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梦里乡行 > 第二十一章 初进省城

接下来就收到了其他几个人的来信。

    首先是宁忠写来,他说自己的学习生活一切如故,只是表弟张玉衡和妹妹宁琴的到来,增添了几分热闹,他得带他们去食堂交米,让他们了解学校的一些情况。通过几年来的总结,清江中学明白了一个道理,补习生是提高学校升学率的一个中坚力量,于是专办了初三补习班,为大多落榜的学生提供了机会,但是给他们应届毕业生造成的压力更大了。

    宁仁风在来信中说,他在年前暂不考虑下广打工,他爸爸要求他尽快完婚,先成家才能立业。他这几天都是忙于请村里打证明把户口上年龄改大,重新到派出所变更登记,要不然无法结婚。如果没有结婚证而私下办酒,那就会被计划生育敢死队拉猪刮瓦。他在村里开证明时,小雨的爸爸马开和就笑说,人家想把年龄改小你却要改大。宁仁风就问为什么要改小,马开和就说一些孩子为了补习考学校,他怕年龄大而超过教委要求的年龄限制就没有机会了。宁仁风也面临一些烦恼问题,那就是如何寻找结婚对象。现在的女孩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以前的那几个玩伴曾经和他海誓山盟,但却趁着他下广打工脚踏几只船,朝三暮四。他也不敢跟谁确定关系,只有慢慢寻找。时间是解决问题的良方,用心加上耐心,就看心中的那个她是否出现,姻缘的红线能牵上谁。看到这里,宁义不禁暗笑,你都有几个玩伴了,人家不朝三暮四才怪呢!宁仁风还介绍村里的一些情况,村里又改选支书了,马开和当选,村长等到明年三月才有结果。马开坡因为抓计划生育过火,惹了众怒,下台了。不过政府还留他做临时计生工作人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十年前,马开坡是得到了群众的信任,大伙期盼村里的父母官能带领群众走上康庄大道,但是他们看到马开坡做得更多的是对超生户打砸拉的活路,纯朴的村民们就反感了。其实大家也知道他是执行国家政策,身不由己,但可以认真,不可以蛮横。有些老人在背后摇头道,开坡人直得只剩一根筋,太不会看事了。宁义看着宁仁风的来信,对于马开坡,他不可置评。因为自从马开坡和马开和当上村里的领导后,他们有时也主动安排一些国家供应粮给他家,所以在宁义的主观意识里,他对马开坡是充满感激的,只觉得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是利益在驱动。

    马虎也来信说,宁义赴上贵阳不久,他便返回部队了。部队所处山地海拔较高,到处冰雪凝冻。不久前,他们班接到一个突击任务,挖沟渠铺光缆,要求两天内完成。一开始,马虎不怎么卖劲,看着战友们拼力抢活,他在后面悠着。待干了一天半后,战友们个个累得坐在地上喘气休息,他才上去发力,独自埋头挖沟。碰巧的是部队领导莅临检查工作,只看到一个战士不畏艰难地埋头苦干挥汗如雨,当即大加赞赏,给予马虎立了一个三等功。事后,马虎悟出一个道理,做事不要赶早,只要赶巧。马虎说,他立了三等功,三年兵役期满退伍回来找工作就更加容易了。

    马庆的信一开头就对宁义考取工作不乏羡慕之辞,继而坦言自己面临高考确实感到有些紧张,然后就说学习成绩不够理想,对于考得工作实在不敢奢望。他的爸爸马开邦已经着手修建城头的房子,他每逢周末都要去帮忙监工。他觉得干这些事比读书来得实在。他还透露,由于经常去外乡提货,他认识了银匠的女儿,那是一位小家碧玉,令他心动不已。一来二往,日久生情,他和那姑娘频频约会,情到深处便会情不自禁,人家姑娘把一切献给了他。可是在乡下没有科学的避孕措施,姑娘害怕露丑,故每次事后都采取土办法,用肥皂水清洗下体避孕。马庆看着心爱的姑娘如此遭罪,感到造孽,遂暗下决心早日迎娶她进门。所以读书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语气涩涩的,却也含着几分甜蜜。用肥皂水清洗避孕?宁义闻所未闻。当然,马庆能够向他吐露隐私,已经把他视为知己了。

