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御剑追逐,三女灵力修为的深浅,高下立判。卫子怡御刃率先而行,师姐卫子姬紧随其后,仅差半步之遥,司马雪驾驭玄冥剑则离卫氏双妹更有两步之距。
建康城瞬间出现在眼前,一股厚重沧桑的感觉,迎面扑来,前方遁逃的绿芒一个侧旋,翻滚着、越过城墙向城内遁去,城墙上巡逻守卫的兵士一起惊叫起来,挥舞刀枪向空中叫喊。卫子怡深吸一口气,运足全身灵力,将玉簪投掷出去。
玉簪在暮色中一闪,翩若惊鸿,掠起一抹黄色光芒,径直向前方遁逃的绿芒戳去,眼见绿芒已然逃无可逃,异况突然发生,原本去势如电的玉簪,好似撞到一张网,速度越来越慢,慢慢竟然卡在虚无的半空中,既不前行,也不坠落,十分怪异。
卫子怡赶了上来,伸手将玉簪取下,叫道:
“公主妹妹止步,此地有结界。”
司马雪不管不顾,御玄冥剑狠狠冲了过来,只感觉身边的空气仿佛凝聚如实物,越向里去,阻力越大,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冥冥中仿佛有一张巨网,上下通达,横列左右,只将卫氏姐妹与司马雪阻拦在建康城外,半点不得前行。
卫子怡黯然道:
“公主妹妹,我等返回云渺宫吧。面前结界虽不知何人所布,但对方能在半空中布下结界,道法之高,实非我等能够比肩,妖灵有此人相护,我等便是冲进结界也无结果。”
司马雪忍住眼泪,心中难过而不舍,但也知卫子怡所言不虚。在庙堂之中,尚有法理可讲,但在修真界,一切以强者为尊,道法差了半分,下场便只有死亡,自已硬撞进去,丢了性命不要紧,可莫要连累了卫氏姐妹。
“一切任卫姐姐安排,对方既然是妖灵,寿命一定很长,本公主日后定当苦修道法,再回建康替父皇报仇申冤。”
云渺宫大殿中,千机夫人听完卫氏姐妹的讲述后,缓缓说道:
“本宫曾闻,太玄诀若修到大道境界,可以道念凭空布下关山重叠网,封天锁地,肉眼虽看不见此肉,但生灵陷在其中,进退艰难。高道友,可有此事?”
软榻上的高恩华,面色苍白,笑道:
“宫主所言极是,贫道先师丹尘子于偶尔间,也曾如此说过。数年前,天师道与‘北府兵’于曲阿大战,天师道不敌‘北府兵’铁骑,紧要关头,便有人以大道法凭空布下类似结界,阻拦‘北府兵’,助天师道徒众逃离。”
千机夫人眼中一亮,问道:
“高道友可曾见过施法之人?”
高恩华摇头道:
“此人以白气掩住身体,藏匿在半空中,任凭‘北府兵’军中修士如何攻击,终难撼动其布下道法结界,以贫道修为,确难窥其真实面目。”
千机夫人叹道:
“本宫接掌云渺宫后,宫中俗务缠身,道法修为此生难至大道境界,尔等诸子切莫蹉跎岁月,误了道法修行,悔之晚兮。”
高恩华笑道:
“道法欲修至大道境界,最后关头往往要靠‘悟’,万物大道最终归为虚无,修道者因境生情,因情而悟通天地,大部分人,纵然一生苦修,若机缘不到,终难悟彻有无之精妙,功达大道境界。”
卫子怡反问道:
“高道长,曾听其它修士门派以无欲、断念、绝情而悟道,可有此事?”
高恩华道:
“道法贵在自然,有、乃万物之母,悟彻人生而得道,与绝情断欲而悟道相比较,在实际运用中,不可同日而语。修士本是凡人,属于自然万物,强行绝情断欲,将是未伤敌,先自残。”
千机夫人暗暗高兴,卫子怡于修道一途,悟性极高,现在已然参悟无情与有情的区别,假以时日,云渺宫的未来,将是光明一片。
偏殿中,众人散去后,司马雪独自守护高恩华,问道:
“道长大叔,你的伤势怎么样,感觉痛不痛啊?”
