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华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反复搓着手问:“你懂急救吗?”马旺来摇摇头,赵天华接着说:“还是啊,你没看电视上说嘛,遇到突发病人,千万不能随便的搬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马拨打急救电话。电话你打了吗,他们说什么时候过来?”
马旺来点点头,感觉到外面的气温实在有些低,在这站了这么一会儿都有些冻脚了。想到这里,他便转身朝着水暖店里走去,迈步进屋,顾老板半个屁股坐在椅子角上正在抽烟,看到他进来也没理会。马旺来从里屋抱了一张被子出来,跟屋里的顾老板说:“先拿条被子给嫂子盖上,你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也不能下这种狠手啊!”顾老板白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冷哼一声,接着抽烟。
救护车将近半个小时才过来,两个白大褂医生从后面跳下来,拎着药箱先到了顾大嫂的身边,扯开上衣听了听心跳,又翻眼皮用小手电筒照了照,才抬头问马旺来:“怎么不把病人抬房屋里去,在这里冻着算怎么回事?”马旺来无辜的看看赵天华,赵天华假装没看见,追问顾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会不会有危险。其中一个人转身去车里面拿下一副担架,朝马旺来吩咐着要他帮把手把顾大嫂放到担架上去。
担架在顾大嫂身边摊开,其实就是两根可以伸缩的不锈钢管上裹了一块帆布,青灰色的帆布上色彩斑驳,有尿黄色的大小圆圈,还有几块深褐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在马旺来的帮助下,顾大嫂被抬上车,撂在一张棕绿色的急诊矮床上,用三道宽宽的帆布带子固定住。医生刚转身问谁是家属,顾老板扶着门框朝他们喊道:“别急着走啊,这还一个呢?你们有没有带轮椅过来,我这腿动不了了。”医生扭头看看他,问马旺来什么情况。
马旺来苦笑着说:“那就是家属!”
医生低声地问:“家庭暴力?”
马旺来点点头。
医生又问:“战况挺惨烈的?”
马旺来再点点头。
医生接着说:“过去把他弄上车吧,坐前面!在车上不会再打起来吧!”
救护车拉着两口子绝尘而去,马旺来跟着赵天华回到超市里,手脚冻得冰冷,不停地在哈气跺脚,赵天华忽然想起自己的屋里还有孩子,匆匆的赶回去。孩子估计是苦恼了一阵,没有人理会,这会儿自己又在被窝里睡着了。赵天华伸手进去摸摸,不出所料的一片潮湿,已经在被窝里方便了。
把孩子收拾利落,穿上衣服,赵天华迫不及待的到超市里去找马旺来。已经有起早的老人来光临,发现今天没有去进新鲜蔬菜便聚在门口跟马旺来打听刚刚救护车来的事情。没等马旺来编好瞎话,有爱说爱看热闹的人已经接过话茬说是早晨起来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把整个过程看了个真真的。天还黑着的时候,顾老板就开着小车回来,直接开了门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出来钻进他的车里,一直到天蒙蒙亮顾大嫂坐着一辆红色的小车过来,她远远地下了车,走过来,刚到家门口,顾老板也下了车堵在门口??????
等人们议论着散去,赵天华抱着孩子靠近马旺来问:“你说顾大嫂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这顾大哥下手也是够狠的。”马旺来没有吭声,心里话,这要是那天被你捉奸在床了,恐怕你下手可比他黑多了。
事情过去半个月,隔壁的水暖店一直没有来过人,马旺来在赵天华的陪同下去过一次医院,结果医院说早已经转了北京的医院。再打顾大嫂的电话,说什么也打不通,赵天华抱着一大袋子水果坐在电动车后衣架上,小心地问:“你说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会不会出了大事,指不定那个顾老板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想想,顾大嫂其实也是挺可怜的,虽然自己有男人吧,却整天想着去勾搭别人的男人;自己的男人呢,在外面又勾搭着别的女人。这两口子到了今天也是活该!”
