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仿佛是水滴在地面的的声音。
滴答，滴答……
又听着像是人的步子声。
不缓不急，像是水滴，滴在了心上，冷冷的。
俞敏住的这间监牢大概是心华宗里最差的了吧！
像心华宗这类名门大宗，很难相信还会有监牢这种东西存在，俞敏也很吃惊。当然更吃惊的是居然会有这么破的监牢。
这是有多少年没用了，居然会轮到自己这么“有幸”。
破是破了点，可跑也跑不掉，俞敏自嘲地笑了笑，四根锁链牢牢地锁住了他的四肢，末端没入肌肤。
动一下都要痛啊。烦啊！
可是更烦的并不是身上的疼痛。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是会死的吧！杀了那么多人，指不定有多少那些大宗大派的天才，想到这里，俞敏竟然裂开嘴笑了笑。
可是，还是托大了啊！毕竟有着三位皇者，还是不行，太险了！自己也不过是个皇，同时击杀掉三个同样的对手，终究是没有气力再逃走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是要死了。可是要是有意外的话……俞敏希望有个意外，又希望不要有那个意外。
牢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有人来了。
俞敏透过头发间的空隙看去，有个熟悉又陌生的佝偻身影。
俞敏甚至根本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可是他知道，是他。
他把头低得低低的，垂下来的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整个面部。
他不敢去看那个人的脸，生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
更怕看到他眼中没有丝毫生气的慈祥。
老师，俞敏闭上眼睛，心底近乎是呻吟着叫出了那个名字。
有人解开了四肢的束缚，末端从身体里被抽出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痛。俞敏双手抓着锁链，死死地。
他的眼睛盯着地面，死死地，视野中只有一双脚。
锁链解开过后，人都退了出去，就只有这一对师徒久顾无言，流水滴答。
“我来接你回家了。”
俞敏怔怔抬头望着老头。
“喂，小家伙，别再跟着我了，快回家去吧！”
“家？我没有家。”
“不是，就算你没有家，你也别跟着我啊，早知道不救你了”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妈的招来个小跟屁虫。”
……
“你到底要怎样啊？小祖宗！”
“我要跟你学功夫。”
“功夫？这可不是功夫。”
小男孩摇摇头，眼中满是固执，满含期盼地望着眼前没个正行的锦衣年轻人。
“嘿！跟我倔？”
年轻人也不再说话，就是埋头走路，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不停息片刻。
小男孩也不说话，咬牙一直跟着。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较着劲。
终于，第三天，小男孩还是撑不住了，本来身体就很弱，这么一来就更遭不住了。当毅力也无法再支撑这具身体的时候，小男孩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年轻人，那时候还不是老头的老头，皱着眉头看着晕倒的小男孩，一看就是大半天。
跟老子比倔，你能比得过老子！
这里是，哪里？
“醒了？”
还不是老头的老头吊儿郎当的坐在一边，不知道在喝什么东西。
“这里……”
“就你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想学老人家我的本事，还是先练个几年再说吧！”
俞敏一愣，老头但笑不语。
……
“苍鼎十六代弟子俞敏见过师父。”
“叫老师吧！我比较喜欢这么叫我。”
“是，老师。”俞敏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行了！苍鼎一门本来也没几个弟子，到我这一届也就我一个人，是无聊了些，不过，”老头停了一会儿，“这么也好。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老头心里默默又补了一句，我们的家。
“家。”
家啊，一个都有些陌生的名字了，俞敏怅然。
是要回去看一眼了。
俞敏起身，刚才动一下，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加上又牵扯动伤口……
“我来吧！”
老头上前，有些艰难的架起俞敏，一步一步慢慢的架着俞敏往外走去。
老师，真的很老了啊！
两个人就这么艰难的往心华宗宗外挪去，期间遇见些心华宗的弟子，指指点点的，好像颇有不忿。
人家当然不忿啊！你杀了人家的朋友，师父，或者是单纯的偶像，人家当然会生气啊，要不是宗内有过专门的告诫，恐怕就要直接冲上来把他们撕了吧！
俞敏想，这算不算是相互搀扶着，像许多故事里那样，可是，他想，还是不是啊！搀的人是你，扶的人还是你，还是不行啊！
我多么想也有一天能够站在你的前面！
有的时候，我宁愿你不要来啊！
“老师，下次再这样，就不要来了。”
“说什么傻话，我是你老师，哪怕你再傻再不肖，也是有我来收拾，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能不能不要来啊……”
