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白天闹得太欢腾,映落坞的夜晚显得格外宁静,月光如水倾泻,青石板如同铺就了一层白霜,稀稀拉拉的竹影斑驳,随着微风摇曳不止,美丽的女族长驻足凝望着夜晚的寨子,带着莫名的惆怅。
“咻咻——”两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奇快。
“谁!?”白翎猛然警觉,眉宇间顿时寒光一闪,秀足一点,纤柔的身子直奔黑影飘然而去,也不落下风。
那两道黑影似乎对巫寨不甚熟悉,时缓时急,白翎很快追赶上来。
“来了我映落坞,不留下做客便急着要走么!”白翎疾点几步,看准时机,一掌向对方拍去。
一股柔和的力道将掌力推开,只见那二人转过身来,竟是两名着巫族服饰的中年男子,“白翎族长,这便是你们白巫一族的留客之道吗?”
“二位如此行迹亦不是为客之道吧。”察觉到二人不好对付,白翎脸色一沉,却也不愿落了下风,“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映落坞意欲何为!”
“我们是谁不重要,至于来干什么,实不相瞒,我们原本是前来向贵族讨一件物事的,虽然那件物事如今已不在贵族手中,我却仍想来讨个说法——”
“一件物事。”白翎恍然大悟,“原来是中原人,哼!尔等觊觎我族圣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琉璃樽被盗也是出于你们的指使吧,哼哼!如今还敢堂而皇之的前来讨说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翎族长此言差矣,琉璃樽就真的属于你们白巫?族长心里应该清楚才对吧。”
“荒谬!琉璃樽自古以来便是我白巫圣物。”
“哦,自古是有多古?是说三百年前吗?还是说要追溯到巫神跟随轩辕皇的上古年代呢?”
白翎猛然一惊,花容失色:“你……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白翎族长大可放心,我来南疆绝无恶意,我只是想和族长做个交易。”
神秘男子嘴唇微动,却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夜风凛凛,只见白翎俏丽的脸上神色骤变,讶异,愤怒,纠结,最终归于释然……
……
蛊王大会第二轮的比赛即将展开角逐,第二天天还未亮,会场之内已是人满为患,和初赛守擂时不同,第二轮的比赛显得更为残酷,十六名擂主将分作两组同台竞技,日出为始日落而息,决出各自的胜利者进军决赛。
“想不到我闭门造车的这些年,南疆竟然出了如此多的厉害后生,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两位侄女,今日这蛊王大会,可要让着点我这把老骨头啊!”后土氏的老族长一脸慈眉善目,很是感慨。
既然服老又还来掺和这蛊王大会干甚?台上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世叔过谦了,昔年世叔与我阿爹一时伯仲,蛊王大会虽然惜败,但蛊术之精名闻南疆,昔年便少有敌手,如今再度出山莅临蛊王大会,自然是技冠全场。”白翎淡然回应,有意无意提及对方痛脚。
“白翎族长言之有理,世叔乃前辈高人,我等后生不知天高地厚,定当全力以赴讨得一番指点,不敢丝毫藏拙。”圣女赤潋却是语露锋芒。
后土氏老族长哈哈大笑:“好!赤炎养的好孙女,白光生的好女儿!南疆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他猛然收起笑脸,神情严肃:“神龟虽寿,犹有竞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都沅虽然年迈,依旧想为这蛊王搏上一搏,白翎丫头,昔年我败在你父亲手中同蛊王失之交臂,而今日我就要从你这儿讨回来!”
“大胆,族长名讳岂能冒犯!”只见白翎身后数位白巫族人挡在她身前,“想对付我们族长,就先打败了我们再说!”
都沅眼神冷冷一扫,轻轻哼了一声,那数名白巫巫师忽然面泛黑色,一阵抽搐,纷纷倒下地去。
“你——!竟然对我们下蛊,卑鄙!”那白巫巫师心有不甘。
“呵!”都沅面不改色,言谈中却有几分不屑,“蛊术比拼,拼的就是下蛊与解蛊,蛊物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尔等既防不了我下蛊又解不了我的蛊毒,便是技不如人,这里是蛊王大会,没有卑鄙不卑鄙,只有成王败寇,难道说四十年不来,蛊王大会便改了规矩?”
