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拿着从明使那送来的请柬有些呆然,久久没有放下,心中思绪起伏不定,什么意思?两军交战只听说过下战书还没听说过下请柬的,想议和?也不对呀,看扬州城防那架式不像呀,难不成是想弃明投清?更不对了,这请柬上可有着史可法的大名,大明王朝谁都有可能降清,唯独那史可法决不可能,堂堂明廷的兵部尚书,那可是当个首辅的人物,成名不易,不可能晚节不保。
那就有可能是想拖延时间,给扬州城防的加固多争取些时间,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像,从多铎令他从泗州出兵南征,由于连月阴雨,进军十分缓慢,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别说是加固城防,就是现盖也盖出座城来了。
要么就是在等援军,可据探马来报和刘良佐的说法,明廷能援救扬州的可能几乎没有,再怎么拖时间都是徒然。
孔有德是百思不得其解,放下请柬在鳌拜面前来回走着,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不管明军在耍什么心思,去还是不去总得有个回复。
不去那是示弱,去,没摸清楚明军的意图之前,主将以身犯险去赴宴决对不行。
若是弃之不理,可万一人真的来议和或是有投清之意那岂不坐失良机,现在去泗州请示豫亲王多铎也来不及。
鳌拜实在是看不下去孔有德这副扭扭捏捏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拍大腿,“依我看,别去,打仗就打仗,打完了,让我的兵好好在扬州城里大吃三日,用得着他请”
孔有德一摆手,“不不,我担心不是这个,只是奇怪在这紧要关头,明军这是想干吗?”
鳌拜哼哧一声,“怕了呗,普天之下谁敢阻我八旗勇士的路”
孔有德懒得和他争,他哪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八旗将士虽然能称雄北国,那无非是仗着李自成早就把那打着一锅粥了,满清入关那实在是捡了个大漏,更加之北国多平原,一马平川,对蒙满的骑兵作战最有力,眼下进了江南,那是水网纵横,阡陌交错,更有明军水师天下无敌,凭借长江天险,这时候还吹嘘八旗将士天下无敌,也不怕大风刮了舌头。
好在是多尔衮也非庸才,几支南征的大军几乎全是以汉军八旗为主力,满蒙八旗为辅,这才能势如破竹,连战连捷。
孔有德还明白一个道理,汉人先贤有云,月满则盈,凡事极盛到了顶点,那就离衰败不远了,决不能骄傲自满,特别是在这种大战之时,更应该甚而又甚。
孔有德没理会鳌拜,猛然见只见他凛然一怔,望了一眼帐外,脸上不见一丝表情,随口喊道,“来人,昨夜哨骑可有归营之人?”
工夫不大,一名身着汉人民姓便服的人走进大帐,“参见王爷,小的一行十人探营刚归”
孔有德转身回到帅案,问道,“明军大营有何异动?”
“回王爷,扬州城一切如旧,只是昨夜傍晚起,驻扎在城外的明军大营中突然有大批军马调动,似是有所行动,意图不明”
孔有德闻言,眼睛微眯,陷入沉思,突然他一睁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哨骑挥挥手,示意他先行退下,“再探,严密监视城外明军的动向,每隔一个时辰报我一次”
哨骑退下。
鳌拜不解地侧头问着,“定南王,我好像也明白了”
孔有德嘴角一扬,笑道,“哦?你明白什么了?”
“难不成明军是想像酒宴之机,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他却暗中偷袭我大营?”
孔有德捋须昂头哈哈一笑,“当然不会,这种小伎俩三岁娃娃都猜得到,我军三座大营攻守兼备,易守难攻,他不来倒好,要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断然是不会冲着我大营来的”
鳌拜边摇头边纳着闷道,“不冲我大营,那会冲哪?难不成他还想绕过我们去打泗州不成,可泗州远在几百里之外,更有豫亲王的十二万精兵驻守,不太可能吧”
孔有德快步来到沙盘处,只扫一眼,便道,“史可法没胆子攻我,更没胆子攻泗州,你我驻扎在此已快十日,既不战也不退,为何?缺少攻城火炮,他史可法大概也猜到了,所以,我料定,明军像这酒宴之机麻痹于我,目的是想趁我不备,袭我辎重,请柬上说后天正午,于鸡鸣山下设宴,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今夜或明夜明军一定偷袭我辎重”
鳌拜恍然般哦了一声,“连日阴雨,我火炮陷在二百多里外,一日行不得二三十里,倘若果真如此,我倒是小瞧了这史老夫子了,那照你这么说,宴客是假,趁机消灭我军的火炮才是真了?”
孔有德再仔细的观察着沙盘,手指不断在山炮队行军路线上划过,似是在寻找着某处要地,“不管真假,这宴我们去,同时也可将计就计,鳌佐领,你来看,据报,我们军的火炮现在运到此处,看这路线上,哪处最适合伏兵?”
鳌拜凑了过去,顺着孔有德的手指细看,但见孔有德手指一停,他忙道,“平山谷,你的意思是说明军会在平山谷袭击我军的辎重?”
孔有德信心满满,“十之八九,此处两面环山,只有一条小道穿谷而过,我炮队一旦入谷,想要退,太难了,如果明军想设伏,此处是绝佳之处,算脚力,炮队进入此谷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鳌拜点点头,“恩,有道理,不过这么远距离出击,他就不怕我们趁势取扬州城?故此失彼?”
