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舟将唐家堡客房的门窗紧紧的锁了起来。
灯光摇曳,他的影子也在摇晃,古一舟却纹丝不动的坐在太师椅上。
古一舟手里拿着一封信,一个孩子不久前亲手将这封信送到他的手上,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古一舟亲启”,信是正常的信,字迹他也看的出来,是唐羽的字迹,信是唐羽的来信。信件有古怪,在字的结尾处有一个实心圆,这是独属于古一舟和唐羽二人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曾经古一舟和唐羽约定过:
若是发生意外情况,情况属实,而且十分紧急,则在结尾句打勾,表明这一切是真的。若是一如往常,则在结尾句打实心圆,表示让古一舟放心。若是万事大吉,则在结尾句打雪花。
唐羽无形中在说,这封信完全属实,也叫他放心。
突如其来的信使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事情针对他而来!
古一舟判断没错,这封信的内容的确围绕着他,他拆开了信,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信封里不单单有信,还有一枚暗器,他对这枚暗器非常的熟悉,暗器做工精致,而且通体红色,这是梁王的血海十字镖,信不是一封信,信封里有两封信。
信的内容没有使古一舟惊讶,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唐羽隐身在了幻梦星海,这两封信是城隍爷和段八指来往的书信,他们暗中勾结意图谋反,古一舟能够识别出段八指的字迹,虽然段八指有意更改字迹,可字迹的撇捺间仍有改不了的习惯,古一舟不识梁王的字迹,他拿着梁王的血海十字镖,他在想唐羽为何放一枚血海十字镖在信里。
古一舟想起了元风道长所说的话。
梁坤死了,若梁坤死在幻梦星海手里,他杀自己儿子只为引起他自己的愤怒?来向唐家堡问罪?
古一舟觉得事有蹊跷,而且不可思议,可能梁坤并不是死在梁王手里,而梁王借机在灭水浒泊的根,釜底抽薪,将水浒泊连根拔起,若一切都是真的,古一舟佩服梁王,佩服他的气概,为生者而活。
咚咚咚!古一舟的房门被敲响。
古一舟将信揣了起来,他不急不缓的道:“进来!”
他的门被推开,来人是唐龙,他见古一舟坐在太师椅上,他点了点头,他道:“骁骑卫走了。”
古一舟点了点头,他起了身,他道:“他们走了,我也该去见一见梁王。”
唐龙道:“你要小心,梁王对我们没有好意。”
古一舟道:“我会小心的。”
唐龙摇了摇头,古一舟不过是一说,唐龙看得出古一舟并没有把唐龙放在心上,古一舟好像没把什么放在心上,唐龙走了过去,他拿出一个瓶子,他将这个瓶子给了古一舟,唐龙捂住古一舟的手,他道:“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独闯梁王营寨,拿着它,以备不时之需。”
古一舟道:“毒药?迷药?解药?”
唐龙道:“迷药。”
古一舟笑了笑,唐龙知道他古一舟为何发笑,古一舟在笑他太天真,这迷药对付一般的武林好汉还可以,但用迷药的来倒到梁王,太不现实,古一舟突然到访,他们一定有所防范,而且梁王混迹江湖多年,他可不是一瓶迷药就能放到的泛泛之辈。
唐龙道:“一舟,你放心,你对我们也要有信心,这瓶迷药无色无味,是我们唐门的稀世珍宝,是家父遗留的东西,家父当年可是用毒的巅峰人物,这迷药世间一共才有三瓶,是家父利用我和我弟弟的血熔炼而成,这世间只有我和我弟弟不受迷药影响,不到万不得已,一舟千万不可使用。”
古一舟道:“倒是很厉害,这瓶迷药我会珍惜慎用,它叫什么?”
