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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皇太弟司马颖自从放弃邺城,逃到洛阳后,果然如刘渊所料,权威不再,整个朝政都被张方把持,那真是成了只落水的凤凰。司马颖虽说心中不忿,无奈张方手握重兵,人又凶悍,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了。河间王得悉,便要入京掌朝,转念一想,自己根在关中,如将傻皇帝与都城一并迁来长安,岂不更好?于是指示张方,迁都长安!
张方唯河间王一人之命是从,得到指示,即召京中百官道:“洛阳残破,不堪为都,今有河间王殿下钧旨,奉请帝驾幸长安,汝等百官,各宜促装,不得迟慢!”
百官大惊道:“洛阳虽然残破,却是我大晋宗庙、皇陵所在,今一旦弃之而去,必致天下震动。且迁都大事,应广征朝议而后施行,不可草率行事。”
张方怒道:“此事已决,何须再议?敢不从者,斩首论处!”
百官震骇,哪敢再言?张方于是入宫,请傻皇帝迁都。又怕傻皇帝不从,于是诈请傻皇帝祭祀宗庙,待将傻皇帝骗出宫后,再劫持他动身。谁料傻皇帝经过这几年的磨难,已成惊弓之鸟,一听张方说要出宫,心想可能又有什么不祥之事要降临了,口中虽然答应,心里却一百个不愿,于是假借如厕,一溜烟,从殿后遛走,躲到后花园去了。
张方在殿中左等右等,老半天不见傻皇帝出来,实在烦躁,便令宫女、太监去找。宫女、太监找了许久,都说找不见。张方大怒,即令甲兵入宫搜查,从皇宫一直搜到御花园,方才在一片竹林中发现踪迹。甲兵大喊:“皇上,快快出来,不然,我们可就要放火烧林了!”喊了好几遍,只不见傻皇帝出来。张方早不耐烦了,喝令举火。正此之际,一人大叫:“不要,不要,朕在这里!”就见傻皇帝蓬头垢面,惊慌奔出。张方不由分说,喝令甲兵,将傻皇帝架出宫外,任凭傻皇帝如何抗议挣扎,也都无济于事。
卢志一旁劝道:“陛下,今日之事,当一从张将军了。”
傻皇帝泪流满面,只好放弃挣扎,乖乖上了张方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车驾。
张方就于马上行礼道:“今寇贼纵横,警卫太少,请陛下先去臣垒,臣必尽死力以保陛下无虞。”
事已至此,傻皇帝唯有听从,遂令张方多备车马,运载姬妾、美女、宝物。士兵于是趁着运载之机,抢夺宫中美女作妻子,又抢夺府库宝藏,将流苏、武帐割下来作马帴,魏、晋以来所有积蓄的奇珍异宝,都被抢夺一空。
张方还想焚毁宗庙、宫室,以绝公卿百官重返洛阳之念。卢志阻道:“董卓暴虐无道,焚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犹存,将军何为效此凶人?”张方乃罢。三日后,带着傻皇帝、皇太弟及朝廷百官向长安进发。司徒王戎寻机逃走,次年六月,病死郏县。
却说百官被迫西迁,无车无马,只能随驾步行,前后左右都是军人,想走走不了,想逃逃不脱,宛若一群被流放的犯人。时值西晋建武元年(公元304年)十一月间,天寒地冻,哈气成冰,才到新安,傻皇帝已被冻得手脚麻木,身子僵硬,一个不知觉,竟从车上骨碌碌滚落地下。群臣大惊,慌忙上前,将傻皇帝扶上车驾,发现右脚已被跌伤。卢志于是撕下衣襟为他裹伤,又为他搓揉四肢。好一会,傻皇帝血色回升,才觉脚痛难忍,捂着伤痛泣道:“朕实不聪,累卿至此。”卢志及诸大臣也都潸然而泣。
将到灞上,河间王率关中文武、步骑三万,前来迎驾。河间王向前叩拜,傻皇帝下车止拜。进入长安,遂将河间王的征西将军府改作皇宫。——自此,傻皇帝遂又成了河间王司马颙的手中玩物。
傻皇帝于是下诏,以河间王为太宰、中外大都督、录尚书事,张方为中领军,兼京兆太守。一切军国大政,以河间王为主,张方为副。
河间王既掌朝政,即请诏,废除司马颖皇太弟封号,仍保留成都王封爵,改立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原来,傻皇帝兄弟二十五人,此时仍在世的只剩下成都王司马颖、吴王司马晏及豫章王司马炽三人。司马晏天性愚劣,比傻皇帝还不如。司马炽,字丰度,乃晋武帝之幼子,自幼谦冲好学,有誉于当世,河间王因此立他为皇太弟。
随后大赦,改元永兴。因东海王势力强大,为求内外和谐,遂又表奏东海王为太傅,来长安共辅朝政。遣使持诏去东海,宣东海王入朝。
东海王怒道:“河间王窜同张方,劫持帝驾,大掠洛阳,罪莫大焉,我正要兴兵去讨,迎还帝驾,岂会受他之召?”
