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修真 > 洗心录 > 第十三章 神浆往事

众人知事态严重,均无异议,押解着吴邪、胡子昂向宗祠所在的小孤峰奔去,白翎和巫族五圣使领头,陈剑锋和吕林等人紧随其后,那宗祠位于半山腰处,乃是一座古朴的吊脚楼,半悬于危空中,只有一条小道与山下相通,崎岖险峻,易守难攻,众人沿路狂奔,却不见一个活人,只有斑点血迹洒在在山路两侧,不禁心头凝重,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一言不发,脚程却径自加快了,行至山腰,远远地便望见见山门半掩,两名看守倚着门柱,走近一瞧,竟是早已死去,血迹洒在门楣之上,犹在滴淌。

    “大长老!”白翎一声惊呼,已经冲进宗祠了去。

    吕林凑到两名看守身前,这二人均是被一招致命,脖颈处一道细长的划痕,是被利刃割破了颈动脉而死,手法干净利落,看这二人的死状,似乎连半点抵抗也来不及,“是个精于暗杀的高手!”吕林心道,走进宗祠,却见并不宽阔的厅堂里十几具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吕林定睛一瞧,每个人的死法均与那两名看守如出一辙,不禁心头一震,这宗祠守卫个个都是白巫族的好手,偷袭一两个已是难事,要让这么多人丝毫抵抗都不能够,下手之人实力之强简直是匪夷所思。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陈剑锋咬牙切齿,他扶着一人尸首,眼中满是悲痛之色,原来竟是他麾下黄龙六骏之一,其余五人尽数倒地,竟是全部身亡!

    雨欣未曾见过如此惨状,心里害怕,急忙拉住吕林的手,吕林将她往身边搂了搂,忧心道:“师妹随司徒揽月一同前来,难道——”

    “大长老——”

    只听见议事厅中传来白翎凄苦的喊叫,众人忙跟了进去,厅内却全无打斗痕迹,桌椅物件完好无损,屋子那头竖着一扇屏风,隐约可见女子半跪着的身形,厅下端坐着三男一女,正是方雅、穆沉和两名白巫族长老,性命倒是无忧,只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师妹!”吕林连忙上前解了她穴道,冷不防方雅浑身瘫软向旁边一栽,吕林眼疾手快将她扶起,问道,“师妹,这是怎么了?”

    方雅全然不能着力,依靠在吕林身上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正想开口,却瞥见紧紧拉住吕林的雨欣,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中原人!是那个可恶的中原人!他不知使了什么巫法,让我们全部没了力气,然后杀了我们的族人,还抢走了我们的圣物!”黑袍长老也力怒火冲天,陈剑锋要上去为他解穴,他却嘶吼道,“滚!肮脏的中原人,我死也不接受你的帮助!”身旁的也肃长老一声不吭,眼中满是落寞。

    也力长老性情向来火爆,陈剑锋也不和他计较,走到仆人穆沉身前解了他穴道,又一把拉住他问道:“穆沉,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沉愤懑道:“主人,你走之后,那个司徒揽月突然发难要借那五色神浆观赏观赏,我们自当不肯,可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忽然我们所有人都没了力气,白巫族的守卫都被他杀光了,就连黄龙六骏也遭了他毒手……”

    陈剑锋听得怒容隐现,按耐住情绪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逃脱毒手?”

    穆沉有气无力回答道:“那厮说之所以不取我们性命,是因为这一路上欠了风雨门人情,要留下我们几个作见证,别让白巫族的人把责任都推到风雨门身上。”

    柳毅咬牙切齿道:“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哼!利用完了我们还在这充好人,我看他才是货真价实的死不要脸!”

    笑天下却疑惑道:“你说你们全部浑身瘫软,四肢乏力,可还有其他不适症状?”

    “并无其他不适,也并未乏力,就是,就是…”穆沉摇摇头,不知如何描述,“就是完全感受不到四肢了,仿佛这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笑天下一惊,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罐,轻轻晃了晃,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果然是五毒迷神丹,果然是五毒迷神丹!”