高恩华微微一笑,应道:
“慕容老怪粹炼在针毒中的道法,已被玄冥剑吸走。贫道自制的丹药,只能压制住针毒不扩散,现在唯有等阳道友携七叶过江龙上山,试试能否将余毒拔尽。”
司马雪道:
“若是余毒拔不尽,会怎么样?”
高恩华道:
“若长时间余毒未尽,贫道的修为将会大跌,连公主也不如。”
司马雪登时放下心来,说道:
“道长大叔便是没有道法,也没关系,我以后照顾你。”
高恩华笑道:
“公主日日高卧至午时不起,五指素来未沾阳春水,贫道若等你照顾,岂非要饿个半死。”
司马雪忽地面色绯红,嗔怒道:
“我知道了,大叔这般嫌弃我,一定是希望卫姐姐照顾你,是不是?”
高恩华闻言一愣,见司马雪嘟起嘴,双眸似烟笼寒水,浮现一抹冷芒,正愤怒的盯着自已。不禁问道:
“公主刚才还笑逐颜开,现在怒从何来?”
殿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过了片刻,司马雪眸中冷芒缓和,渐渐变成一层薄雾,走前几步,伏在高恩华身边,哽咽道:
“山道之上,大叔不要命般出手相救卫姐姐,最近这些日子来,我都非常非常的害怕。”
高恩华心中感动,笑道:
“贫道有些不信,你那里害怕了?”
司马雪挺起上身,指了指胸口,认真说道:
“这里害怕。”
高恩华正欲笑言;贫道不信,待我摸摸,看看到底是真怕还是假怕。抬头之间,见司马雪秋衣单薄,又无衬襦,两团乳峰纤巧挺立面前,似要破衣而出,猛然意识到如此戏说,实属大不敬,连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动作过猛,不由得引起一阵咳嗽。
司马雪不明就里,俯身安慰道:
“道长大叔莫急,只要性命无妨,道法高低不要怕,大不了,我们便留在云渺宫中,永不下青城山便是。”
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味,淡淡袭来,高恩华心中一荡,连忙扯开话题,询问道:
“公主猜测,逃走妖灵背后的主人是谁?”
司马雪狠狠说道:
“妖灵遁入建康城中,多半是司马元显这坏小子,他欲篡权夺位,很早便在宫中设下的内应,谋害我父皇。”
高恩华摇首道:
“据公主所言,张贵妃最少进宫十年,司马元显比你尚小一岁,彼时能有多大,何况他当时无职无权。”
司马雪怒道:
“司马元显年纪小,不是还有皇叔司马道子吗,当年在皇太妃的主张下,皇宫内外的六军守卫,全归皇叔一人调动管辖。”
高恩华虽然不明宫中规矩,但一只妖灵常年隐于宫中,此事大有不妥,可细细想来,确又想不起具体有何不妥,只能任司马雪在旁边任意猜测评说。
司马雪坐在塌边,初时愤愤不平,责怪司马道子父子的不忠。只是这半月来,为寻七叶过江龙草药,一直在大江入海口的峰壁间,上下苦苦奔波,此际身心极度疲惫,伏身高恩华身边,心情登时无忧无虑,一阵阵倦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中,伏身睡倒。
高恩华见司马雪面色憔悴,发丝与衣衫沾满灰尘,全身上下满是风霜之色,显然与卫氏姐妹前往大江入海口寻药,吃了不少苦头。回想起,数年前在建康时,司马雪每次出宫,均衣履鲜亮,裙襦飘逸,心中不由一阵怜惜。
“公主当年若不习道法,便不能倚仗异术,遁出皇宫,此时也许在宫中做一名太平公主,或许已然嫁到谢府,安然做一位谢氏妻子,不需受这奔波之苦,杀戮之险。贫道授你太玄决,将你带入修道一途,究竟是对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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