“唉——”白翎轻轻一叹,示意族人将伤者抬下台去,意味深长的看了都沅一眼,“这些只不过是我白巫一族的寻常族人,冤有头债有主,世叔心中积攒的怨恨应当找我来报,如此这般,倒显得您心胸狭隘,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哼!废话少说,徒呈口舌之利算不得本事。”都沅被她一讽,心中也觉得不妥,奈何已经捅破了窗户纸,也只好撕下伪善的面具,咬牙切齿道,“蛊王的位子四十年前就该是我的,今天我一定要收回来!”
……
“呵!那边打得还真热闹。”
与此同时,另一座擂台却还没有丝毫开始的迹象。和对方的三足鼎立不同,这边的阵势俨然是两极分化,只见其他七个部族将朗氏一族的伏博团团围住,神情严肃紧张,如临大敌。倒是那伏博盘坐在擂台中央,远远地观望着对面的战况,将剩余的七个部族视如无物。
“可以开始了吗?”忽然,伏博站了起来,众部族跟着一惊。伏博嗤笑一声,流露出一丝不屑。
吕林见状讶道:“这伏博莫非真对自己实力如此自信。”
“哈哈,自信自然是有的,吕小子,这伏博可不一般,就凭这几个货色想对付他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笑天下道。
“虽说如此,以一敌七绝非易事。”
“那可未必啊!这小子修的蛊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老不正经你几时这么谦逊了?”霓红袖笑道。
“哼。”笑天下不满道,“不知道就别乱说,他们要出手了,你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于是众人将目光移向擂台中央,不知谁一声令下,七个部族的高手几乎同时动手,什么蝎子蜈蚣毒蛇一起放了出来,毒烟弥漫,毒液喷射,擂台之上,瘴气四射,一股子酸臭味道直冲鼻子。
“真是受不了这些家伙,每次都弄得这么恶心。”霓红袖捂着鼻子躲开,一脸不悦。
浓密的瘴气之中,伏博似是不收丝毫影响,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取下腰际的竹筒搁在地上,轻轻地敲了敲,只见一只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缓缓爬出,竟是一只蜚蠊,体表是暗淡的灰色,体型瘦弱,头上的两根触角萎靡的低垂,看上去就如同患了病一般。
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病怏怏的!
众人大喜,原来就这么个东西,还搞得大家心神不宁,不知是谁突然催动一只大蟾蜍冲上前去,大蟾蜍舌头一吐,便要卷了那蜚蠊下肚,可是那舌尖只是方将触碰到那虫子,大蟾蜍忽然一怔,双眼瞪得老大,身子一僵竟是直挺挺死了过去,伏博口中不知念了什么,那蜚蠊干枯的双翼一展,漫天的毒烟毒液尽皆被其吞吸,只是半晌,擂台上又变成了原状,伏博神情不变,那蜚蠊收了双翼,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趴在地上。
众人愕然,好不容易来的的喜悦一扫而光,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只半死不活的蜚蠊,如同见了鬼一般。
“果然是厄难之虫。”笑天下摇摇头,“南疆十万大山果然卧虎藏龙,想不到失传数百年的厄难之虫也重现南疆,加上白巫族那丫头……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擂台上霓红袖疑惑道:“什么厄难之虫?就是那只干瘪枯瘦的小虫子?”
“厄难之虫是一种失传的驱蛊术,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却不料今日得以所见,这种蛊术格外奇特,它不像一般的蛊术需要寻找一种厉害的蛊物,厄难之虫对载体要求十分之低,甚至越是羸弱越好修炼。”笑天下道,“你们注意过没有,从大赛开始到现在,伏博从来没有主动去进攻过,因为厄难之虫本身是不具备攻击能力的,但是它拥有孕育最强攻击力的潜力,因为它的厉害之处在于能够吸收一切蛊毒并转化为自身的毒性,因此厄难之虫又可以说是一种没有极限的蛊术,遭受的攻击越多,它的毒性就会越强大。”
“什么叫打不死的蟑螂……今天总算见识了。”柳毅道,“那岂不是说这种蛊术无敌了?”