唐龙道:“遗世独立。”
古一舟道:“好名字。”
古一舟离开了唐家堡,他去了梁王在城外扎起的城寨,梁王带来的骁骑卫的确离开了寨子,在霍鲸得到段天涯放出的假消息,他便回了梁王营寨,搬动了骁骑卫生擒古一舟。
轰隆隆的马蹄声驶向钟楼。
骁骑卫声势浩大,卷起一道尘,他们的声势遮掩不住他的锋芒,他骑着一匹白马,他的马上挎着一把弯刀,他手里拿着一柄朴刀,他一马当先行军在阵头,他也带着一个面具,他带着是“无圣”关羽的面具,他当然带得起这个面具,他也没辱没这个面具。
他叫“关超”,他是关羽的后人,他是骁骑卫的二统领。
钟鼓到了眼前,他骑马的速度不减,啪的一声响,他猛地在白马的身上拍一巴掌,留下一道深深印痕,白马突然加速,忽地从大门外直闯进了钟楼,关超勒紧马绳,白马惊嘶,发泄出绞心的痛苦,惊的满堂江湖好汉骚动,关超却是纹丝不动的坐在马鞍上。
关超横刀立马,他突然一声吼:“古一舟人呢?”
关超的关刀闪烁夺魄的寒芒,他的双目咄咄逼人,与他双目神光相交的无不心中一惊,韦浮屠望见他也不敢妄动,关超目光四面一闪,就盯在了店小二的脸上,他沉声道:“人呢?”
钟楼内鸦雀无声,店小二余光一望,韦浮屠没有动静,小二道:“在楼上天字号房。”
关超闻言,双腿一夹,缰绳一紧,白马就突地似箭般窜上楼去,马一冲到楼上,他的人已离鞍而起,凌空倒翻了两个跟头,突然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已踢开了楼梯旁天字号房的门,他的人扑了进去,他握紧了他手中的关刀。
然后,他突然就怔住了。
房里没有古一舟,只有躺在床上的蓝玉和坐在茶机边喝茶的段天涯。
蓝玉挣扎的呜呜叫喊求救。
段天涯向关超挥了挥手打招呼,他嬉笑着道:“关二哥,好久不见,找我喝茶可用不着拿刀相逼。”
就在这时,霍鲸走了进来,他洋洋得意道:“古一舟,你们想……”然后他愣住了,他望见躺在床上被缚住的蓝玉,刹那,他的得意洋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一张脸没了表情,关超冷哼一声,拿刀退了出去,上马下了饭厅,关超望了一眼在人前的韦浮屠,韦浮屠未敢动,关超一声轻笑出了钟楼。
“怎么样?”骁骑卫老三肖应龙拿着两把双刃道。
关超道:“一舟不在,来的人是天涯,一舟不想见我们,回营,我担心梁王为难一舟。”
骁骑卫走的声势并不浩大,马蹄声也并不响,反而有些轻,他们走的很慢,古一舟不想见他们,他们不急于和古一舟见面,因为他们和古一舟是兄弟,他们尊重古一舟的选择,他们不会让古一舟为难,他们聚在一起不为权、不为利、不为名,只为无愧于心。
霍鲸没有走,他也走不了。
段天涯的玄铁火枪在瞄着他的头,黑暗中唐门的诸葛连弩也在瞄着霍鲸的头,霍鲸若是敢动一步,他的脑袋必定爆开,他的身体必定千疮百孔,骁骑卫撤了,韦浮屠也堵住了钟楼的门。
霍鲸竖起警惕心,他在观望段天涯,他也在望着出路,在寻求生机。
段天涯道:“骁骑卫和我哥是兄弟,你为难我哥,他们会杀了你,他们将你交给了我。”
霍鲸道:“我只是他们的弃卒,鞍前马后无关紧要,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们想要我死,我就得死。”
段天涯道:“你想求生?”
霍鲸道:“能活着,没有一个人想死,若古一舟在他不会杀了我。”
段天涯道:“那我会不会放过你?”
