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两生湖梦 > 第4章 疑案初决

太虚阁中焚着香炉,灯火通明却冷冷清清。

    决明副掌门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双伏犀眼似睡非睡,总给人留下慵懒随意、温和可亲的印象。殒命的云夷正是他的弟子。得道多年,听闻爱徒的死讯,他也还是难免露出哀伤的神色。

    决明:“交给那几个孩子,你放心吗?”

    微明掌门一边自弈,一边淡淡地回答:“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也相信他们不会敷衍。”

    左手扶着右手的宽袖,右手向案上的棋局落了一粒白子。

    决明叹惜着摇摇头,应道:“确实,确实,有情人更懂分寸……杜蘅好学,但有些急躁,管理卷房正好可以磨练她的心性。江蓠疏懒,而对陵越有意,派她跟随陵越办事,或许能催她上进。陵越这孩子,无可挑剔,只是太过固执,又不好与人深交,此番有多情人跟随,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考验?我只是担心……”

    微明:“担心这次的命案,跟二十年前的旧事有关?”

    香雾缭绕在二人中间,微明刚用两指夹气的黑子嘀哩一声,落回了棋盒中。

    决明:“云夷死状蹊跷,陵、江二人的猜测也有道理。如果云夷真是生前失神,怎能不让人想到,喝了那东西,确实会——”

    微明:“暂且告诉陵越他们,是妖兽所为吧。或许他们还会在暗中查察,只要做得隐密,我们倒也不必拦阻。……虽然动机、起因都无从推想,但旧人重回故地,加之旧事的联想,要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点。”

    决明仰头猛地饮尽热茶,却像喝了酒一般,胀红了脸色,眼中迸射出坚毅的光彩,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二十年前的逆天之举,若是遗下祸患,你我……也难以自辞其咎啊。”

    微明自弈的手凝在半空,神色凄然,含默无对。

    玉浮派的修炼方式强调阴阳之调和,因此历代都有正副两位掌门一同修炼。换句话说,如果觊觎掌门之位,那么不仅要做好自身的准备,也得备好一名五行命数相合的盟友。

    修炼双剑讲究剑相合、神相契、气相通、意相融。其实真正能像决明、微明一般,将剑招、神思、意念与气息都贯通一体的修炼者只是凤毛麟角,但一旦成功,则二人加和的功力会数倍于单体,这也是玉浮派剑术与道法足以傲人的原因所在。

    几阵秋雨过后,天是凉下来了。溪流在此时水量丰沛,夹带着山上偶尔飘落的黄叶,潺潺流入桑落村。乔装成过路客的江蓠此时站在村口,看着溪水有些发呆。

    陵越走在她前面,却好似察觉到她的异状,回头看向她,问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江蓠神思一晃,答道:“没什么。小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没想到时间这种东西,就像这山间的溪水一样,初时慢慢悠悠,待汇成江河之后,一泻千里,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陵越一笑,道:“光阴似水么?确实如此。”

    桑落村离蓉城有些距离,且中间隔着瘴雾,只有岁月艰难时才有人敢于冒险深入。不过近些年来,朝廷借助修仙界的力量,逢山开路、遇水填桥,道路畅通之后,桑落村也不再是世外之境。好在时无战乱,亦无苛政,开放给桑落村带来了的主要是富裕。村里市易兴旺,名产桑落酒更是走俏于蓉城,颇得蜀中名士喜爱。

    只是眼前却是一副破败景象,酒旗蒙尘,许多人家都紧闭门户,路上也行人稀少。这一点,江蓠、陵越倒并不意外。

    原来云夷的后事料理停顿之后,未及江蓠等人详查细究,就有云夷的副手云嶂前来自首。他称现下蜀中村镇疫病流行,云夷见苍生蒙难,不惜违反派规售卖仙药。他从旁协助,因见云夷前去兜售药物逾期不回,以为云夷只是有事耽搁了,才擅自为卷纸施咒。