    众人不知他所言何物,只是又是‘五毒’又是‘迷神’,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陈剑锋皱眉道:“笑师兄,这五毒迷神丹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厉害。”

    笑天下骄傲道:“那是当然,这五毒迷神丹乃是我寻遍大江南北,费尽苦心才研制而成,自是不同凡响,哈哈哈——”

    一旁的也力长老听闻此言,更是恼火,怒道:“你们这些中原人果然是狼狈为奸,这毒药是你配制,自然也是你交予那贼人的,五圣使,快快给我拿下这贼子!”五圣使应声而上,却被陈剑锋喝止。

    却又见笑天下神情沮丧道:“就算我配药的功夫天下无双,奈何也抵不过遁空门的妙手空空,一番煞费苦心,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哈哈哈——”

    霓红袖急忙问道:“老不正经,你别一哭一笑的,这五毒迷神丹既然是你配出来的,那你肯定有解药了。”

    笑天下却哼了一声道:“这药怎么会有解药。”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脸色大变。

    霓红袖焦急道:“你这老不正经,好死好活干嘛去配这害人的玩意儿!”

    “谁说五毒迷神丹是害人的玩意儿了!”

    “嗯?”

    笑天下不喜道:“医者救死扶伤,若遇内疾,自当以汤药侍之,若遇外患,则当施以手术,刮骨疗伤,破颅取癫,古已有之,然则切肤之痛,纵是大英雄大豪杰亦难忍受,何况寻常匹夫?老夫昔年从一古籍上获悉南疆五圣特有的毒素,能够有效的延缓神经的感知,再通过一些药材辅助,便可以麻痹伤者对肢体的感觉,这样一来,再施以手术便再简单不过了,如此正经良药,小不要脸妄言诋毁,实在该打,这五毒迷神丹无色无味无毒无害,你们只消得一两个时辰,便会自行康复。”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霓红袖嗔道:“谁让你取这骇人的名字了,又是五毒又是迷神的,听着就吓人。”

    笑天下不以为然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名字好听不好听又要什么紧,老不正经研究医理,看病之人,行的乃是大大的正经事,那司徒揽月看着一本正经,行的却是那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我笑天下堂堂塞北药王,又怎会去做那劳什子下三滥的东西!”

    他绕了半天,却还是对司徒揽月盗取药丸,遭他利用一事耿耿于怀,自言自语道:“这五毒迷神丹功效我未曾向谁提及,他又从何而知?”

    吕林经他一说,暗自回想,从永州看似意外的相逢,自己就落入了司徒揽月的圈套,虽然中间略有波折,可是大体上却都按着他的路子在走,司徒揽月究竟是如何得知众人的行踪?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也力长老不依不挠道:“几句胡言乱语就想撇清干系,哪有那么简单。”他受此打击,只恨不得将中原人赶尽杀绝,见五圣使亮出兵刃,陈剑锋冷冷道:“长老咄咄逼人,休怪陈某无理了。”

    “住手!”却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喊,白翎扶将着一佝偻老者缓缓走出,这老人一袭宽大白袍,却愈加显得骨瘦如柴,袖口处露出的双手如老树般干枯虬结,老脸上尽是褶皱,也不知活了几千几百岁,五圣使忙上前跪拜,二位长老想要作势行礼,无奈身子不听使唤,滑倒在地,五圣使连忙将二人扶起,也肃长老一脸悲愤,口中念念有词,却尽是巫语,吕林听不大懂他说的什么,但是看笑天下不屑神色,想必不会对己方有利。

    “好了,此事我心中有数,也肃你不必多言。”老者说的却是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只是中气不足,似是受了内伤,颤巍巍走到陈剑锋身前,拱手行了个大礼,“陈宗主莅临多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陈剑锋大吃一惊,连忙谢过:“大长老折煞剑锋了,宗祠失守,我未能践行诺言,只盼大长老宽恕。”

    “陈宗主言重了,宗祠失守非你之过,何况宗主助我一族解山门之难,老夫感激不尽,我族先人昔年于贵宗多有得罪,宗主不计前嫌,老夫深感惭愧。”说完,又是行了一大礼。

    吕林暗自唏嘘,这老者贵为大长老之尊,却如此放低姿态,料想其中必有隐情,细细打量过去,却也不敢发问。

    大长老似洞察他眼光一般,转过身来,沉声道:“诸位便是风雨门的菁华吧,诸位为我族击退外敌,老夫在此谢过了。”

    吕林急急还礼,“后生惭愧,若不是我等误信佞人,贵族也不会遭遇此难。”

    “唉——”大长老喟然长叹,“缘也命也,一时贪欲,终得报应。”

    听闻此言,白巫族众人皆低头不语。

    “翎儿,你去将密室打开。”

