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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春尽夏至,不知不觉闭眼间,已悄然——
三月桃李花鸭先知暖;
四月梅雨绣花针缠绵;
五月斜阳墨成红叶深;
六月炎照琳琅倒成影。
公输来这里已四个月有余,站在山口的高台上,清晨的云雾还未散尽,缠绕在山间,鸟鸣声是这时唯一的聒噪却不惹人心烦,只怪山多视线太模糊,心系的人早已长眠,抑或还在愁成长。
“当家的,这麽早啊”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下蔓延到高台之上,早起的画五习惯清晨站在高台展望这个还沉睡的城镇,看到公输,他是又惊又喜。
“恩,天太热了,睡不着,出来看看”
公输转过身,微微一笑,他偏爱灰褐色衣服,在清爽之际越显得他沉稳,眉宇间总是皱成一团,越发让人摸不透。
“对了,你看沿着那条路,是不是出了红螺岘一带,应该离俄国边境不远吧”
公输侧身指着那条盘旋在众山之间蜿蜒绵长又宽阔多分支的路,虽在云雾中有许模糊,但墨墨清翠中土黄路轮廓比较突出。
“恩,下了山右拐沿着这条路,就到了太安一带,俄军就是沿着这条路南下的,但是这里匪患更聚集,最大的就属巨匪向擎天,这条路官府根本管不了。”
画五对这片的地理位置了如指掌,他不加思索地道来。
“好,我想去那边看看,以防我们以后被前后夹击,左右受腹,你告诉二爷一声啊”
公输习惯防患于未然,他们在中间,不免会有四面楚歌的时候,侦探一下地形,留自己一条后路。
“可是当家的,就你一个人,是不是太——”
画五见公输没有要带自己的迹象,不免的担心起来。
“想多了,我又不是去找人拼命,有人我不会避开吗?放心吧,我只是看看周围的情况。”
说罢,公输拍了拍画五的肩膀以示宽心,随后擦肩离去。
公输下了山右拐,沿路一直往前走,环路都是山,那条运粮河沿路途径,然后突然左偏径直流去,由于水的滋润,路旁边是有一大片一人高的芦苇荡,清晨的露水还没完全褪去,依旧晶莹剔透点缀着那片翠绿。
“救命啊——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嘶哑又无奈带着哭腔的三声‘救命’在空谷传荡,刺激了正在悠闲的公输的耳膜,突就灵性过来,循声大步向前。
“好了,我给了你机会,没人救你,这我也没办法,你就乖乖跟我们走吧”
一袭墨绿对襟上衣的女子,双臂交叉,一脸傲慢,嘴角不屑的上扬。
她是太安一带有名巨匪向擎天的义女瑶玺。
这里是到奉天盛京的必经之路,是个分叉路口,往右是太安一带一直接近俄国边境,往左是去奉天盛京。
她腰系黑色线织腰带,勾勒出完美的水蛇腰,腰间别着一根长鞭,后身长尾上衣在腰带的束缚下自然垂下,衣角参差不齐但与下身宽松裤子相得益彰,脚穿黑色长筒鞋,一身干练又不失艳丽。
她微微转身-——
一张脸更是惊艳绝伦,娇小的瓜子脸在墨绿中更是白皙,栗色的秀发梳后露出额头,没有一丝杂质,柳叶眉弯曲有型,大眼睛圆溜溜,像极了黑夜里的明珠闪烁,眼睫毛像一把扇子上下摆动,挺拔的鼻梁凸显了立体感,一口桃红性感诱人,一头别致地细密整齐的小辫,沿平整光洁的头皮从前往后铺展开来,却在后脑勺戛然而止,聚拢成高高的马尾,干练中又有几分灵动挑人。
而在她面前,蜷曲着一个楚楚可怜的人儿,她是管辖奉天的盛京将军容祖的侄女容声,今天从老家来找叔父,可不料却碰上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女土匪,她一身鹅黄色锦绸满族衣裙,贴在地上已有些土灰,齐眉的刘海儿有几分凌乱,一碧清泉早已泪汪汪夺眶而出,娇俏的鼻子已有些涨红,牙齿紧咬樱桃红色下唇瓣,已经发青,有一排整齐或深或浅的牙痕还在颤抖。
容声背后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马夫胆小地靠着车轮蜷曲着,不敢动一下。
“小姐,在她的包袱里找到了这个。”
身着藏蓝色干练衣裤,腰系红色长腰带,长发高高梳起的灵巧姑娘落雪把容声随身携带的细软翻了一遍,拿出来一封信递给瑶玺,随手把包袱扔到了一旁。
瑶玺打开信仔细一看,突然仰头大笑,那笑声让久处深闺的容声倍感害怕,紧紧地缩着肩,身体往后移。
“没想到你还是官家的人,嘿嘿,本姑娘赚大发啦,哎,今天你倒霉碰上了我,我给你三次喊救命的机会,可没用,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吧。”
