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姑娘眨巴着眼,越发天真:“我要去给钱妃娘娘身边的姐姐送浆洗好的衣服。你知道怎么走吗?恩,钱妃娘娘的宫殿叫做…叫做…叫做…”
平王不语,越发不忍直视那傻样儿。
“景岚宫!”
“哎呀,是了,你怎么知道?”圆脸姑娘蹦了起来。
平王叹息,这宫女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没搭理她的话头,仔细却缓慢的讲了一遍如何走法,还细心体贴的用前后左右代替东西南北。
趁着圆脸姑娘小声嘟囔着看自己左右手的时候,平王摇着头走了,这样的丫头到底是谁选来的?
突然身后一声脆声传来:“我记着了,谢谢你啊,大叔。”
平王一个趔趄,你妹的大叔啊!下次别让本王遇见你!
端王却是对着自己外公大骂:“…平王那个龟孙子!”
徐太师心里叹,那你是什么?
“莫生气!”
“还不气呢!外公,您是没瞧见,今早老爷子看我那眼神,跟用冰刀子剐似的。都是那个孙子闹的!外公,您说,会不会…”
徐太师很淡定:“皇上降你级了?夺你封号了?剥你权了?不让你入朝了?”
端王愣,摇摇头“这倒没有,可您是不知道父皇将我骂得那个惨,仿佛我是他仇人似的…”
“可不是嘛,你俩都惦记着他的位子,不是仇人是什么?”
“外公?”
徐太师端起茶盅,轻轻抿了口,又放下:“自那年皇上大病一场,后来虽康复了来,但我瞧着,龙体还是受了损伤。多半辈子都高高在上的人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老了,要不中用了,看着年富力强的儿子,想着有一天要把自己的东西都交出去,换了你,你觉得这滋味儿好受?”
端王抿唇不语。
徐太师低头叹息,他保养的不错,但手背上也有了淡色的老人斑,任你再曾经的叱咤风云,总敌不过悠悠岁月,这天下永远是年轻人的天下。
“所以,这时候,不论是你,还是平王,只要爆出什么事儿来,绝对讨不了好。”徐太师颇为同情的看了外孙一眼:“让你府里多备着些吧,这才罚跪,指不定日后还有打板子呢。”
端王不禁暗暗吸了口气,不会吧?好歹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
“那外公您看这次的事儿会如何结果?”
徐太师笑了声:“放心吧。咱们安插的人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哪个在任上不是兢兢业业,不论有功绝对无过。原本被任命的那几个,推拒的理由本就正当,谁能说得什么?如果说你有过,也是不该好心办坏事,本是为朝廷举荐人才,却没想着避嫌,让人以为你结党营私中保私囊。”
端王犹疑:“可那几个御史说的银子…”
徐太师轻蔑一笑:“就凭他们几张嘴?那几个人身边有咱的人看着,别说账册子,就是纸头都没得留下一个。他们那样说,吓唬人罢了,捕风捉影的事儿。让他们拿出真凭实据来呀。”
“说与你的人接洽?哈,本来就是这边举荐的,后来人家知恩图报,上门往来,送些土仪也是人之常情,不然不就是忘恩负义了?”
端王笑了。
“那本王就上折子,将这事儿全揽下来,请老爷子该罚罚,该打打。”
徐太师点头:“日后你只管做好孝子便是,要让皇上晓得,你这个儿子是有情有义的。”
端王笑着笑着大笑出声。
等他歇下来,徐太师摸着胡子问:“那个杨俊,听说皇上很是看重?”
端王道:“是的,那小子凭着救了父皇一命,在父皇面前很是吃香。”
还陪着父皇用膳,自己都好久没有了好不好?
“那人如何?”
端王明白徐太师的意思,叹气道:“跟段相一样,滑不留手,没法拉拢。”想想又纳闷道:“他看着不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反倒像是混江湖的。不羁放荡得很,直到现在连宫里的礼节都做不好,整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偏老爷子就是信他。”
徐太师望着端王:“当时皇上遇刺,那么多人都在呢,偏偏是杨浚挡了一箭,还差点儿身死。换做你,你是不是更信任他些?”
端王不语,他知道外公的意思,自己这个亲儿子还在一边呢,也没为老子挡箭啊,怕是老爷子对杨浚比对自己儿子还要信任。人家可不会惦记着他那把椅子。
可是——
端王也冤呢!
“外公,您没在那,您不知道那一箭有多快。我都伸剑去挡了,哪来得及?谁知道那小子功夫那么强,竟能扑上去——”端王不说话了,半天低低道:“如果真是我挡了,怕那天就得中毒死了。”
他中了毒,不说有没有杨浚后来服用的灵药,就算杨浚拿了出来,谁会给他吸毒?御医可是说了,只是用那个怕是解不了那么多毒!
