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运河奇侠传 > 第8章 筹谋计议除大恶 填塞授招因势逼

崔相鳌平日在飞龙镖局总领事物,家眷也都住在镖局,不常回府中居住。因时近八月,老太太八十大寿之期临近,他押镖洛阳回来后便住在了府中操持准备为母亲庆贺寿诞之事。他机智敏锐,生性多疑,虽未刻意留心,一两日间还是发现了林天鸿身上的一些可疑之处。

    这一日,崔相龙和崔相鳌闲谈家事时,提起了崔楚楚姐弟二人。崔相鳌说道:“楚楚和成儿这些时日勤练武功,进步不小,真是令人欣慰。只是那陪练的小子大为可疑,需探探根底才是。”

    崔相龙见儿子这段时日专心练功,不再到府外惹事,很是高兴,听到崔相鳌此言,便捋须微笑,说道:“有什么可疑的?他只是个流落江湖的孤苦孩子罢了,跟走街卖艺的学了些粗浅功夫,没什么打紧。别说他一个孩子家,便是江湖上落魄的亡命之人,我们不也收留过不少吗?这些年府上的生意买卖不都是靠他们出力嘛?难得成儿乐得和他相处,倒省得在外面到处惹事,让他们耍着玩就是了。只是楚楚一个女儿家,年龄不小了,倒应该疏离些才好。”

    崔相鳌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见他每每出招新奇,并不是杂耍卖艺之徒能比拟的。而且新怪频出,像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噢!”崔相龙闻言一惊,双目精光一闪,说道:“难道有人潜藏在府中?”继而又笑道:“不会!不会!府中护院武师众多,若有人潜入定能发觉。或是那孩子天赋异禀,临机生变而已。你我二人年轻时不也是经常突发奇想地揣摩出不少招式嘛?后辈之中人才尽出也是有的,后生可畏啊!若真如此,他倒是个可用之才,好好□□,可担大用,便是成儿以后有了这么个人跟着,不也多了个帮扶嘛?”

    崔相鳌一怔,微微思忖片刻,说道:“大哥心胸磊落,仁义度人,兄弟远远不及。只是母亲大寿在即,我们应当万事小心,不要出了差池,惊扰了母亲才是。再说,这些年因江湖上的恩怨和生意上的纠纷,我们落下了许多鼠辈们的积怨,只漕帮和神农帮就有不少人暗里跟我们较劲。还是小心些为好啊!”

    崔相龙说道:“江湖上的恩怨何日少了?漕帮和神农帮虽然势大,量他们也不敢就扯翻了脸面跟我们叫板。那个毛头小子能生出什么事端?二弟既然不放心,查探查探便是。”

    于是,兄弟二人散后,崔相鳌便留意探究。

    一连三日,崔相鳌虽见林天鸿施展出的招式可疑,但晚上窥探时并未发现异常。不禁纳罕:“难道真是我多疑了?”他决定再观察一晚。

    第四晚,他又悄悄隐身在暗处窥探。三更将近,待巡夜的人刚过,只见一条人影从后窗扑进崔成卧房。他见果真有人作祟,恶怒顿生,暗道:“这小子真是该死!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刚想上前抓个现行,又见林天鸿随那人从窗中跳出,在西院墙翻墙而过。那人身形矫健,动作迅捷,路径熟的很。若非崔相鳌极目凝视,几乎难辨其形。他心中一惊,暗道:“这是何人?竟有如此身手?”遂不敢大意,悄悄飞身跟去。

    转过几堆山石,又绕过一架蔷薇,只见依稀微弱的月光下,一个须发怒张怪人正拿着一段树枝向那少年传授剑法。那怪人出招虽故意迟慢许多,但招式精妙,劲风凌厉异常。崔相鳌见其相貌、武功,与江湖传言一加印证,暗道:“难道是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感到脊背阵阵生寒,要抓个现行的心思立时打消,心道:“这老贼武功极高,又善用毒,万万不可打草惊蛇。”他心中又恨又惧,悄悄缩身,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崔相鳌回到崔成卧房查看,立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味道,细一分辨,知是迷烟,心中稍安。轻喊了鼻息沉重,呼呼大睡的崔成一声,崔成没有反应。他想用手把崔成推醒,却又止住,叹了一口气,说道:“蠢货,被人玩弄于掌股之间还不知道。”怔了片刻,他恨恨转身离去。

    不知道则已,一知道真相,他一夜难眠,翻来覆去,苦思万全之策。

    第二日,崔相鳌早早去向大哥说明昨晚所见。崔相龙很是一惊,瞪着双眼,愤起拍案,怒道:“岂有此理?这老贼在府中何处藏身?快去召集人手擒此老贼。”说着,便在墙上取了宝剑下来。

    崔相鳌阻拦说道:“大哥且慢!我巡查过府中各处,只有后院仓储库房一带颇为可疑,那老贼定藏身此处。但我们现在还不便立时动手除他。”

    “这是为何?”崔相龙说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都被他欺上家门了,岂能不除他?”

