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郭昊满脑子的燥热稍稍退却几分,眼神恢复一丝清醒,抬头望着远方的吴哥,道:“吴哥,我没事,你们都散了吧。”
吴哥这才跑了过来,关切道:“兄弟,这窑居的监工都被你杀尽了,我们这些苦奴也没了别的念想,就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兄弟,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郭昊调转头,望着远处躺在地上的哑姑,低低道:“吴哥,你们走吧,莫要管我,哑姑陪着我呢,我还要去一个地方,替哑姑讨回公道。”
吴哥惊道:“兄弟,你要去亢龙集?吕家那里不比这里的苦窑,里面恐怕有江湖好手坐镇,你孤掌难鸣,还是莫要去了,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等什么时候你有实力了再回来报仇不迟。”
郭昊打断吴哥,怔怔望着哑姑道:“哑姑看着我呢,她没走远,我答应了要替她讨回公道,就不能再消极退避了。她等不了十年,我也不想等那么久。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日带着你们离开这里,否则哑姑也不会死。”话语里惆怅无限,让吴哥心里顿时一酸。
吴哥心痛的望着哑姑尸体,道:“郭兄弟,哑姑有你这个哥哥,也算她生前造化,只是你听哥哥一句劝,哑姑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希望你以身涉险的。”
郭昊也不接话,只是往哑姑那边走去,吴哥无奈,道:“郭兄弟,你先等一等,我祭拜一下哑姑,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本事护住她,以后逢着吉日,就给她烧几柱香,盼她早日转生,以后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吴哥陪着郭昊走到哑姑身旁,吴哥跪了下来,心里酸楚,满是苦纹的脸上淌满了泪,低声道:“哑姑,吴哥没本事,护不住你,只盼你来生转个好人家,以后平平安安的。”
身后队里的人也陆续围了过来,后面黑压压跪了几排,跟着吴哥磕了三个头,祭拜了哑姑。
吴哥站起身后,擦干了泪,望着郭昊,还想再劝,郭昊轻声道:“吴哥,你莫要劝了,你带着队里的兄弟,趁着天黑赶紧走吧,寻个能活人的地方,以后莫要再在这吕家地界里讨生活了。”
吴哥无奈,只能喊了声:“郭兄弟,你多保重,我们先走了。”
队里众人也起身喊道:“郭兄弟,你多保重。”
郭昊回头望着众人,摆了摆手,接着走到哑姑身边,将哑姑身上覆盖的破烂衣衫轻轻给她套好,然后轻轻抱起哑姑,望着哑姑惨白的脸庞低低道:“哑姑,你别怕,哥哥在你身边呢,现在就带你去找害你的元凶,你跟着哥哥,不要走远。”
说罢抱着哑姑尸体,走入黑暗中,将身后燃起的熊熊大火渐渐抛远。
亢龙集内,郭昊沿着石街缓缓而行,此时已是深夜,月暗星晦,万物无声,偶然有夜车和行人匆匆而过,大多对抱着哑姑缓缓独行的郭昊视若无睹。
转了几条街道,人声逐渐喧杂,偶有轻微鼓乐琴瑟声,随着夜风吹入郭昊耳里。
夜色虽深,但集镇上朱门大户里依旧笙歌夜舞彻夜狂欢。
前方明灯高悬,郭昊认出正是那人手画吕家所在。琉璃吊风灯高悬在大门飞檐上,映得朱漆大门上含环铜兽栩栩如生。庭院重重叠叠,挂满了一角角气死风灯,如缀群星,照得庭院里亮如白昼。
郭昊抬头,看到大门正中悬着一祝寿牌匾,牌匾下垂挂着红布,中间悬一绣球,并在大门两旁各摆着一只金漆木头鹿,此时里面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时不时还有贺寿喝彩声隐隐传出。郭昊脚步不停,依旧缓缓前行,大门外守着四条吕家护院,都是精壮汉子,拿刀拖棍,夜里无事,正懒散闲聊。这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年青人抱着位不知死活的少女,笔直朝吕府大门过来,怎么看都不像祝寿宾客。
不由都冷眼留心起来,其中一人忍不住喝道:“那汉子,哪里来的?这是吕府私宅,吕老太爷大寿,无关人等速速避让,别冲撞了老太爷福寿。”
郭昊先低头对哑姑柔声道:“哑姑,哥哥带你来找害你的元凶了,你看好了,莫要放走了他。”