孔有德得意洋洋,“所以他才邀我后日赴宴,实则暗渡陈仓”
鳌拜道,“那我们如何应对?我炮队有八千精兵护送,史可法若真的探听到了,至少得去两万人以上,那扬州岂不空虚”
孔有德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不,这决不是史可法的做法,哨探也说了,扬州城并无动静,只是那城外的状元军兵军在调动,我南下之时便听说,这个王岚平最喜长途偷袭,这次看来也不例外,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我孔有德戎马一生,这点手段岂能瞒过我,来人,传我将令,升帐”
清营中军大帐鼓声隆隆,不一会,各部将领陆续来到,齐聚孔有德帐下,听候调遣。
按孔有德的将计就计之策,清军营中两万精锐立刻出发,前去接应炮队,并提前至平山口设伏,只要明军敢去,必有去无回,另外,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只要平山之战打响,清军大营所有将士将一齐杀出,攻击王岚平的大营,双管齐下,不管哪一处得手,都对状元军是个毁灭性打击。
再有,孔有德派人加紧催促正在淮安战场与明军郑森部激战的正红旗部,迅速结束战斗,加入扬州战场,达成对扬州东西夹击之势。
而此同时,孔有德又令鳌拜抽调五千精兵先行去往后天酒宴之地鸡鸣山埋伏,不管明军去不去劫炮队,都要取王岚平和史可法的性命。
战斗命令很快就执行下去,清军两万精锐快速集结,一个时辰后,急行军前往平山,其余部队也按部就班行动起来。
鳌拜吩咐完军令,身心一时轻松,总算是他、娘的要打了,扬州城很快就归属大清了。
当下,他步出自己的军帐,伸伸腿扭扭腰,好些天没动刀兵了,手早痒痒了,甩开膀子运起了拳脚,虎虎生风,拳拳有力,练得兴起,又让人取来一支镔铁大刀,不下二十斤,竟在他手里运转自如,横砍竖劈,左扫右撩,刀沉力猛,足可断石碎金,一柱香后仍不知疲倦。
引得周围清兵越聚越多,喝彩连连,真不愧是当年**哈赤嘴里的满州第一巴图鲁。
拳脚兵器一通下来,他仍觉不尽兴,眼下一瞥,只见一队清兵正押解着一群明军俘虏打他帐前而过,衣不遮体,蓬头垢面,面带菜色。
说是明军俘虏,其实只不过是一些大明塘兵和百姓。
随着满人的一路南下,几乎就没有遇到明军的抵抗,可泱泱大明,也有忠良之士,可惜了,这些忠良之士大多都是一些沿途驿站的塘兵,还没冒个泡就被清军给打跨了,死的死,俘的俘,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再加上清军沿途强抓来的汉人百姓,和俘虏一起被充作了军中苦力。
鳌拜一时兴时,喝住了他们,“站住,把他们押过来”
二十几名明军俘虏和百姓被清军押着跪在了鳌拜面前。
鳌拜自鸣得意,脱下战甲,露出一身的彪悍,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双手叉腰,指了指跟前的俘虏,“你,你,还有你,打赢我,爷赏你们一条生路”
几名被点到名的明军俘虏面面相觑,没动。
就在几人一迟疑的工夫,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清军的大刀猛然一沉,三颗人头滚落在地,吓得其余众俘虏惊叫连连,瑟瑟发抖。
鳌拜哈哈大笑,“不打现在就死,你们三个,来,有活的机会都不想要?”
俘虏中有三人应声而出,对视一眼,那眼神如同在说,娘、的,拼了!
三人拉开架式,放开脚步朝鳌拜围了上来。
“呀!”三人身形齐动,挥拳抬腿,那架式,说白了就是打群架,这也不能怪他们,压根就没有受过相应的军事格斗训练,他们只是一群在驿站混日子的塘兵,和衙门里的差吏没多大区别。
鳌拜那是什么人,打了十多年仗,死人堆里拼出来的猛将,一出手就是杀招。
只见他以一敌三,竟不闪不避,他那铁锤般的拳头迎着对面袭来的一只瘦弱干瘪的手猛的击了过去。
咔嚓!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
那被鳌拜击中的胳膊生生连皮带骨从那人的肩膀上向后倒长,鲜血溅了他一脸,那人立即倒地晕死过去。
还不等另两人反应过来,鳌拜反拳挥出,千钧之力,砰的一声闷响,那人的下巴已然嵌入咽喉之内,随即瞪大着一双无助而又痛苦的眼睛捂着下巴,倒在地上无声的哀嚎,抽搐。
电光火石之下,鳌拜那如巨树根径般的腿也随之腾起,一声惨声,正中最后一人的喉结处。
“好!巴图鲁,巴图鲁”
围观的清军高声喝彩。
“哈哈!”鳌拜抹去脸上的血迹哈哈大笑,随即又将插在身边的大刀抽出,挥出一个攻势,叫道,“给他们兵器”
十多把战刀扔到了众俘虏面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怎么都是死,索性,拼了吧。
十多人咬牙切齿,操刀围了上去。
一阵阵血雾升腾,惨叫连连。
转眼,十多名俘虏在鳌拜的刀下身首异处,残肢断臂散布一地。
把个周围的清军看得都傻了。
鳌拜这回是尽了兴了,当着为数不多的俘虏的面高叫,“有朝一日,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汉人的第一武状元厉害还是老子这满州第一巴图鲁厉害,哈哈”
营中刀枪高举,众清军齐声高叫,“佐领威武,满州第一巴图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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