    相对于以上几人,宁仁德的信要来得迟一些,只见他在信中写道:

    义:

    你好!看了你的信,我就知道你在那里的一些情况啦。中专的学习生活,确实与我们高中的有区别。父母的含辛茹苦,你的不懈努力,你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你现在再也不用像我这样面临巨大的学习压力了。回想我们当初一路读书的情形,再看大家今天各奔东西的求学现状,我羡慕你,甚至还要嫉妒你呢。总的来说就是为你高兴。为理想而战,你实现了愿望,很多家乡人投向你的都是尊敬的目光。我呢,还是滚爬在烂泥上的小子,毫不起眼。我也一直在努力,我的成绩比以前好了些。学校要分科,我选择了理科。我就想,不管怎么说,学理科技术性的知识要强一些,也许就会多掌握一些谋生技能,就算社会的发展有什么变化,在哪里都能够找到一口吃。在我们国家,养家糊口的重担一般都落到男人的肩上。我作为一名男生,也要为以后作打算哈。写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身负重担的感觉。

    说来也不怕你见笑,我和吴艳梅陷进去了。起初跟她玩,我只是想寻找一点心里慰藉,但不知不觉便动起了感情。现在,她和我粘乎得如同秤不离砣。我们吃饭、用钱几乎不分彼此了。吴艳梅就要求我到外面租房住。这让我作难。你也知道,我一直跟着家人开口要钱,我怎么好意思多花家里的钱呢,所以心里很矛盾。为这事,我偶尔对着她莫名地发脾气,她也就怄气。然而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因为我们彼此爱着对方。租房的事,我一直没有行动,她便一直在催,我心头就烦躁。

    为了排解郁闷,我经常去打篮球。打篮球是我的爱好,只有运动才能让我暂时忘掉烦恼。说也奇怪,我每次跑在球场上,都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劲。

    唉,我家里目前的情况也不是很妙,我大哥大嫂极力要求分家,也许他们认为我就是一个包袱。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那种自我独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可现实是我还在读书,能有什么办法呢?一种被束缚的压抑感有如巨石盘踞心头。

    义,话越聊越多,就此打住,改天再谈。祝进步!

    好友:仁德

    1990.10.28

    看着宁仁德的信,宁义感触良多,谁都有自己的心结。

    又过了几日,他们迎接半期考试,宁义的成绩名列前茅。这一下,赢得众多同学青眼。许多同学纷纷向他讨教解题方法。宁义不愠不火耐心讲解,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特别是班上的女生对他依然吃吃而笑,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喜欢找上他帮忙解决。他也乐于助人,只要能做到的就会有求必应。有一次,他和任家奇、王一菁、雷鸣围着食堂里一张圆桌正在吃午饭。食堂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已。何楚芊和王玉兰端着菜饭轻盈过来,坐在男生的旁边,何楚芊笑对宁义道:“宁义,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啊。”

    “什么事?”宁义问道。

    “我皮箱的一把明锁坏了,打不开,请你帮我修理一下。”何楚芊道。

    “明锁坏了?这有什么修的?干脆一锤把它砸烂!”雷鸣插话道。

    “嗯,雷鸣说得有道理。”王一菁附和道。

    “这的确是一种解决办法。”宁义也说。

    “就算砸烂你也来帮我砸呀。”何楚芊对宁义道。

    其他几个男生扑哧笑了起来,王玉兰也抿嘴轻笑。宁义看着大家笑得有点诡秘,突然意识到何楚芊已有男朋友,当下说了一句:“帮你修锁可以,我就担心有人要打我。”

    何楚芊脸一红,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到底修不修嘛?”

    宁义笑道:“修呵,可是你们女生寝室实行全封闭管理,我怎么进得去?”