又抬头望向众护院,脸容平静如水:“诸位,我妹子被吕家三少害死,冤有头债有主,今夜过来只是寻他要个公道。我不想滥杀无辜,你们闪到一边,莫要阻我的路就好。”
四个护院也许见过不少这种事情,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又是一个不知死活来闹腾的,兄弟们,正好拿住去向三少爷领赏。”互相使个眼色,齐齐亮出刀棍,抢上几步来拿郭昊。
一条哨铁棒破开风声直奔郭昊头顶落下,郭昊见对方不问青红皂白便下重手,心里感觉一阵气闷,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探出右手抓住哨铁棒,轻轻往回一带,使哨棒的护院就腾云驾雾般直跌出数丈开外,郭昊夺了哨棒,左臂抱紧哑姑尸体,低声安慰哑姑道:“哑姑,你莫怕,哥哥抱着你呢,你便跟着哥哥,看哥哥为你讨回公道。”
将棍舞了个半圆扫了出去,另外三人还没来的及近身,就被拦腰打了出去,一个个跌得七荤八素,爬不起身来。
郭昊站在门前,看着虚掩的朱漆大门,周身骨骸微微震荡,隐隐透出虎啸雷音,“呯”地一腿将大门踢得粉碎。
碎木纷飞如雨,郭昊抱着哑姑,右手拎着哨棍,踏着碎裂一地的朱漆大门昂然而入。
入眼处是个广场庭院,有几十米深,两边泊了数十驾马车,此时打破门的震天大响惊动了吕家前院看院家丁,看到郭昊直接打碎大门闯进来时,错愕后尽皆大怒,也不多想,抽刀纷纷叱道:“哪里来的疯汉子?居然敢在吕太爷大寿时捣乱,赶紧砍死拖走,别惊扰了后院,让三少爷到时责罚。”
一时间棍棒枪戟都戳了过来。郭昊望着四周涌来的狰狞面孔,心中闷气渐渐转成怒火,大喝道:“速速散开,再敢相逼,我便不再留手了。”
众人看他孤身闯入,怀里还抱着个姑娘,欺他手脚不便,仗着人多争先恐后冲来,扬刀便砍,因不知哑姑已死,十柄刀里倒有一半是砍向哑姑尸身。
郭昊看对方冥顽不灵,心中怒火燃到极致,先前苦苦按捺的杀机争相涌了出来,他先前在苦窑大开杀戒后,心里本有悔意,只是不忿哑姑惨死,故执意要来寻回公道。如今感觉这世间强权都是这般恣意妄为,毫无道理可言。
不由大喝道:“为什么?”,朝天一棍,将冲到最前的一个家丁劈头打死,脑浆子都溅了出来,再一棍将戳到跟前的四五件长兵器打飞到半天,然后又一棍抡到另两人身上,将两人打得筋断骨裂,顺势收回右刺,直接刺死一个。
接连杀了四五人,只觉胸中的杀机越烧越烈,眼中的寒芒却越来越冷。
家丁们只觉打来的棍棒重如山岳,稍一接触便是骨断筋伤,虽有四五十人,却哪里拦得住郭昊。
郭昊如猛虎入羊群,哨铁棍挥起,每行一步打飞一人,接连十余步后,打杀了十余人。
众家丁完全挡不住,被郭昊打得溃不成军,一个个倒拖着刀枪,狼狈退入了后面庭院。
后面庭院东西北三面俱是木质阁楼,密密麻麻挂满了大红灯笼,如在夜空中嵌满了明星,将整个庭院照得一片通亮。庭院中央一个巨大花坛,里面奇花异树争相斗艳,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青的,铺满了一地。
北面主楼高达三层,最中央底层大厅门户洞开,里面坐了百多号人,中央摆着寿台,上面有一排肤白貌美的歌姬们正弹着琵琶齐唱到一句:“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这句唱得应景,迎来了台下众人一阵喝彩声。
台下正中设着礼桌,礼桌上点着九根粗如儿臂的红烛,旁边依次摆放着寿桃、寿糕、寿面、香花、水果等。后面摆开的七八排太师椅上坐满了亲朋家眷,男女老少将第一排正中的寿星和几个宾客众星拱月般团团围着,此时场上众人齐声喝彩,座上宾客听着乐曲声赞叹道:“吕老太爷,早就听闻亢龙集吕家歌姬弹唱双绝,今日一见,大饱耳福啊。”
发话这几人都是年轻人,只是眉眼间傲气凌然,对场中众人不屑一顾,神态虽故作儒雅,但多少流露出几分江湖粗鄙气息来。
正中被众人团团簇拥的老寿星身材矮胖,虽然年纪早过花甲,但却面色红润,满头银白长发被丫鬟精心梳理挽好,苍老眼袋下三角眼微眯着,努力装出一副慈眉善目模样,此时听到这几个人夸奖自己歌姬,这位吕家老太爷笑着道:“骆少、丁少,胡少,三位贤侄,若是有看上眼的,直接跟吕禄索要便是,说起来这些歌姬倒都是老夫这三孙儿一手调教出的。如今你们小一辈互相投缘,当也是我吕家的福气。”
这几个年轻宾客齐齐叫道:“那是,吕家三少的名头,我们在平城就如雷贯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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