霍鲸道:“你杀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段天涯道:“因为易成空要杀你,你辱没了楚墨。”
霍鲸道:“我不得不这么做。”
段天涯道:“你知道了我哥识破了你的伎俩,可你安慰自己不去相信,你算不到接下来的局面,可你不想活下来,不想死,所以你辱没楚墨来招惹易成空,你想置之死地而后生,眼下保住你一条命,可却你不是一个平白无故寻死的人,这恰恰暴露了你的阴谋。”
霍鲸道:“我实在料想不到古一舟心思如此缜密。”
段天涯道:“易成空是否真会的杀你?还是你自信他不会杀你?他不杀你,可我得让你死的瞑目。”
霍鲸道:“我还错在哪里?”
段天涯道:“你错的太多太多,你也太高估自己,把我哥当作蠢猪。”
霍鲸道:“噢?”
段天涯道:“你知道我哥哥去过幻梦星海,见到勾魂一定会怀疑他是易成空,所以你故意显露长出来的双臂,让我哥起疑,你还是在求自保,使他放过你一条命,可你没想到我哥完全不顾这些,他竟然在枪里放了一颗真子弹,真的和你赌命。”
霍鲸道:“古一舟放我长出的双臂不顾,而且还不放过我,难道他不是一个蠢猪?!”
段天涯道:“你翻不起滔天巨浪,你也不足为虑,我哥哥压根没有在和你赌命,你也没有赌命的豪情,你只计较你的生死,我哥念你们昔日的交情,他不过想让你知难而退,可我哥万万没想到突如其来蓝玉的爱,我哥想用命在验证这份人间的真情。”
霍鲸没有说话,为一个女人如此他做不出来。
段天涯道:“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情,我哥用一枚真子弹试出了一切的真伪,花农死的也冤枉。”
霍鲸道:“怪他的不长眼,怪他的一张嘴和不识趣,他为我而死是他的荣幸,生生死死本就是常事。”
段天涯道:“花农是你的兄弟,你为了达到目的你连你的兄弟都可以杀,你没有感情,你真的想迫切的得到蓝玉吗?所以我哥在第二颗子弹,他放了一颗哑弹,他把枪交给了你,让你做出选择,枪在你手里,其间的一切变化瞒的过一般人,却瞒不过你,我哥没有自欺欺人。”
霍鲸道:“的确瞒不过我,江湖武功真正能到达巅峻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段天涯道:“你在威胁我?你死前出刀能够夺了我的命?我还是想试试看,可你安心的将蓝玉安插在我们身边,现在你却早早将蓝玉暴露出来,一定有个人和你通了风,或许他非常的熟悉我哥。”
霍鲸道:“这是古一舟所说?”
段天涯点头道:“你们瞒不过我哥,他们的心思也不是你能够揣测的到。”
霍鲸道:“我输了,可我不甘,我不过输在一时而已,输在梁王所迫,逼不得已。”
段天涯道:“你没有第二次机会,我哥可怜你,不杀你,可我的心是硬的,即使那个人使我很好奇。”
霍鲸道:“古一舟没叫你来杀我,他没将我放在眼里,也不会置唐门安危于不顾,我已经按照和他的约定将九帮十八寨的人撤出了巴蜀,他和我的事现在只是因梁王而起,你口口声说不许唐门的每个人受到伤害,但唐门现在受难于朝廷,处难堪忧,若是你再杀了我,我的人必定迁怒唐门,唐门因此也会招来江湖仇家明目张胆的报复,而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将唐门置于众矢之的,除非你想逼迫唐门上水浒泊,你想他们和你们一起造反。”
段天涯一笑,他的笑里没好,他在笑霍鲸一无所知,自鸣得意。
霍鲸不知道,黑暗中还有个唐羽,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屈指自有个分晓,做错事终会要偿还。
段天涯笑道:“我到想瞧一瞧会不会。”
段天涯的玄天火枪已经瞄上了霍鲸,突然,段天涯一惊,只听砰的一声响,一个人撞破房顶冲了进来,他右手的钩子钩向了霍鲸的脖子,霍鲸按住刀柄蹬蹬后退,蓄势反击,他锋芒收敛在刀内,眼中只有钩过来的钩子,忽地,锵的一声响,一道似闪电光芒划过,霍鲸一刀出鞘,锋芒毕露和铁钩相击,两兵交锋,砰的一声惊响,恰似万丈军中半夜了。
铁猴子在旁按捺已久,见已然交锋,他跳跃而起一双幼虎掏向霍鲸心窝,夺霍鲸的命。