    “大长老——”也肃也力两名长老欲言又止。

    “去吧。”大长老扬扬手,却是不愿多说,只听见轰隆隆机关启动之声,五圣使将那屏风移去,一个高宽约丈许的石洞呈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请随我一同入密室一观吧。”白翎扶过大长老单薄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领进洞去,众人心中困惑,皆尾随而入,石洞中一片黝黑,一条隧道曲折而前,两侧岩壁上长满青苔,入手滑腻潮湿,底下亦是凹凸不平,显然从未经人工修葺,众人约莫行了数百米,前头隐隐露出光华,又行了数十步,光华渐盛,此处已是深入山腹,却有空气流通,众人不觉讶异,恍如到了另一番天地,原来隧道尽头却是一个天然溶洞,四壁光滑如玉,全然不似寻常土石,仰头望去,却见一丛形状怪异的岩石悬挂而下,貌如竹笋,再定睛一看,竟是从岩壁顶端生长而出,短者约莫数寸,长者逾过丈许,层层叠叠,形成一片茂密的石笋林,蔚为壮观!

    “好漂亮啊!”雨欣不住赞叹,忽觉不知什么东西滴落在唇角,一阵清香窜入鼻中,顿时神清气爽,玉手一触,却是一滴褐色的水珠,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从那石笋尖端滴落,虽然许久落下一滴,但如此一大片石林,千百万年来滴落不绝,也汇聚成一股汩汩小泉,依地势环于岩洞流动。

    “诸位请看。”大长老伸出枯木般的手一指,众人沿着他指向望去,那石笋林中央位置,却有一方空缺,此处五色光华流动,隐隐露出不凡,五色岩壁上断层鲜明可见,像是被人硬生生折断,“这里原先也生长着一株五彩石笋,便是五色神浆的源头。”

    诸人哑然不语,唯有陈剑锋上前道:“大长老,常言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虽失重宝,焉知非福。”

    大长老苦涩道:“陈宗主所言极是,只可惜先人未能勘破,犯下过失,今日有此灾难,也是咎由自取。”他又对身侧白巫众人一番训诫,言辞中屡屡提及业因业果,甚是虔诚。

    吕林听得满头雾水,仰视那五彩断崖感叹道:“唯有亲眼所见,方能感觉天地造化之伟岸。”

    大长老却叹道:“吕公子有所不知,这溶洞和石笋确为天成,可是五色神浆却是人为。”

    众人大为惊讶,大长老似是早已料到众人反应,他问道:“陈宗主,贵宗与我南疆巫族甚有渊源,你可知我南疆巫族源自何处?”

    陈剑锋道:“依宗门卷宗中记载,南疆巫神同本门创派祖师天璃剑侍同为轩辕皇座下两大神将,南疆巫族与我中原各族系出同源,不过年月已久,习性已相去甚远。”

    “陈宗主说的不错,我南疆巫族本也是中原诸族一员。”大长老咳了几声,用沧桑的语调娓娓道来,“那还是上古时期三皇道果初成之际,人族与妖兽大战一触即发,神州大乱,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我族先辈在巫神率领下南迁至这十万大山之所,此地妖兽虽无中原猖獗,但各种毒虫横行,族人苦不堪言,幸而得巫神眷顾,先辈们寻觅到这一处岩洞,无意中发现岩壁钟乳石所滴落的石浆竟具有降服蛊虫之奇效,族人依此驯养蛊虫,渐渐摸索出一套独立于中原各族法门的巫蛊之道,这便是我们巫族的由来了。”

    原来南疆巫族竟是如此起源,吕林见大长老并未停顿之意,安静的听他讲道:“适逢轩辕皇下南疆剿灭妖兽,陷入鏖战,听闻石浆之效,大为惊奇,遂亲自来到这岩洞寻求降服妖兽之法,轩辕皇的法器琉璃樽乃是五彩琉璃石铸造而成,是上古时期最为强大的神物之一,具有不可思议的妙用,轩辕皇在此岩洞中以他无上法力催动琉璃樽七七四十九日,最终炼化出一株五彩石笋,从此世间便多了五色神浆这等奇珍。”