时正永兴二年(公元305年)七月,东海王就于东海国传檄山东(古时泛指崤山以东)征、镇、州、郡,起兵西讨,迎奉天子东还。于是,幽州都督王浚、并州都督司马腾、豫州都督、范阳王司马虓、东中郎将司马模、琅琊王司马睿等都应檄响应,共推东海王司马越为盟主。司马越大喜,遂以琅琊王司马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接济军需。
八月,司马越亲率甲兵三万,向西进发,进驻萧县。遂以太弟中庶子兰陵缪播、缪胤兄弟为使,前往长安,劝说河间王,若能将帝驾送还洛阳,便愿与河间王分陕为伯。
河间王素重缪播兄弟,正要相从。张方阻道:“关中形胜之地,国富兵强,殿下奉天子以令诸侯,谁敢不从,奈何拱手受制于人?!”
河间王忧道:“东海王素来望重,一呼百应,今为东军盟主,兵马合计不下百万,恐非关中兵马所能挡也,如不奉还帝驾,兵祸如何可解?”
张方道:“殿下可依我计,以一将去守荥阳,把住虎牢关,足挡东军西进之路;以一将去守洛阳,把住河桥,足防幽、并二州南下之兵;我亲统大兵十万,驻于潼关,可万无一失。”
河间王于是就以张方为大都督,统兵十万屯于潼关;以成都王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去守洛阳;前车骑将军石超驻守河桥南;北中郎将王阐驻守河桥北;建武将军吕朗扼守虎牢关。
镇南大将军刘弘眼见战祸将起,忧心如焚,两面劝解,望各自罢兵,共辅皇家。河间、东海二王皆不从。刘弘遂又上表晋惠帝,大意说道:
近来兵连祸结,猜忌造成嫌隙。各亲王受到挑拨,疑惧横生,灾难蔓延到皇族子弟身上。今天还是忠臣,明天却成了叛逆,反复无常,互相指控对方是战争祸首。自古以来,皇家骨肉相残,从没有今天这么惨重,臣内心无限悲怆。而今,边陲无应变之备,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顾国体,常常为些小利便大打出手。万一四方蛮夷乘机叛变,可正是“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故以为,宜速发明诏,令河间、东海二王,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凡有不受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
表文到了长安,落在河间王手中,自然不受。又遣密使去项城,拜豫州刺史刘乔为假节、镇东大将军,使其袭击东军。
刘乔本与范阳王司马虓有隙,见河间王以高官厚爵来说,便即起兵,与其子刘祐率兵,奔袭许昌。范阳王猝不及防,城被攻破,被困都督府中,突围不出。司马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今河北无极)人,乃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能文能武,智勇双全,当时响应东军,正率军前往荥阳路上,忽闻许昌遭袭,急忙回救,已是不及,遂与其兄刘舆,拼死救出范阳王,渡河北去。刘乔占了许昌,遂令刘祐向东进兵,筑垒布防于萧县灵璧,东海王军因此不能前进。