“也不尽然。”笑天下道,“物质可以转化但总是不灭的,厄难之虫承受了所有的毒素,所以它体内蕴藏着数量庞大的蛊毒,各种各样的蛊毒融汇在一起又能孕育成新的蛊毒,而且这些毒是非常致命的,对于厄难之虫也一样,为了承受这些毒素,毒素将会通过一种方式过渡到养蛊人体内,厄难之虫修炼起来非常简单,可是对于修炼者来说必须以损耗生命为代价,所以也有人说这是一种用生命修行的法门。”
“需养蛊人承受这些蛊毒。”吕林沉思道:“损耗生命…所以这种蛊术才失传的么?”
笑天下哈哈道:“吕小子这你可错了,南疆巫族对蛊物无比崇尚,就算让他们付出生命去养蛊他们也未尝不愿意——”
就在这时,擂台上变故突起,那只蟾蜍的主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白巫汉子怒目圆瞪,猛地向伏博冲去。
“死来——!”
却只见伏博面不改色,只是扶起袖子向身前一扬,那汉子脸色瞬间成了酱紫色,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已。
笑天下脸色一变:“厄难之虫修炼到后来,养蛊人体内积累的毒素越来越多,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散毒。”
“散毒?你是说把毒素散出去,就像刚刚那样——?”
“对!而且毒素只能散给生命体,南疆的历史上曾经爆发过一场巨大的瘟疫,其源头就是因为厄难之虫的修炼者散毒,正因为这样它才被唤作厄难之虫,带来厄运与灾难。”笑天下叹道,“这蛊术本是黑巫神所创,据说当年瘟疫结束之后,他觉得有愧于南疆,主动辞去族长的位子,并销毁了厄难之虫。”
“那这伏博是怎么学来的?”
“或许是黑巫神没真的销毁只是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了吧!”笑天下道:“那毕竟是他的心血,换做是我我也舍不得啊!”
笑天下似乎感受到了百年之前一代南疆天骄内心的苦闷,虽然一个是研究蛊术一个是研究药理,可是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费尽心血研制的物事便如同子嗣一般,哪能轻易割舍?
台上众人显然是被伏博展现的实力所震慑了,面面相觑犹豫不前,伏博横眉冷对,忽然拔地而起,长臂舞动,离他身边最近的两人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气流冲到在地,在半空翻转双掌向前一推,身前的壮汉双拳如蛟龙出海轰出,二人拳掌相抵,壮汉咬牙切齿,伏博面不改色,不过相持片刻,壮汉彷佛受了极大的打击,面色狰狞,虚脱乏力,伏博双手一抬,壮汉胸前露出极大的空挡,一脚正中胸膛,壮汉一声冷哼,应声倒地不起。就在此时,身后三人连同蛊物一同冲上前来,只见毒蛇獠牙尽显,一口咬在伏博脊背,伏博哼也不哼,倒是毒蛇一阵抽搐,他反手将毒蛇扯出一把摔落在地,袖子一扬,一股黑气散开,冲在最前边的二人身子一怔,脚一软栽倒在地,最后那人见状转身就跑,伏博阴阴一笑,抬起右手握成爪状,对方不受控制的被吸引回来,惨叫骤然停止,被扼住脖颈那人眼中满是惶恐,双眼渐渐翻白,伏博手一松,便瘫软倒地。
此刻擂台之上,便只剩下了伏博和一干倒地不起的七族精英,台下众巫哗然一片,要知道历代蛊王大会明文规定不可伤及性命,偶有意外,也不是主动索人性命,这伏博出手狠辣,已是大悖蛊王大会传统,众巫怒不可遏,却又畏惧伏博实力,无人敢当出头鸟,那伏博却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又端坐在擂台上看起对面的对决来,一时间,场面十分怪异。
……
“果然是厄难之虫!”对面擂台之上,白翎眉宇一寒,冷眼向伏博望去。
“丫头,这个关头你还有闲心管他人,未免太不把老夫当回事了吧!”后土氏族长都沅怒骂,脚一蹬地,坚实的擂台表面竟寸寸龟裂开来,“接招——”一股浑浊的气雾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将白翎层层笼罩。
赤潋赞叹道:“老前辈的蛊术果然不同凡响!”