    崔相鳌说道:“大哥,虽不可忍,也要忍一忍啊!”

    崔相龙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崔相鳌说道:“老贼武功极高,又善用毒,若冒然行事,未必能轻易得手,再者,府中的家眷佣人不会武功者众多,这老贼心狠手辣,狗急跳墙之际若大施毒手,府上岂不深为其害?若是惊动了母亲可得不偿失啊!此事须从长计议。”

    崔相龙默认此言有理,愣了片刻,依旧难消怒火,喘着粗气在房中踱来踱去,说道:“那你说如何从长计议?”

    崔相鳌说道:“汶上法场之战到现在已近三个月,从江湖上有人和他最后一次谋面也有两个多月,他在府中藏身最少也应该有两个月了。我们与他没仇没怨,他来我们府上干什么?林方之子被他掳去,至今下落不明,莫非就是这小子?”

    崔相龙一怔,说道:“洪天临?林天鸿!就是他!他颠名倒姓,他就是林方之子林天鸿。”

    崔相鳌点头说道:“林方杀了老贼的弟子,他不把林天鸿杀了报仇,为何还要藏身在我们府上教他武功?再者,林天鸿为何要对我们隐瞒身份呢?

    崔相龙思忖了一阵,说道:“莫非与两年前那件事有关?”

    崔相鳌说道:“肯定是了,除此再无别的。两年前尹一鸣来府上做贼不成,被大哥一掌伤的不轻,老贼此番是来为徒弟报一掌之仇来了。他竟想出这样的法子?真是处心积虑,好不歹毒!”

    崔相龙渐渐冷静了下来,皱眉说道:“魏荆天虽行事歹毒诡异,但也算是个人物,若要报仇,光明正大的约战便是,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呢?”

    崔相鳌说道:“大哥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他绝非要和我们一决高下便算,而是要借林天鸿这个仇人之子之手伺机对成儿下手,然后再以成儿、楚楚为要挟,对你我折辱,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他说着,倒抽了一口凉气,又说道:“只怕还不止如此呢?幸好被我识破,老贼奸计没那么容易得逞。”

    崔相龙眉头紧皱,说道:“鲠骨在喉,不吐不快,芒刺在背必须尽快拔除。不如我们兄弟二人此刻引他到府外决个生死。我们有那么多好手难道还除不得他吗?”

    崔相鳌说道:“这当然能够除得了他。如此虽然能尽快将他铲除,但这只能算是中策,我倒有个上上之策。”

    “噢?”崔相龙疑惑,问道:“二弟有何上上之策?”

    崔相鳌嘿嘿冷笑说道:“老贼欲一石二鸟,咱们何不将计就计,给他来个一箭双雕?”

    “噢?”崔相龙又惑,问道:“如何将计就计?何为一箭双雕?”

    崔相鳌说道:“这老贼是江湖公敌,也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咱们若设计一番,既能在江湖上立威,又卖给官府个情面,那以后不但江湖上人人敬仰,这官面上的关系一旦拉上,办起事来可方便多了。如此不但解了你我心头之恨,还能有这两大好处,这······这简直是一箭三雕啊!”他畅想起自己的上策妙计,神情振奋了,不禁得意起来。

    崔相龙轻轻点头,说道:“若如此当然最好,只是这计谋如何行施呢?”