段天涯拿着玄铁火枪无处下手,他无奈的举着枪,霍鲸的身影已经被杀去的勾魂挡住,霍鲸和勾魂一击之后,便借力向后飞退,铁猴子一爪到了眼前,霍鲸猛然翻身避过要害,他脚尖落地倏地破门而出,将侧身让给铁猴子,拿手臂挡住铁猴子杀来的一击,咔的一声裂响,铁猴子生生撕裂霍鲸手臂的衣服,将霍鲸手臂挖下一块血肉。
段天涯望见霍鲸破门而逃,他欲要冲出追击,铁猴子伸手将段天涯拦下,铁猴子道:“别追了,霍鲸说的对没错,我们现在不该杀他,现在也不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一舟该去了梁王的营寨,杀了梁王的狗反而将一舟置于险地,将他交给勾魂。”
勾魂没有放过霍鲸,他如盯猎物一般飞杀过去,霍鲸跳下了楼,韦浮屠一吼挡住了门口,然后他就望见了勾魂的钩子,韦浮屠让开了挡住了门,他没敢破坏勾魂的雅兴,勾魂像是个猎人,在赶着猎物一路荒乱逃跑,等待猎物筋疲力尽时候,再补上最后致命一击。
段天涯一笑道:“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勾魂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铁猴子道:“勾魂来的太过蹊跷。”
段天涯道:“勾魂不是为了保护我哥而来,他可能为了霍鲸而来。”
铁猴子道:“勾魂杀人很少失手,被他盯上的人一定会死,若霍鲸不死,他就是为霍鲸而来。”
勾魂的钩子没有钩到霍鲸的魂,勾掉了霍鲸的一条手臂,割掉了霍鲸的一只耳朵,霍鲸成了独耳鱼,可他逃了,逃回了九帮十八寨,九帮十八寨里的霍鲸没了生命危险,可他却憋了一口,他整个人像是一头疯狂的鲸鱼,他撞破了他的房子,他杀了胆敢出言不逊的弟子,他紧握着残臂,他咬牙切齿的咆哮:“勾魂,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得到好。”
段天涯给蓝玉松了绑,他道:“你走吧。”
蓝玉扯开了困住绳索,她气狠狠的道:“你们都不是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古一舟活该做活王八。”
段天涯道:“希望你会爱惜自己,否则你的美最后会害了你。”
蓝玉不想在这里呆一刻钟,她下了楼,她走到她的马前,她突然停住了,再没有人给她牵马,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珍惜她,没有人疼她,她放弃了马绳,孤零零的走了,走进了黑暗的寂静里,月夜中,她什么都没想,她就是走着,她也不知道走去那里,她的心里在想着段天涯说的话。
古一舟来到了梁王的营寨前,他已经望见了营寨里的光。
古一舟一路走来,他都在望巴蜀的风景,望他曾经生长的地方,他在这里长大,他的叔叔古烈把他送到了段八指的手里,唐家堡和水浒泊都是他的家,古一舟突然想到了他的叔叔古烈,可能他叔叔也没有想到古一舟今天的局面,可以说古一舟今天的也有古烈的因。
古烈不但是他的叔叔,也是他的师父,正是因为古烈,古一舟才继承的骁骑卫,这是传承的责任。
古一舟突然觉得他这一生根本就是个错误,他突然迷惑了,他叔叔古烈为何不亲自将他抚养长大,而是交给了“匪王”段八指抚养,古一舟的心里有些苦,因为他投身朝廷,昔日他不能回水浒泊的家,他也把老爷子气的吐血。他尽自己所能,为朝廷效力,可若梁王真的是城隍爷,梁王一定在灭水浒泊,其中也包括他,在这场斗争里,他没望见情,他只望见了血,古一舟走到现在,他突然羡慕起易成空不顾一切的个性,想杀就杀,没有顾虑,眼里只有一个楚墨。
唐家堡的事情没有选择,古一舟也做不到绝情。
古一舟轻轻一笑,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进了梁王的营寨,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唐门和古烈,为了唐羽,为了昔日的情义。梁王的士兵望见了古一舟,他们望见古一舟满头的白发,他们没见过古一舟,但他们望见满头白发就想到了古一舟,他们没有拦古一舟,古一舟径直到了梁王的中军营帐。
古一舟站在梁王的营帐前,他在想:“梁王是不是要他死?”
