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景润吸溜口浓茶，说：“看到没有，这才是项目总的思路，学着点吧！”
马年来呵呵的笑着说：“我本来就是给李主任打下手的。不过既然提到这里，那么老0胡你这边是不是应该对课题进行一下筛选，咱们就先捡着软柿子捏，给张院先输送过去几个拿得出手的小成果，让他也能在院办公会上理直气壮的去要钱。”
“我怕是没这么简单。”胡景润说。
项目资金问题在九月中旬彻底的暴露出来，张副院长在钱的问题上一筹莫展，院办公会上提了几次，连百八十万的增补资金都没有批下来，项目眼看就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马年来因为钱心烦意乱，韩冲国外的项目也因为流转资金紧张停滞下来，两个人每天的午夜会谈尽管都避免谈到工作上的事情，可是却又都绕不开这个话题。韩冲在听他接连几天的诉苦之后向马年来灌输到一个借鸡生蛋的提议，说起现在比较流行的项目开发方式中有一种就是引入外部资金的合作模式，让马年来眼前一亮。根据在楚海半年多的工作，他彻底明白当初楚海收购这个项目的深意，其实就已完成的x项目中的许多课题正是楚海在做或者将要进行的部分。
马年来有了这个想法就开始策划该如何出招，可是在这方面他的大脑反应并不灵光，几个方案都在萌芽阶段被他自己否定，因为他认为根本连张副院长都无法说动。万般无奈之下，他再次召集李清远和胡景润进行商讨，两个人也都是典型的技术人员，眼光是有的，可是要运筹这样一个商业性的事务，都感觉力不从心。而且李清远特别提出这当中的风险，有上次项目出售的前车之鉴，恐怕院里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没有人会在这个问题上再冒险，也包括张副院长。
讨论无果而终，马年来自然不敢贸然的去找张副院长，可是这种事除去这两个左膀右臂之外，他却很难找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这更让他心烦意乱。在实验室中转了一圈，看到几个实习生，他忽然意识到自从李清远接管实验室后，他跟这几个人也有些生疏了。人们都说年轻人的脑子好使，说不定他们能给自己一些有营养的建议。他瞧准机会凑到单独的严晓玲身边送出共进晚餐的邀请，严晓玲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下来，指了指手机，马年来点点头离开。
快下班的时候，手机短信发过来，严晓玲说程实钟和侯志远在商量要狠狠地宰他一顿，问他有什么其他安排没有。马年来回复说，怎么每次轮到他请客都会沾上“狠狠宰”的光，老规矩，时间地点由他们安排，他只负责结账。
果然几个人兑现他们的诺言，点菜的时候毫不留情，麻辣小龙虾一口气要了两锅，螃蟹一人两只，一个鱼头。马年来心中叫苦不迭，这一桌饭菜下来，没有一千大几是打发不掉他们，更可气的是还招来他们的一通嘲笑，连平日里负责约束这几个坏小子的严晓玲今天也是睁眼闭眼，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马年来在他们商量着还要不要再清蒸一条鱼时，主动抢过菜单，朝服务员摆着说：“行了，行了，就点这些了，不够再加，赶紧去下单子吧！”
侯志远嘟囔着说：“再给加一条清蒸鲈鱼。”
马年来立马拦住说：“不要了，不要了。”
侯志远立马提高嗓门喊道：“怎么能不要呢，这桌上至少要两条鱼，这是规矩。马老师你就算是心疼钱，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这是哪的规矩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老家的规矩。行了，就加一条清蒸鲈鱼，要活的，新鲜的，我可是能够吃出来的。”侯志远朝转过身的服务员叫嚷着，服务员又转过身朝向马年来确认，马年来一副苦兮兮的表情，勉为其难的说：“加上吧，加上吧，一会儿结账的时候，我的钱不够，猴子你可要兜底。”
侯志远嘻嘻的笑着说：“领导，你少在我们面前装穷啊！你说升官了吧，也不说主动地请请我们，给你喝喝官。今天这顿算是便宜你了，按照他们的要求，说什么也要去洞庭一号，这千八百的还叫个事？”
马年来瞟着他问：“千八百的不叫事，你什么时候请请我啊？”
侯志远一拍口袋说：“行，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不就是请请你吗，随时候着呢！不就是兜里没钱吗，咱这么帅，可以刷脸。”
不管时间多么长了，怎么生疏了，可是马年来一旦跟他们坐在一起，立马就重新获得一份亲切感，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开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活跃起来后，人们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还没等马年来向他们请教如何引入外资的问题，侯志远就伏在他的耳边向他求证一个花边新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马年来没想到自己去一趟北京的消息居然已经扩散到院里尽人皆知的地步，他翻着眼珠问：“这是谁跟你说的？”
