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都在项目中吗？只不过是分工不同，他什么意思？难道想把我从项目中一脚踢开吗？”马年来感到有些吃惊，压抑不住心中突然窜起的怒火，低声的嘶吼道。
“我仔细的看过第二阶段的工作大纲，第二阶段的工作节点安排的过于紧密，一旦有一点不顺，很可能会严重的影响项目。合同已经这样订下，压力很大啊！理论室有我和老丁，大概也还能支撑着，可是实验那边真的缺少一个领路人，恐怕清远也明白，他还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怎么样，回来吧！把整个项目的实验室都交给你！”
“我干不了！”马年来很痛快的回绝掉，看着胡景润说：“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边，你也知道！”
“要怎样你才能回来，让清远把位子让给你？”
“我现在对什么位子不感兴趣，我只想做我的研究。”
“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兴趣和工作你要能够分清轻重缓急。”
“什么意思，他还敢把我从项目中踢出去不成？”
“他不会，可是我会。”
“你，什么时候你也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我不想让x项目再次夭折，现在这也是我的项目。说不定这是我在武汉院能够亲自参加的最后一个项目，我不会让它再遭受任何的挫折。回来吧，实验室全权交给你！”
“我再考虑考虑吧！”
“如果你接过实验室，再有精力，也不反对你的病毒研究，那时候你甚至可以随意的利用实验室的现有资源，总比你自己搞要方便许多。”
马旺来的一审结果几天后送达，不出意料的是死刑，而且没有缓期。放下电话后，马年来感觉心里堵堵的，虽然是在意料中，可是却仍旧难以接受。他仰躺在电脑座椅中，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和一排无影灯，大脑中一片空白。静静地呆了半小时，他重新抄起电话，给两位律师回拨过去，告诉他们一定要上诉，同时他坚定表示，只要马旺来的死刑能够取消，哪怕是死缓或者无期，也就认了。是褚京都律师接的电话，他对马年来的回复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希望马年来在最近几天方便的时候能够回来见个面，有些话他觉得必须要谈谈了。
马年来在周末悄无声息的到了北京，在星巴克见到早已等候的褚律师。今天褚律师换了一身运动休闲服，踩着一双耐克网球鞋，面前放着一杯柠檬茶，他看到马年来进来，从卡座中摆摆手。马年来寒暄着，表示在周末休息的日子里还要打扰表示抱歉，褚京都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等马年来点了一壶热咖啡后，他才缓缓地开口说：“我这次约马先生过来有些唐突了，如果我下面要说的话那些不稳妥，请马先生体谅。当然了，现在是工作时间之外的闲聊，我要说的也仅仅是代表我个人的想法，与工作无关，你也不用太在意。”
马年来点点头，他自己斟了一小杯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说：“褚律师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都有心理准备。”
“都说了，咱们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聊聊天，如果不嫌弃，你称呼我一声褚大哥都没有关系，看年龄，你应该还是比我小的吧！”
“褚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现在你兄弟的案子就算是上诉，也不乐观。通过我们的调查，这其中还牵涉到当地公安局领导的儿子。不用说几个受害者家属一门心思的想要他的命，单单是肖三这次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按照他们道上的规矩是万万没有理由放过他的。如果不是我们提前介入侦查阶段，三天两头的去跟他见面，恐怕在看守所中他已经遭了不测。就算这样，我们也通过私下的消息知道有人已经放出话要买他的命，这让我感到很担心。这次之所以邀请这么多家媒体，这就是其中之一，按照目前的形势，只有引起媒体的广泛关注，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有利有弊，这些媒体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住的，对方也有高人在背后啊，许多报道在一夜之间就变了风向，你兄弟被描绘成心理变态的凶魔，这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这也验证我们的猜测，下一步的工作会非常的艰难。”
“我了解，纵火案中的几个嫌疑人只是个替罪羊，他们的背后显然是有人指使的。难道我们就不能从这上面找到突破口吗？”
“纵火案，我们当然想到了，可是对方显然也有所准备。况且刚才我说了公安局内部本身就有问题，所有的证据都能够环环相扣，肖三和王格完全洗脱的干干净净。说实话吧，如果你兄弟真的把这两个人干掉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的希望，如今就不好说了。”
