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你自己？”马年来揉着惺忪睡眼朝她身后打量着，没有再发现第二个人影。
“出租车司机都成抢劫犯了，这么段路就要收五十块钱，太黑了。”她站在客厅中间，望着马年来床上凌乱的被子又问：“你怎么还没有把主卧腾出来？”
马年来关好门，从茶几上抄起一颗烟点着了，悠闲地说：“只有次卧，不租的话我可以退钱。”
萧晓霄瞪了他一眼，嘴角挂着邪恶的冷笑，拎着箱子背着包钻进了次卧。
这就是萧晓霄出现时的情形，让马年来一辈子铭记。可是今天早晨她的离开同样也让他无法忘记。
还有十天就是五一了，在这个周末的早晨，萧晓霄依旧早早的起床，马年来没有看出任何的异样，她洗漱完毕后去了厨房，难得的又像以前一样操持起早餐。她烧饭的手艺不错，能够让马年来吃出家的味道，曾经有段时间马年来感觉自己体重的增加跟萧晓霄每天的伙食安排有直接的关系。烧好饭还不到七点，她又回到卧室，站在门口，对马年来说：“你起床吧，我有点事跟你说。”
马年来愣愣的扭过头看着装扮整齐的她问：“什么事？”
萧晓霄抄起墙角的拉杆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倚靠着门框淡淡的说：“我要搬出去了，剩下的东西会过段时间来拿的。本来想今天跟你好好的聊聊再走，可是我想这样更好。”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把马年来砸在床上，他感觉厚厚的羊毛被就像铁板一样把他箍住，喘不过一口气。萧晓霄直直地盯着他，微微的叹口气，拉着箱子转身朝外走，塑料轱辘碾压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马年来从床上滚爬下来，赤身裸体的冲出去，一把抓住萧晓霄的肩膀，硬生生的把她扳过来，问：“你说你要搬走，搬到哪里去？”
萧晓霄静静地站住身，仰头盯着他，厚实的嘴唇沉重的呼吸着，慢慢的从他的掌控中抽出身子，轻声地说：“这段时间我反复的思考过，我们并不合适，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并不般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也许——也许过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
马年来放开手，赤条条的伫立在卧室门口，冰冷的空气让他迅速冷静下来，让他又想起了萧晓霄搬过来时的情形，是何曾相似。他手扶着门框，目光像冰锥一样盯住她的眼睛，想要从中挖掘出一丝还可以挽回的希望。
“你真的不能留下吗？”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感觉胸中难以忍受的压抑和愤懑。他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打女人，那是在儿时看到父亲母亲吵架后发下的毒誓，可是他的指尖在颤抖，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在慢慢的僵硬。他缓缓地伸手，抬起胳膊，绕过萧晓霄的肩膀，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搂抱在怀中，两条臂膀就像一道钢箍一样把她圈在怀中，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挤碎，把她胸腔中的血水挤出来喷洒在自己的胸膛上。萧晓霄没有任何的挣扎，就像一个纸人一样任他折磨，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一双冰凉的小手在他的脊背上轻轻地摩挲。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放手，不放手会成为一个悲剧，一个把他的人生彻底湮灭的悲剧；放了手，就将失去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悲剧呢？
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来，重获自由的萧晓霄不知道自己经历了生死瞬间，她平静的抄起箱子把手，退到单元门前，打开门，说：“回去吧，外面挺冷的，别感冒了。”说完便出去了，单薄的门扇徐徐的关上，一阵凉风在开门的瞬间钻进来，像一把刀剖开马年来的胸膛，把他的心切碎。
他转身跌坐在沙发上，卧室透出的灯光照射在玻璃茶几上，他恨不得把他们砸个稀巴烂，但是他一动没动，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坐着。外面的天空已经透出亮光，高楼缝隙中的鱼肚白预示着这将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尽管会有风，但是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已经到来，东湖的樱花开得正是绚烂，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漫步。
他匆匆的移到落地窗前，朝下张望着，在通向小区门口的路上寻找萧晓霄的身影。他又急急忙忙的冲回卧室中，抓起衣服慌乱的套在身上，慌慌张张的冲出门，顺着楼梯一路跑下去，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追赶过去。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大门口，依旧没有看到萧晓霄的身影，他像个傻子似的站了许久，才垂头丧气的回去。他在懊恼自己为什么就放了手，他都已经抱住她，为什么还要放手？