徐太师早听端王详细讲过那天的事儿,也知道段府三女的舍命救夫行为,上了年纪的人功名富贵看淡了,反倒在意这些真心真情,自是感慨不已。
“即使不能拉拢,那也要交好,能让他在皇上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就好。”
端王叹息,直觉不可能。
徐太师看出了他的为难,建议道:“你不是纳了段府四女,让她们两姐妹多走动走动。”
端王又叹:“听王妃说着,她们两姐妹感情并不好。”
徐太师转头一想,正是段四的亲娘接了段三亲娘的位置,两人处不好才是正常的吧。
但还是说道:“那是在娘家时的事了,出嫁的亲姐妹,为了自己为了娘家,必是抱成一团的。”见端王迟疑,又道:“左右不过试试,能有什么损失?”
端王才点了头。
杨念慈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这会儿她正接待两个小客人。
气哄哄的余启宽带着几分心虚道:“表姐,你说,不就个魔方吗?至于拿剑指着我吗?”
边上冷着脸的杨铁志一瞪眼,余启宽打了个哆嗦。
杨念慈很是无语,至于吗?
起因是余启宽在武宁侯府各种作,各种的如鱼入水鸟归山林,各种的乐不思蜀。然后,杨二公子被他作的各种的欲仙欲死,咳咳,是送余启宽升仙赐他一死。
自余启宽住进了杨铁志房里,杨铁志每日练功的时间全用来收拾房间了。那个仔细,那个认真,那个…毛骨悚然。
余启宽很是惊奇,不论自己把房间折腾成什么样,等自己一回来,很好,全恢复原样了,物品摆放的位置都不带偏一丝丝的!
不要怀疑余启宽的眼神,这家伙特地拿尺子量了砚台离桌子四边的距离,接下来将砚台各种隐藏各种搬离,然后…等杨铁志归位,自己再拿尺子量,没有一次有丝毫差异的啊啊啊!
余启宽顿时觉得杨铁志是个神人啊!
接下来仿佛做游戏似的,他故意将东西乱七八糟放,再笑眯眯看杨铁志板着脸收拾,真的没用尺子哦!
没几天,杨铁志受不了了,找到侯府各个当家人,严词要求赶这小混蛋走!
看戏看得正热闹的众人怎么可能答应,好不容易这孩子不会动的面皮会恼会气了,再接再厉哦!
余启宏倒是不好意思,想将弟弟牵走,可惜被杨铁兰镇压了。后来余启宏偷偷找到杨铁志,用自己的私房银子安慰杨铁志受伤的小心灵。
只是——
杨铁志看着那几个零星的银角子,据说这是姐夫的全部家当,很是默默的塞给余启宏一张纸,同情的看他眼,默默走开了。
余启宏莫名其妙的摊开那张纸,才发现是张银票,再一看那上面的数字…好吧,余启宏摸摸鼻子,小舅子刚刚是在鄙视他吧?
有了众人撑腰的余启宽变本加厉,幸好余舅母管得严,他没有说是摔个瓷器撕个书本的,但离上房揭瓦也不远了。
某天,余启宽进了屋顺手拿起杨铁志刚转好的魔方,手指一顿转悠,好嘛,全乱了。
杨铁志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时间忘了这不是师门,下意识的抽出墙上挂着的佩剑,唰的一下,剑尖奔着余启宽去了。
原谅这孩子吧,人家在师门里,师兄弟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可是,余启宽不知道啊!
这孩子看着停在自己胸前的雪亮亮的剑尖,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啊啊的尖叫着,下意识的往后倒——
这倒霉孩子忘了自己正坐在高脚凳上呢,脑袋后仰,重心不稳,心里一慌,两手划拉着,跌了下去。
杨铁志没看他,目光随着他手里扔出去的魔方转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啪嗒——啪啪啪啪啪——”
余启宽挣扎着爬起时,揉着屁股想控诉,一抬头,小伙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浑身冒着寒气的看地上——
恩,魔方摔碎了,四处都是木头渣滓。
余启宽本能的觉得危险,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我不是——啊——”
余启宽被杨铁志拎着后脖领子提溜着往外走。
“啊啊啊,你干嘛啊?”
“…”
“快放手啊啊啊——”
“…”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啊啊——”
“滚!”
“我不走!”
“滚!”
“不要啊——”
“滚!”
任余启宽怎么求饶道歉,抹泪擦眼,杨铁志冷着脸只有一个字“滚”。
眼见要到杨夫人的院子里了,余启宽认清了现实,觉得这次没有人能阻拦这位仁兄驱赶自己的脚步了,努力一个翻身抱住了杨铁志的大腿。
不待他掰开自己的手,小嘴吧啦吧啦急急说道:“我赔你,我赔你,不就一个魔方嘛。我跟你讲,那个是我表姐做出来的,全天下独一份,别处都没有的。表姐对我最好了,我去要她肯定给我,你想要多少都给你啊——呜呜,别赶我走啊——”
杨铁志不走了,眯着眼:“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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