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和东茂县之间并无官道,路途不可不谓颠簸,好在马车行驶得并不快,以致她并没有太受颠簸之苦。
不过这也是让桑柔好奇的地方,虽然首司大人并没有明说去东茂县的目的,但她也猜得出来几分,此行应是为了办案而去,只是这个车速和他脸上的神情,差点让她有了游山玩水的错觉。
途中他们还夜宿了客栈,一路走走停停,终究赶在第二天日落之前抵达了东茂县。
马车没有去找客栈,而是直奔东茂县县衙。
东茂县县令石有才扶着乌纱帽一脸惶恐地迎了出来:“下官石有才未知大人驾临东茂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穆寒并未着官服,但一脸官威让人不寒而栗:“本大人这次来东茂县,并未打算久留,所以没有预先通知你。”
石有才如母鸡啄米一般,使劲地点着头:“是是是,不过不知道大人此次过来,所谓何事?有什么是下官能帮到忙的?”
“进去再说。”
石有才将穆寒一行人迎进了县衙议事厅:“是,大人这边请。”
半个时辰后,石有才一脸煞白地从议事厅走出来,对守在门外的师爷耳语了几句,师爷闻言先是蹙眉,继而一脸严肃,最后嘀咕了几句点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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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夜色渐渐暗了下来。
萧辰羽一身夜行衣打扮,猫在猪圈旁边的茅草堆旁,一张俊脸几乎皱成了八十岁的老头子。
猪圈的猪哼哼地叫着,一阵阵难闻的猪屎味扑鼻而来,萧辰羽的胃一阵阵翻滚。
穆寒这家伙该不是故意坑他吧?
他跟踪了薛张氏的丫鬟——红梅整整一天,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那叫红梅的丫鬟从薛府出来后,便去了城东的集市,买了一些年货回了在城北的家,然后打扫房子,到溪边洗衣服,喂猪煮饭。
这期间,为了不让自己曝光被发现,他换了好几套衣服,也做了数次乔庄易容,扮路人,扮算命先生,可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一阵阵饭香从茅屋里传过来,萧辰羽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两声,脸上的哀怨越发地重了——为了跟踪,他令堂的,都一天没有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
要是让他发现穆寒那家伙真的在耍他,他非得弄死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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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吴庸从醉红楼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怀里还搂着一个穿着清凉的青楼姑娘。
“哎呀,吴爷,您喝得这么醉,一个人回去,行不行的呀,要不今晚就不要回去了,让殷红好好伺候吴爷您,您说好不好?”
吴庸用手在殷红裸-露的胸脯上摸了一把,猥琐道:“吴爷行不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哎呀,讨厌啦,吴爷您占人家便宜。”殷红娇滴滴地在吴庸怀里扭捏了起来,故意用胸膛去蹭吴庸。
吴庸乐得呵呵笑,两人在醉红楼门前你侬我侬地调情了好一会才分开,吴庸坐进自家的马车里,对垂着头的马车道:“走吧。”
“是,大少爷。”车夫恭敬应道,扬起手中的长鞭,一声吆喝,马“得得得”地跑了起来。
醉红楼到吴府并不远,吴庸在马车里面睡了一觉起来,发现马车居然还在走,他撩起车帘,怒斥道:“怎么那么久还没到?你是怎么……”
吴庸的话骂到一半便再也骂不出来,车头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车夫的影子!
这是什么地方,吴庸往四周望了一眼,仅剩的三分醉意顿时都被吓醒了。
只见周围凸出一个个土包,有些插着一块木板充当墓碑,有些连木板都没有,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哪里是回吴府的路,这明明就是乱葬岗!
