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不由得感慨一声,说:“还是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好啊,你看咱们都是差不多大的人,你们两口子还这样的恩爱。再瞧瞧我们家那口子,他亲爹在这里躺着,他都没有露过两次面,更别说是我哪天我躺在病床上了。你说年轻那会儿,我都要生孩子了,让他看床吧,我疼得死去活来,他居然上了一宿的网,现在想起来我还是牙根痒痒。”
马年来指指床上的老爷子问:“这是你公公吧!”
中年女人点点头,看了老爷子一眼,悄声的说:“这样下去,也活不了几年了。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姑娘,就没一个孝顺的。就我们家这口子吧,虽然混蛋点,可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把他爹送到医院来。这都住了一个礼拜了,那几个除去老大过来丢下五千块钱,其他的就没有露过影,你说养这么多的孩子有什么用吧!最终还得我这个外姓人在这里伺候。”
马年来只能不住的点头,那女人接着问:“你老婆这是怎么了?”
“感冒!”
“感冒了也值得住院?”
“有点厉害。”
“也是,最近流感闹得可厉害了,白天这医院里到处都是感冒的,大厅里就跟赶市场似的,人挨人,这身体稍微抵抗力弱点的就扛不住。”
“你家老爷子这是?”
“这不也是感冒引起的心肺衰竭,谁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不过都到这岁数了,挺过去了,又能怎么着?等过了年,就该去老四家了。就那两口子,有了病才不会给他看呢,能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马年来慢慢的吹着杯里的水,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轻轻地叫醒韩冲,喂她吃下药,她迷迷糊糊的便又睡着了。对面的中年妇女一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羡慕的咂着嘴巴,如同自言自语地说:“我家那口子要是能有你这样一回对我,这辈子死了我都觉得不冤。”
看着韩冲睡得沉沉实实,漫漫长夜马年来也无处安歇,便跟这个大姐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起来。本来马年来并不擅长聊天,可这大姐却绝对是个聊天的天才,天南海北家长里短被她絮叨起来,比听故事还要有意思,不知不觉得就大半夜过去。在凌晨五点多钟,马年来才感觉到一丝丝的困意,那大姐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喝了两三次水,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去了卫生间,这聊天才算中断。马年来揉搓着脸膛,弯腰趴在韩冲脚边的一块空地上眯瞪起来,在浑浑噩噩中他突然觉得韩冲突然一阵抖动,他赫然惊醒,借着灯光看到她的脸色又变得通红起来。他匆忙站起身,用手背在她额头上试试,还没有沾到皮肤就觉得一股燥热的气息烘烤在手上,她又开始发烧了。马年来扫了眼点滴瓶,里面的液体还在以每分钟八滴的速度在滴落,之前的一瓶生理盐水和一瓶葡萄糖已经输完,算是暂时补充身体能量。
本来平躺着的韩冲此时又蜷缩起来,弓着背,像是胎儿在母体中的姿势。马年来踌躇着,弯腰在韩冲耳边低声的呼唤许久,韩冲才微微睁开眼,目光有些散乱。
“很难受吗?”
“嗯!”韩冲含糊的答应一声,又闭上眼睛。
马年来犹豫着按响了值班医生的呼叫铃。急诊的医生已经交代过,因为是晚上,没有办法做系统的检查,只能做些临时的降烧措施,并不排除在后半夜还会重新高烧的可能。等了一会儿,护士首先出现在病房里,问清情况后,拿了一只温度计给马年来,要他塞到韩冲的腋下先测体温,同时提醒他可以找条湿毛巾搭在病人额头上做物理降温。马年来告诉她,来的匆忙,现在自己手边什么也没有,小护士瞥了眼戳在墙角的拉杆箱和旅行包,径直出去了。
又过了十分钟,小护士回来,看到体温表显示三十八度九,才转身出去把值班医生叫过来。在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马年来见过这位姓董的值班医生,这个人冷冰冰的一张脸庞,就像凌晨外面的天气,怎么都让人感觉不舒坦。董医生进来,简单的检查后,叹了口气,朝身后的小护士说:“小刘啊,辛苦你一下子了,给这位病人继续进行物理降温吧!另外再给她口服一次退烧药!这天也快亮了,等上班后,给她做系统的检查。”说完又转身对马年来说:“你是家属吧,等会儿她醒了,多让她喝一些热水,水温越热越好,出些汗就能把症状减轻一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医生说完便踱着方步出了门,走廊里跟着响起他踢踢踏踏的棉拖鞋声音。
小护士拿来酒精和棉球,递给马年来一副一次性的手套问:“在一边学着点,我先给你示范一次!”