瑶玺一看她是官家的人,就寻思着有好处捞,傲慢的松了松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说罢,就一把抓住容声的右胳膊向前拽。
“不要,不要,谁来救救我啊”
一见瑶玺伸手抓来,容声下意识的挣扎,边挣扎变大喊着,声音已嘶哑,但身体无奈,还是被大力的瑶玺一把抓起。
“等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躲在一旁的公输突然现身,制止瑶玺的粗鲁动作,大步的走向他们。
“怪了,还真有人不怕死,小子跟你没关系,别强出头。”
瑶玺听到一声,好奇地转过身,却看见一身单薄,又面似书生般弱不禁风的公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带轻虐,又放着狠话。
“咦,还怪了,我啥都怕,就是不怕死”
公输淡定的站着,理了理自己的长衫,话语中更是戏谑。
“你——”
瑶玺顿时气得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随即缓了下,压低自己的火气。
“好,小子你有种,我看你也没啥本事,算了——看见没有那有两匹马,咱两比试一下,看谁快,要是你先,我就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你把人带走,但是如果你输啦,那你就跪下磕三个响头,说姑奶奶我错了,怎么样,敢比吗?”
瑶玺从小在马背长大,对于马上功夫,她还是有信心的,她指着拴在旁边的两匹黑马挑衅道。
臭小子,等着吧,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瑶玺暗喜道。
“那又如何,比输啦可别哭”
公输善于骑射,第一次有女人挑战他,他不免有些吃惊,笑着调戏道。
“那摩多废话,比了才知道”
说罢,她一把推开容声,前去牵马,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把弱不禁风的容声猛地推倒在地上。
“啊——”
容声抱着摔疼的左臂,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脸带委屈。
公输走近,扶起她,温柔又心疼的看着如水一般的人儿。
容声抬头,近距离注视着公输深邃的的眼睛,那一张俊俏的脸让容声脸蛋微微发热,随即一抹红晕,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害羞。
“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容声我感激不尽”
容声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微微作揖,以表感激,声音轻如薄翼,又麻又酥。
“容声姑娘,你太客气啦,你先在一边等着,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公输径直往瑶玺的方向淡定走去,一脸从容。
容声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迟迟发呆。
有一种安心叫做,只要望着你哪怕永远赶不上你的脚步也情愿。
此时情窦初开的少女莫名有一种就算不能被他拥入怀也想依偎在他身后的冲动,就是这种冲动让今后的她不管风雨,也誓死相依。
“马儿啊,一会就靠你啦”
公输一脸溺爱,轻轻地抚摸着马儿顺滑的毛发。
随后他左脚蹬着,一个帅气的半翻身,跃上马背,手拉住缰绳,向前走了几步,与瑶玺并排。
“驾——驾——驾——”
瑶玺侧脸藐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公输,不屑地转身,使劲手拉缰绳,两腿加紧,马儿嘶鸣一声,哒哒一溜儿烟跑得老远一路往北。
身后的公输也不甘示弱,右握缰绳,左手往后狠狠一打,马儿似乎有了动力,拼命地往前赶去。
沿着长长的道路顿时灰尘四起,甚是呛人。
在前面的半环拐弯处,公输沿外围与瑶玺并排,马背上的她更多了几分动人,后脑勺的马尾辫在急速颠簸中也调皮起来。
马上的瑶玺警惕的侧脸左看了一眼公输,不屑的轻哼一声,抽出腰间的的长鞭,刷的一下往后用力一打,马儿顿时像疯了一样,感觉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一片猩红,马眼也突兀的通红,痛苦的嘶鸣长叫,前脚像失了控一样,猛地上扬,惊了马背上的瑶玺,她又使劲一拉马绳,马头张狂摇动,疯了一样冲向前方。
