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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晋廷再下诏书,征调荆州丁壮去益州平叛,立即出发,诏书严急,所经之地若逗留五日以上,所在郡守就地免职。因此,荆州各郡县官员都亲自出马,催逼丁壮上路。丁壮害怕远征,都不愿前往,虽然勉强上道,也是一路走一路逃,又怕官府追捕,只得互相聚集,占山为盗。
当时,有个义阳蛮张昌,原本是平氏县县吏,武力过人,知道晋室将衰,遂萌异志,趁机煽动百姓道:“天下将乱,当有圣人出为民主。”就于安陆县石岩山上招募百姓,荆民、征夫多去投靠,即得徒众数千人,攻取江夏。又在山都县物色到一个名叫丘沈的小吏,将其姓名改为“刘尼”,诈称汉室之后,宣告其众道:“此即圣人也。”盛车迎入,奉为天子。张昌自封为相国,使人在石岩山峰顶,用竹片编成鸟形架子,外面套上五色彩服,周身洒满肉食。鸟儿见了,都来上面汇集啄食,远远望去,宛如一只巨大的凤凰。张昌于是诈称是凤凰祥瑞降临,建年号为“神凤”。
张昌又使人散布流言道:“江、淮以南都已反了,官军四面出动,将要灭绝我们,若不趁时奋起,必遭涂炭!”互相煽动,人情汹涌。长江、沔水之间,多起兵响应,不到一月,部众即壮大到三万,都头戴红帽,以马尾作髯,挑刀走戟,锋不可当。
新野王司马歆得报大怒,便要督兵出战。
部将谏道:“张昌等小小贼寇,遣一偏裨足矣,何须大王亲冒矢石?”
司马歆道:“一日纵敌,数世为患。我身为朝廷宗王,镇守一方,岂容奸凶滋蔓,祸衅不测?”亲出樊城来战张昌,却被张昌打得大败。司马歆奔逃不及,被张昌擒获,斩首示众。张昌部众越发兴盛,就遣大将石冰进犯扬州,大败官军,攻陷数郡,随后又破江州。临淮人封云也即起兵徐州,与张昌相呼应。于是,荆、江、扬、豫、徐五州之境,多为张昌所据。
晋廷大震,火速降诏,以宁塑将军刘弘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屯兵宛城,讨伐张昌。刘弘又表陶侃为大都护,皮初为督战帅,去镇襄阳。陶侃,字士行,本鄱阳人,西晋平吴后,迁居到庐江郡的浔阳县。出身庶人,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其母湛氏仅以纺织得些微薄小钱来供他读书交友,长大后,任浔阳县吏,管理渔梁,处事廉明。一年冬,鄱阳孝廉范逵过访其家。时因大雪,马无草料,湛氏就将一张新草席铡碎喂马;又截发卖钱,换来酒肴款待范逵。范逵得知,感激不已,遂向庐江太守张夔举荐,召陶侃为督邮,兼枞阳令。因有能名,升为主簿,随后又举孝廉,入朝为郎中。郎中令杨晫见之,称道:“《易》称:‘贞固足以干事’,陶士行是也。”常与他同乘一车。有京城士人讥道:“怎与小人共坐?”杨晫道:“此人非凡器也。”并向顾荣举荐,从此知名。
却说刘弘坐镇宛城。一日忽报,张昌率众数万来犯,城外叫阵。刘弘便即率军出城,列阵毕,大将赵骧出马。张昌阵上杀出一将,身高八尺,形貌凶悍,手舞铁棍,飞马而出。——此人乃张昌帐下大将羌毒。赵骧舞刀相迎,不五合,被羌毒一棍打在肩上,败下阵来。羌毒从后追来,平南将军羊伊出马来挡,交马只一合,被羌毒一棍打碎天灵盖,死于马下。刘弘大惊,鸣金急退,早被张昌摇动令旗,三军齐进,夺了宛城。刘弘大败,收拾余众退屯梁县,立营未稳,张昌率众追到,官军奔溃。刘弘望北而逃。背后羌毒拍马大叫:“老贼休走!”刘弘心慌,弓矢尽落,头盔坠地,马忽失蹄,连人带马滚落坡下。眼见羌毒赶到。刘弘仰天而叹:“老命休矣!”正危之际,见一大队兵马赶到,为首那将生得广额阔面,虎背熊腰,飞马大叫:“羌毒休要放肆,陶侃来也!”飞马舞刀,直奔羌毒。羌毒大怒,舞棍来战陶侃。斗三十合,被陶侃照头一刀劈下,羌毒避之不及,急将头一低,刀光闪处,盔缨飞落。羌毒魂飞魄散,拔马便逃。陶侃也不追赶,救起刘弘。
刘弘道:“将军何故到此?”