    崔相鳌说道:“这不需大哥劳心,我昨晚便思虑妥当。我们只需先招回镖局、商铺里的镖师、护卫小心戒备,再写书信邀约泰山张道长和江湖同道,还有中都神捕陆捕头,一可保万无一失,二可壮我们声威。只让各同道们防备不测,杀此老贼我们府中好手足以应付,到时将老贼尸首做个人情送给陆捕头,岂不是万事大吉?”他兴奋、得意,拍膝而起,仿佛魏荆天已是囊中之物一般。

    崔相龙思忖一阵,说道:“只因怕这老贼惊扰了母亲,不得已才邀帮手,若是在府外,你我兄弟便是不敌被杀,也断不能示弱求人的。到时动手,当然是要凭我们自己人成事,才不被人看扁了。”

    崔相鳌说道:“哎?大哥多虑了。我们下帖邀请朋友为母亲过寿,这诛杀江湖大恶人只不过是为助兴安插的曲目,哪里是示弱求人了?”

    崔相龙素知二弟足智多谋,虑事周全,如今事到临头再无别的妙计,便点头说道:“你抓紧时间安排,免得夜长梦多。”

    崔相鳌见兄长全权交付,笑道:“这个自然,大哥放心便是。张道长和众交好的朋友自是一请便到,汶上县衙正急着拿老贼归案,闻讯自是一定也到。只是漕帮虽和我们不睦,在运河上曾和魏荆天结下血仇,不妨也给他们下个帖子,对他们也好小有震慑一番。至于神农帮倒也无所谓了,还有别的······”

    崔相龙突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向来办事稳妥,看着办就是了。我先去看看成儿他们。”他转身便要出去。

    “大哥,等等!”崔相鳌喊住崔相龙,交代说道:“成儿和楚楚一时还不至于有险,大哥可不要感情用事,露出什么迹象,免得那老贼疑心,先行发难。”

    崔相龙怔了片刻,叹气一声,轻轻点头,去了。

    二人一番思忖筹谋,言谈时间不短,崔楚楚姐弟和林天鸿早已吃完早饭,在练武场上斗了起来。崔相龙屏退左右随从,远远在一旁观看。只见林天鸿身法迅捷,攻守有度,虽以一敌二,但从容不迫,潇洒飘逸,很有名家风范,果真是块练武的良才美质。在崔相龙看来,林天鸿的招式虽不太老练,但绝对是得自高手真传的妙招。他横扫时若能前探三寸便可将崔成逼退,格挡时如果能多使两分力气就能把崔楚楚的宝剑击落。然而他数次出招都是即离不定,功亏一篑,显然是出招藏巧,招架露拙,故意隐藏锋芒,不出全力。他赞叹之余却也有些惋惜:“这孩子倒是个可造之才!只可惜受了恶人蛊惑,误入歧途,实在令人痛心!唉!他既是林方之子,须得劝他迷途知返才好。”

    其实,林天鸿虽得魏荆天倾囊罗列地传授了许多精妙的武功招式,一者时间太短,他难以领悟一二,二者他年少不更,全无对敌经验,能施展到如此地步,全赖以本身聪明机智,已是竭尽全力,哪有故意藏巧露拙?这些招式若是由魏荆天、崔相龙、崔相鳌这等高手使出来,克敌制胜,自是一招见功,林天鸿这点修为自不能同等相论了。

    崔相龙有先入之见,认定他同魏荆天一样有不轨之心,才以自己的眼光断定。越是如此认为,越觉得魏荆天用心险恶,越是气愤。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迈步走上前来。

    众小厮、丫头见大老爷来了,都收住嘻笑,恭声行礼,分立两侧,场中三人也都停手罢斗。

    崔楚楚撤剑身后,拉着崔相龙的衣袖,笑道:“爹爹何时来的?女儿的剑法练得怎样?”说着,她又摇着崔相龙的手撒娇嬉笑。

    崔相龙见女儿粉面潮红,汗湿额发,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心里又是疼爱又是怜惜,不忍叱责,轻轻一笑,温和说道:“有长进!先不要练了,奶奶的寿辰快要到了,爹爹的剑穗子破了,你再给爹爹织一个好吗?”

    崔楚楚笑道:“这个容易,我给爹爹织两个。”

    崔相龙点头,笑而不语。继而严肃,面罩阴云,目光向崔成和林天鸿扫去。

    “爹”、“老爷”二人忙躬身行礼。林天鸿低着头不敢与大老爷如刀般的目光对视。

    崔相龙不理会儿子崔成,径直向林天鸿走去,问道:“你叫洪天临?武功可俊的很呢!”