    “我带你去。”何楚芊道。

    “好嘛,我下午过去。”宁义道。

    “为什么不喊我们帮忙,偏偏叫上宁义?”王一菁逗笑道。

    “想知道原因吗?”何楚芊道。

    “嗯。”王一菁应了一下。

    “你一副油头滑脑的样子,有宁义牢靠吗?”何楚芊俏皮道,她和王玉兰咯咯笑了起来。

    “瞎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王一菁不服气道。

    吃完午饭后,何楚芊和王玉兰先回去了。王一菁摇头道:“不对,何楚芊想吃宁义的豆腐。”

    雷鸣吐槽王一菁:“你才真是瞎掰,哪有女的吃男的豆腐?”

    王一菁笑道:“你的意思是女的送豆腐上门?”

    雷鸣和任家奇不由笑了。

    任家奇又道:“难道她吃了碗里还要看锅里的?”

    雷鸣道:“有可能,这些女生一进校就经不住高班那些男的甜言蜜语,和他们好上了。但当她回头一看,才发觉身边其实也有不少帅哥,她又想杀回马枪了。”

    王一菁接口道:“这叫什么?女人的贪婪!”

    宁义笑骂道:“你们在这里嚼舌头,吃饱了撑的?”

    几人在那里傻笑不语。

    下午放学后,宁义走到校门口外一家摩托车修理店,讨得一小点废机油,回来找何楚芊,帮她看锁是怎么回事。何楚芊带宁义走进女生宿舍楼,一名女门卫让他签名登记方才放行。宁义笑对何楚芊道:“你们女生寝室搞这个封闭管理,表面看起来是在保护你们,实际上与坐牢没有什么区别。”

    何楚芊眼睫闪动:“宁义,你说话真有意思,什么坐牢呀,学校这样做主要是防范坏人。”

    宁义第一个反应要说的话就是学校防范你们带男生回寝室睡觉,可是说不出口,当下笑道:“在学校里会有什么坏人呢?”

    何楚芊愣滞道:“坏人嘛,应该就是……就是色狼!”说完不禁嘻嘻笑了。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女生偏偏喜欢色狼呢?”宁义故作不解道。

    “我才不会呢,宁义,那你认为自己是色狼吗?”何楚芊也是嘴上了得。

    “我?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认真想过。”宁义老实道。

    说话间,宁义随着何楚芊走进了本班女生寝室。

    女生寝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散发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不似男生宿舍,有时不经意间就会发现床脚底下扔丢臭袜子。何楚芊从床下拽着皮箱出来,果然不出宁义所料,明锁上锈了。宁义问道:“咋会让锁生绣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前段时间不小心泼水淋着了。咦,才淋一点水就生绣,这锁也太不经用了。”何楚芊道。

    “你这是铁芯锁。”宁义一边说着一边将废机油灌进锁孔里,用手扭弄一阵,过了一会儿,便可打开了。宁义取下明锁,道:“这锁不行了,得换一把新的,而且要铜芯锁。”

    “嗯。”何楚芊应道。

    “宁义,你真有办法!”钟玲玲在一边赞叹道。

    “这算什么,雕虫小技。”宁义淡淡笑道。

    进入冬天,气温骤降,宁义感到身上的衣服略显单薄了。宁仁勤刚刚汇来两百块钱,宁义便打算上城买一些衣物。在清江中学时,每年冬天里,男同学的着装几乎是中山装式蓝色涤卡衣裤,运动鞋或者解放鞋。他们内穿供销社商店卖的带白杠的运动棉衫裤,若非太冷是不会穿毛线衣的,而且大多数人的毛线衣都是自家针织而成。在贵阳这里,大家的衣着有了很大变化,男生穿的大多是料子衣裤,且以休闲装为主,上穿夹克下穿休闲裤,颜色搭配应有尽有;也有穿西装的,但脚上穿的以皮鞋居多。宁义快要二十岁了,至今都穿不上皮鞋。他一直渴望拥有一双皮鞋,然而每次去看都要二十多块钱,嫌贵了,仍旧买运动鞋。穿着运动布鞋就只能买休闲装,若配上西装肯定显得不伦不类。当然,大多时候同学们穿的都是校服。宁义去找陈国光,请他带路上城买衣服。陈国光将于明年七月毕业,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整天拿起电烙铁对着电路板进行锡焊。他们在带课老师的指导下,还设计一些电子电路。陈国光身高不如宁义,但却长得壮实,爱好打乒乓球。他对宁义说:“要买衣服吗,周末带你去贵阳市西路,那里是服装批发市场,价格便宜多了。”