    既是疫病流行,便难免市井萧条。

    陵、江此次来到村里暗访,一是为了核实云嶂的证言,观察村民服药后有无异状;二是看看村民是否也有被妖兽所害的案例;三是需要了解云夷生前的行动。

    绕行一周无甚收获,二人只得在村中唯一一家尚在营业的客店停驻。

    旅店老板阅人无数,见江蓠紧随陵越身后,似是亲密又像在避嫌,似是忧心又难掩甜蜜的情状,便料定这是一对私奔的小夫妻,赶紧迎上前来:“贤伉俪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江蓠羞得满脸通红,想要辩解,但磕磕巴巴竟没说出一个明白字。陵越却似没听到“贤伉俪”三个字一般,只是答道:“既要吃饭,也要住店,还想向店家打听几件事。”

    说罢,江蓠掏出一锭纹银摆在柜台上,推到店家面前,双手抱拳,表示谢意。

    店家见来者十分客气,男客人风度翩翩,女客人秀美可人,还有利益在前,脸上笑意更浓:“两位客官太客气了,有什么尽管问。我老段,不知道的事从不胡说,知道什么也绝不向客官隐瞒,嘿嘿嘿。”

    陵越:“第一件事,听闻村中有疫病流行,不知现在疫情如何?”

    老段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皱了皱眉,回答:“这次的瘟疫,确实厉害得紧,男女老少都没逃过。不过客官放心,前些日子来了一位卖仙药的真人,除了实在病重不治的,其他人服药之后都大大的好转,在家里休息个几天都能下地干活啦。”

    陵越:“哦?这位真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老段:“真人就是真人,真人还有名字吗?我们都管他叫活神仙,可惜就是个贪钱的活神仙。那药可不便宜,一锭纹银才得一剂啊。咳咳。要说他现在在哪里,我哪能知道?几天前他才来过,现在又没了踪影,神仙不就是这样,那叫什么‘来无影,去无踪’——”

    江蓠见店家说得有些漫无边际,便亮出一张云夷的人像,问道:“敢问店家,那位真人是长这样吗?”

    老段连连点头称是,这时有位原在堂中吃茶的老太太,也从江蓠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画像,惊道:“就是他,就是他!”说罢她把江蓠拉到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旁观左右,神秘兮兮地问江蓠:“小姑娘,你跟你夫君找活神仙做甚么?”

    陵越跨步过来,代江蓠回答:“这位真人是在下和拙荆的故友,因他下落不明,特地来此寻找。老太可知他的行踪?”

    老太虽不想轻信陌生人,但实在藏不住秘密,见眼前二人谦和有礼,便跟老伴儿使了个眼色,决定把自己看到的说与他二人:“这位活神仙啊,确实救了我们的命,不过你们要是认识他,最好别在村里多留,不然安家的人恐怕要找上你们哩。”

    江蓠:“安家的人?”

    老太:“我和我老伴儿就住在安家对面,三天前,我看到活神仙从安宅出来,啧啧,那样子怪得很呐。后来就听说安家的老大半死不活,直挺挺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啦。想是活神仙去安家施药,出了岔子。现在安家的人寻死觅活,要找活神仙理论哩。”

    陵越:“请问老太,你说活神仙的样子怪得很,是怎么个怪法?”

    老太想了想,道:“嗯……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可吓人,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江蓠听言心中大骇,看来师兄与掌门所料不差,云夷确实极有可能在生前失了神魂。赶忙问:“那除了活神仙,这些日子有没有其他生人进村?或者……有没有什么妖物?”

    老太:“我们这里好好的,哪来什么妖怪。生人么,也就只有你们两个。”

    陵越:“安家可是东边那条街上的‘安宅’?”

    旁边的老丈搭腔道:“是喔是喔,你们小夫妻要小心啊,安家的人不好惹喔。”

    陵越笑道:“二位放心,我们自有计较。二老说活神仙救了你们的命,想必你们也吃了活神仙给的仙药?”

