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昨晚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醒过来，睁眼往窗外一瞧，发现另一个“江蓠”正站在窗口看着她。
那感觉倒并不瘆人，反而略有些熟悉。
一觉睡到正午时分，窗外秋雨潺潺。昏黑的天气让人想一直睡下去，不过案几上摆放的食物却勾引着江蓠下了床。
云漪在盘子底下压了一张纸条，提醒她有空可去趟观澜斋，有惊喜。
“惊喜？”江蓠喝着粥，心情十分闲适。
观澜斋的门敞着，但江蓠没敢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槛后面试探性地喊了声：“师兄？”
此时众人都身在内厅，萧道凌率先起身，迎了出去。
见江蓠一个人御剑来此，萧道凌责怪道：“不过休息了五天，就自己跑出来了？”
江蓠笑说：“师兄，五天很久啊，再躺就成废——”她冲萧道凌身后的陵越抱了个拳。
因为上回云漪的嘲笑，她现在开始改口管萧道凌叫“师兄”而不带“萧”字。陵越自然也听出了这种差别。
“江蓠！”
“江蓠！！……”
杜蘅和曦月忽从内厅蹦出来，杜蘅冲上前拥住江蓠，曦月则抱着剑在一旁笑。
“哎唷……”江蓠被搂得肩痛，“你们……啊！不会是专程回来打架的吧？！”
曦月酷劲不改，简短地答道：“我是，还有陵川。”
江蓠掰着手指数道：“那要应战的四位弟子就是……你，陵川……”
曦月：“陵越和云汐。”
听到云汐的名字，江蓠微微惊讶——不是说云汐如今状态堪忧么？但也不知这件事是不是暂时不可告人，她就把疑惑咽了回去。
江蓠：“崆峒派掌门发神经了，莫名其妙上门挑事，肯定有阴谋。”
曦月：“我们也如此觉得，不过只能打了再说。”
江蓠和杜蘅两人此时都是一副一模一样的担忧神情，要参战的曦月和陵川反倒没有那么紧张。陵川笑道：“门派之间偶有比试实属寻常，你们也不必想得太多。我看倒是萧兄弟有些麻烦。”
“啊？”江蓠看了一眼萧道凌，问，“你有什么麻烦？”
萧道凌摊手，他也不知陵川所指何事。
陵川：“适才萧兄弟感慨道，没有了江蓠师妹的帮忙，这修书一事进度颇为滞缓……”
“真的假的……”江蓠环顾四周，见古卷堆得到处都是，排序和分类也有些混乱，确实不如自己在校书台时那般有章法，便开玩笑道，“嗯，好像是真的。”
萧道凌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杜蘅和曦月将这情态看在眼中，难免产生了些猜测。
“我本就打算明日复工。”江蓠拍胸脯道，“看来打杂小妹儿还是少不了的。”
“诶，不行！”萧道凌反对，“弟妹负伤替我干活，我怎过意得去——”
这一声“弟妹”，让观澜斋内厅的空气瞬间如凝结了一般。
萧道凌竟然管江蓠叫“弟妹”！
杜蘅和曦月倒吸一口冷气，江蓠也听傻了。
萧道凌方觉自己失言。实在是他一直在心里把江蓠当做弟妹，才会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江蓠不敢看陵越的表情，她真想知道她和陵越之间的尴尬何时是个头。
“萧师兄，你要是再乱称呼，我就管你叫……”江蓠比出“赤狸”的口型，但没发出声音，算是在众人面前给萧道凌留点面子。
萧道凌立刻表示知错，并勉强同意了江蓠明日复工。
而其实，当陵越听到这声“弟妹”时，心中并无不快，反倒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比武之期日渐临近，陵微代陵越管起了综事堂。
自从被微明掌门禁止修炼双剑之后，云汐的脾气变得愈发生人勿近，甚至对陵越也没有好脸色。因而陵越练功时，只能由云漪帮忙护法。
“大师兄啊……”云漪觉得陪陵越练功比在综事堂打下手更无趣，此刻见陵越收了剑，便赶紧打开话匣，也不管陵越有没有心情跟她闲聊，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觉得你这招真是高明……诶，不是说你刚才那几招，当然了，你的剑招也是很高明的。我是说啊，你对江蓠师姐用的这招真是高明！……把一个喜欢自己的小师妹，安排到跟自己十分相似的兄长身边，好让她在兄长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后开始情不自禁地爱上兄长……最后变成自己的嫂子！真是永绝后患……”
陵越：“……休得胡言！——”
云漪：“诶？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么……别装了，你就是怕江蓠师姐对你纠缠不休，你会把持不住，才想出了这个天才的主意吧！哎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
见陵越突然登门，江蓠停笔起身，说道：“萧师兄刚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陵越师兄若是不着急，可以在此稍候，或者让我传个话。”
陵越听言，便自顾自地坐到了萧道凌的座位上，也就是……江蓠身边的位置。
不过一会儿，萧道凌便回到了观澜斋中，手里还托着一碗面。
江蓠眼看这碗长寿面被摆到自己面前，红唇微张，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
“给你贺寿。”萧道凌把陵越晾在一边，对江蓠说，“陵川老弟说今天是你生日，他没弄错吧？”
江蓠赶忙说：“没弄错！不过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谢谢师兄，谢谢师兄……”
之所以不过生日，一是不想麻烦别人，二是因为自己跟杜蘅生日同月，江蓠认为反正生日就是聚在一起吃顿饭，杜蘅过便等于自己过。
但真在这天吃到特别为自己准备的长寿面，那感觉还是很有些不同的。她拿起筷子的手有一点发麻，好像从未为一碗面如此激动过。
萧道凌看了陵越一眼，问江蓠：“陵越师兄也来给你过生日了？”
“不不不，他是来找你的。他哪知道我的生日。”江蓠答道。
陵越确实不知道……
“原来你们这么不熟。”萧道凌挑了下眉，转向陵越，问，“青雀何事找我？”
江蓠端着面条走近了内堂，把外厅留给陵越和萧道凌谈话。
从前江蓠还是陵越副手之时，她会在自己和陵越生日那两天做特殊的糕点，摆放在朝露亭中。自己生日在秋天，所以做的是桂花糕。陵越生日在盛夏，因而是莲子糕。但是陵越从来也没问过何以朝露亭中除了茶酒之外还有点心，她自然也没机会跟陵越说其实那是自己的生日。
如此回想起来，自己当时不就是想用这种暗示的方法让陵越知道哪天是自己的诞辰么？然而计谋终究没有得逞。
江蓠一边吃面，一边又想起自己曾经“设计”跟陵越交换礼物，结果也是失败。
真是可笑啊，竟然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花了那么多没用的心思。如果当年遇到的人跟自己两情相悦，自己现在应该早就为人妻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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