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车?反正又不是我去修,我主要是怕这一路的大坑小洼把咱们撂在这,那可就麻烦了。到你家不会一路都是这样吧?”
“差不多,不过最近村里修了水泥路,要不然这车还真的进不去。”
“能到就行了,我就是担心真把咱们丢在村口就麻烦了。”
他们临近中午终于到了镇上,马年来犹豫着问:“要不要我们在这里吃点饭?现在正是晌午,我想家里也许都在吃饭了,我也没有打招呼,怕是没有给我们留饭。”韩冲晃晃头说:“你不早点说,我在县城就看到有个挂着烤羊的饭店,没敢停下来。你们镇子上有什么好吃的吗?估计问你也是白问,你有多少年不在家了?咱们开着这车,会不会被人当做冤大头给宰了?这可是快到你们家门口了!”
马年来呵呵的笑着,任凭韩冲在一家挂着清真幌子的店铺门前停下车,扭头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问:“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不信教吧?”
马年来一愣,反问道:“你信教?”
韩冲说:“我也不信!只是在那边呆的时间长了,对牛羊肉百吃不厌,喜欢上了这口。我看到这附近好像有几家回民馆,还以为你也是呢!”
马年来摇摇头,先下了车。虽然现在正是饭点,可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也少有几个人会跑出来吃饭,饭馆里冷冷清清,老板趴在柜台上摆弄着手机,看见他进来,也不过是抬了下眼皮,直起腰身。韩冲跟在后面进来,老板才起身招呼,她随便点了两个家常菜,特意的问起来有没有烤串,老板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她,说:“只有晚上才有,这大热天的怎么吃,在太阳底下晒晒就能吃了。”
显然现在生意不景气,饭馆里也就只有老板一个人既是伙计又是大厨,忙忙活活的半个多钟头才把几个菜整齐全。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在柜台后摇着蒲扇问:“你们是外地人吧,怎么钻到这地方来了?听说后面的地有人要买,不会是你们吧!其实你们买他们的地,还不如到我们村里去看看,都是水浇地,听说你们是要搞绿色蔬菜,绝对是一等一棒的土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下午我可以领你们过去。”
韩冲朝着马年来微微一笑,扭头问:“大伯,你们有多少地能卖?”
老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说:“你们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我们的地只是租,不是卖,这点你还是要搞清楚了。”
韩冲又问:“你们打算一年多少钱租给我们?”
老板狡狯的憨笑着说:“这个可以坐下来谈,你们也要先看了地才能给价格不是?”
韩冲翻着眼珠琢磨着,问:“租金一年一付,你们能接受吗?”
老板热心起来,一顿饭他在边上看着陪聊,最后结账六十块钱,还送了两角西瓜,一直追问什么时候去看地,韩冲含糊的答应下次有时间过来,当他们迈进雪佛兰小跑时,老板满脸笑容的欢送出来。马年来悄悄地问:“你真的要在这里买地啊?”
韩冲不以为然的说:“跟他套套近乎,让他少宰咱们点。现在我哪有钱买地,再者说我对种植这个行当一窍不通,如果不是去过几次采摘园,我一直都以为草莓跟苹果一样都是树上长出来的呢!”
