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人想提拔你，我也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只有一个问题——”张副院长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担当。你是一个好的技术人才，假以时日也许会成为精英人才，可是如果你不敢担当，不能学会担当，那么你也只能混迹成为专家，而不业界领军人物。其实在你兼职的问题上，你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甚至你都可以以你的能力来要挟院里，这样做了，无论你能不能留下，你的身价都会被拔高一截。可是你没有抓住这次机会，这反应的也是一种气质。”
马年来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他，他也懒得去多说，事已经至此，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马年来又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平静下来，最后张副院长下了逐客令说：“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地考虑一下，明天上午你会得到一个答案。”
马年来闷着头回到实验室，在角落中坐下。李清远微笑着在他旁边坐下，说：“你真的去找张副院长了？其实我真的对这些无所谓，你如果说项目中真的需要我，只要张副院长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留下。其实跟这几个孩子一块呆了几天，我发现你带出来的兵真的都挺有意思，都是精兵强将，跟他们在一起，有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平常在家里跟孩子们都说不出的话，跟他们我就没有这种拘束。”
马年来笑笑说：“留下来吧！张院还在考虑，明天，明天我再去找他。”
第二天，马年来如约的来到张副院长的办公室，他就闷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张副院长才抬起头，问：“上午没有工作要做吗？”
马年来说：“有。”
“那还不去忙你的工作。”
“干不下去！”
“等着升官等着急了？”
“张院，你知道我找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去和胡景润聊过，他是负责理论部分的，可是就他一个人，我觉得有些困难。”
“谁说只有他一个人，后面不是还有一个实力雄厚的顾问团队吗？”
“您觉得这个顾问团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我觉得这个理论部分必须围绕着胡景润建立起一个团结有力的团队，否者咱们不是缺条腿走路吗？”
“哈，你还没上任，就开始未雨绸缪，行啊？”
“您不是说我要敢担当吗？既然横竖我都要挨刀，索性不如就搏一搏，大不了你们把我开除掉，这年头就是去要饭也饿不死人。”
“行，你能这么想，有进步。做项目有时候就是需要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一股持之以恒的毅力。不过关于你的任命，还是需要权衡一下，可能正式的任命不会下发了，但是你的定位我会在项目组中重新宣布。看来你是有信心抓住胡景润和李清远这两条大鱼，还是有些眼光的。只要你们三个人能够齐心协力，我相信这个项目还是有希望的。”
“既然项目人员再次出现调整，那么我希望您能够通过你的职权，在全院的范围内调过来几个年轻的精兵强将，不需要多，只需要精，毕竟我们的经费有限，不能都开了工资。之所以要年轻一点的，是我不想这个项目再次陷入之前那种暮气沉沉的样子。”
“好吧，你去和李清远和胡景润商量商量，给我拟出一个名单，最好是多几个备选，我去想办法。嗯，你小子有时候就是欠骂，缺少当头棒喝，现在清醒多了。”
x项目重打锣鼓另开张，张副院长在一周后果然兑现他的承诺，据说在文件上签字确认，却没有下发，只在办公室和人事留档。他也煞有介事的在项目内部宣布马年来新的职务，马年来把名单交上去，这其中大部分是胡景润拟定的，大部分人马年来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李清远倒是非常认可，频频点头，最后在名单的末尾加上三个名字，又删去一个。
理论组占了一间办公室，十来个人把屋子糟蹋的像狗窝一样，各种各样的资料书籍纸片堆得到处都是，只有胡景润的办公桌上还算干净整齐，茶杯，报纸一样不缺，只是多了几根秃头铅笔，报纸上被写写画画的到处都是涂鸦。马年来则穿梭在办公室和实验室之间，就像一座沟通的桥梁，在办公室中跟一群疯子一样的书呆子们斤斤计较的争论完了，像只斗败的土狗似的夹着尾巴钻进实验室。基本的实验都在李清远的掌控下，平常看着他是一个和蔼可亲没什么主见的老好人，可是上了操作台却也有一股子倔脾气，几个实习生背地里叫苦不迭，偷偷地向马年来告了几次状，发现马年来也不管他们才慢慢服帖下来。不过，张副院长费劲巴力挖来的几个实验员已经有三位不堪忍受李清远的折磨，申请调离了。