    说到这茬,老丈就气不打一处来,直说:“吃了药,吃了药!先是小妹吃了,后来小妹把银戒指押给活神仙,才给我讨了一剂仙药。唉……小妹跟着我一辈子都是吃苦,好不容易我给她打了个戒指,却因为我的病……”

    江蓠明白陵越的意思,反手握住老太的手腕,察觉脉象平稳,便向陵越点了点头。

    老太却是很高兴,从袖中取出一枚银戒指,对老伴儿说道:“你别怪活神仙啦,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活神仙没拿走银戒指,偷偷给我们留在屋里头啦。”

    老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说:“太好了……太好了,你快戴上,快戴上……”

    两位老人喜极而泣,江蓠在旁安抚,见二人花甲之年如此情深,心中亦有所动。

    “师……”一句“师兄”刚要脱口而出,江蓠才想到陵越现在是顺着店家的话跟她假扮夫妻,于是鼓足勇气、声若蚊蝇地改口叫了一声“夫君”,然后微微提高音量,说道:“我们先回房中稍作休息,可好?”

    陵越点头。

    两位老人回过神来,还在不住赞叹“真是郎才女貌”。江蓠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其实心里乐不可支,连跟着引路的掌柜上楼的脚步都是跳跃的。

    二人在房中等到深夜,料定村中人俱已安歇,才悄无声息地踏出门去。

    夜凉如水,陵越正要前行,却被江蓠拖住了衣袖。

    江蓠好像是盘算了一整个下午,才小心翼翼地憋出一句话:“师兄……我小字珞如,珞珞如石的珞如。乔装改扮时,你可以叫我珞如。”

    陵越笑了笑,说:“珞如,走吧。”

    江蓠跳跃着小碎步,两手反在身后,笑盈盈地问道:“师兄有俗家名字吗?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师兄啊?”

    陵越答道:“扮兄妹时,便叫声兄长,扮夫妻时,便叫声夫君,有何为难?”

    听到后半句时,江蓠心里又乐开了花,几乎要把此行的任务忘到九霄云外了。

    两人跨房踏脊,片刻就到了安宅的房顶。揭开一片瓦,可把江蓠吓了一跳。只见安家的老大安平泰不仅僵躺在床上,而且并不闭目,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好像发现了他们似的。

    江、陵见周边无人照看,才穿墙而入。陵越在安平泰身上拂袖一扫,确认此人魂魄已失,只是一息尚存。

    江蓠的发现不止于此,她凑到安平泰枕边细嗅,闻见一股怪异的药香味,其中的风靡草、龙仙芝、惊精香、银杏子等十余味药材,她都分辨得出,想是云夷师兄调配的仙药。可还有一股奇香来势更猛,香分七股,又合而为一,几乎压住了仙药的气味。江蓠冥思苦想,也分辨不出这奇香的来源,只觉得似曾相识。

    环顾四周,房中确有打斗的痕迹,虽然物品已经各归其位,但窗棂歪了几分,墙上也有细微的刮痕:会是云夷专心为安平泰施药之际,被噬魂的妖兽乘机暗算吗?

    陵越虽知离魂之人返生无望,还是给安平泰渡了一口续命的真气。

    查验完毕,二人跳出安宅。

    陵越问江蓠:“师妹从小学的便是闻味辨芳草,想必对各种仙药的气息都十分熟悉,不知适才是否猜出了云夷的药方?”

    江蓠回答:“云夷的方子并不难猜,但在云夷的药方之外,还有一股奇香。这股奇香只在安平泰身上有,白天的老丈和老太身上都没有。哦对了,我才想起来,云夷师兄的遗体上也有一点点,只是当时被臭味盖住了,我没来得及反应……师妹愚钝,实在分辨不出香自何处,还得回去请教师尊。”言罢取出袖中一个小布条,得意地向陵越挥了挥——原来她撕下了安平泰襟前一小块布料,封在真气中,使气味不至散逸。

