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两生湖梦 > 第3章 仙籍除名

等江蓠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端端地躺在了山月居里的卧榻上。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昨晚在朝露亭中的对话,也好似梦境一般。若不是平时专为杜蘅准备的被褥盖在了自己身上,加之案上江蓠抄录的诗集和明玉寄来的“大象报”都有被翻阅的痕迹,她真不敢相信——好像是师兄把她送回了房中。

    外面黑云压山,天色晦暗,让人一时间辨别不出是清晨还是傍晚。昨夜的雷雨,俨然已演变成一场绵延不绝的阴雨。暑气与雨水混杂,一阵闷热又一阵凉意。

    江蓠倦倦起身,正欲披上外衣,忽地一道劲风破窗,紫色的身影俯冲进来。来者显然是行动太急以至于停步不稳,扑倒了江蓠之后自己也摔得不轻,顿时嗷嗷声不绝。

    “快跟我去仙箓司!”杜蘅一滚身,胡乱帮江蓠掖了掖衣服,道,“重岩作弊被抓,现在要你去做人证,来不及跟你细讲了,路上解释。”

    “作弊?他剑术那么差都没作弊,写文章是他的强项反而作弊么?”江蓠当然不能相信,御剑跟在杜蘅后头问道。

    杜蘅:“就是说啊。阅卷的陵川师兄把本场第一名的卷子呈给微明掌门,没想到掌门看了之后就说重岩的卷纸有问题。仙箓司有几个弟子本来就看不惯重岩的做派,在旁煽风点火。还有人说,昨日酉时六刻,看到重岩在卷房外鬼鬼祟祟——”

    江蓠:“酉时六刻?那时候你俩不都在我哪儿吗?”

    杜蘅:“没错,可我到山月居之后小睡了一会儿,所以只有你才能做完整的人证,暂时帮他洗脱一半的嫌疑吧。”

    说话间两人已在玉浮中丘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落定,洞门四周布满青苔,正上方有小篆写成的“仙箓司”三字。二人一路上也顾不得施咒避雨,额头尽湿,显得有些狼狈,来不及略作整理,直接便进了洞中。

    仙箓司看似一个普通的洞府,其实内中深广,成排的夜明珠连缀成充足的光源,穹顶刻满咒语,可谓固若金汤,确保堆放在此处的玉浮派历代弟子资料水火不侵。

    穿过大堂,来到偏厅。掌门还坐在案边翻看重岩的卷纸,重岩立在堂下,神情甚是倨傲。两边各站了十几个弟子,房中灯火通明而气氛凝重,还显得有些逼仄。江蓠一进来就发现各人气息混乱,似乎刚经过一番争吵。陵越师兄也在,但倒是不见掌管卷房的云夷的影子。

    江蓠轻声问杜蘅:“云夷师兄怎么不在?”

    杜蘅顾不上回答,在重岩身边站定,向掌门行了个礼,道:“掌门师尊,江蓠来了。”

    掌门听言,凤眼微抬,神光照人,那气势令在场的弟子都不由得浑身一凛。

    江蓠问心无愧,敬惧之下并无慌乱,只是简单地陈述了昨天的情形。杜蘅也在旁补充,说自己酉时三刻跟重岩一起去到山月居,戌时之后重岩便在中丘高谈阔论,很多弟子都可以作证。

    此时陵微突然发难,道:“你们几个素来交好,就是互相隐瞒包庇,也不奇怪。”

    江蓠立即反驳:“陵微师兄,按照仙箓司的执勤顺序,今次考试我本该参加阅卷,正是为避瓜李之嫌,才决意退出,不徇私之心诸位可鉴。现在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不能眼睁睁看好友蒙冤受屈而已。”

    几位弟子听了江蓠的话,默默点头,陵微一时无言。

    杜蘅见情势好转,立刻补充道:“重岩文才出众,谁人不知,何须作弊?”

    陵微好像又揪住了机会似地,嗤笑了一声:“哼,或许正是因为文名远扬,才怕一朝失意,毁了自己的前名啊。”

    杜蘅:“陵微师兄说笑了,我只听过学问不济的需要靠作弊一博富贵,没听过状元之才也甘冒这样的风险的。而靠作弊考取本场第一名、被举荐到掌门这儿的,更是闻所未闻。”

    陵微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重岩的文章我并非没有看过,他年纪轻轻,笔下却如此老道,谁知是不是他那个考取过状元的父亲代笔的呢?”

    江蓠语带讥讽,反问道:“看来不让他当场作文,陵微师兄是不愿相信竟有如此才华横溢的后生晚辈了?”

    见三人争执不下,陵越上前一步,面对掌门,道:“师尊,重岩的卷纸,可否借弟子一观?”

    掌门将卷纸递于陵越。

    “看来关于两位师妹的证言,陵越也可做个旁证。”陵越看完答卷,一扬手,掌心凭空出现一个小册子,“昨夜亥时,弟子在江蓠师妹房中随意翻阅,发现不少重岩师侄的手迹。彼时墨迹新干,香气犹存,应是当日所为。而以其字数之多,料想至少也花去了半个时辰,所以说重岩从酉时三刻到戌时之间都在江蓠住处,应非虚言。”

    陵越此言既出,房中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的声音。有人惊叹于陵越隔空取物的技法之高明,但更多人只注意到了“昨夜亥时,弟子在江蓠师妹房中……”

    江蓠原本十分镇定,听了这话之后立刻耳朵发烧,面色通红。杜蘅也分了心,饶有意味地看了江蓠一眼。

    只有陵微不依不挠:“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卷房外徘徊的可疑人物不一定是重岩,不能证明重岩没有对卷纸动手脚。”

    “本座没说重岩作弊。”沉默良久的掌门终于发话,“云夷呢?”