“来了就进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营帐里传了出来,他说出话像是发出的命令,他的话铿锵有力,他的话中像是有股力,使人不敢抗拒。古一舟没有抗拒,他本就是来见他,古一舟进了帐内,帐内只有梁王一个人,他坐在太师椅前,他像是在等待古一舟。
梁王没有表情,他不动声色,他道:“坐。”
古一舟心中一笑,梁王永远是一幅表情,一万年都不会变,古一舟坐了下来。
梁王道:“坤儿死在漫天翎羽之下,你为唐家堡的事情而来,你打算如何解决唐家堡的事?”
古一舟道:“梁王要什么?”
梁王一怔,他的话直接,古一舟的话更直接,梁王道:“我要唐家堡灭门。”
古一舟哈哈一笑,他就在梁王的营帐内放肆的大笑,他笑的梁王第一露出了表情,梁王在古一舟的表情里望见了嘲笑,从来没有敢嘲笑他,古一舟是第一个,梁王的很不高兴,他怒气道:“你笑什么?难道你想找死?”
古一舟道:“我笑你言不由衷,梁王的铁血豪气原来都是假的。”
人在江湖,看中的不多,可名声就是其中之一,梁王虽然不是惜名如金,但古一舟出言不逊让他很恼火,可梁王对古一舟却是嗤鼻一笑,古一舟来了就是在低下了头,在向他求饶,可古一舟现仍强撑硬气,无非就是让自己有颜面,梁王故意道:“你为何而来?”
古一舟知道梁王的用意,可梁王一定不知道,在他来前他已经受到唐羽暗中相告的信。
古一舟听梁王的话实是色厉内荏,梁王若是要灭唐家堡,他早已经发兵到了巴蜀,梁王有顾虑,他若在没查明凶案真相前逼唐家堡和水浒泊举旗造反,理亏在朝廷,朝廷的举动就是糊涂之举,梁王可不是个瞻前而不顾后的糊涂虫,他也不会陷朝廷于不仁。
古一舟来此有目,但古一舟行的正,坐的直,他愧对于天,愧对于地,愧对于朝廷,他无愧于心,他能够硬气的起来,他硬气道:“我一为我自己而来,我恩泽骁骑卫统领,我是王朝的臣子,可我也是匪王的段八指的养子,这份恩情我不能不偿还,这么尴尬的局面我想逃,可我逃不了,所以我来了。我二为唐家堡和水浒泊而来,王朝根本就不在乎唐家堡的势力,唐家堡也不值得梁王兴师动众的前来讨伐,梁王在乎的是唐家堡背后的水浒泊。”
古一舟再道:“我印象中的梁王可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梁王低沉道:“水浒泊和杀死我儿的真凶。”
梁王说话时在瞪着古一舟,梁王的两个眼睛在直愣愣的盯着古一舟,古一舟知道他直来直去就是这个结果,他丝毫没有给梁王面子,他本就不想给他面子,面子都是用尊敬换来了,古一舟没有尊敬,古一舟的无礼换来了梁王的愤怒,梁王将手伸到了袖兜里,他将一支精致的瓶子放在了桌子上,瓶子很精致,瓶上的雕纹也很美,瓶子里面的东西一定非常珍贵。
梁王道:“这里面装的是世间最毒的毒药,昔日逍遥派的九日蚀心散,唐门的毒药世间无双,唐门灭了逍遥派,可唐门也不得不佩服九日蚀心散的厉害。”
古一舟道:“没有其他选择?”