    林天鸿在崔相龙威严的震慑下早已心中惴惴不安,见问自己,更是一惊,竟有些忘了置身何处,忍不住要据实回答了。忙冷静下来,吞吞吐吐说道:“是······是的,小人叫洪天临,学过些粗浅的武功,让老爷见笑了。”说完,他已是面红耳赤,惶而恐之。

    崔相龙目光敏锐,心思慎密,凝视了片刻,深叹一口气,说道:“孩子,你可知我们江湖中人为什么要练武?”语重心长,口气已变得温和。

    林天鸿一怔,不明白他何有此变?何有此问?但这问题他早被父亲揪着耳朵训告过无数次,一贯是他在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冠冕堂皇的座右铭。当下他豪气顿生,昂首说道:“自是为了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崔相龙一怔,听他说出如此明理正直之言,颇感欣慰,说道:“说得好!正是如此!但你要知道,练功不易,分清善恶更难,明是非,知善恶,远比练好武功重要的多。你们年纪还小,练武功不必急于一时,倒是多读读诗书才更重要。成儿和你倒乐于相处,你便陪他一起读书、练字如何?知书达理才不至于成为一个粗俗浑人,才能分清善恶,才能行侠仗义。”

    林天鸿虽不喜嚼文弄墨,但见崔相龙温慈和蔼的目光中自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他不敢辩驳,只得点头称是。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崔成不乐意了,怏怏不悦说道:“爹?刚学的剑法才使的熟练些,停下又要生疏了,倒是读书、习字再缓些的好。”说着,嘻皮笑脸,便要上前现乖。

    崔相龙脸色一暗,沉声说道:“十日之内,背下整册《论语》,每日习字两百,否则,以后再也不准练功!”说完,拂袖而去。

    崔成一愣,也不敢多言,满脸的愁苦,呆在当地。

    崔楚楚见爹爹突然动怒,大感意外,向弟弟做个鬼脸,笑道:“幸好我只需织两个穗子,倒比‘之’、‘乎’、‘者’、‘也’简单的多。呵呵······不打扰你们背书了,我先走了。”她俏皮一笑,风情万种,左扭右旋,翩翩而去。

    崔成虽不情愿停下练功,终不敢有违父命,吃完午饭,便闷闷不乐地和林天鸿到书房跟先生背书去了。三句‘子曰······’之中,倒夹上一两句抱怨之词,林天鸿感叹之余忍不住好笑。

    崔相鳌一面布置安排人手,并嘱咐他们严守口风,暗中防范,一面发帖邀请江湖人物来庆贺拜寿。所邀之人,大多是交好相知的,也有不少无甚交往之人,他让送帖之人透话:将有杀贼除恶的好戏上演。其实,邀贺拜寿之心为次,耀武扬威之意为主。收帖之人岂能不知他醉翁之意?碍于脸面,收帖之人无一点破,纷纷欣然答应至时定到。

    日间,府内人来人往,采办装饰,不露声色,尽呈庆贺欢悦之色。到了晚上,暗伏好手,严密监视。花荫之中、山石之后,各有炯炯明眸闪烁不定,一夜不息。这样做是唯恐魏荆天突起伤人,更担心他闻风而逃,那样可就白费了二老爷的一番苦心设计了。内院家眷更是被武功高强、行事机警之人层层保护,稍有风吹草动、夜鸟惊飞,便剑拔弩张,凝目搜寻,准备立时上前厮杀。这一切,自是将崔成和林天鸿蒙在鼓里。

    一连几晚,并未见魏荆天现身。林天鸿只认为是魏荆天已知自己现在每日读书、习字,不再拆招对练,便也不来传授武功了。心中默叹:“他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倒也识趣,竟没来打扰。以前爹总是督促我读书,崔老爷也是如此管教崔成,可见读书真是好事,书中有许多的金玉良言,令人受用不尽,这府中又有好先生,一加解释便令人豁然开朗了,真是机会难得!幸好当初没有溜走,还多亏他把我留住。现下安下心来读书正好,回到家爹见我武功强了,书也有长进了,不知有多高兴呢?唉!不知道现在爹怎么样了?青尘他们又如何了呢?还有如月和灵儿,她们定然从江南返回了吧!不知还会不会在码头停船?她们会不会到岸上寻我呢?若是去了找不到我,她们会不会很失望啊?唉······”

    他胡思乱想一阵,叹气一番,拿起笛子来把弄,不知不觉送到唇边吹奏了起来。崔成瞪着大眼一言不发。倒把在暗中埋伏的护院们惊了老大一跳,有人说他是附庸风雅、装腔作势,有人说他是在向魏荆天传递讯号······

