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上车后一直一言不发,在认真的开车,车里放的是轻柔的外国音乐,应该是古典的钢琴曲,是哪首曲子就分辨不出来。车速比来的时候高了很多,但车里面还是足够的平稳。一直到驶上高速,韩冲才打破沉默问他在想什么?马年来苦笑着说,很不幸让她见到了家里最真实的一面。韩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在马年来的大腿上轻拍两下,叹了口气。在酒店前把马年来放下前,她才开口说:“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回武汉。”
韩冲走了,他站在酒店门口踌躇许久,却转身朝外走去,他需要找个地方把晚餐解决掉,顺便把北京的夜景欣赏一番。虽说他的老家离北京这么近,他居然还是在上班之后才顺道来过两次,这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北京对于他而言,就像武汉一样,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小的时候唱的儿歌里有一首“天0安0门”,那是他的向往和憧憬,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实现梦想。高考结束后,就因为武汉的学费更便宜,他毫不犹豫的放弃北京去了那个南不南北不北的城市。
他走出二百米,花了两块钱坐上一辆空调公交,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现在还没有到下班的点,车里却依旧弥漫着一股蒸肉的味道。车走走停停,他趴在窗口朝外张望,不知不觉到了终点,只好又换上另一趟车,一口气坐到另一个终点。倒了三五趟车,马年来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掏出手机定位,竟然已经到了五环外。他不得不凭着印象一路往回返,这时候才发现一直觉得武汉解放路上堵车堵得心烦,而在北京这个大都市中堵车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路上在堵车,而车上的拥挤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股子味道简直是酸爽极了。在人群的夹缝中,接到韩冲的电话,问他在哪里。马年来非常诚实的告诉她,自己把自己走丢了。他不得不扯着嗓门嚷电话,招来身边人莫名的目光,韩冲在电话那边懒洋洋的似乎非常无聊,随便说了两句就挂断了。马年来又在终点下车,站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间,却拿不准该乘那辆车,在几块站牌间转来转去,最后选定一辆路过天0安0门的车挤上去,插在人缝中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等待天0安0门的出现,可不幸的是车里人实在多,连报站的声音都听不清楚,当他准备下车的时候,已经出了西三环。
站牌前仍然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也懒得再去跟这么多的人去挤占那么有限的空间,便顺路朝人少的地方溜达,妄想能够拦下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在多次拦截失败之后,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流年不利不宜出门,在天黑前是没有指望回到酒店。看着胡同里冒出的缕缕青烟,马年来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的又饿了,便顺着胡同钻进去。一排溜的摊子摆开,各种烧烤吃食应有尽有,他忽然想到如果此时韩冲在身边一定会开心死了。
晚上九点钟,他终于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结果不到十分钟就送到酒店门口,早知道就这么短的路程,他何必在烧烤摊前守着十几个串一瓶啤酒干坐了两个小时。路过酒店大堂,在不经意间回头忽然发现韩冲就坐在候客区里端着一杯咖啡在看杂志,他以为自己眼花,再仔细看看,真的就是韩冲。他快步走过去,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冲放下杂志,笑笑说:“没事,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走丢了。”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害的你等半天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路上堵车。”
“上去坐坐吧?”
“不了,我们就在这坐会儿吧!”
“怎么,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明天你自己回去吧,我从北京直接走。”
“你不回武汉了?”
“那边有事,我得直接回去。”
马年来有些许的失望,仰头靠在沙发里,问:“这次你是专门为我的事回来的。”
韩冲索然的笑笑说:“没有什么专门不专门,索性还算不辱使命,你的事有了眉目。你累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其实北京的夜色有独特的味道,我也好久没有领略了。”
“你吃饭了吗?”马年来突然问道:“我发现一个烤串特别好的地方。”
“这么快就找到了,你行啊?身上一股孜然粉的味道,你不会是专门跑出去吃烤串了吧!”
于是马年来把回来后这几个小时的糗事说了一遍,韩冲嚷嚷着说他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害的她在酒店白白的耽误了这两个小时的美好时光。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顺着马年来指引的道路走下去,不知不觉的走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他先前呆过的地方。
回到武汉的第四天,马年来接到院里电话,是张副院长打过来的。听着张副院长生硬的语气,马年来对于能够重新上班没有半点高兴的劲头——明天你可以来上班了!跟以前一样,继续你的工作吧!——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显然,他的问题虽然已经得到解决,可是并不是所有人满意。
不多时候,王主任的电话就跟过来,一边欣喜的告诉他好消息,一边向他透露出内部消息,他的问题一直局限在高层小范围内,底下没有人知情,所以回来上班后就一口咬定出了趟门,没有人会察觉当中事由,也能防止别有用心的人的妄加揣测。一切都嘱托好了之后,王主任才挂断电话,马年来又仰头平躺在床上,空调呜呜的吹,浑身的骨节都有些酸痛,可是他又不想下楼,外面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他透不过气。这几天他活动最远的地方就是楼道口,站在满是尘土的楼窗前,透过敞开的玻璃窗,从对面两楼的中间眺望长江航道和远处的天兴洲,感到的只有寂寥。抽两颗烟,心情略微舒缓一些后,他又缩回到小屋中,埋头在床与书之间。
这些天还真的有所得,他居然把以前搜集到却没有时间翻看的所有有关“病毒遗传变异与分子流行病学”的资料系统全面的浏览一遍,脑海中尽管依旧是一片混沌,但冥冥中却又有那么一毫灵光在闪动,似乎一直笼罩在关于流感病毒变异这个课题上的阴云有了一丝裂隙,只是他还没有确切的抓住。他对自己说,自己的研究方向绝对是正确的,这就是前进的方向,只是还没有找到道路。
回到单位,他首先就要向张副院长报到。显然张副院长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就是在等待他的到来,脸上的寒霜说明他还没有完全的认可,能够让他回来上班不过是迫于上峰的压力。马年来反而感觉自己问心无愧,光明磊落,他确实是在外面兼职了,他出卖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来赚取生活费用,这有什么不可以吗?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出卖过关于院里x项目或者其他项目的任何资料,甚至连同自己关系最好的王伟强也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他绝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感情。
“回来了就好好干吧,希望你能够在这个领域中有所建树。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这么好的机遇,但最终的成就还要看自己的努力,真正的成功是别人帮不了你的。”张副院长煞有介事的说,马年来却明白这既是对自己的敲打也是一种带有讽刺意味的警告。
他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张副院长又开口说道:“回你的实验室吧,我希望你能带领整个团队高效、团结、务实、廉洁的运行起来,把咱们有限的经费都充分的应用起来,我们的经费没有全额审批通过,本来就不多的一些钱也只给了三分之一,很可能还会压缩。而且,我带过来的几位老专家很可能还会陆续的离开,另有任用,那么整个项目也就剩下你们一群年轻人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好。我也老了,退休的事情已经提上议程,多一半是看不到你们出成果了,不过我会竭尽全力去给你们解决资金的问题。”
马年来愣住,有些不明白张副院长这番话的意思了。张副院长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接着说:“如果必要,我也会动用一些部里的关系,希望通过他们来支持这个项目。所以,你们要能做出成绩,让我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打动他们,光凭关系和我的这张老脸,他们未必会买账。”
马年来点点头,他盘算着,三分之一的经费,一百多万,确实不多,可是对于一个科研机构,这也不算少了,应该足够支撑这个机构一年的运营,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年中,难道半年还拿不下来吗?真不知道,以前x项目那般的烧钱到底都干了什么,以亿为单位的投资,那是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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