身后的公输察觉到那匹马失控,脸立马严肃起来,紧紧地双腿一夹,追赶那匹失控的马。
“啊——啊——啊”
瑶玺一时控制不了马,随它颠簸,脸上失去了之前的果断和干练,顿时花颜失色,大声的叫喊道,但她还是紧紧的拉住绳不松。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马越来越接近前面的悬崖,瑶玺吓得不敢睁眼,只能无助的大喊道。
就在马濒临悬崖边要踩下去时,身后马背上公输猛地起身,脚尖点上马背,用力一蹬,往前向瑶玺扑去,两人立马急速滚下马背,马儿一跃踩空坠入悬崖,公输环抱着瑶玺在地上由于惯性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瑶玺爬在公输的胸膛上,紧贴着他的呼吸,害怕的迟迟不敢睁眼。
“哎——快起来,你要压死我啊”
躺在草地上的公输呼吸困难,用手碰了碰趴在胸前的瑶玺,不耐烦地说道。
瑶玺逐渐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低头才发现自己自己摸着公输的胸口,顿时灵性的慌张起身,转身抚额,掩饰自己的尴尬。
公输终于能喘上了气,摸了摸胸口艰难起身。
“马也是有感觉的,你那样打他,他当然要发怒,哎呀,亏了一匹好马啊。”
公输扶着自己刚刚摔疼的腰,一脸遗憾道。
“我——”
本来生气转身的瑶玺要反驳道,看见公输在呲牙揉腰,顿时话到嘴边又停住啦。
“你——没事吧,好啦——那匹马就当我送给你啦,报答你”
瑶玺的语气突然变温柔,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匹马说道,手臂不自在的摇晃着,尴尬又不好意思。
“终于说了句中听的的话,死不了,走吧”
公输冷嘲热讽道,说罢走向那匹剩下的马。
瑶玺没有了之前的霸道不讲理,反而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跟在公输背后,低头默默走着。
“就一匹马,你骑了,我咋办”
瑶玺仰起头对着马上的公输委屈道,脸上出现了她少有的可爱,眼睛灵活的眨巴着。
“那没办法,那是你自己的事,反正它现在是我的啦,我先走啦”
马背上的公输无奈的耸了耸肩,双手摊开,话刚落,公输紧夹腿,马儿一鸣,扬长离去,留给瑶玺的是马蹄过后的灰尘。
“呀,该死,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看见公输离开,瑶玺气脸发青破口大骂道,双手无力地握拳,牙齿紧咬。
“我们家小姐呢,你是不是伤了她”
落雪是个冰美人话不多,只见公输一人骑马回来,脸色低沉,逼问道。
“我伤她?我没那么闲,好了,现在你可以放这位容声姑娘离开了,具体你就问你家小姐吧,还有这匹马你家小姐说送我了。”
公输潇洒地翻身下马,一脸的不屑,说罢牵着马走向容声。
马夫赶着马车停到公输旁边,容声拿着包袱慢慢走上去。
马车顺着这条路的另一条分叉路缓缓走着。
马车里的人儿安静的端坐着,胸口却砰砰直跳,从此,一颗心为他画地为牢。
看着马车慢慢消失,公输骑上马准备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转身。
“对了,我叫公输,你们家小姐想报仇的就找我吧,哈哈哈”
公输对着落雪喊道,脸上带着得意地笑,扬长离去。
待公输离开,瑶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来。
“小姐你回来啦,他们都走啦”
看着瑶玺一脸疲惫,落雪赶紧前去扶着。
“啊-————”
瑶玺喘着粗气,一听顿时怔了一惊,无力的靠在落雪身上,眼睛时而睁时而闭。
“那个男的临走时说,他叫公输,说你要报仇就找他”
落雪老老实实的把公输说的话重复给瑶玺。
“公输,下次要是再见,绝对饶不了你,走吧”
瑶玺默默的念了一遍公输的名字,狠狠记着,说罢两人往另一个路口方向走去。
从此她的生命轨道慢慢开始围着他的方向转。
公输走在路上,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静如处子,一个动如脱兔
如果有人同时娶了她两,那该是如何情景?
殊不知他担心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敬请期待下一章,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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