陶侃道:“某知贼众来犯,宛城危急,因此出援,到了宛城,宛城已失,因此一路追来。”
刘弘大喜,重整败军,回马再战。陶侃舞刀直取羌毒,羌毒与斗二十余合,畏怯不敌,绕阵而走。陶侃不追,直杀入阵,如入无人之境。刘弘挥军大进。张昌大败,逃回宛城,正要叫门,城上矢下如雨。原来陶侃早分一半军与皮初,趁虚夺了宛城。张昌入城不得,后面刘弘、陶侃追至,遂向竟陵(今湖北钟祥县)奔逃。
陶侃乃向刘弘请道:“贼势已虚,智勇俱竭,莫使养成锐气,当一鼓作气,乘胜穷追,若失此机会,待张贼休养疮痍,再得振奋,恐不易再图了。”刘弘以为然,率军进驻襄阳,即以陶侃为前锋,皮初、蒯恒为副将,去取竟陵;一面又令豫州刺史刘乔率军入江夏。
陶侃率军到竟陵,与张昌大小十数战,张昌屡败,闭城不敢出。陶侃直来城下攻城,衔刀缘梯,飞身而上。守兵来阻,即被陶侃砍翻十数人,追至城下,砍开城门,放入大军。城内大乱,张昌急带亲信百十骑开南门而出,石冰、羌毒则投东而去。
陶侃直奔张昌来追,到下俊山(今湖南省阮陵县境内)时,已将张昌追上,四面围住,张昌死命冲突不出,拔剑自刎而亡。其余乞降。陶侃遂取张昌首级,回向刘弘复命。
刘弘亲出城廓相迎,欢颜与语道:“我昔在羊公(羊祜)帐下作参军,羊公说我日后必能与他比肩。今日观卿,日后也必能继老夫之志!”不数日,探马来报,说刘乔率军直入江夏,诛了刘尼,毁其巢穴。——荆州于是平定。陶侃因功,擢升江夏太守,封爵东乡侯。
再说石冰、羌毒逃出东门,径去徐州投奔封云,沿途扬、江二州党徒争来奔赴,众至数万,其势又盛。到了临淮,忽然金鼓震地,红旗蔽天,迎面杀出数路人马。为首那将,身高八尺,面方耳阔,浓眉大眼,一身戎装,十分威武,乃周处之子——议郎周圯。周圯,字宣佩,强毅沉断有父风,士友皆望风敬惮,名重一方。时因石冰作乱,周圯即传檄州郡,杀石冰所署将吏。于是前侍御史贺循起兵于会稽,庐江内史华谭、丹阳人葛洪、甘卓也都起兵响应,各率部众来剿石冰。
石冰见周圯拦路,便令羌毒出战。周圯亲出迎敌。大战三十合,难分胜负。周圯诈败而走,羌毒来追,被周圯反身一个“回马枪”,刺死马下,将枪向后一招,贺循、华谭、葛洪、甘卓等数路齐进,大败石冰,斩首逾万。
石冰狼狈逃往寿春。正奔命间,忽又一支人马杀到,旗帜鲜明,精甲耀日,为首那将,乃广陵度支陈敏。陈敏,字令通,庐江人氏。当时,征东大将军刘准正驻守在寿春,忽闻石冰将到,惊恐不知所措。陈敏正好押运粮草到,即向刘准请道:“石冰之众,都因不愿长途远征之故,才被逼造反,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容易瓦解,某请率运粮兵为公破之。”刘准遂命陈敏出战,并为他增派部众。大小十数战,石冰皆败,逃往建业,立足未稳,陈敏、周圯又率军追到,抵挡不住,北投徐州封云。封云部将张统料二人不能成事,杀死二人,献首投降。扬、徐数州于是也平。
晋廷论功,封陈敏为广陵相。周圯、贺循等不求功赏,各自散众还家,不在话下。