    “战役结束后,为了奖励两大神将立下的赫赫功劳,轩辕皇将琉璃樽赐予天璃剑侍,也将五色神浆留给了巫神,后来,巫神念及我族除妖有功,遂将五色神浆交予我们白巫一族,五色神浆乃轩辕皇炼化而成,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我族能统帅南疆千年,其根本原因便是这五色神浆了,因此,我族将五色神浆奉为圣物,轩辕皇留下箴言:这五色神浆乃是他引动天地之力强行造出,损耗的乃是南疆的根源,后世之人万万不可效仿,不然巫族将面临灾祸。溶洞中石笋数百年都能长上几寸,那五彩石笋却是数百年短上几寸,巫神亦留下遗言:五彩石笋消失之际,便是我族与五色神浆缘尽之时,缘起缘灭,不可强求。”大长老又是深深一叹,“若要安正常消逝速度,再支撑数千年也不是问题,然而数百年前一场飞来横祸,我巫族宗祠遭人袭击,宗祠守卫死伤惨重,连五色石笋也被人折断了去,其情其景,竟同今日一般无二,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啊!”

    大长老唏嘘不已道:“神浆丢失,白巫族地位不保,恰逢黑巫一族崛起,先辈为避其锋芒保留实力,无奈辞去头人职位让与黑巫神,可先人知晓,若要重执权杖,必须寻回五色神浆,先辈醉心权势罔顾巫神训诫,这段轶事,陈宗主想必也有过耳闻吧。”

    陈剑锋道:“晚辈从宗门卷宗中获悉在琉璃樽失窃前白巫族曾派遣使者来天璃宗借宝,不过被本门先辈拒绝,本门祖师遗训中亦有关于五色神浆的记载,其后琉璃樽失窃,先辈还道巫族应恪守遗训,却不曾想——”

    “却不曾想先人被权势蒙蔽了心,全然将祖宗遗训抛之脑后,伙同遁空门盗取琉璃樽,重塑了五色神浆,从而招致今日祸患!”

    陈剑锋闻言默而不语,昔年琉璃樽失窃,天璃宗不是没有怀疑过南疆巫族,只是遁空门行事诡谲,白巫又将琉璃樽藏至这山腹之中,天璃宗苦无证据,这才致使宗门至宝遗落三百年之久。

    “说来惭愧,我族先辈原意旨在重塑五色神浆后便完璧归赵,只可惜先辈们与轩辕皇修为相去甚远,轩辕皇耗费七七四十九日炼化出五色神浆,后人只是修复,便用去了整整二百一十八年!”

    柳毅戏谑道:“所以占着占着也就习惯了,所谓完璧归赵云云,早也抛去脑后了罢。”

    “师弟不可胡言乱语。”

    大长老惭愧道:“这位小兄弟所言…咳咳…本是不差,五色石笋修葺完毕后,琉璃樽便被空置于白巫山寨中,只是拉不下颜面归还,这一拖便又是数十年,最后倒叫黑巫一族钻了空子。”

    大长老长长一叹道:“折腾了几百年,五色神浆与我白巫一族的缘分,终究是到了尽头,老朽守护这宗祠一百二十寒暑,今日却也算是得了解脱——”

    “大长老——”白翎欲轻声安抚。

    大长老只是轻轻拂袖,淡淡道:“陈宗主你宽宏大量,此次千里跋涉助我南疆渡过险关,老朽万分感激,日前你我商议的盟约,白巫也不会反悔,只是琉璃樽乃是天璃宗至宝,我族实在受之有愧。”

    原来此次陈剑锋深入南疆与白巫缔结盟约,竟不惜以琉璃樽为代价,不但愿对白巫昔年过错既往不咎,更愿意将琉璃樽借与白巫一族。想那天璃宗遗失琉璃樽数百年,几经辗转才寻回宗门至宝,陈剑锋竟舍得那它当做筹码,当真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意味,令人不得不佩服其远见和胆略!

    陈剑锋抱拳道:“大长老言重了,昔年天璃剑侍与巫神既有袍泽之谊,如今天璃宗白巫缔结同盟也算得上重拾祖先风骨,待得击溃黑巫、海湖帮、邪心宗等宵小,南疆平复,中原安宁,你我两派永世修得秦晋之好,不失传为佳话。”

    “若能这般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大长老欲言又止,踌躇道:“翎儿,如今白巫和天璃宗互为盟友,今后讨伐黑巫和援兵中原,你任重道远,你年轻识浅,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凡事要多听从族中长老和陈宗主的训诫,知道么?”

    白翎哽咽道:“大长老,您…不要翎儿了么?”