梁王道:“没有,不是你死,就是唐家堡亡。”
古一舟知道是这个局面,可有些事他不相信,他道:“你真的会灭唐家堡?”
梁王道:“你不相信?”
古一舟道:“我不想相信。”
梁王道:“人遇到不愿接受的事情,总是喜欢逃避,若有人不去逃避,他一定能够成为一名英雄。”
古一舟道:“你是个英雄?”
梁王道:“我不是英雄,我是个混蛋,所以我能灭唐家堡满门。”
古一舟道:“你在逼我?”
梁王道:“我很少去逼迫人,因为这世上值得我逼迫的人很少,他们根本不配让我去逼迫,可你佩。”
古一舟道:“噢!那这还是我的荣幸。”
梁王道:“这是你必须面对的,兵不血刃,打败一个人并不需要动刀动枪,杀你不需要动刀。”
古一舟道:“你不是来灭唐家堡,你是来杀我的,你想杀我?”
梁王道:“你的死对我没有好处,我要水浒泊因为你而永坠黑暗,而能够让水浒泊永坠黑暗的只有你,这场争斗本来就是一场不必要的争斗,可你自己却去卸掉骁骑卫的责任,将自己逐到死亡边缘的路上,这场争斗对你是一场有必要的选择,你放不下的在这场争斗里都要放下,你的路不能有犹豫。”
古一舟道:“我的路从来都是我自己选择,我的命永远握在我的手里,可以生,也可以死。”
梁王道:“能够面对死,就喝下九日蚀心散,我不但不发兵而且会保护唐家堡。你是个聪明人,这个决定你逃避不了,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我给你九日,九日了解案子以及让水浒泊在江湖消失,我给你解药,战争只会带来痛苦,生灵涂炭。”
古一舟道:“用我一个人换一族的人的买卖不亏本,这笔账我也会算。”
梁王道:“这个决定你做的是对的,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你。”
古一舟道:“人活着总是在安慰自己,你不需要安慰我,我问心无愧。”
突然,蹄声急响,一道身影闯到了梁王的营帐内,他手里拿着一把关刀。
古一舟望见了他,来的是他亲手放弃的兄弟,他正拿着关刀直视着梁王,他像是在告诉古一舟,他和古一舟永远是兄弟,他们永远信任他,他们永远不会放弃古一舟,一日为兄弟,终生为兄弟。
关超欣慰的拍古一舟的肩膀,古一舟没有让他失望,关超道:“你永远是我们的兄弟,你不想见我们,不想我们为难,可我们不能让你独自面对一切,我们来了,你就不再是一个人。”
关超向梁王一拜,他道:“一舟来了,他为义而来,他解唐门于危难之中,他做的是仁义之事,阿羽死了,阿羽为皇家鞠躬尽瘁,唐家堡该因阿羽得到恩赏,唐家堡有功无过。我兄弟也无错,他不但是朝廷的臣子,他也是匪王‘段八指’的儿子,他可以选择段八指,而段八指一日不谋反叛乱,我兄弟就不该走上绝路,梁王若是要我们的兄弟死,我关超的刀不容,我们兄弟也不容一舟死在我们眼前。”
梁王道:“身具反骨,你们要和我朝为敌?”
关超道:“这乱世和王朝为敌的还少吗?我们聚在一切,不为名、不为利、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
梁王忽然笑了,他笑的很真诚,真诚的笑容里还有开心。
梁王起了身,他迈着步子若有深思一般,他深沉的道:“我出身在朝廷,我没有选择,我不喜欢朝廷,朝廷中最擅长的就是勾心斗角,我打小就闯荡江湖,我喜欢江湖的热血,但我不喜欢现在的江湖,现在的江湖已经不像是江湖了,大家都成了生意人,刀枪换成了算盘珠子,见到银子和利益血才会热,仁义豪情反倒成了蠢事。”
古一舟对关超道:“谢了,兄弟,我们斗不过自己,斗不过命,只有激流勇进。”
古一舟跨步走上前去,拿起了九日蚀心散一口喝了一下去,拿起圣旨出了梁王营寨。
古一舟出了梁王的营寨,晚风很柔,巴蜀的晚风对古一舟也很熟悉,古一舟在晚风里很舒服。
关超和古一舟并肩而行,他道:“去哪里?”