    这月下的幽怨音律可令崔楚楚芳心泛起了大大的涟漪。她编织着穗子不时停下来出神,心中莫名地慌乱,红潮满面······

    崔成和林天鸿只知老太太的寿庆将至,是以事多人众,格外的忙活,全然不知府中已布下天罗地网,大战将至。二人每日读书、练字,闲时便在房中谈论武功,拆练几下招式,也不在意人来人往。崔楚楚在内院也轻易不得出来,做些针织女工,每每不自主地呆坐忧思,那种别样的心絮暗暗牵藤扯蔓地铺展开来。

    这一日,已是八月初八,距老太太寿庆还有六日。林天鸿和崔成晚上习完一百字,谈论争执了一番,又捧笛吹曲。院中埋伏的人早已不胜其烦,实在无法做到心无杂念地机警守夜,也只能强忍着不去打扰。

    待到半夜,林天鸿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推他,猛地翻身坐起,见是魏荆天,便不出声,悄悄随他跃出窗外。来到以往传功之处,魏荆天冷笑了两声,并不停身,他也只得跟着前行。一径到了后院西角,进了那座库房。

    林天鸿笑道:“前辈怎么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这些时日崔老爷不让崔成练功,我正陪他读书呢。这府上有好先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读书?”魏荆天冷冷说道:“好机会?那你就读啊?要大祸临头,你小子还不知觉?崔相龙怎会如此好心?会让你读书?哼!”

    林天鸿说道:“崔老爷是挺好的,有什么祸事临头?”

    魏荆天说道:“你先不用管了,我先教你些招式,你只管用心记下,以后的事我自有安排。”

    林天鸿摇头轻笑,说道:“要教我招式,何必跑到这儿来?这儿太暗又闷热,花园不是更好些?”

    魏荆天说道:“还是这里严密些,可别让那些蠢才偷学了去。看好了。”他一边念着口诀,一边施展开武功招式。

    他念一通,打一通,施展完一套又施展下一套,也不管林天鸿领悟多少,只一味让他死记硬背。

    林天鸿笑道:“这可记不下了,白日里读的书还在肚子里满满的呢。”

    魏荆天忽然严厉起来,用手中的树枝啪一下抽在林天鸿的头上,喝道:“用心记,别嘻皮笑脸。”

    “哇!”林天鸿喊一声痛,虽不明白魏荆天何以一反常态,却不敢再调皮,静下来认真记下招式。

    一个多时辰后,魏荆天停下身来,说道:“你回去用心揣摩,明日我看你练。”他不再像往日一样传授完武功后会为老不尊地开玩笑,而是直接送林天鸿原路返回。回来的路上依然是静悄悄的神鬼不知,只是在转弯拐角之时,他不时诡异冷笑。

    第二天晚上又是如此,魏荆天先让林天鸿演示上晚所学,指点了一番后,又传新招。

    林天鸿应付不暇有些吃力,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般着急?我还是先熟练熟练的好,老前辈是要走了吗?”

    魏荆天不答,只是严命他记下招式口诀,甚至有些逼迫的意味。林天鸿心中埋怨魏荆天督促的太过严厉,但知他是好意,也不禁大为感激。见他郑重严肃,急于传授自己武功,心中断定他是要走了,不由得有些不舍,也有些失落感袭来。

    一个多时辰内,魏荆天将一套掌法和一套剑法一刻不停地演示了四五遍方才停手,说道:“现下你内力还浅,还不能练这些武功,牢牢记在心里,以后内力强了再练,定会有大成。我本来还打算传你那套‘腐骨蚀心掌’,但你火候差的太远,也没时间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言语诚恳,神色黯然,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林天鸿原本将他视如大仇,心中痛恨万分。但这三个月来魏荆天将他当作弟子一样谆谆教诲,他的心早已在仇恨与感激之间左右摇摆,矛盾不已。这关系已是说不清道不明,有些莫名其妙。念及魏荆天的恩惠,他心中不免有了偏颇,感激之情胜过了仇恨,倒希望永远不要揭穿此事,长久这样含糊下去。此时魏荆天如此诚挚恳切,实如父子、师徒相别一般,令他激感交流,似要泣泪。

    他说道:“晚辈不得已,不能拜前辈为师,但前辈教诲实乃师恩父惠,我永不敢忘。知道将与前辈分别,我心中极是不舍。前辈若无要紧之事,就先不要走了,再指点我些时日可好?我若学得艺成,日后行走江湖,定不会坠了前辈威名”他躬身抱拳,神色恭敬诚恳。