    礼拜六下午不上课。宁义和陈国光吃过午饭,坐上学校交通车赶往贵阳,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步行,终于来到市西路。这里商铺林立,服装绸缎针线琳琅满目,车来人往,熙熙攘攘。其实,省城外的各区行政所在地也有街道门面,距离学校较近,买东西还算齐全方便。陈国光带宁义上贵阳城,其本意就是让宁义身临其境,感受和熟悉省城。陈国光带着宁义逛商场一圈,讨价还价一番,宁义最后买得了一件厚实的棕黑色夹克、一条深蓝色休闲裤和一套内穿的棉毛衣裤。这大概就是宁义的过冬衣服了。末了,陈国光对宁义道:“我们井溪有一个人在贵工学院读书,趁现在还早,我想去拜见他,你去不去?”

    “我去方便吗?”

    “大家都是老乡,有什么关系?认识一下不会有错,走嘛。”

    “哦,走就走。”宁义道。

    陈国光又带着宁义坐上公交车,几经辗转,来到了沙冲路。这里是蔬菜批发市场,地面油黑,卡车卸菜,板车爬行,别是一番风景。他俩走进贵工学院时已经临近傍晚。陈国光来过这里,对此地环境较为熟悉,直奔地质系男生宿舍楼,颇费周折才找到老乡赵俊杰。

    赵俊杰的个儿和宁义差不多,年纪要大得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见到陈国光两人,显得十分热情,连忙招呼他们坐在床沿上。然而房间里乌烟瘴气,几个男生围着纸箱正在打牌,每人嘴上还叼着纸烟。赵俊杰也参与其中,掉脸对陈国光道:“坐一下,马上开饭了。”

    “莫管,你玩你的。”陈国光道。

    半个小时左右,打牌的人各散了。赵俊杰喊陈国光和宁义出去吃饭,空手空脚出门,陈国光问道:“不拿饭钵啦?”

    赵俊杰笑道:“不拿,带你们下馆子。”

    他们不走食堂,到校门外一家小饭馆要了一张桌子,点了一小锅黄焖牛肉。下馆子吃火锅,宁义平生第一次遇上,心情难免激动。以前在清平县城收酒瓶时,他是看着人家吃火锅,如今终于有幸在老乡的热情款待下吃上了。

    菜未上桌,三人品茶闲聊。陈国光向赵俊杰介绍宁义,道:“俊杰,这是我的小师弟,叫宁义,也是我们清平人,清江那边的。”

    “哦,好,好,兄弟,以后多来找赵哥我玩。”赵俊杰高兴道。

    “好嘛,赵哥,以后请多指教。”宁义有点拘束道。

    “自家兄弟,别客套。你学什么专业?”赵俊杰道。

    “计算机及其应用。”宁义道。

    “这是我们学校新开设的专业。”陈国光补充道。

    “现代化办公的普及是未来社会的发展趋势,你学的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赵俊杰对宁义道。

