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济世堂”后室内。
“道长大叔,司马雪是父皇给我取的名字,以后不允许忘了哦。”
堂内说话的女子梳流苏髻,上穿粉色对襟罗袖襦,下套草绿色纱裙。更显娇俏可爱。眸中烟笼寒水般清澈,依稀似那狡黠的薜姓少年。
高恩华正色道;
“贫道乃出家之人,不行俗世之礼,公主女扮男装,驾临本堂,于小处说,失了俗世规矩,向大处讲,乱了君臣礼节,此举大为不妥。”
明媚阳光下、司马雪言笑晏晏,神态娇憨,嬉笑道:
“道长大叔,道家讲究淡泊自然,儒家讲究规矩与礼节。大叔身为道门中人,确偏要学宫中大儒先生,板起脸训人,样子很丑的哦。”
高恩华有些无可奈何,说道:
“公主乃金枝玉叶,在此做个小药僮,孝武帝若是知晓,贫道罪不可恕,现在睡觉不做噩梦了吧?
司马雪道:
“金枝玉叶有什么好,每天在宫中均是吃饭、睡觉、和背书。哦、出宫的事儿是求皇太妃允许的,大叔莫要担心,另外父皇天天只知醉酒取乐,从来不会管我。你用灵符烧死那可恶的小鬼后,本公主夜夜酣睡无忧。”
高恩华淡淡一笑,问道:
“病已痊愈,跑出宫来当个药僮,确是为何?”
司马雪认真说道:
“道长大叔,英明神武,救我于水火之中。以后做我师父好不好?大叔若不肯认我做徒弟,我便回宫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
高恩华见司马雪纠缠不休,正拿起一本闲书,刚欲翻看,听清司马雪最后一句话时,心一惊、手一颤,书本跌落地上,阳光中,地面上的尘土,枭枭渺渺浮上半空。
从此“济世堂内”隔三差五总会出现两个人。
一位高大威猛浓眉大汉。一来便大呼小叫,让高掌柜的带他吃肉。一位笑靥如花的青秀少女。一来就围在高恩华身边,纠缠不停。
王存忠也非常喜欢这两个人的到来,威猛大汉一来,他就能跟着去吃肉了。
青秀少女一来。会带些王存忠从来没见过点心,点心个个做得内香外酥......
春归大地,远眺山峰,近观树木,绿意萌萌。天上飞舞的鸟儿,水底戏耍的鱼儿,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建康城中的大族世家子弟纷纷驾起马车、牛车出外踏春饮酒,服食五石散,谈论玄道有无。百姓们不论部曲、佃户纷纷春耕。田间地头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道长大叔,你见过神仙吗?世上倒底有没有长生不老的人?”
司马雪今天换了一身青纱复裙,梳了个坠马髻。一步一趋的粘在高恩华左右,帮着磨墨铺纸递药方。
高恩华面带笑容,一边不慌不忙的给病人号脉开药方,一边回答道:
“前朝的葛洪以及很多当世名士,都说他们见过神仙。贫道认为,长生不老只是传说。但修士如果能做到,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留于意、泊然少欲,自身不为六情所累,那定是可以活得长久些。”
“道长大叔,今天教我法术吗,我要学那个捉鬼的符纸咒术。”
连接十多天,司马雪一直纠缠着要学法术,今天拒绝了,明天还会重提,明天拒绝了,后天她也必定会继续重提。司马雪刚过及笄之年,又是公主身份,天天这般纠缠不舍,令高恩华无可奈何。
高恩华突然想起。太玄经首篇总则,经文玄奥深邃。自已初学时,背了半年时间,还经常出错。司马雪刚才言说;不喜欢背书,让这玄奥深邃经文一难,便不会天天纠缠自已不放。
“公主,今日药铺关店锁门时,贫道便与你有个说法。”
“道长大叔,可不能反悔赖皮啊。诺,你现在先写个字据,不然一会又要变卦了。”
司马雪顿时眉开眼笑,利索的给铺上一张新纸,然后拉着高恩华写上字据。
“道长大叔。老子曰、言善信,你道法这么高,不会轻诺寡信来哄骗我吧?”
高恩华写好字据后,心中感觉自已一时兴起想的主意,也许是错误的。但话已出口,不便轻易反悔。只好点头应道;
“言善信。贫道绝不会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三日后,“济世堂”内,司马雪头梳双平髻,髻尾各别了枚小巧的金花钿,穿着平时穿的青纱复裙襦,笑嘻嘻的坐于高恩华对面。
“玄者,万物之本也。于天渺渺不可见,而生万物。于地幽幽尔无形,则育众生。于人心腹不可测,可生天道......”
一盏茶的时间,司马雪将太玄诀总则千余字,一字不错的朗朗背出。背完后瞧了瞧默然不语的高恩华。得意的笑道:
“道长大叔,口诀背完了,可有一字之误。是不是应当教我学习法术了?”
高恩华终于明白一件事;不喜欢背书,并不代表不会背书!民间传说;皇帝家的子女,都是龙子凤女转生,难道司马雪这般聪慧与出身有关吗。转念一想,司马雪除了写字与算数,其他事情上,基本笨的让人不解,连出门记路这等小事,也时常出错。
若是传了她太玄诀功法,便有了师徒之实。以司马雪的公主身份与性情,高恩华实在无法把握,此事日后是福是祸,心中犹豫不决。
“传太玄诀总则,公主自行修习,定可固元强身。但若要传授符术功法,便真有了师徒之实,贫道要细细斟酌。”
司马雪年纪虽小,但性情聪慧,见状也不强求,引开话头,将此事岔了过去。谁知司马雪自当晚一别之后,数十日不见踪影。
初时高恩华只道她小孩脾性,定是因为不传术法之事生气。过些时日皇宫烦闷时多伴自已便会再来,没料想这一去竟然一个多月不见踪影。树叶由青到绿,微风吹来,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中,挥洒而下,在地面上跳跃不定,风声中,时常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一切都在说明,夏天慢慢来临了。
在一个温暖的晚暮时分,济世堂前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位青秀婢女和一个干净利索的男仆,进堂后,求见高恩华。
高恩华记得这两人是接自已医治司马雪的两个人,两人表情非常郑重的说;公主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面见高恩华商议,请高恩华既可起身进宫。
高恩华坐于车内,车夫“驾”的一声中,车轮滚滚一路北去,一路穿街过道,验过令牌,进了宫门,在一处四合院中停了下来。青秀婢女引着高恩华走过台阶,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房间内烛火璀璨,檀香渺渺,一股少女独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高恩华心中轻叹,以前常在高山之巅,大泽之底为寻宝,曾推开无数扇门,结果大不尽同,门后或是凶险、或是狂喜、或是失落。
今夜推开的这扇门与往众不同,虽然明白房间内是小公主司马雪,但进了这门时、以后带给自已的是喜还是忧呢。
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中,微微摇曳粼粼烛火,四周的幔帐低垂,一切都如上次那般模样。只是在云烟般丝丝朦胧中。俏立着一位汉服襦裙美少女。
司马雪梳飞天髻,髻发间,别根精致的玉簪,粼粼烛光下、眼眸流转,流溢着奇异的光彩,坚起食中二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笑呤呤的说道;
“今天是本公主诞辰日,大叔不能惹我生气,一切都要顺从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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