    “做得好。”陵越发现,自从身边多了这个小师妹之后,自己似乎常常露出笑意。江蓠的存在,好像一丝清爽的微风,无论何种烦闷的情境,都能被她化开些许。

    一夜之间,桑落村里的住户被江、陵二人访了个遍。他们趁村民尚在睡梦中,悄悄为之把脉,确认每人脉象平稳,未被仙药所伤,才算暂时放下心来。

    等到任务完成,天边已经发白。江蓠修为不及陵越,此刻困倦不已,但为了赶回去复命,还得御剑启程。只是雪境剑刚要出鞘,就被陵越生生按了回去。

    “人有倦意时,不宜御剑。”说话间,陵越的昭渊剑凤鸣一声夺鞘而出,横陈在二人面前。陵越毫不费力地提起江蓠,轻轻一跃,二人便一前一后地立在了昭渊剑上。

    “抓紧了。”陵越御剑升空,靠在他胸前的江蓠已然困意全消。

    陵、江二人带回的消息,足够让掌门开堂问审了。

    此刻云嶂跪在堂下,江蓠看着有些不忍,但想他年不过十五六岁,应能从轻发落,又宽心了几分。接着想到,云嶂因年纪尚轻,所以身形瘦小,外加穿戴着锦袍玉冠,难怪在卷房外徘徊时,会被认作是同样身材偏小的重岩,心里又笑了笑,用胳膊肘杵杵身边的重岩,说:“你看他,真的很像你诶。”

    重岩回:“滚。”

    掌门似乎不想太过张扬此事,因而今日聚集在堂内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仙箓司当值的几位弟子,静笃班考试的出题人和光长老,外加云夷、云嶂的师父决明副掌门,江蓠、杜蘅的师父青木长老和陵微、陵眉的师父定云子。

    说起青木长老的到来,倒让江蓠有些吃惊。自从她将安平泰襟前的布条呈递上去之后,师尊便闭口不言,还勒令她不要再插手此事,接着就扬言要闭关。哪有闭关了两天就出关的?明显是搪塞自己,江蓠对此十分不满,但又隐隐觉得师尊是有苦衷,因而也不敢再去纠缠,只得埋首古书,想凭自己的力量查知香气的来源。

    见微明掌门敛容正色,弟子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平息,堂中一篇静肃。

    微明开口问了一句:“云嶂,你可知错?”

    云嶂答:“不知掌门指的是哪个错,是弟子越俎代庖,帮云夷师兄为卷纸施咒,还是不忍村民受苦,协助云夷师兄炼制仙药?”

    未等掌门应对,陵微又抢先问道:“不忍村民受苦?我可听说你们在山下是以高价出售仙药,与其说是体恤民生,不如说是贪图暴利吧?”

    江蓠心中一惊,心想仙药价高一事,自己因对云夷师兄有所偏私,没有告知掌门,陵越亦对此默许,也不知陵微是哪儿来的消息。

    云嶂似乎早知有此诘问,不紧不徐地答道:“云夷师兄配置的仙药,乃以惊精香、紫珠芝、龙仙芝等数十味极珍贵的药材化炼而成,再辅以他独创的咒诀和一口真气。本来便成本极高,何来暴利一说?如若售以平价,必然无以为继。退一步讲,就算成本可敷,平价售药也只会让富户囤积居奇,那些你不赚的钱,自然有人帮你来赚。有价有市,最是公平的买卖,愿出高价者,也是最急需用药的人,要分配仙药,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这一番歪理说得让众人一时难以消化,更无从反驳。江蓠方知云嶂年纪虽小,但来者不善,头脑如此精明,倒是白为他操心了。不过爱说歪理又桀骜不驯这点,倒又似是重岩的翻版。

    微明掌门:“你可知,为何本派严禁弟子为凡人化炼仙药?”

    云嶂没想到掌门有此一问,只得回答:“弟子不知。”

    微明掌门:“本座只怕你们没想到后果!”

    云嶂不以为意:“能有什么后果?横竖不过一死,所谓死马当活马医,能医活就好,就是医死了的,本来也活不成——”

    决明副掌门按耐不住,打断了云嶂的辩解:“你……你这孽徒!”