话说回头。再说晋廷因张昌之乱,无力西顾,巴氐流民军趁时进兵,杀汶山太守陈图,夺取郫城,威逼成都。蜀民大惊,唯恐流民报复前怨,纷纷逃亡,有的向南逃到宁州,有的向东逃到荆州,以致成都远近,城邑皆空,千里无人,野无烟火,唯独剩下涪陵(今四川省彭水县)居民一千余家,依靠青城山处士范长生,构筑堡寨,居险据守。流民军无处筹粮,仅靠挖取野芋充饥。
平西参军徐舆遂向罗尚请道:“今有处士范长生,率领乡人千余家在青城山依险结坞,民多粮足。我与范处士同为涪陵乡里,今陈图已死,使君若能以我为汶山太守,邀结范处士共讨李流,必能成功。否则,若被李流走先,结盟范处士,增兵溢粮,势难再制。”
罗尚贪污受贿惯了,见徐舆求官却不送礼,心甚不乐,敷衍道:“李流乏食疲弱,不久就将灭亡,何须派兵去讨?且巴氐已与蜀民结下仇怨,势如水火,岂有结盟之理?”
徐舆再三请求,罗尚就是不许。徐舆遂出,叹道:“竖子不足与谋!”挂冠出城,径投郫城李流。李流当时正在病中,得知徐舆来投,大喜,即正容颜,整衣冠,与李雄亲出郫城,盛情接入,置酒相待。酒酣之际,徐舆说道:“我教罗尚与青城山范处士结盟,共取将军,可惜不为所用,故来相投。”
李流大惊道:“罗尚若用卿言,我必败矣。卿既来投,必有计策,望请赐教。”
徐舆道:“范长生在青城山聚集粮草无数,将军要解当下之困,何不派出一军,攻取青城山,粮草自然足用。”
李流不悦,责道:“卿既来相投,当教我安民之策,如何却教我行此盗贼之事?我虽穷困,但决不许部众有损蜀民之事。”
徐舆听罢大笑,说道:“大将军息怒,恰才所言,实为试探将军之心也。大将军果能如此,真蜀民之福也,我与范处士同为涪陵乡里,愿即去往青城山,说他来助将军。”
李流大喜道:“我十数万流民,都要仰仗将军了!”即授徐舆为安西将军。
徐舆于是便来青城山,求见范长生。范长生盛情接入,茶果相待。寒暄一番过后,徐舆问道:“蜀地大乱,李流、罗尚相争,范处士以为,事情将会如何?”
范长生道:“晋室已衰,骨肉相争,自相残害,兼有荆州张昌作乱,已无力顾及巴蜀了。单就巴蜀本身而言,罗尚贪婪,见识短浅,不能保境安民,反倒逼迫流民,以致大乱,终非蜀地之福;李氏起兵,也是迫不得已,但自从起兵以来,军律整肃,与民无犯,名为叛逆,实为义军。我料李氏终将成为巴蜀之主。”
徐舆道:“处士既知李氏堪为民主,何不前去投奔,共建大业,也好为蜀民谋福?”
范长生道:“我虽有此念,但蜀民先曾背叛李氏,几乎覆灭,只怕不能相容。”
徐舆大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已投入李流帐下,正是奉了李流之命来与处士结盟的,来前,我以言试之,说他来攻青城山,以解当下之困,李流却责我道:‘卿既来相投,当教我安民之策,如何却教我行此盗贼之事?我虽穷困,但决不许部众有损蜀民之事。’——这可都是李流原话。由此可见,李流、李雄等皆是胸有大略、襟怀宽广之人,我一去投,推诚相与,委以大任。若记旧怨,怎肯使我来与处士结好?”