    大长老微微闭目道:“圣物丢失我责无旁贷,我已无颜面再担大长老职位,自今日始,我誓不离此洞一步,只盼用余生洗去罪孽,你是十万大山的头人,总有一天要独挡一面,去吧,愿巫神佑我南疆!”

    白翎和白巫众人纷纷上前哀求,大长老盘膝而坐,面向石壁,闭目缄口,众人苦求无果,只得作罢,白翎虔诚的朝大长老磕了九个响头,这才领着众人沿原路折返出洞。

    众人到了议事厅中,那邪心老祖和海湖帮胡子昂还被看守押解在厅内,二人被点了穴道,倒是老实了许多。

    白翎仍沉浸在悲伤中,淡淡道:“陈宗主,这二人你说该如何处置是好?”

    柳毅恨极了此二人,脱口便道:“老魔小丑,一刀宰了,免得再生祸害。”

    旁人只当他话作耳旁风,陈剑锋沉吟片刻道:“这二人确实该死眼下却也不着急杀,吴邪是邪心宗的主心骨,咱们生擒了他,胡铁余便是被斩了一条臂膀,至于胡子昂,此刻南疆尚有万余虎鲨军精锐,在这位堂堂海湖帮副帮主身上做做文章,大可让这万余虎贲回不了中原!”

    白翎点头称是:“既然如此,便依宗主的意思办吧。”

    五圣使便要押着二人离去,胡子昂面若死灰,吴邪面无表情却是死死的望着吕林和雨欣,雨欣此刻已知邪心老祖与吕林有仇,可是这些日子老祖对她多有关照,瞧见他此刻惨状,心下不安,撇开吕林,径直走到吴邪身前,在对方错愕的神情下,便要躬身行答谢礼,吕林几人困惑不解,正要开口,忽然却听见破空声划过,只见吴邪乘众人不备,左手反手夺过乌金使的弯刀,拨开众看守兵刃,右手便扣住雨欣脖颈,原来吴邪靠着真元深厚已将穴道冲开,此时诸人皆有些大意,却不防被他诡计得逞。

    胡子昂见状疾呼:“老祖救我!老祖救我!”

    吕林心头一颤,挺身冲出,吴邪弯刀劈下,流风扇死死抵住刀尖,吕林怒骂道:“老贼,要冲冲我来,她和你无冤无仇,你麾下铁翼军害得她亲人惨死,如今你还不放过她吗!”

    雨欣心头一颤,眼光落在吴邪身上,尽是惊恐。邪心老祖心中一震,真元竟是一乱,右手松开雨欣,弯刀已被吕林拨开,却也不想再举起来了,“原来这少女也是我的仇家了,她也不会再救我了罢。”老者暗自忖度,心中却有些苦涩,仰天大笑:“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图霸业转头空,不胜人生一场醉!”声音略显慷慨悲壮,这时众人才才发现,纵然眼前之人罪无可恕,可终究也不过是个晚年丧子的白发老人而已,他神情涣散,似是再生不起抵抗之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他贪恋权势,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将雨欣护在身后,吕林狠下心来,凝聚起一团真元奋力向前推去,却只感觉身后女子挣脱自己保护,一个俏丽的身形便横在眼前。

    “雨欣,你——”吕林急忙撤回真元,一脸困惑。

    “吕大哥,你不要杀他。”

    吕林甚是不解:“雨欣,你不知道,忘忧村惨案便是拜他所赐,那铁翼军是他麾下,康伯他…也是被他们杀死的啊!”

    雨欣闻言身子直颤,眼中闪过丝丝痛苦,只是咬牙道:“吕大哥,我求你放过他!”

    却听见身后陈剑锋一声轻哼:“吕公子,这女子是何人,为何如此袒护敌人?”

    陈剑锋早先也注意到了雨欣,那日在永州城雨欣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这次见她与吕林等人一块,虽觉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方才一幕,他本也是极聪慧之人,前后一联想便知那日是被雨欣所骗,陈剑锋性子虽和善,骨子里却是极傲,沉声道:“既然公子心软,不如陈某代为出手吧。”

    只见他朝雨欣拍出一掌,随即身形如电便向吴邪奔去,他一身修为高深莫测,这一式绵掌力道甚轻本只想将雨欣弹开,不料吕林忧心雨欣,横身过来,吕林双手一触方知会错陈剑锋心意,暗道不好,此时那邪心老祖从恍惚中醒来,眼神一冷,狠狠勒住女子脖颈。

    “哼!老祖倒是要多谢你了,只是老祖我诨号‘邪心’,生平最喜忘恩负义,最善恩将仇报,不过你可以放心,老祖还舍不得杀你,还得靠你逃脱这牢笼呢!”