我也想站在你的面前，我已经长大了啊！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啊……不要老是这样啊！
心华宗很大，老头走得很慢，可是既然是路就总有尽头。
“就到这里吧！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俞敏知道老头所谓的“事”是什么事。
老头年轻的时候被称为是丹武双绝，现在武被废了，能够拿得出手换他命的，也只有这剩下的丹了。
炼丹，炼丹，说来简单，但是要能换他命，能抵过三皇七王性命，岂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他现在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虽然有些特殊的方法，但是……
“老师，我回宗门等你。”
“算了，不回去了。”老头摇摇头，“走吧！钟云，送他。”
钟云一直跟在老头身后，但是这两个人走得虽然艰难，却没有任何让他这个旁人帮忙的意思。他自己又性子冷淡，自然不会去自找没趣。
钟云搀着俞敏往前走了几步，俞敏突然回过头来深深看了老头两眼，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眼烙进灵魂的最深处。
“老师，我也不回去了，若是做不成易主就死在南陆这片土地上，男儿何愁无处埋英魂，这是你说的。做不得英魂，勉强混个恶鬼也行。”俞敏朝着老头郑重行了一礼，“老师，保重，我要你看到我扬名天下的那一天。”
老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斜，眼中说不出的欣慰。
“原来你是要做妖族的易主啊！”
老头低声赞叹，可惜没有人能够听到。
只是既然是朝向妖族，人族就注定容不下你。
天下大势，谁能说的清楚，要想做易主，这天下还不够乱。
乱世将生，可惜老师不能再帮你些什么了。
不过，你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啊！我会努力等你扬名天下的那天。
其实，做不得扬名天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惜你从小就这么犟，比老子还犟。
他娘的牛脾气遇见牛脾气了，老头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笑。
嘴角带着笑，老头回头望着这偌大的心华宗，这笔账，老头子就先替你还了。
“行了，就到这里吧！我能走。”俞敏恢复了些力气，已经可以简单的活动了。
“就这里？不用我送你到南陆？”、
“不用了。”
“可别再被逮住了。”
“上次只是大意。”
“呵呵。”钟云颇带嘲讽的一笑，“你一个大意，你老师说不定就是半条命没了。”
俞敏双手握的死死地，却没有对钟云太生气，他气的只是自己。
“不会的，没有第二次了。他们别想再抓到我，至少别想再抓到一个活的我。”
钟云微微诧异，下意识多看了俞敏一眼，难得多说了两句话。
“你说你是要做妖族的易主？”
俞敏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钟云只当他是默认了。
“你知道妖族那边对易主的评价是怎么样的吗？”
“知道。”俞敏常年在南陆那边，那个半人半妖的世界，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成败都是无尽的骂名，值得吗？”钟云摇摇头，不太理解。
“值得？有些事不问值得值不得，想做就去做，就像老师说的，当年老师名声也不太好，可谁敢当面说他的不是？”
钟云又是摇摇头，却不是否定，只是有些唏嘘，当年那位还是真无法无天的。
“你比得过他？”
“没人可以和老师比，我也不和老师比，我只要世人……苍生记住我俞敏这个人，骂名何妨？”
“有病吧！”
“是！钟云，笔剑圣人，将来战场相见的一刻，生死再见分晓。”
“呵，你能活到那时再说吧！”
心华宗，齐茗峰。
“宗主，人走了。”
“嗯，你先下去吧！”
明华挥挥手，示意其余人先下去，殿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怎么，我看你不是很想杀了他吗？还是放了。”
明华摇摇头。
“咋了？说说呗！”
“不好说。”
“那不是不能说呗！”
“明泽！”明华直接叫了另一个男子的名字，这是代表他有些不耐烦了。
明华明泽，听名字是两兄弟，而事实上也确实是两兄弟，一个是宗主，另一个是副宗主。
“我答应过一个人的。”
明泽以为是答应了别人不能说，于是就没再问了，但事实上明华开始说的是不好说。
宗主很生气，一度置气要置宗门利益不顾，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可是没有人知道原因。
也许除了当事人之外，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易主，上古帝王，原为妖族，在人族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与人族四位帝王一同带领人族走出困境，并奠定了后来人族的元初盛世，帮助一举成为了大陆上新的霸主。作为五位古帝中一个相当有争议的帝王，最令人讶异的便是他的身份，妖族，妖族帮助人族？讽刺的是，旧的霸主妖族，在自己内部的分裂中，又被自己这位族人狠狠推了一把，最终，大厦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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