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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后面!”
岸上,云儿站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兴奋的指着任飞羽身后的水面叫道。
湖中,任飞羽裸露着上身,右手高举着一根削尖的树枝,腰上还插着几根,虽然卷着裤腿,可是湖水早已没过他的大腿,任飞羽视若不见,依然在仔细的在湖面搜索着鱼的身影,听到云儿的叫声,他迅速转身,屏住呼吸。
水面下一条肥硕的青鱼似乎感受到前面水纹的异动,动物的本能让它察觉前方似乎潜藏着危险,鱼尾轻摆,正要逃离此地,一根尖锐的木棍从天而降,洞穿了它的身体,一缕殷红泛上了湖面。
“哈哈,云儿,你看!”
上山打猎他算是一把好手,这下河捕鱼倒是第一次,初战告捷,不免有点得意忘形,任飞羽将手中的树杈举过头顶,用力的对着云儿左右摇了摇,青鱼绝望的摆动着尾巴,几滴水珠溅射到他的脸上。
“哇,哥哥好厉害!”云儿开心的鼓着小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湖中的少年。
“你把它看住了,我再去捉一条来。”任飞羽意犹未尽,将犹在挣扎的青鱼连同树杈一同扔到云儿的脚边。
“哥哥,我也想下来!”云儿看着在湖中欢快折腾的任飞羽,也是跃跃欲试,一时也来了兴致。
“这水凉,你不要下来。”
“哦!”云儿撇了撇嘴,乖巧的拾起地上的青鱼,将它放到旁边一块干净的草地上。
在这片寂静的山林之中,不时传来两个大小孩童的欢声笑语。
“是往这边去了么?”
一座红松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入耳如丝乐清亮,却又带着些许娇媚,甚是好听。
“是,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错。”一个男人毕恭毕敬的回道,似乎对眼前少女甚是敬畏。
“好,你回去吧。”
“这……”男人语气中似乎非常为难,“家主让属下协助雪公主……”
“些许小事,何需劳师动众,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少女微怒,显然对这番安排不太满意。
“不敢!属下即刻回去向家主复命。”男人惶恐,雪公主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已是崭露头角,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族中已然将其视为天命所归,重兴家族之人,但雪公主行事亦正亦邪,也是令许多人敬而远之。
“去吧!”
“属下告退!”男人如蒙大赦,躬身一礼,逃也似的飞离此处。
“噗!瞧把你吓得。”看到男人的身影在丛林尽头消失,这名紫裙少女一改刚才高高在上的姿态,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神情。
“好香啊……”
云儿坐在一块小圆石上,双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任飞羽手中那被烤的“滋滋”的往外冒着油的焦黄色的鱼块,不时的咽着口水。
“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了。”任飞羽一边翻转着手中的树枝,一边看了看云儿那馋嘴的模样,轻笑道。
火花跳跃,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干柴在烈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缕轻烟飘荡在湖边丛林的上空。
“哥哥,好了么?”
云儿强作镇静,依然保持着不动的坐姿,斜眼瞄了一下任飞羽,可是那正在“咕咕”造反的小肚子却出卖了她。
任飞羽用手指戳了戳蓬松的鱼肚,鱼皮粘指即破,露出底下白嫩的鱼肉,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扑鼻而来,“咕噜”,他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
“给,别烫着了,趁热吃,凉了就有腥味了。”
“嗯!”云儿小心翼翼的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烤鱼,将粘在上面的灰烬吹走。任飞羽可没那么讲究,一阵囫囵,地上满是狼藉的鱼刺。
“哥哥!”两人默默的啃食着美味,云儿忽然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任飞羽。
“嗯?”任飞羽正在认真的吸食着鱼脊骨里的精华。
“你是不是病好了就会离开我们啊?”
“怎么?舍不得我啊?”任飞羽扔掉鱼骨,咧着嘴看着云儿笑道。
“唔,哪有?”云儿小脸一红,扑闪的黑亮的眼睛道:“我是想哥哥以后天天打野味给我和爷爷吃啊!嘻嘻!”
