄在寺里时,书阁便是由他主管,我们这书阁虽比不上名寺古刹的藏经古楼,却也有无数经典佛本,其中更不乏一些手记杂卷。其中有一本《广成手记》,详细的记录着当年发生的事。”
原空打破砂锅问到底,又对原心说,“既然那件事是广晦的忌讳,那几个参与其中的和尚又又全都死了,这本《广成手记》又是怎么回事?”
“《广成手记》是广成禅师日常的杂记,也姑且算是日记吧,尘封在书阁那么多年,后来却被原尘师兄无意翻阅到了。”
苏玉越听越乱,没想到一件往事能勾出这么多的人来,她又问道:“广成禅师又是谁?”
原心说:“广成是广晦的师弟,他也是当年抓捕人鱼的策划人之一,广晦坐化以后,广成便接任了我寺第三代主持。”
他们正说话间,忽然觉得大地在微微颤动,有一股隆隆之声从地下传了出来。苏玉感到站不稳,她以为是要地震,她甚至顾不得害怕,脑海里一阵空白,两只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原空的胳膊。原空从未与她有过任何的身体接触,如今经她这么一抓,不禁面红心颤,估计连说话都会结巴。但他对于这地震似的晃动却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晃动感变得更加强烈,苏玉也愈发的站不稳。虽然原空心里并不害怕,但仍装作紧张的模样,试探着去抓苏玉的手。苏玉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是被内心的恐惧所驱使,更加用力的抓着原空。她身体东倒西歪,紧张的环顾四周,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
原空从没想过像苏玉这般薄凉高冷的女子内心竟也是这般脆弱,这突然让他胸中燃气一股男人天生的保护欲,如果不是原心在场,他恨不得将苏玉一把抱进怀里,不舍得让她受半点惊吓和伤害。他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和尚,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肆意的翻滚,他内心压抑许久的感情好像随着大地的颤动也一起爆发出来。
这一切动作都被原心明明白白看在眼里,他却也不道破,只勉强保持着身体平衡对苏玉解释道:“施主不必惊慌,这并非是地震。我们所处的这座小岛每年都会自行升高些,春秋两季都会有一次这样的现象,并不是什么天灾。”
可苏玉从没经历过这么危险的事,原心的话她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仍是紧紧抓着原空不放。直到晃动感逐渐褪去,大地恢复了平静,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苏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将手抽回来整了整衣袖,面带红晕对原空说道:“刚才……刚才一时害怕,还请见谅。”
此时原空心里像被泼了一瓢冷水,尴尬的说:“是小僧失礼,是小僧失礼……”
虽然大地恢复了平静,可天色却阴暗的吓人。原心知道,按照惯例接下来会有一场倾盆大雨。他懒得看原空意马心猿的样子,更不想被淋成落汤鸡,于是便催促原空和苏玉赶紧往回走。
三个人刚要结伴回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鸟叫。他们不约而同的回头看时,竟见一直巨大的喜鹊从天上朝他们俯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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