再说范阳王司马虓与刘琨、刘舆逃到河北,冀州刺史温羡亲出邺城相迎,并将冀州让出,情愿受司马虓节度。司马虓于是就在冀州招集兵马,重振旗鼓。刘琨又即赶去幽州,向王浚借得八百鲜卑突骑而还。司马虓大喜,遂令刘舆守邺城,以刘琨为前锋,挥师南下。来到河桥北,王阐、石超一起来战。刘琨出马,不数合,一刀砍死王阐。石超大惊,拔马南走,被刘琨追过河桥,也斩于马下。刘琨于是又即赶往许昌。许昌原有范阳王的部兵,前因战败,降于刘乔,此时见刘琨大军杀到,也即反正,大开城门,迎接刘琨大军入城。刘乔大败,急开东门,投刘祐去了。
司马虓随后入城,与刘琨握手赞道:“越石策马长驱,连破劲敌,真神将也。”
刘琨请道:“刘乔败走,智勇俱竭,当乘胜追击,不可使他与刘祐会合。”
司马虓道:“越石之言,正合我意。”遂为刘琨行壮行酒,并以督护田徽为副,率军东进。行至谯地(今安徽省亳州),忽听远处鼓角声大震。刘琨遂与田徽跃马登上一处高`岗,见司马越军与刘乔、刘祐军鏖战正酣,刘琨道:“当速出战!”大喝下山,直从刘乔后军冲杀入阵,两相夹击,刘乔大败。刘祐保护刘乔,寻路突围,后面刘琨赶来,大叫:“休走!”刘祐大怒,回马来战,正战间,田徽斜刺里赶到,一槊刺中刘祐腰肋。刘祐大叫一声,负痛而走,被刘琨飞马赶上,一刀劈死。刘乔趁机走脱,身边只有残兵数百,逃奔平氏(今河南省桐柏县)去了。
司马越大获全胜,召见刘琨、田徽二人,大悦道:“今日之胜,幸得二卿之力!”又得知刘琨连斩王阐、石超二将,连战连捷,倍加欣赏。传令进兵,进屯阳武(今河南省阳武县)。
河间王忽闻刘乔战败,心下大惧,想与东海王罢兵言和,又怕张方不从,犹豫不定。参军毕垣曾受过张方的侮辱,时时准备报复,遂向河间王说道:“山东诸军之所以起兵,皆因张方劫持帝驾之故,殿下若杀张方,以向天下谢罪,则山东诸军必不战而退。”
河间王道:“张方乃我臂膀,关中柱石,岂可杀得?”
毕垣道:“殿下以张方为臂膀,张方却已心怀二志了——张方久屯潼关,听闻山东兵盛,盘桓不进,反心已萌,殿下不可不防。”
河间王道:“张方乃我心腹爱将,岂有背叛之理?且他得罪东军,即便去投,又岂能相容?”
毕垣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张方亲信郅辅具知其谋,殿下若还不信,何不召来一问?”
河间王半信半疑,于是召见郅辅。毕垣先在外间等候,见郅辅来到,即将他拉入一间耳室,问道:“张方欲反,有人说你知道。大王若是问你,你如何回答?”
郅辅大惊道:“我实不知张方欲反,如之奈何?”
毕垣道:“大王若是问你,不可乱说,只答“啊!啊!”,如此模糊过去,方能救你一命,不然,大祸必将临头。”
郅辅连声应诺,于是入内,拜见河间王。
河间王问道:“张方谋反,你可知道?”
郅辅答道:“啊。”
河间王又问:“今教你回潼关取他性命,你可愿意?”
郅辅又答:“啊。“
河间王遂召郅辅近前,嘱道:“我这有封空信,你可带回交给张方,趁机行事。”
郅辅受命,带了那信,便回潼关,带刀直入张方军府。——原来,郅辅本是长安城中一富翁,张方早年初到长安时,贫贱无依,得到郅辅的不断帮助,等到张方地位显贵后,便以郅辅为帐下督,十分亲近,情同手足。因此,当时侍卫虽见郅辅带刀入府,也不疑心。
张方见郅辅回了,问道:“大王召你何事?”