今晚乌云盖天,看不到一丝光线,除了车头那盏油灯,周围漆黑一片,一阵夜风吹来,吴庸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浑身颤抖着正想爬出去拉马绳,马车却在这个时候自动停了下来。
马车前面是一棵枝桠茂密的千年古树,只是当下时值冬日,树叶早就掉光了,一支支枝桠在夜色里,像到处爬行的手臂,蔓延在大树旁边,忽的,两束鬼火从大树后面“嗖的”一声窜出来。
地面紧接着开始冒起了白烟,滚滚白烟中,一个女子从白烟里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手上打着一把大红色的纸伞,素白的衣服,跟血红的伞搭配在一起,诡异得让人心惊胆颤。
一阵夜风吹来,吹散了地上了白烟,吴庸接着马车车头的油灯一看,那女子穿着一双白色的绣花鞋,飘忽在半空那个中,那鞋子里面不断地溢出鲜红的血水。
吴庸吓得脸无人色,大叫一声,跌坐在马车上,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
夜风扬起女子白色的衣裙和三千青丝,那黑如夜色的长发下,竟是一张白得毫无人色的脸,七孔流血。
白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便张牙舞爪地朝着吴庸飘过去,带着悚人寒毛的声音道:“大少爷,您不认得奴婢啦?您不是说过要娶香儿进门的吗?香儿这就来找你了。”
“姚香儿”说着,左肩膀处的衣服滑落下来,那里赫然出现一个梅花的印子。
吴庸吓得连话都说不成句了:“香、香儿,你……你不要过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少爷,奴婢死得好惨啊……湖里的水好冷……您过来给奴婢暖暖身子……”
“姚香儿”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飘过来要抓吴庸,吴庸一脸惨绿,瘫倒在马车上,裤子一热,当场就被吓尿了:“香、香儿……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索命……就去孙家找孙老夫人……是她派人杀死你的……跟本、本少爷无关……”
“大少爷,您又骗奴婢了,孙老夫人宅心仁厚,是盛京出了名的大善人,她怎可能叫人杀了奴婢,是你,是大少爷你担心奴婢将小姐怀上其他男人孩子的事情说出去,让你没了脸面,所以你一边哄骗了奴婢的身子,一边狠下毒手,置奴婢于死地。”
“我呸,那老妪婆,假仁假义,连孙老爷子的亲生子嗣都敢杀害,她是大善人?那这世间就没有‘恶人’两个字了!”一提到孙老妇人,吴庸一脸的鄙夷,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竟然连恐惧都忘记了。
“孙老爷子一生洁身自好,从未纳妾,你说孙老夫人连孙老爷子的亲生子嗣都敢杀害,那岂不是等于说孙老夫人杀了自己的孩子?大少爷,您莫要再诓骗奴婢了,奴婢知道这都是您为了为自己脱罪,而故意陷害孙老夫人的,您还是跟奴婢到阴曹地府去跟阎罗王解释吧……”
“姚香儿”嘴角不断地溢出新的血丝,再次露出凶恶的表情,飘到马车前面,伸出长长的指甲,一把就掐住了吴庸的脖颈,稍微一用力,指甲便陷入吴庸的脖子里。
吴庸一脸惊恐,连声求饶:“绕、饶命啊……香儿……我没有骗你,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敢骗你,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孙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当年孙老爷子下江南时,看中了一户卖豆腐家的闺女……”
忽然,马车右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从大树后面射出,直指吴庸的胸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姚香儿”后面的大树里窜出一条黑色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吴庸飞了过去,吴庸只觉眼前一花,“铿锵”一声,几乎就要射进吴庸胸口的箭被黑衣人手中的利箭打飞。
箭往另外一棵大树返飞过去,射在树干上,入木三分!
右边大树一阵哗然的响动,一个人影紧接着窜了出来,竟想逃跑!
黑衣人脚下微点马车顶盖,纵身一跃,朝着那人影追了过去,两人在一个坟墓上对打了起来,刀光剑影忽现,两人一看都是武功高手,不过很快那黑衣人稍胜一筹,两人很快便分出了胜负,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逃跑的黑衣人脖子上便多了一把冰冷的软剑。
吴庸惊呆地看着这一幕,浑身哆嗦得站都站不起来,掐着他脖子的白衣女鬼“姚香儿”忽然一把松开他的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鄙夷地往吴庸的裤裆瞄了一眼,嫌恶道:“什么大老爷子,随便吓一吓,就把屎尿都吓出来了,熏死老娘了。”
吴庸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衣女鬼“姚香儿”,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有这么“人气”的动作和话,可“姚香儿”却懒得再看他,转头朝身后的大树看去,吴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大树后面的坟墓堆里,走出一行人。
那些人中,他只认得一个,那便是县令石有才,可此刻石有才连眼角都没有分给他一个,而是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对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点头哈腰,溜须拍马得正欢。
盛京坊间龙阳之风盛行,他虽不好这口,可是相公馆也去过一两次,绝色的男色见过不少,清纯的、艳丽的,可是跟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比,都不值得一提。
只是那如春花晓月般的芙蓉面上的神色不要现在这般太过于冷漠寡淡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吴庸正用痴呆猥琐的眼神打量着轮椅上的男子,正好那男子一个眼神扫过来,长眸如凤,眼眸冷锐如刀锋,看了他一眼,冷漠道:“石大人,把他带回衙门。”
“是,下官马上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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