韩冲的高烧在一个小时后重新平稳下来,马年来却已经忙乎的满头大汗,那位大姐安静的坐在对面用充满羡慕的眼神全程关注,甚至连老爷子自己摘掉氧气罩都没有去理会。
韩冲醒过来,喝了几杯水后略微有了一些精神,就又让马年来把床头摇高,斜倚在上面。忙乎了半天,马年来身上也冒出细细的热汗,他想要脱掉外套却被韩冲拦住。韩冲告诉他,自己刚才真的睡着了,开始睡的很踏实,就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明明还在看着马年来在眼前忙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可是就在她觉得自己睡足了,准备着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眼皮就像用针线缝合在一起似的,说什么也睁不开,然后就开始做梦了,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怪物,也不知道是在陆地上还是在天空中,身边掠过的不知是荒野还是迷雾,总之是在不停地奔跑,一会儿是冰天雪地的极地,一会儿是岩浆火海,而随着她的奔跑,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得轻盈,就像雾气一样在慢慢的变薄,变得透明,在缓慢的消失??????
马年来安静的听着,微笑着说:“当你穿越冰山火海的时候,多半就是刚才又开始高烧的时候。不用想这么多了,等天亮后,医生会安排一个系统的检查。不过我反倒觉得你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而是这段时间太劳累了,心底里的火聚集起来,需要找寻一个宣泄的通道。”
韩冲笑笑,往一边挪了挪身子说:“天快亮了吧!要不然你在这里趴一会儿吧,哪怕眯上十分二十分的也能有点用。我知道你是能熬夜的夜猫子,可是这样整宿下来也是很伤身体的,何况白天你还要去上班,没有一点精神怎么能行?”
“你都住院了,我还上什么班?”马年来仰头望着她说,“等你什么时候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了,我再上班也不迟。在这里陪着你,就算是我透支一个婚假,度个蜜月吧!”
“我不用你陪,想度蜜月,那就等你的项目完成,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你不是说现在正是项目最艰难的时候吗,那就更不能再因为我耽误你的研究。”韩冲调皮地说,“你可要知道,从今往后我可就要靠你养活了,你再不去上班赚钱,拿什么养活我啊?”
对床的大姐这才听明白,在那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原来是新结婚的,我说要是老夫老妻的才不会这么腻歪呢!”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在一边看热闹的热情,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年来他们这边,很快韩冲便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偷偷回头与大姐的目光相汇,那大姐一个微笑吓得韩冲一哆嗦,慌忙的扭回头,低声的对马年来说:“你注意到那个大姐了吗,她一直在盯着你看,是不是看上你了?”
马年来知道她只是一个玩笑,故意嘿嘿的笑了两声。韩冲还在催促马年来赶紧趁着天亮前的这段时间小眯一觉,可是马年来哪里睡得着,看着韩冲有了些许精神,便想陪着她多说会儿话,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思恋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
医生上班后,就有一个护士拿着一沓单子过来,让马年来扶着韩冲去做各项检查。转眼半个上午都在各种各样的检查中过去,到了将近十一点钟才把最后一项完成,马年来搀扶着韩冲匆匆的赶回病房——高烧再次卷土重来,韩冲的脸涨得通红,虽然她在咬牙坚持,可是马年来也能感受到她已经腿脚发软,高烧正在耗掉她那刚刚恢复起来的精气神。
这次是一位内科副主任亲自出马,心跳血压检查一遍后,他抓住韩冲的胳膊居然像个老中医似得眯着眼睛号起脉来。由于刚做完检查,有些结果还不能立马拿到,这位贾副主任也只能是保守治疗,不过依旧把马年来叫到办公室中,很是严肃的告诉他,这种反复高烧的情况,一般都是病毒感染的症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需要注意监控她的体温就可以,在没有查明具体病灶之前,会适当的用一些退烧药,但暂时还不能够使用抗生素之类的消炎药物,一切都要等到下午各种化验结果出来后才能确诊。马年来连连点头,虽然他不是学医的,但是这些年在微生物学上的浸淫,尤其是在对流感病毒的研究上的造诣,让他也差不多能成为半个医生,毕竟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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