从镇子到村里还有十余里路,他们也不着急,小车在滚烫的柏油路上溜溜达达的前进,路边的庄稼都在刺眼的阳光下低垂着头,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也不见车辆,稍微打开一点窗户就有一股烤焦的味道钻进来,空气好像都在默默地燃烧。因为十年前重修了这条柏油路,路两边原来参天的杨树被砍伐一光,重新种起来的树苗再也没有成活过,曾经学童时期印象中的林荫大道再也没有重现过。
出了镇子马年来就给家里拨了一个电话,可是马解放一直没有接,也许在睡午觉了。马年来又拨了两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终于车子进了村,拐过两道弯,远远的就能看到老家破旧的院墙,那是在马年来还小的时候,马解放从窑厂买来的半头砖他自己砌起来的,虽然三道弯一般的扭曲,可却也坚持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房子是八四年翻盖过的,表面上看着是砖墙,可实际上里面都泥坯。前前后后的人家都翻盖了新房,又高又大,只有他家被夹在中间,显得破败不堪。他上次回来,就想跟马旺来提提盖房的事情,他可以帮助十万八万的,把这老房子重新盖盖——当然只是想了想,何香草的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他毕竟收入也不丰富。
车子在院墙外停下,还没有打开车门,马年来就听到院里传来马解放高亢嗓门的叫骂声。韩冲关掉引擎,准备下车,便被马年来拦住,让她在车上等等,他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过来喊她。马年来匆匆的下车,跑到破旧铁门前站住,扒着门缝朝里望去,就见马解放高高站在台阶上,面红耳赤的朝着另一侧叫嚷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在这安静的晌午格外具有穿透力。马年来努力的朝马旺来他们屋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人影,却能够清晰地听到一个女人呼天喊地的哭声,显然是马解放又在和何香草干仗。马年来偷偷的回头看看稳坐车内的韩冲,心底里苦苦一笑,拨开铁门进去。马解放似乎是真的动了肝火,一直等他走到院子中央,才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爸,你这大中午的不在屋里歇晌,这是干嘛?走走,赶紧回屋吧,一会就中暑了。”马年来快步赶过去,拽着马解放就往屋里推,马解放挣脱两下后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钻进屋里。一台电扇嗡嗡的吵着,整个房间里都散发出一股潮乎乎的霉味,何香草坐在炕边上不知因何而在呜呜的痛哭,直到马年来喊了声妈她才拿开捂着脸的一双手。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水蜜0桃一样,满脸的泪花闪闪烁烁的铺在蜡黄的小脸上,干瘪的嘴唇泛出一种不健康的赫紫色,就像时尚女孩画出烟熏妆的劣质效果。
“到底怎么回事?这大中午又吵又闹?妈,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整天这么哭哭啼啼的?行了,都冷静冷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香草用力的控制住情绪,哽咽的问:“年来,你怎么回来了?之前也没有打个电话,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说着话她就要下炕去做饭,被马年来拦住,低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把你给气哭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何香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说不清楚还是不想说清楚,一味的想要下炕去做饭,被马年来死死地按住,反复告诉她自己是吃了饭才来的。转头看看马解放,还是一副怒气冲冠的模样,一道道青筋在脑门上绷起来,白色背带背心下面的胸膛一起一伏,忽忽的大口喘粗气,简直就是一副谁惹我我就跟谁干的气势。马年来不会自讨没趣的招惹他,只是坐在母亲的身边,找了条毛巾给她擦干净已经哭花的脸,等得她慢慢平静下来,刚开口提到这吵架的缘由,就被马解放一句怒吼镇住,没了下文。马年来回头看看马解放,心里也有些不痛快,这老爷子一辈子都改不了这脾气,有事了就会吼,母亲就是在他的吼声下活了半辈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欺负。
要从两位老人嘴里打听出结果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马年来想到外面车里还有个客人,有些踌躇了。按说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不让韩冲见见自己父母吧,显得不太合适,可在这种状态下,真的是没办法见人啊!
他只得掏出手机,悄悄地给韩冲发去一条短信,让她在车里面多呆会儿,家里有个小误会。估计韩冲也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她很快把短信回过来,说:如果今天不方便我出现,就等下次再来登门拜访吧,你在家里多呆会儿吧,别担心我,我在听音乐,不会把你丢下的。马年来对韩冲的明白事理感到一丝的心安,却又对眼前这一家子有些厌烦。
他拨通马旺来的电话,悄悄地问:“你在哪里呢?”
“我在家呢,怎么了哥?”电话那边传来马旺来低低的声音。
“你上妈这屋里来一趟!”
“这干仗的事不会连你都惊动了吧!老爷子今天这是不要个说法誓不罢休呗!行了,哥,这事你就别管了,等等他们都气消了,我知道该怎么解决。现在都在气头上,我能劝得住谁啊?”
“你过来吧,我就在隔壁!”
“在哪?”
“妈他们这屋!”
“哥,你也被揪回来了?看来老爷子这是早有预谋啊?今天是不把事搞大了,他没完了?”
“行了,你先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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