“背地里都在这么说，您就坦白吧，有没有这么回事？”
现在马年来只有一招，装傻充愣，所以他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哼哼着问：“什么事？”
“你上了部长的女儿的事呗！”
“靠，你龌龊。什么叫上了，我两个是同学，很多年前就认识，好不好。”
“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就是个同学这么简单？”
“你还想要多复杂？”
“你们之间就没点那什么？”
“什么？”
“你不诚实。马老师，你变了，你真的变了。怎么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你了。”
一群人跟着起哄，在这酒桌上他从来占不到上风，也就无所谓，只是听到这个消息，让他多少有些惊诧。显然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他能够得到升迁的来由，仔细说起来这也未必是件坏事，背靠大树好乘凉，对他的前途不无裨益，只是他和韩冲的关系真的能够修成正果吗，他一直都缺少那么一点信心。订婚戒指早已摘下来，被他好好的保存起来，韩冲没有要回去，他也找不到恰当的方法退还。他也曾犹豫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应该去珠宝店里买一对真的戒指给韩冲戴上，可是当看到韩冲也已经摘下那只戒指，光秃着一双手的时候，他又放弃了念头，因为他害怕拒绝，害怕失去这个女朋友。
马年来提出在项目中引入楚海的想法，整个饭桌一度陷入死寂当中。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一个副院长折在上面。马年来在事后也曾经冷静的思考过，基本上他也锁定那份匿名信的出处，就在他们几个人之中或者就是他们几个人。异地ip之类的伪装可通过手段解决，可是那封信里提到的内容却是无法造假的，尽管经过删减和修辞，却瞒不住他。间接地说，其实是他替他们背了这个黑锅，以至于闹得差点身败名裂。
“我不赞成。”耿努力最先提出反对的声音，他只会表明态度，不会解释理由，这是他的性格，所以马年来把目光转向其他的几个人。侯志远装模作样的鸡啄碎米般的吃着清蒸鱼，严晓玲低垂脑袋在与螃蟹腿较劲，只有程实钟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跟他对视。
马年来喝了口啤酒，稳定下心神才说：“我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想让你们给我策划一下如何实施这个方案，让我如何说服张院，如何向院办公会提出，如何让他们审批通过。”
程实钟反问道：“那你和楚海联系过了？”
马年来摇摇头，说：“没有。其实不一定是楚海，国内外这么多的生物公司，我相信只要价格合理，会有很多的潜在客户。通过这样的联合，他们能够得到实际的利益，我们也能得到想要的资金保障。咱们项目目前的资金不容乐观，能不能坚持到下个月，现在全凭的是张院的东拼西凑，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那你也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程实钟生硬的丢下一句话，扭头去找耿努力喝酒，留下马年来心中酸楚的想哭。
马年来仰脖喝下半杯酒，火辣辣的感觉一直从嗓子眼烧到胃里面，严晓玲张张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无聊的慢慢拨动桌子，把清淡的菜肴转到马年来的面前。马年来闭起眼睛，不知道是在品味酒的味道，还是在感受心中那份深深地失落。
马年来携着一身酒气晕晕乎乎的回到家中，面对一片反对之声他也没了主意，尽管这种情况他也曾预料到，但真的面对时却又是另一种滋味。这才仅仅是一个内部的交流，他不知道当真的面对张副院长，面对院办公会的一干领导的时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他也开始隐隐的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栽进去，吃不到鸡肉弄得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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