    “是吗,赵哥,你说这些我可不太懂。”以后具体情况如何,宁义心中无法明了,只是知道,国家会包分配。

    “目前学的,以后未必用得上。我们学校的往届毕业生中,很多出去工作的都是专业不对口,都是在工作岗位上现学现用。”陈国光道。

    “对,国家看重的就是一张文凭,也就是我们走向社会的一张通行证。”赵俊杰道。

    “诶,俊杰,你也是明年毕业了,你一个大学本科生,留在贵阳上班应该没有问题吧?”陈国光道。

    “留在贵阳,我不是贵阳市户口,谈何容易?我学的是矿产地质,估计以后分到地质队的多。你呢?”赵俊杰道。

    “按照这两年的情形来看,我们学校的大多数学生都分到0八三系统。”陈国光道。

    “那是中央厂矿,中央直管,工资高,有保障。”赵俊杰道。

    “按道理应该是这样,可我一个在县公安局的表哥要求我到地方发展,他说地方社会基础深厚,发展潜力要大一些。”陈国光道。

    “依我看,什么都可以,都是国家的铁饭碗。”赵俊杰道。

    “嗯,都是铁饭碗。”陈国光笑道。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宁义坐在旁边静静听着,无从插话。吃过饭后,他们又在贵工学院校园里漫步,当晚就住在那里了。宁义睡在床上时,灯光已灭,校外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那声音远远传来,竟是那样清晰。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灰暗的天花板,心内无法平静,在两位老乡面前,自己显得何其青涩,以后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要走的路途也是漫长遥远,如何把握和珍惜,这倒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寒冬的一个傍晚,牛毛细雨淅淅沥沥,天色灰暗。大家吃罢晚饭,回到寝室洗漱收拾,正待上晚自习,任家奇悄声对宁义道:“今天是李克召十七岁的生日,他打算晚上在寝室里过。”

    “哦,生日?他人呢?”宁义道。

    “他上街订做蛋糕去了。”任家奇道。

    “大家不上晚自习了么?”宁义问道。

    “要上,下晚自习再给他过。”另一室友龙猛应道。他的个头比宁义还高,爱好踢足球。

    “李克召过生日,我们怎么表示?”任家奇问道。

    “每人出五块钱,去校门口小卖部买一些小吃的和酒来为他热闹一下。”龙猛道。

    “对,每人出五块钱!”刘朝理附和道。

    “出就出!”宁义应道。

    过生日在宁义的脑海里毫无概念。他自小在山里长大,也不见身边有谁提到过生日,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新鲜事物。

    下晚自习后,刘朝理和龙猛去校门口小卖部买来了零食,牛肉干、花生米和麻辣豆腐片等一大堆,还有六七袋米酒,广西博白县出产的斤装米酒,每袋一块钱。大家找了两只方凳拼凑在寝室中央,摆上蛋糕和零食,各拿自己的饭钵来装酒,围了一圈。李克召点上了蜡烛,另一室友白小凡拉灭了电灯,众人让李克召许愿。

    李克召双手合十,眼睛微闭,默念一阵,睁开眼,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happybirthdaytoyou!”大家欢呼道,拍起手来。白小凡又拉亮了灯。

    李克召身材中等,清瘦白净,性格腼腆,连说谢谢,划分蛋糕给大家。

    “克召,你刚才许的什么愿?”任家奇问道。

    “克召,不要说出来,让我们猜猜。”王一菁道。

    “对,让我们猜猜。”白小凡道。这是一位小个头,但是精神十足,平时没事就喜欢拨弄吉他,唱歌十分悦耳。

    刘朝理道:“我先猜,肯定是希望找到女朋友,早日抱得美人归。”

    大家笑了起来,李克召摇了摇头。

    龙猛道:“克召摇头就表示已经有女朋友了。”

    李克召又摇了摇头。

    王一菁道:“既然不是女朋友的事,那就是希望自己学习进步了。”

    “一菁说对了一点,但不完整。”李克召道。

    白小凡道:“那就是希望家人身体健康。”

    “又是说对了一点,也不完整。”李克召道。

    宁义笑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说出来我们听听。”

    李克召道:“我以前每年过生日,都有家人陪伴在身边;这一次过生日,却是各位兄弟陪着我,在此,我首先祝愿我的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其次希望自己学习进步,然后愿我们大家在这几年的中专生活里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好!好!”大家大声附和。

    大家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喝酒,龙猛端起酒碗对李克召道:“来,克召,我敬你,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天天笑口常开。”两人对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宁义也端酒碗道:“克召,我从不过生日,今天能在你的生日上高兴,确实很感动,我敬你,再次祝愿生日快乐,心想事成!”两人喝了一口。

    大家轮流向李克召敬酒,除了说一些祝福语外,有的还竟然感叹人生几何人生苦短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互相敬酒,彼此有了几分醉意。

    王一菁突然道:“克召,你刚才的许愿里没有提到谈女朋友,是不是很遗憾?”