“好了,赶紧吃吧,今晚我们就在此处过夜吧,我再去拾捡点干柴来。”任飞羽拍拍手站起来,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很烦恼,和这祖孙俩相处了几个月,特别是孙老为了他不遑暇食,俨然把自己当家人一般,病治好了便离开他做不到,但是山上却有自己的双亲尚需侍奉……一切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
此刻天色虽然尚早,不过作为一个猎户,永远不希望在丛林中过夜,前方路况未明,而此地还算平坦又靠近水源,正是理想的露宿之地
“你要快点哦,我怕。”云儿嘟着油腻的小嘴,可怜巴巴的望着任飞羽道。
“嗯,你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任飞羽起身提起脚边的砍刀,忽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的脚心漫延,从小跟着父亲在丛林中穿梭,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感知能力,他迅速转身,将砍刀挡在胸前。
身后离他二三十丈远的丛林边一颗油松树下,一团黑影如石雕般静静的注视着他们,“黑瞎子!”任飞羽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胸腔之中,心脏剧烈的颤动。
河北道很少听说有熊出没,任飞羽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刀柄,让自己冷静下来,父亲曾说过,黑熊虽然脾气暴躁,但若非保护幼崽,或者被挑衅,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未曾看到幼熊的身影,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云儿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的烤鱼,视线受任飞羽所阻,并不知此刻身陷险地,见哥哥立于身前,目视前方,许久未动,她疑惑的斜过身子,顺着任飞羽的目光往前望去。
“啊!”她虽未曾见过黑熊,但却也有耳闻,在她记忆中,黑熊便是凶残嗜血的形象。她发出一声惊呼,连忙扔掉手中的鱼骨,不顾双手油腻,掩住自己的小嘴。
黑熊对云儿的惊叫没有作出任何反映,依然静静的趴在地上,双眼微眯的看着二人。
“云儿,别动!”任飞羽反而被云儿惊出一声冷汗,见黑熊没有作出攻击的姿态才长出了一口长气,他轻声地叮嘱云儿一声,紧张的看着黑熊,缓缓地向她退去。
此时云儿只觉得身体麻木,心脏快速的跳动,四肢微微发抖,若不是任飞羽已然来到她身旁,她都不知道是否会瘫软在地。她握住哥哥伸过来的手掌,犹如抓住了溺水中的救命稻草,这一刻,哥哥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全部的依靠,她吃力的站了起来,靠在他身上。
从掌心冰冷的小手感受到云儿那瑟瑟发抖的娇躯,也许刚才,他还有些许畏惧,但此时,他只想着如何让身后的小女孩毫发无损的回到家中,任飞羽轻轻地将云儿拉到自己身后。
千万不能慌乱,任飞羽暗暗提醒自己,任何一丝异样的举动,都有可能被黑熊视为一种挑战,而如果心露怯意,却可能让黑熊认为己方已然臣服,被当成盘中之餐。
黑熊依然憩息于地,双眼微眯,似乎对两人毫无兴趣,也许它只是想阻止两人进入它身后的区域吧。
任飞羽感觉握着云儿的手掌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油腻还是汗水。
猎户最不愿意碰到的猛兽里,黑熊绝对排在第一,有速度,有力量,性情暴虐,兼之皮糙肉厚,与其它的猛兽不同,黑熊不惧疼痛,越负伤越是暴戾,盛怒状态下的黑熊战斗力简直是神鬼回避。
“云儿,慢慢后退!”眼见黑熊不前来攻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但云儿浑身酸软,已是乱了方寸,任飞羽唯有手上用力托住她的身形,以免云儿跌倒在地。
在黑熊面前,千万不能趴伏在地或者以背部相对,这会勾起它的进攻欲望。
双方距离愈拉愈远,而黑熊仍然无动于衷,任飞羽不由面露喜色,后方两丈开外即是丛林边缘,待得遁入丛林,纵使到时候黑熊想追击,有树枝杂草羁绊,加之视线阻碍,逃生机率也会大增。
两人徐徐后退,眼看离丛林近在咫尺,任飞羽克制住想要转身窜入丛林的冲动,越是在关键的时候,越不能出错,马上便安全了,一定要冷静。
任飞羽用力的握了下牵着云儿的手掌,想要告诉她不必害怕,哥哥会把她带回家的。云儿还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险境,他不希望给她留下任何的阴影。
原以为只是虚惊一场,可惜事与愿违,就在这时,黑熊睁开了它的双眼。
任飞羽一直警惕的注视着黑熊的一举一动,当黑熊睁开双眼将目光投向他时,他立即感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这不是正常的眼睛,那灰白色的眼眶中竟然看不到眼珠,他从中看到浓浓的死意,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黑熊似乎很满意任飞羽的反应,它咧了咧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它在笑,是的,熊在笑,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云儿一直躲在任飞羽的身后,并不知道黑熊那边有何状况,她也不敢去看,见他顿足不前,她摇了摇任飞羽的手臂,她只想快点离开这儿,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云儿,呆会我叫你走,你就往前一直跑,不要回头,知道吗?”任飞羽声音涩涩的,他当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但是却不得不做这样的准备,孙老对他有救命之恩,出来时,他答应会护云儿周全,无论如何,他只希望云儿能够回到孙老的身边。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云儿轻声的哭道,她不敢大声哭,她从哥哥的话中听出了不好的感觉,她懂任飞羽的意思,虽然他们只相处了几个月,但是她不想一个人走,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哥哥会保护她。
“听话,你先走,然后我来找你!”任飞羽轻轻的放开了云儿的手,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云儿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他希望她能够勇敢的一个人回到家中。
任飞羽缓缓的往前踏出两步,双手紧握砍刀,平举胸前,他挺了挺胸膛,直视着远处的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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