    陵越答:“已经派人去寻找云夷师弟,不知为何还未找到。是否需要弟子……”

    陵越被掌门以手势制止。

    微明凝神闭目,似是用高深的道术查知云夷所在。良久之后,她眉头微蹙,挥挥手斥退了众人,只将陵越、江蓠、陵川、杜蘅留下。而后起身,沿着甬道走向洞中深处。陵越等人不明所以,只得跟在后面。

    微明霓裳曳地,藏蓝色的羽披与夜明珠的亮彩交相辉映,显得更加光华高贵,好似有生命力一般地在廊道中流动。她在卷房外停下脚步,玄铁闸门迎人而开,内中空无一人,唯有一叠新卷端端正正地摆在案上。

    别看这像是一摞普通的宣纸,实际其上布满了暗暗的符文,人只需执笔与之接触,则任何仙法都会使不出来。

    陵川道:“弟子批阅完毕之后便把卷子送到了这里,当时也未见云夷师兄。”

    微明掌门摊开手掌,悬在一堆卷纸上左右扫了一遍。

    杜蘅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掌门师尊,是否这些卷纸全都有问题?”

    微明掌门竟然点了点头。陵川不解,问道:“恕弟子愚钝,弟子以为这些卷纸并无特别之处,十八道卷咒俱在,杜绝一切参考者抄袭、窥探的可能。重岩的卷纸亦是如此。”

    微明掌门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因为十八道卷咒分毫不差,才令本座觉得奇怪。前不久云夷面见本座,说这十八道卷咒有待革新。他提议去掉其中三条,替之以清心咒。本座当时欣然应允,何以此次呈上来的卷纸毫无变化?”

    微明扫视众人,见无人应答,又接着说道:“你们大概觉得,云夷或许只是没有立即执行而已,但是本座了解他的个性,他所呈递的方案,必是筹谋日久,得令必行,片刻都不愿拖延的……”

    江蓠心下有些不安:重岩作弊这事是不用担心了,但现在卷纸上的咒语不知是何人所加,而掌门似乎已经查知云夷这个关键人物的所在,只是她面带忧戚之色,莫非是云夷有什么不测?

    虽然平时跟云夷师兄少有接触,可刚听掌门说起云夷的卷咒改革,倒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试场之上,保障公平自然是第一等紧要的事,不过有些弟子之所以学道,正是因为肉身有恙,以冀用道术强健躯体,若以卷咒严禁他们使用一切法术,那么对原本躯体有残缺的弟子来说就不大公平了。而放宽禁咒的限制,再辅以清心咒,则多少能提升这部分弟子的发挥。

    未等江蓠说出心中困惑,陵川便已开口:“不知云夷师兄现在何处?若此次施咒的另有其人,那么是否需要安排重考?”

    微明掌门想了想,答道:“两个月之后重新开考,请杜蘅暂管卷房,陵川从旁协助。”

    突如其来地职务分配令杜蘅心中一惊,好在有陵川使眼色示意安抚。杜蘅躬身行礼,见掌门面色凝重,也不敢再问什么。

    接下来微明掌门说的话更是令在场的人震惊无比:

    “陵越、江蓠,你二人负责追查云夷的死因!”

    江蓠身形一晃,随着陵越飞到一片牡荆上空,矮矮的灌木丛在雨中依然张扬着棘刺,其间有尸臭直冲上来。江蓠胃里一阵翻腾,若不是被陵越抓住,恐怕早就直直落入刺堆里了。

    陵越用剑气划开一簇荆丛,云夷的遗体赫然入目。

    江蓠吓得手脚冰凉,但还得强作镇定,只是忍不住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行起了佛家的礼仪。

    “浑身衣衫残破,皮开肉绽,好像是生前硬闯荆丛留下的伤痕。”江蓠降低高度,发力使云夷的肉身悬浮起来,“脸色青黑,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毒。正面有尸斑,看来云夷师兄死后就一直以这个姿态倒伏在地。”

    “脚腕处有蛇咬的创口,或许是死因。”陵越掀起云夷的衣衫仔细查验,又往四周看了看,“面向西北,那是玉浮的方向。”

    江蓠表示同意,指了指云夷身后的一道歪斜的荆丛:“这边还有些道袍上撕下的布条。东边有个桑落村,也许云夷师兄就是从那儿来的。可是……

    “可是...这实在太奇怪了,且不说云夷师兄有仙术傍身,腾跃、御剑都不在话下,就算仙法尽失,也可以用他手上这把利剑披荆斩棘,不至于惹得一身是伤。因蛇咬而丧命,更是匪夷所思。”

    陵越:“你说得对,以眼下的情形判断,云夷生前似乎不仅失了仙法,还失了心智。我们先把他的尸身带回玉浮,再做计较。”

    江蓠点头,往桑落村的方向看了一眼。以尸身的腐败程度看来,云夷之死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静笃班考试在即,云夷肩负施咒的重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看来此后免不了要乔装进镇,查问云夷师兄生前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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