他们之间也许有问题，可是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还躺在一张床上，睡在一个被窝中，肌肤相亲，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坐下来谈的，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够解决的。她可以选择离开，他也可以选择挽留，把问题说开了，不是一切都还有的商量吗？
他回到屋里，找出手机拨通萧晓霄的电话，果然如同所料一般，她的手机已经把他加入黑名单中，显示无法接通的状态——换做他，也会这么做的。他冷静的去洗脸刷牙，钻进厨房，就着咸菜喝了一碗粘糊糊的糯米粥，又抽了两颗烟，才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八点钟。
萧晓霄此时在哪里？她会回售楼处上班吗？根据对她的了解，她也许会的。
马年来又去洗了一次脸，刮干净胡子，换了一身像模像样的休闲服才出门，凭着记忆去寻找萧晓霄工作过的那个售楼处。她上班后，他从来没有去过，她忙他也忙，何况他总在害怕见到什么，他实在没办法喜欢沾花惹草的萧敬文。
将近十点钟他才找到印象中这座金碧辉煌的售楼处，明亮的蓝色玻璃幕墙，门前几根气派的罗马柱被金黄色的铝塑板包裹着，就像镀过一层金子。他刚刚站在门前，自动玻璃门就轻快地向两侧打开，十几双明亮的目光朝他投过来，站在离门最近的一个正装售楼小姐微微一躬身，露出迷人的笑容。
“先生，您是来看房的吧！您是初次来我们这里——”
马年来打断她的推销，淡定的问：“萧敬文在吗？”
售楼小姐微微一愣，马上笑的更甜，悄悄地又打量马年来一眼问：“您是找萧总有事，还是已经约好了？”
“约好的。”
“那您这边先等一下，萧总今天还没有过来。您怎么称呼，要不然我打个电话帮您问问。”售楼小姐直接把他朝标有vip贵宾的客户区引领。
“你们这里的萧小姐在吗？”
“她之前接待过您吗？不好意思，好像她这几天请假了，之前没有通知你吗？这是我们的不对，看来让您白跑一趟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什么购房置业方面的问题，我也能帮您！”售楼小姐熟练的从小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
“这几天她都请假了？从什么时候？”马年来接过名片，瞟了一眼随手揣进兜里。
售楼小姐一边做着请的手势，一边说：“你是习惯喝咖啡还是绿茶？”
“不用了，谢谢！”马年来注意到对面一间办公室挂着销售总监的牌子，咖啡色的木门紧紧地关着，印象中这就是萧敬文的办公室。他接着问：“萧小姐这几天都没有过来吗？”
售楼小姐点点头，朝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马年来琢磨着很难再问出什么，看来只有看到萧敬文才有希望。他掏出手机在电话薄中翻找着萧敬文的电话，犹犹豫豫的拨过去，在响过几声之后，话筒那边传来萧敬文的声音：“哎，老马啊？这么长时间不联系，终于想起我来了。”
“你在哪？”
“我在外面有点事，怎么，有事吗？”
“我在你售楼处，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不会是萧晓霄吧！我正要找你呢，兄弟，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兄弟我都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你们两口子闹出这一出，就让咱们四年的兄弟感情没地方放了不是？”
“对，就是萧晓霄，出了什么事吗？”
“兄弟——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这小庙也养不住你们这种大神仙，今天我还有事回不去，等哪天有时间，我请你们两口子吃个饭呗，也算是好说好散！放心，笑笑的工资我一分不会少的都会给她打到卡上的。”
马年来木讷的起身，差点碰撒售楼小姐端着的纸杯。他挂断电话径直出了售楼处，站在路边一时没了着落。这次萧晓霄是玩起了彻底的消失，她居然不声不响的辞职，这是要彻底的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不给他留下一丝追寻的痕迹。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需要如此的绝情？他想不明白，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早晨分手那刹那的情景，他懊恼自己的放手。放开手，萧晓霄就这样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既然她已经辞职，说不定在走下楼的那片刻，她已经更换了电话号码。他犹豫着，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她，那就是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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