“少废话。”都沅冷哼一声,“小丫头,难道你就打算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吗?”
赤潋道:“老前辈此话欠妥,老前辈和白巫族长有旧怨,我自当不便掺和。”
都沅怒道:“少说风凉话,这白翎丫头不是好对付的,你们赤巫一族想争夺蛊王,何不先与我联手将她击败。”
赤潋沉默不语,望着那毒雾渐渐淡薄,露出女子俏丽的身形,心中飞快盘算,后土氏族长老谋深算,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是白翎实力太过强劲,若要单打独斗,无论是都沅还是自己都逊色不少,虽然都沅也是棘手,但比起白翎,对付起来应该要容易不少。
打定心思,赤潋缓步轻移上前:“既然都沅老前辈开了口,晚辈自当听从,只是晚辈年幼学浅,还望前辈多加关照了。”
二人各怀鬼胎,眼下目标一致,统一战线,并肩而立,敌视前方,只见那雾气渐稀,白翎傲然站立,眼神却直直盯着不远处的伏博,全然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哼!有点意思。”伏博突然站起,感受到了如炬目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只见他潇洒的转身跃下台去,在众人愕然瞩目中走上对面的擂台之上。但见他鼓足真气,大声喝道:“白巫白翎,我,朗氏一族伏博,向你挑战,你可敢应战!”
这声音如巨雷响彻在每个人耳旁,众人惊讶,不知伏博意图何在。
“猖狂小儿!这里是蛊王大会,岂容得你如此撒野!”都沅斥骂道。
伏博完全不理会对方,自顾喊阵:“白巫白翎,我,朗氏一族伏博向你挑战,你可敢应战!”
“敬酒不吃吃罚酒!”都沅怒火中烧,手一挥,密密麻麻的毒针飞射而出,伏博熟视无睹,任毒针扎在自己身上,却是毫发无损,在对方诧异眼神注视下缓缓将一枚毒针拔出,轻轻拨弄着,眉头微皱:
“后土氏族长?既然已经退隐了又何必再出山,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早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么,再者又说,即使在那个时代,你不也是个失败者吗。”
都沅闻言脸色大变,愤怒道:“老夫的事,还轮不到你这无名小族指手画脚。”话语方落,双手扬起一阵毒烟向伏博射去,这下是动了真怒了。
“哼!”伏博一声闷哼,一股真气自他体内涌出向四周扩散,毒烟还未到他身前已猛然回转,速度更甚之前,都沅大惊,正要纵身躲避,却见片刻之间已被毒烟笼住,弥漫不见人影,又听得一声凄惨的哀叫,待得毒烟散去,那后土氏老族长脸色苍白,双手护着胸前,低头望去,赫然是之前射出去的银针,尽数没入他胸膛之中。
“你…这是…什么蛊术!”老族长气若游丝,眼中满是讶异,高大的身躯就要支撑不住,正是泰山将倾之时,只觉一只柔弱无骨的芊芊细手扶住他后背。
“白翎丫头,你是来看我出丑的么。”
“世叔多虑了,白翎只是觉得世叔既是立志要争夺蛊王的人,断然不该在此倒下罢了。”
“好一个丫头,我可不会领情。”老族长扭过头去,声音微不可闻,“多谢了。”
“赤潋妹子。”白翎唤道,“正如你所见,我和这伏博有一些私人恩怨,你是不是先移步一旁作壁上观?”
赤潋细细打量来人,微微欠身道:“赤潋谨遵族长命。”随即转身跃下擂台。
待得后土氏一干族民将老族长抬下,擂台之上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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