郅辅答道:“有机密书信要交大人。”便将河间王那封空信呈上。当时,天色已晚,张方便去灯下拆信,正此之时,郅辅忽然拔刀。张方措手不及,即被郅辅斩于案下。郅辅随即取了首级,向侍卫喝道:“张方谋反,我奉河间王殿下之命取其首级,谁敢阻挡!?”侍卫惊骇,都不敢动。郅辅于是提了首级,昂然出府,回长安向河间王复命。
河间王大喜,即将郅辅擢为安定太守,并将张方首级送给东海王,以求和解。东海王接过首级,确认正是张方,不由大笑:“此乃河间王自毁长城,我无忧矣!”山东诸军本惧张方凶悍,多有顾忌,得知张方已死,士气大振,都争请入关。东海王于是进兵,令刘琨去取荥阳虎牢关,宋胄、冯嵩二将去取洛阳。
刘琨提兵径到关下,令军士挑出张方首级,向关上喝道:“张方首级在此,吕朗何不早降?”吕朗大惧,当即开关迎降。宋胄、冯嵩来取洛阳,成都王抵挡不住,弃城西去。东海王遂命刘琨守荥阳,冯嵩守洛阳。正巧幽州骁将祁弘奉王浚之命,率鲜卑、乌桓突骑驰至,众有五万,来向东海王请命。东海王大喜,遂以祁弘为前锋,合军十余万,浩浩荡荡,向西奔进。
河间王后悔不迭,拷问郅辅,方知张方是遭毕垣、郅辅二人陷害,怒斩二人;即遣大将彭随、刁默率兵,出拒潼关,又遣大将马瞻、郭伟驻军灞上,以为后应。祁弘一路驰进,势不可挡。彭随、刁默、马瞻、郭伟诸军皆败。河间王见大势已去,单马出城,逃匿太白山中(在今陕西省郿县境内)。
祁弘率军直入长安,所部鲜卑大肆抢掠,杀男淫`女,死者数万,百官都逃入秦岭山中,以采橡果为食,单单留下傻皇帝与一群柔弱宫女,无人保护,惊颤不已。幸好东海王及时赶到,入宫护驾,召回百官,并禁军兵抢掠,安抚内外,长安乃安。傻皇帝遂以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大将军,留戍长安。永兴三年(公元306年)五月己亥,东海王与百官迎接傻皇帝,乘坐牛车,启程东还。
回到洛阳,但见故宫旧殿,两阶积秽,四壁蒙尘,蟏蛸在户,殿容失色;宫中虚若无人,三五老婢、六七太监而已。傻皇帝与百官见了,悲从中来,无不欷歔流涕。六月辛未,颁诏大赦,改元光熙。诏复羊皇后,封赏功臣:以东海王司马越为太傅、录尚书事;范阳王司马虓为司空,镇守邺城;司马腾进爵东燕王;平昌公司马模为镇东大将军,封南阳王,镇守许昌;王浚为骠骑大将军,兼幽州刺史;刘琨立功甚大,封广武侯,食邑二千户。其余功臣将士,各有封赏。
——至此,司马越终于得其所愿,掌握朝政,却有三人,令他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其一,成都王仍逃在外,不知去向,此人原在河北,素有美名,颇得人心,若被他重新聚合成势,必为劲敌,不可不除;
其二,自东军一退出长安,逃入太白山隐藏多日的河间王司马颙便又出山,召集旧部,潜回长安,杀死梁柳,再夺长安。此人不除,终为后患。
其三,傻皇帝自即位以来,十六年了,天下就没几天安生日子,大臣专权,贾后垂帘,宗室纷争,骨肉相残,一出出惨剧无不围绕着傻皇帝发生,以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无论杨骏、贾南风、张方等大臣,还是司马亮、司马玮、司马伦、司马冏、司马乂等亲王,都曾掌控傻皇帝于股掌之中,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却无不遭来杀身之祸。司马越掌朝,每念及此,便不寒而栗,自此遂有谋害之心。
不知三人命运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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