    魏荆天目光一阵闪烁,心中也大为触动,说道:“拜不拜师倒也无关紧要,那不过是个称谓而已。你若有心贴金,我一样荣耀,若是弄个屎盆子扣下来,我也少不得要丢这张老脸。哈哈······”他大笑了起来。

    静夜之中,笑声愈发高昂响亮。

    林天鸿忙说道:“老前辈小声些,莫要被人听到了。”

    魏荆天不以为然,摆手说道:“你放心,他们还没准备妥当,就算听到,也不会来寻咱们晦气的。”

    “噢?”林天鸿一惊,问道:“前辈什么意思?他们准备什么?对了,昨晚你所说的祸事是什么事?”

    魏荆天说道:“这几日你可发现他府中有什么可疑?”

    “可疑?”林天鸿思忖了一下,说道:“崔老太太要过八十大寿,府中上上下下都忙活这事,来来往往的很多人,也没什么可疑啊!”

    魏荆天冷笑说道:“不止过寿这么简单,一双双眼睛可都盯着咱们呢。他们是打着过寿的幌子多邀人手,准备设网布控来擒杀咱们。”

    “啊!”林天鸿一惊,说道:“我们被发现了?他们要杀我们?我看崔老爷倒也仁善,无怨又无仇的,不会吧?”他轻轻摇头,忽然又说到:“崔老爷虽然仁善,但他何等威名?若是知道了被我们二人愚弄了这么久,多半也不会善罢。”

    魏荆天说道:“崔相龙是和善些,那崔相鳌可就不那么和善了,他更不会善罢。晚上有人盯着,你倒不易脱身,明日白天你趁人多杂乱些,找个机会溜出去,走吧,回家去吧!”

    林天鸿说道:“若走,何不现在就走?依前辈的武功,有几个人盯着也无济于事,谁能拦得住?我先去拿我的笛子,咱们现在就走。”

    魏荆天冷笑了两声,转过身来,说道:“我要走,任他是龙潭虎穴也不怕。但崔相鳌煞费苦心想要擒我露脸扬威,我要是一走了之,岂不是坏了他的兴头?咱们白吃白住了两个多月,如今赶上了崔老太太过寿,不祝贺一声便走,也太过失礼。再说了,他扯起了浪头向我打来,我要是走了,别人不说我是息事宁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倒要说我是胆小怕事,逃之夭夭了。孬种的名头我是无论如何也当不得的,我定要留下来会会这些人,看看到底是些英雄还是狗熊?”他很是自信,一脸的凛然,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全然不把崔府的人放在眼里。

    林天鸿没亲眼见过崔府高手的武功,不知道究竟如何,从崔楚楚和崔成所试演的招式上来看,那些人武功应该不弱。他见过崔相龙的那种威严气象——不怒而威,摄人心魄,任谁都不能侵犯。这里是他的天下,他是这里的“王”,他所拥有的这种震摄正是这种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

    而魏荆天是怒目金刚,是凶神恶煞,他武功既高又善用毒,纵横江湖,自由来去,别人只有望风而逃惧怕的份,没人敢招惹他。他带给人的这种惧怕正是来自于他的“霸气”,他一旦暴怒,后果不堪设想,汶上法场的血腥场面便是前鉴。

    所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或者是两败俱伤。如今事发,一王一霸,两者遭遇,谁胜?谁败?当日父亲、张道长和陆捕头三人联手都不能胜他,而如今他又练成了极厉害的掌法,崔老爷也够呛能胜得了他。

    林天鸿想起崔成待自己的情义,心中暗暗为崔相龙担心。转念又想:双手难敌四拳,好汉架不住人多。他又不禁为魏荆天捏一把汗。心中暗道:“整件事情是因我而起,若是撇开走之,可太不仗义,要设法调停避免这场恶战才是。魏老前辈一贯我行我素,必不肯听劝,可是崔老爷那边更是无从劝起。这可如何是好啊?哎?崔老爷和张道长交情不浅,此番他邀人助拳,张道长必到,到时我上前相认,分说此事,或许可以有一线转机。”

    于是,他口中答应魏荆天“明日择机逃走”,心中自作打算。临别,魏荆天又叮嘱道:“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以防不测。包括崔成那小子。”

    林天鸿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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