    和光长老叹了口气,对决明副掌门说道:“白夜且勿动怒,云嶂年幼,阅历亦浅,怎知这世上还有生不如死的痛苦。”

    决明副掌门俗名柳白夜,年轻时便与和光长老谢净风交好,因此二人经常互相以俗名相称。

    “若是仙药有利无害,又怎会成为派中所禁呢?”诸人之中似乎只有定云子最没把眼前的案子放在心上,他好整以暇地旁观徒众,有些轻飘飘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常人服下仙药之后,未必能承受仙药的反噬,更有甚者长出犄角,皮肤角化成鳞片,六识丧尽,凶残嗜血,成为半人半鬼的妖魔,给世间添一祸害啊。依我看,云夷大概就是被服下仙药后妖化的村民所害。”

    青木长老鹤眼微睁,音量不高但力道十足地发声:“定云长老未免言过其实,确有凡人因误服仙药而幻化近妖,但他们依然是人,只是形状与习性改变,有的惧光怕水,有的难辨昼夜而已。据我所知,他们既不容于人世,也不见容于妖界,多半避居山野,不问世事,又怎么说得上是祸害。”

    定云子反唇相讥:“在下确实孤陋寡闻,不如青木道长与妖邪走得近,自然也不及青木道长知道得那般清楚。”

    青木大笑三声,道:“与恶人交,确实还不如与所谓的妖邪相处,更爽心畅快。”

    和光长老见二人唇枪舌剑,便出来引开话题:“仙药的后劲确实非同小可,也不知蜀中村镇有多少凡人曾吃过云夷的药。”

    决明副掌门接话:“此事云夷是主犯,可他已被噬魂的妖兽所害,生前的罪责自然一笔勾销。云嶂为从犯,但望掌门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允许他戴罪立功。”

    微明掌门点点头,道:“按照派规,本该罚你去无足涧思过千日,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观察村民是否妖化。蜀中有多少村镇受过仙药,多少人可能服药,你最清楚。本座命你部署人力去查验村民有无异状,此事你需从头负责到尾,将所有服过药的村民登记在册,还要确保没有一粒仙药流落在外!”

    掌门话音一落,堂中弟子又开始窃窃私议。因为掌门如此发落,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一种考验。云嶂已是汗如雨下,在知道自己可能闯下大祸之后,他早就没了一开始的狂态。如此惩戒虽令他感到压力,但也有几分感激,毕竟这等于给了他一个亲自去弥补过错的机会,于是他恭恭敬敬地领命退下,再不敢有丝毫怠慢。

    从重岩弊案、云夷之死到仙药风波,这几日的事件都把江、杜等人牵扯其中,江蓠在外奔走查案,而杜蘅在卷房整理资料,都是疲惫不堪。

    今夜得暇,杜蘅登门造访。山月居中燃起一个小火炉,姐妹二人围炉夜话,直至夜半依然兴致不减。

    “你快打开传音窍,把重岩的事告诉明玉。”江蓠推了推杜蘅。

    “为什么让我开啊,你开不行吗?”杜蘅在卧榻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捋了捋散乱的青丝。

    “我...”江蓠思量半天,只得道出实情,“传音术需要十分集中精力去想连通的对象,可我近来总是无法专心,所以……”

    “你别告诉我,你总是想着陵越,以至于传音术都施展不来了!”杜蘅乍起,双手抓握住江蓠的肩膀,仿佛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

    江蓠:“传音术倒还施展得来,只是有时一不小心,会误传到师兄那里去……”

    杜蘅仰身朝天,叹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明玉的影像出现在草薰炉上,看着她惯常喜爱的一袭红衣,仿佛能闻到那股张扬浓烈的蔷薇花气。只是见到故友,她却没有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真闲,没看见我半夜还在赶工,修改这些文章的疏漏吗,又来找我聊闲天,害我不能按时成稿。你们可知道,耽误了坊刻的工事,我得赔多收钱!”

    江蓠:“诶,这回要跟你讲个人你肯定感兴趣,我和杜蘅都觉得他很像臭虫哦。”于是江、杜二人把审判云嶂的过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边。

    明玉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似听非听,最后只说了一句评价:“此人不及臭虫心善。”

    虽不知明玉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江蓠隐隐觉得明玉说得没错。因为……敏慧的明玉总是有刀锋一样锐利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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