范长生大喜道:“李流真仁慈之主也。”当夜,在青城山摆下酒宴,款待徐舆。次日一早,命部众收拾车马,随徐舆下山,将千余车粮草送入郫城。流民自此,军心又振。
西晋太安二年(公元303年)九月,李流病死,临终遗言,以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统领其众。李雄,字仲俊,乃李特第三子。李流既死,李雄便令在城中,为李流挂孝举哀。
徐舆劝道:“旧主新亡,大将军新近即位,不可声张丧事,怕被罗尚知道,趁丧来袭。”
李雄道:“我正要罗尚知我大丧,趁丧来袭。将军可如此如此,使一心腹军士去罗尚处诈降,愿为内应。罗尚得知,必来袭城。我却在城外伏下数路兵马,可一鼓破之。”
徐舆道:“此计大妙!”当下出帐,召心腹军士去往成都,以诱罗尚。
却说罗尚得知李流已死,李雄继任,即召将佐商议,想趁其大丧之际袭取郫城。正议间,忽报有徐舆心腹军士求见。罗尚即令唤入来问。军士道:“李流已死,李雄继任,并不信任徐舆,处处提防,徐舆自悔明珠暗投,有心反正,因此说服范长生及武都朴泰,愿同为内应,只待将军攻城,便在城内纵火,里应外合,共取郫城,将功赎罪。”
罗尚问道:“可有徐舆书信?”
军士答道:“恐被李雄察觉,甚为不便,故以口传,愿将军勿疑。”
罗尚大喜,便命隗伯率军去袭。隗伯领命,卷甲衔枚,趁夜而进,到了郫城外,先命士卒举火为号,立时,就见城内火光冲天,随即,城上又有许多绳梯放下。隗伯大喜,即率其众缘梯登城。正在攀登,城上忽然发喊,军士大起,砍断绳梯,矢下如雨。官军落梯中箭而死者不计其数。隗伯大惊,方知中计,急要退时,城外伏军兵又起,左面李始,正南李骧,右面李国,一齐杀来。官军大乱。隗伯左冲右挡,奋力突围不出,被朴泰一枪刺下马来,于是被擒。官军见隗伯被擒,也都乞降。李雄皆赦而不杀,唯斩隗伯一人,悬首城头。随即便令流民换上官军衣甲、旗号,又使数百流民装成俘虏,连夜来取成都。来到城下,已是半夜,李雄命军中高喊:“万岁!”宣称:“官军大胜,已取得郫城了!”守城官军信以为真,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徐舆、朴泰驰马向前,一人一刀,砍断吊绳;李雄、李骧在后,催动军马,蜂拥而入。城内大乱,官军逃窜。罗尚从睡梦中惊醒,发觉有变,即弃少城,退保太城。
李雄便令李骧攻取犍为,切断罗尚粮道,亲率大军围攻太城。罗尚坚守到年底,军粮已尽,遂使牙门将张罗继续留守,自与数十随从,趁着夜深人静,从牛鞞水向东逃走。张罗自料守不住,只待罗尚一走,便大开城门,向李雄请降。李雄遂入太城,全取成都。
次年十月,即西晋建武元年(公元304年)十月,李雄宣布独立,自称成都王,大赦,改元建兴,国号为“成”,史称“成汉”,也称“前蜀”。拜范长生为丞相,尊称“范贤”;以其叔李骧为太傅,兄李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射;尊其母罗氏为王太后,追尊其父李特为成都景王。又令革除晋之弊法,与蜀民约法七章。于是,蜀民欢悦,先前逃离的蜀民渐渐回归,百姓安居乐业。
——李雄称王时,与刘渊正好同年同月。只为晋室腐败,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原本大一统的晋朝,只一月之间,就分裂出成、汉两国,一南一北,与晋并立,从此进入“大分裂时代”。而晋朝王室间的权力争斗,却并不因此收敛,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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