古一舟道:“钟楼。”
关超放下了骁骑卫,他陪着古一舟一路走向钟楼。
钟楼是个好地方,关超和古一舟已经到了钟楼,钟楼寥寥无人,凄凉萧瑟。
关超和古一舟摆了酒。
古一舟满饮了一杯,他道:“生活,生下来为了活着。”他的话有些凄凉,关超和古一舟已经很久未见,他上一次和古一舟相叙,古一舟生命里有悲伤,却没有无奈,有的更多是慷慨,现在的古一舟有豪情,可豪情已经被无可奈何掩埋。
关超道:“事情了了,和我走吧,兄弟们在一切,驰骋江湖。”
古一舟轻轻一笑,他为有兄弟陪伴而笑,他笑道:“好!”
他们碰了杯,他们一饮而尽。
关超道:“接下来你做什么?”
古一舟道:“找唐影,就他让我费心。”
关超道:“不担心唐家堡?梁王不可能保护唐家堡,也没有好意,只有江湖斗起来朝廷才能够安心。”
古一舟道:“唐家堡暂时不需要我担心,有人会将唐家堡的一切安顿好。”
关超“嗯”了一声,他点了点头,喝了一碗酒。
古一舟道:“不想知道是谁?这个人值得我去托付?”
关超道:“一切安好就好,我更关心的是你,你的处境左右为难,梁王没打算让你有好日子过。”
古一舟道:“我会活下去。”
古一舟只要不死就不会放弃,就会走下去,就不会丧失斗志。
关超没有说话他虽然不清楚古一舟如何处理这复杂的事情,但他知道古一舟总是很有办法。古一舟拿起酒杯望向关超,古一舟再次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是真诚的笑容,关超望见古一舟的笑容,他那颗担忧的心缓和了很多,他仿佛望见古一舟活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碰杯,满饮一杯酒。
关超笑道:“古一舟到底是古一舟。”
古一舟笑道:“我倒希望古一舟不是古一舟。”
他们相视而笑,笑着喝酒总比哭着喝酒畅快,他们笑着畅快的喝了一杯。
贺御风也在一直念着古一舟,在念着他的这个朋友,他动了,他离开了幻梦星海。贺御风为古一舟离开,因为滴有“无心水”的张纸在动了。贺御风跟着信漂流在海上,他跟着小小的流萤一路前行,他漂洋过海,他走的很小心,他跟着那张纸一路前行,他没有一刻停留过,可现在他停了下来。
贺御风来到了一堵高墙前,高墙院府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金漆大字“梁王府”。
贺御风在院门前跺着脚,他踌躇不定,他想了想,他一咬牙下定来了决心,他坚定的道:“拼了!”
贺御风没有望见,已经有一双眼睛在他望不见处在看着他。
贺御风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他为古一舟冒了这个险,他跃进了梁王府,他已偷了套卫士的衣服,他的动作很快,他飞身掠上了屋顶,就像是条壁虎般前行,他已经到了收信的地方,贺御风的心在砰砰直跳,他揭开了瓦,他望见了那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古一舟写的那封信。
贺御风望见他,心中一颤,贺御风的脸色变了,贺御风望见了梁王,他的心刹时一片空白。
突然,砰的一声响,他从屋子上跌落了下来,他惊诧的一瞬间,梁王出了手,贺御风知道那一瞬间他露出了马脚,他跌落在了屋子里,就在这时,一个铁笼飞落下来将他牢牢困住,贺御风叹了一口气,他有些失落,可该做的事,他还会去做,若再来一次,他也会做,他道:“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梁王望着贺御风,他突然笑了。
梁王望向手里的信,他嗤嗤的笑,梁王的笑容里有爱有恨,他道:“古一舟啊古一舟!”
贺御风见梁王笑了,他见梁王手里的信,他无奈的笑道:“不该是你,怎么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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