马年来发现自诩实验操作是自己的长处，可真的和李清远比起来，真的嫩了很多。能够让他服气，那么就算真的给李清远打个下手，他也就不觉得憋屈。实验室的节奏越来越快，加班变成常有的事情，一串串数据记录下来，反馈到下面的办公室，又被递送上来新的指令，每一个问号后面都是整个实验室新的忙碌。实验室单凭现在的人手，有些捉襟见肘，他下楼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个实习生终于也被李清远拉上操作台委以重任。
走进实验室，如果人们在忙碌，就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身影，除去取读数据，没有人想多说一句废话；可是一旦停歇下来，一群人用千奇百怪的姿势蜷缩在椅子里，各种怨言叹息此起彼伏，李清远则面无表情。这种状况不能长久的持续下去，马年来心知肚明，他每天回到家中也是感到腰酸背痛，一天的负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好又去找张副院长要人，得到的答复坚决果断，因为没钱所以没人。而且张副院长毫不隐瞒的告诉他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实验经费已经过半，每个月的实验材料消耗量就是几十万，随着项目深入，上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他的任务已经不再顾虑人的问题，他单单就是为了搞钱已焦头烂额。马年来虽然是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可是有张副院长坐镇，他是从来没有过问过关于财务的问题，现在听张副院长这么一说，才发觉这还真的是一个大问题。
张副院长还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凭着自己同时在主持几个项目，把其他项目的富裕资源向这边调配，恐怕下个月可能就要断粮了。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现在那几个项目的负责人已经有了意见，明面上不说却都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马年来把胡景润和李清远拽到一起，把刚刚得到的情况跟两个人做个通报。李清远眉头紧锁，不言不语，胡景润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马年来看在眼里烦在心头，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三个闷葫芦大眼瞪小眼的坐了半天，马年来还是不得不先开口说：“谁知道这个项目这么的烧钱，这两个多月居然花了将近一百万，既然暂时我们想不到搞钱的办法，没有开源，那就只有节流一个办法，最大幅度的压缩实验数量，老0胡这里就要多辛苦一些，咱们能不做试验验证的就暂时先不做，能够通过资料得到的数据就先暂且借用，把你们满页纸的问号好好的压缩压缩，现在看到你们那些问号，我都觉得脑袋大，咱们有这么多的假设吗？就不能把几个问号变成感叹号？”
胡景润仰着一张丑陋的破脸，嘶哑着嗓子不急不忙的说：“你给我变一个试试？刚当了两天官，你怎么也学会打官腔了，你要这样说，我还什么都不管了，你愿意直接得出结论我都没有意见！”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想不出办法吗？”
李清远也悠悠的开口说：“还有个办法，不过我觉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可是就事论事，你们可别往歪处想，尤其是你，马老师，你可不能说是我李清远有什么坏想法。”
胡景润眨巴着眼睛，低声地说：“你是指消极怠工？”
李清远干笑一下，不再言语。
马年来也感到有些尴尬，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刚刚焕发出生机的这个项目就又回到原来的老状态中去。
李清远说：“其实现在咱们项目开展的思路是全面推进，所以单单是实验室的负荷强度就很大，而且胡总这边似乎也有些显得特别仓促，现在咱们有点蛇吞象的意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这没什么不好，毕竟在这个领域中只有敢想敢做，撒开的网越大越细，可能得到的收获越大。可既然资金卡壳，那么我们能不能今年就专注在一个点上，争取最快的速度拿出成绩，这样再向院里申请补充拨款，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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