“那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们打算放弃？”
褚京都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说：“实话跟你说吧，我和赵律师现在面临的压力有多大，恐怕说出来你都不相信。我们只要是在县城露面，就会被跟踪，开始还是鬼鬼祟祟的，现在已经变成明目张胆。我们也受到两次恐吓，报了警，可是作用不大，可是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理由申请司法保护，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们也是个普通人，也有妻儿老小，也不得不为家里人着想，希望你能够理解。”
“那你是说——”
“自从开庭之后，我们发现就算是回到北京，我们也被人尾随了。我倒是无所谓，老婆孩子都在国外，他们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跑到外面去，而赵律师就不同，他的家人都在这里。”
“所以，赵律师会退出？”
“我们会做一些调整，组成一个团队来做上诉的准备，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会有百分之百的付出。不过我可以提醒你，既然你能得到楚海集团的支持，也许现在能够更好地解决问题的另一条出路在于充分利用楚海的人脉关系，打通上上下下，那么二审出现峰回路转也不是不可能。”褚京都接着说：“楚海集团的公关能力想必你也是了解的，他们跟司法系统的一些大领导都保持着默契，这也是一种资源。在国内，人脉资源才是最锋利的利器。”
绕了一圈，马年来恍然大悟，同时也彻底的失望。当天下午他又匆匆的赶回武汉，在书房里闷了半宿，也没有找出向王伟强开口的理由。可这种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他现在能够想到的也只有王伟强的一些人脉。他在几番斗争之后，还是给王伟强拨通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王伟强有些犹豫，似乎很是为难，马年来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王伟强在电话里解释说：“今天我确实有点事走不开，要不然明天吧，明天我请你。”说完他匆匆的挂断电话。
马年来把电话丢在桌上，叹息一声，这段时间他已经敏感的发觉和王伟强的关系渐行渐远，最明显的转变似乎就是那五十万的借款。如今钱还在卡里一分没动，几番考虑是不是需要把钱还给他了，这点钱似乎对救马旺来的性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天色渐晚，他溜溜达达的出了小区，顺着河堤走了一段，在建十路口有个烧烤摊，七八张桌子。他要了一瓶啤酒，一盘花生毛豆和一把肉串，自斟自饮。一瓶啤酒下肚，他茫然四顾，周边的桌子上也陆续的有人坐下，三五成帮结伙，无比的热闹，只有他孑身一人，冷冷清清。心烦的时候，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他越发觉得孤单，摸摸口袋想要给韩冲打个电话，出来时候却把电话丢在了桌上。又要了一瓶啤酒，冰镇过，扎牙根的凉，忽然之间他想起了萧晓霄，如今她在哪里呢？
这个摊子每年夏天都会摆出来，虽然在临江大道边上，不时有砂石料或者钢厂的大车经过，带起漫天的土尘，显得极其不卫生，可是却也总有很多的人聚在这里。马年来和萧晓霄也曾经来过，坐下前笑笑用桌上的卫生纸把凳子和桌子仔仔细细的擦过一边，嘴里还嘟囔着：“这种地方怎么能吃，就是吃尘土！”可是等啤酒上来，她仰脖干掉一瓶后，再也没有提起这里的尘土和烧烤的烟熏。
笑笑是个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莫名其妙的提出分手，接着失踪，马年来甚至能够想到他们说不定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他把啤酒瓶在额头上紧贴，一股沁凉渗进混乱的思绪中，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笑笑有太多的亏欠——两次春节说要带着她一起回老家见父母，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了。笑笑虽然表现的很平淡，没有一丝的嗔怪，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她是个离开家的女孩，自从她从大山中走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家，但是在漂泊挣扎这么多年后，概念中的家已经是她心目中的一个圣地。她想要跟他去见父母，那是一种家对她的认可。可偏偏那时候马年来没有想明白——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一次，韩冲一定要跟他到老家去转转，即使在如此尴尬的一个境况下，她也要出现在父母的面前，其实都是同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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