    白翎感伤宗祠大变,又见吴邪在这议事厅中撒野,顿时火起,跃将出来,银牙一咬:“无耻贼子,当真欺我南疆无人不成!”玉手一挥,淡淡烟尘弥漫,如兰似麝,不知是何厉害蛊毒,却只见一阵云气翻腾,烟尘没入其中消逝不见。白翎神色一变,冷冷道:“吕林公子,你这是何意?”

    陈剑锋沉声道:“吕公子,你可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吕林抱拳道:“陈宗主,白翎族长,吕林自知罪过,一切后果,我愿一人承担。”

    陈剑锋叹了口气,将噬心剑倒转抛了过去:“下次再见必取你性命!”

    接过噬心剑,邪心老祖哈哈大笑:“想不到堂堂骨扇书生倒是个多情种子。”

    吕林咬牙道:“吴邪,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废话何必多言!”吴邪冷哼一声,随即解了胡子昂穴道,裹挟着雨欣跃出宗祠,一路驰行,离了小孤峰,又行了一会儿,吴邪忽然停了脚步。

    胡子昂疑惑道:“老祖,此地离白巫山寨映落坞不过半里路,要是累了,也再行一段休息不迟啊。”

    吴邪不理他,将怀中女子放下,雨欣方才哭过,泪痕犹在,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看得一旁的胡子昂咽了口口水。

    “你走吧。”吴邪面无表情道。

    雨欣望着他也不说话,却是胡子昂急切道:“使不得啊,老祖,这女子同吕林一伙关系匪浅,咱们——”

    话未说完,吴邪一个耳光扇得他脸颊高高肿起,胡子昂便再不敢说话了。

    “你救过我,我放你离去,往后咱们再无瓜葛,以后不要落在我手里。”

    雨欣眼睑低垂,不想再说些什么,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老祖背转身去低声道,“忘忧村的事,我很抱歉。”

    女子的背影一颤,驻步不前,几分犹豫,几分迟疑,几分不决,几分踌躇,终于还是不回头的离开了。

    ……

    此时吕林一行已离开宗祠来到映落坞,正在忧心雨欣的事情,忽然听人传报山门外有一中原女子,众人喜出望外,吕林忙迎了出去,正是雨欣,女子见了吕林,一头扑到他怀中嘤嘤哭了起来,吕林不住安慰,却也皆疑惑她如何脱险,陈剑锋更是心中揣测:这女子和吴邪几番纠缠,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成?

    雨欣渐渐平复了心情,遂将分别以来所发生之事一一讲述而来:如何与救了吴邪,又如何被吴邪掳走,如何差点被胡子昂欺负又被吴邪所救……就连欺骗陈剑锋一事也是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众人皆感惊奇,从未料这邪心老祖也有善心发作之时。

    吕林感慨良久,道:“雨欣,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吕大哥对不起你。”又将雨欣拥入怀中,唯恐又生意外。

    注意到方雅神情不对,柳毅连忙插嘴道:“好啦好啦,既然雨欣姑娘安全回来了,皆大欢喜,就别说这些话了,咳咳,雨欣姑娘此番遭难定是疲惫,二哥你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二人始觉不妥,连忙分开,替雨欣抹去泪痕,吕林忽然想起什么,忙拿出一件物事递给雨欣,正是那日遗失的香囊。

    这香囊色泽朴素,图样也淡去些许,确是有些岁月了,正是雨欣母亲遗物,雨欣欣喜不已,正要接过,却听得耳旁一声呼喊,陈剑锋脸色大变,惊道:“这香囊你从何而来!”

    见陈剑锋急切神情,雨欣疑惑道:“这香囊是小女子先母的遗物,先生…你…识得么?”

    “不!不!我怎会识得,方才一时眼拙,看错了!”陈剑锋神情惶恐,连连摆手。

    脸上神情一闪即逝,勉强平复心境的陈剑锋独自退到一旁,心中喃喃道:“先母…遗物…难道——”怔怔望着雨欣,他只觉眼前女子的相貌渐渐模糊,心中那个倩影却是渐渐清晰,渐渐的,渐渐的,两者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33_33174/c964844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