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才退出太虚阁，就见陵越走了进去。
无脸人看了一眼陵越，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陵越：“你果然——！”
无脸人：“我确实不是你们的真掌门，如果你想做掌门，随时都可以把这位子拿去。不过，如果你想解决眼下的问题，不妨听我说一说这事情的原委……”
江蓠在太虚阁百步外等候，因她实在不知陵越会不会跟那假掌门一言不合打起来，若是打起来，她也不知道帮哪一边才是对的。
惴惴不安地等，但愿自己不是中了无脸人的圈套。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太阳都快下山了，才终于看到一个人影从太虚阁门中出来。
“师兄！”江蓠小跑两步上前，“怎么样？”
陵越淡漠地用剑挡开了凑近的江蓠，只说：“按计划行事。”
那就是无脸人也说服他了？
唉，自己快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陵越却只跟自己说了五个字——“按计划行事”——哪怕是论同门之谊，也实在让人有些心寒。
江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陵越突如其来的冷漠又让她有点难以招架，她就放弃了临别赠言的打算。
“再见了，师兄。”对着夕阳下远去的背影，江蓠心道。
十天后，玉浮派再度遇袭，此次伤亡比前一次更为惨重。陵越旧伤未愈而又加新伤，不得不闭关休养。
不过他只闭关十日，便又提前出来，带着伤紧锣密鼓地展开日进会的研磋，并竭力邀请远方的无阙等人前来襄助。
除了垂空岛、昆仑山、阆仙派、玉浮山之外，北仓派的萧道凌和紫琅派的杨金刀也开始远程赴会。云汐虽然灵力尽失，但识见精深，所以亦在参研之列。
日进会的举行时间和地点都极为隐秘，云漪只见陵越把派务尽数推给了陵微等人，但依然焚膏继晷地忙着，根本没有半点闲暇关心别的事物，比如经营夫妻感情，或是为在战斗中牺牲的弟子治丧……
“大师兄真是铁人啊。”云漪立在不孤山上的江蓠墓前，感慨道，“江蓠师姐，你别怪他没来看你，他实在也是忙得不要命了。”
“他看着是有些魔怔。”杜蘅如此评论道。她哭了好几天了。为了抵御外敌，也为了给姐妹复仇，几位青木真人的弟子都已还归山中。
“可不是……”云漪叹息不已，“浑身散发一种‘你要是跟我讲半句跟提升道法无关的事就给我去死’的气氛……”
昆仑派已在南边的一座古岭中重建起来，至于古岭是否合适，无阙与众人尚有不同的意见，所以当他刚从陵越那里获知无脸人与日进会之事时，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暂时搁下本派事物前来参议。
但一听云漪说到江蓠的死讯，便二话不说地来到了玉浮。
江蓠的几位姐妹、萧道凌、无阙、云漪都已在墓前致意。
逝者已矣，诸人只能节哀。
次日陵越出门前，云漪赶来报信：“大师兄，无阙来了，你什么时候安排他进日进会？”
陵越：“无阙？他跟我说他不会来。”
云漪：“他听闻江蓠师姐的死讯，怎会不来……昨晚便到了。”
江蓠的……死讯？
死讯？！
陵越对一切与道法无关之事的都颇为迟钝的心灵就好像□□在空气中默默燃烧了片刻后，忽然引爆了炸药，把他的情绪炸了个粉碎。
“你胡说什么！”陵越粗暴地揪起云漪的前襟。
“啊——还不让人说了吗？！”云漪反抗道，“江蓠师姐在上次崆峒、琼华、蜀山联合来袭时力战而亡，出殡、下葬、头七一概不见你的人影，现在你冲我发什么火？！……”
“力战而亡？……”陵越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他自那次战事结束后便立刻闭关疗伤，接着便是一头扎入日进会的事务中，没有人敢跟他提起别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她死了。
那一次伤亡弟子逾百，他怎就没想到江蓠亦在其中？
可笑，可笑，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同在一座山中，她死了，他竟然在数月之后才无意中听到这消息。
问题是……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
陵越扔下云漪，一闪身便飞到了不孤山上。
在早已被山火烧为灰烬的朝露亭原址上，如今立着一个坟包。
天边响起春雷，随即落下一场大雨。
近日多雨而逐渐温暖的天气，已使坟边冒出青草。
玉人在下，已看不见新一年的山花烂漫。
陵越在坟前跪下，被暴雨冲刷的面上看不出表情，然而嘴里却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此时的太虚阁中，假微明正面对着一团若有若无的清气说道：“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他，现在也不能向他透露半分，若非伤痛如此，如何激发他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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