    “有什么遗憾?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李克召道。

    “还不考虑?十七岁就是多彩的花季,正要步入浪漫的青春期,如果没有甜蜜的爱情点缀生命,我们的生活就会显得空白而索然无味。”王一菁道。

    “王一菁念诗来了。”白小凡笑道。

    刘朝理问道:“王一菁,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我正要寻找呢。”王一菁道。

    “应该,我们不能荒废青春。”龙猛道。

    刘朝理向龙猛问道:“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龙猛笑道:“有了。你呢?”

    刘朝理道:“有了目标,是我的一个学妹,正在考虑当中。”

    “宁义,你有了没?”白小凡问道。

    “宁义有了。”任家奇抢答道。

    “要宁义回答。”王一菁道。

    宁义嘿嘿笑着,不语。

    “说呀!”王一菁催促道。

    宁义笑道:“在座的应该数我的年龄最大,肯定有了。”

    “你最大?你今年多大?”龙猛问道。

    “我快十九了。”宁义道。

    “嗯,还是你大。”龙猛道,其他人纷纷认可。

    “宁兄的女朋友是干什么的?”李克召问道。

    宁义道:“她还在读高中。”

    王一菁对宁义笑道:“怪不得你在一些女生面前那么淡定。”

    宁义又是笑笑,不语。

    王一菁举起饭钵对大家道:“来,兄弟们,喝酒!有女朋友的我为你们祝福,我们这些没有的也要努力,不能给我们四年的中专生活有所遗憾。”

    “对!不能有所遗憾!”众人附和道。

    刘朝理端酒碗对宁义道:“来,老兄,我敬你,喝一口。今晚在此,我借克召的生日向大家致歉,为我当初的无知。”

    宁义道:“都过去了,别提了,我也是性情冲动,请不要记在心上。”

    大家借着酒意纷纷掏出心窝话,彼此更为了解,气氛更加融洽了。一场简便的生日宴会拉近了大家的距离,也改变了宁义对刘朝理的一些看法。

    第一学期的学习生活快要结束,大家正在紧张地复习以迎接期末考试。这日下午,天空阴沉,北风呼啸,今年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铺天盖地。全校的学生们顷刻间沸腾了,他们有的欢呼雀跃,有的相互打雪仗,有的在雪景中拍照,都沉浸在瑞雪所带来的快乐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宁义默默为宁忠和宁琴担忧,他们在清江中学里没有热水洗脸洗脚,这么冷的天怎么度过?

    当宁义考虑到弟妹的时候,却有人正在想着他,那就是马小雨。过了两天,他收到了马小雨的来信。她给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在他乡还好吗?恰值此情此景,多么温馨而贴切的话语!宁义感到心中暖流涌遍全身。她接着向他倾诉一些思念之情,那语气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然后提到她的学习情况,那字里行间透出一种自信,一种铿锵;最后说放假时她在学校等他回去,她要和他一路回家;再最后,她还想吻他,不过在她的面前只有空气。

    手里拿着马小雨的来信,宁义心里的那个甜蜜,真的无法言明,只觉得丝丝入扣爽爽到底。

    然而宁仁勤寄来的一封信,却让他的情绪跌至冰点。宁仁勤说,今年的这一场雪,好大,好大啊!野外冰天雪地,令人寸步难行;村头山泉边大树枝丫和村围篾林由于积雪过重而承受不住相继折断,一片狼藉;要命的是自家的一间老屋太老朽了,屋瓦面在夜间突然垮落一个大窟窿,碎瓦和朽木砸在粮仓木板上,幸好宁琴已经住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老屋是住不得了。日子难过呀。尽管宁仁勤没有说出这句话,宁义都感受到了这个意思。宁仁勤又说,今年生姜卖价涨到了五块钱一斤,目前手上也存了将近两千块钱,可是现在样样都贵,要想另立新房这钱还不够,只能计划把这两间老屋拆下来,用老屋老瓦和那八千片新瓦混杂一起来盖三间屋面。而另寻屋基也费神费力费钱,只有就地取材,仍旧在老屋基盖房,但地势不够宽,牛猪圈必须迁走。这些活路只有等到翻年才能落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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