马旺来不吭声,这种时候接话茬纯属是自找麻烦。其实他不知道,现在的赵天华心底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今天逼着马旺来一定要到医院来探望,完全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顾大嫂穿着那件跟土狗皮似的皮草,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来找她要说法,问她为什么要向顾老板告密,知不知道这样就等同于借顾老板的手杀了她,因为顾老板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她可以去偷人,他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他听不得别人的闲话,他的帽子可以绿的油光锃亮,却不能让任何人说给他听。
从顾大嫂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赵天华已经明白自己摊上了大事,她在那天回屋收拾孩子的空档里已经把自己千辛万苦买了的不记名手机卡丢进蜂窝煤炉子里,亲眼看着它化为一股浓浓的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又过了几天,顾老板露了一面,他带来一辆大卡车和一面包人,把屋里院里的各种货打包装车。赵天华出去看热闹,小心的问顾大嫂的病情,顾老板叹了口气说她得了中风,还在北京住院,估计就算是好了也只能剩下半个身子骨,这水暖店也就关门算了。更何况这里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开发商跟他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几次三番的找他签合同,他也拖不过去了,索性就签了。
赵天华还在追问顾大嫂的情况,顾老板阴沉着面孔钻进店里,她傻傻的在门口发愣。马旺来也站在超市门口,愣愣的问:“他说已经签了?”赵天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在心底里叹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害人害己的味道,顾大嫂为她做过的事情遭了报应,那么自己呢?
顾老板搬走的第三天就来了一辆钩机,三下五除二的把门脸拔倒,一群拾破烂的蜂拥而上,冒着漫天的烟尘又是抢窗户,又是抢门框。接下来的几天,不停地有各式各样的车子停在附近,混凝土被蹦蹦的砸碎了,只为要里面几根比八号铁丝粗不了多少的钢筋,也有人拿着瓦刀把旧砖清净了灰后装车拉走,据说也能够接着卖钱。
拆迁的成了常客,每天都会到超市里转悠一圈,拉着马旺来扯些没用的闲话。马旺来总会掏出香烟招待,实际上他也明白无论怎样,拆迁的命运是扛不过去的,只有个早晚。他也在寻找新的地方,只是一直都没有满意的,何况如果就这样搬走了,他去年刚刚装修花进去的钱就真的打了水漂,他和拆迁的说了几次,要他们多少也要赔偿自己一些钱,算是装修补偿。最早过来的两个胖乎乎文质彬彬的人满口答应,可是没过多少日子,这两个人就不再露面,后来听说是因为两个人在顾老板和其他几家的拆迁中拿了黑钱,被开除了,也有人说是被老板打折了腿在住院。
新近过来的三个小子就不那么好说话,也不抽马旺来的烟,来了就大大咧咧的在超市门口一坐,挡住了顾客的进出不算,还不时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显然是来故意捣乱的。他们给马旺来一份房东签的拆迁补偿协议的复印件,简单的一片纸,下面歪歪扭扭的签着房东的大名,看字迹还真的和之前在租赁合同上的签字有几分相似。协议书中的补偿条款在复印前用黑色的笔专门涂过,看不到具体的内容,马旺来捏着纸片扫了一眼,心里有些郁闷,这种事情房东怎么也应该提前跟自己知会一声才好。
“兄弟们,什么意思?”马旺来把协议复印件按在收银台上问。
其中一个带头的小子,弹飞了烟屁后扭过身说:“马老板,这次你没得说了吧?房东已经签了拆迁协议,你什么时候搬家吧!给个痛快话,也省得我们天天来找你,大家都麻烦。怎么样,这又半个月了,找到房子没有,抓紧时间搬过去,顺顺当当的做生意多好?”
马旺来自己点颗烟,又给那三个让让,没人接,他才不紧不慢的说:“房子一直都在找,我不是说过吗,有合适的立马就搬,不会让你们为难。可是有一节咱们之前也说过,就是我这房子是租了三年,去年五一才进行的装修,这用了不到一年就拆了,我这装修的钱你们得给个补偿不?这道理去哪应该都能说得过去,你们只要帮我把这装修的钱要下来,我二话不说,马上搬家,不再费一句话。”
“马老板,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我天天跟你说,你这装修的事,是你跟房东之间的事,你们之间有租赁合同,如今他签了拆迁协议,从严格意义上讲,在他落笔的那一刻,这房子已经就是我们的,我们如果不是看着大家都是十里八乡的,有事本着商量的角度去做,你想想,凭着肖老三在这里的实力,这房子早就跟隔壁没两样了。我不瞒你说,你们那个房东这次是大赚了一笔,因为你在这里撑着不拆,他反而借着机会狠狠地敲了肖老三的竹杠,两套回迁房有没有?还有好几沓子现金有没有,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的这点装修钱,真的跟他的赔偿比起来不算什么,分你个零头就足够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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