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渊冷眼一扫,直教人遍体生寒。
傅云庭眼瞧着不对,下意识的站到那位将领身前,做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王爷恕罪。”
李鸿渊面无表情,“傅将军对下面的人倒是爱护有加,只是本王也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他不成?”
傅云庭头皮发麻,主要还是晋亲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简直就成了本能反应。“王爷恕罪。”
李鸿渊冷嗤一声,“身为一军主帅,你这样,也是真够出息的。”
傅云庭面皮微烫,好在是几个月的风餐露宿,早就黑了糙了,这才不怎么看得出来,不然几个月立起来的威严,此时此刻已经轰然倒塌,没办法,面对任何人,他都不至于如此,现在也是硬撑着好吧。
李鸿渊手中的马鞭在另外一只手上敲了敲,似有深意的瞧了傅云庭一眼,走了。
傅云庭只觉得头皮发炸,洪水猛兽也没这么恐怖啊,如果可以,他当真是不想面对晋亲王,哪怕是被他用其他的方式折腾,也好过这样的面对面。
钱侍卫上前一步,拿出随身的圣旨,直接就递了过去,让人跪接圣旨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将军无需如此紧张,公事公办而已,王爷不会生气的,自是不会如何。只是这事儿便是王爷忘了,也该是将军你的事情,你下面的人出言,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王爷是个讲规矩的人,如此也会让王爷质疑将军的治军能力。”
活阎王是个讲规矩的?呵呵,这话大概也就只有他身边的这些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多谢提醒。”只要不是李鸿渊,傅云庭又恢复了冷静。
钱侍卫点点头,拱手告辞。
等到李鸿渊他们一行人全部离开,在场的人才抹抹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舒一口气,晋亲王的气势,那是真恐怖。
“将军,晋亲王爷没说什么吗?”监军这种人,通常情况下都不太受人待见,一般情况,朝堂若是足够的信任,又怎么会派出监军?而且有些监军那就是明晃晃的下来抢功劳的,仅仅是这样,为着大局着想,不是不能忍受,但是就怕这些人胡乱的插手军中事务,明明不懂还瞎指挥,导致不可估量的惨烈后果。
知道圣旨不会有问题,傅云庭还是象征性的看了看,“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你们所想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如此,你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么一尊菩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其实傅云庭也想知道李鸿渊是来做什么的?是因为对这一场战事不放心,所以要亲自来瞧一瞧?
不过,不管如何,依照晋亲王的能力,对战事绝对是利远远大于弊,所谓的弊,傅云庭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大概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说,无论如何,这心态一定要调整好,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除了纰漏。
“将军,那么要不要给王爷接风洗尘?”另外一名老将问道。
“接风洗尘就不用了,且不说战事紧张,便是王爷,嗯,初到此地,很多东西怕是不合胃口。”
傅云庭说得委婉,不知道的深以为然,而知道的,摸摸鼻子,啥都不说,就晋亲王的奢靡挑剔程度,他们这里,还真的供不起,别到时候费心费力的一场宴席,最终却是不欢而散。
李鸿渊回到城中,靖婉已经小睡了起身,精神差不多都恢复了。
城中暂时还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不过毕竟是西北地界,自然是比不上京城以及江南的繁华,却也具有地方特色。
建筑比较冷硬,色调也偏向冷色系,不过,因为是准备给亲王住的,还是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宅院的人或许礼节上不怎么样,但是很守规矩,进退有度,靖婉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
而对李鸿渊而言,事实上,不算他平日里多奢靡,必须的时候,他任何环境都能适应。
只是在看到宅院的布置之后,还是非常的不满,他很怀疑带媳妇儿来西北,是不是做错了?或者应该向去江南一样,多带点东西?不过这也就想想,真那么做了,婉婉就该被不知道多少人仇视了。
不过在看到靖婉适应还算良好的时候,李鸿渊的眉宇微微的舒展了一些。
靖婉轻笑,伸出手指在李鸿渊的眉心处揉了揉,“我好着呢。”
李鸿渊也笑了出来,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自家媳妇可不是会被外物轻易的收买的,之所以坦然的接受他给予的一切,是因为先从心底接受了他这个人,能“收买”她的,从来就不是外物,而是真心。
“去军营看了一下,情况如何?”
“也就那样,没达到预期,也没太让人失望,傅云庭终究还是欠缺了些,再调教调教就是了。”
语气淡淡的,只是那眼神却瞧着自己,靖婉好悬没笑出来,不过到底是忍住了,要是笑出来,这男人还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神经。不过,她跟傅云庭连正面都没照过,要不要这样。靖婉很想说,老是将前世的事情扯出来,你还不是自己找罪受,好吧,这话还是不能说。“嗯,能让阿渊亲自调教,那是他的荣幸。”
李鸿渊眼神冷冷的,伸手捏了捏靖婉的脸,“别以为为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现在懒得跟你计较,且等着吧,一笔一笔的,都记账本上,咱们回京城后再慢慢的算。”
靖婉小小的白了他一眼,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李鸿渊携着靖婉在园子里转圈,也没啥景可赏,这话题自然就拐到了西北的局势上。
靖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渊,你前世,启元后来损失惨重,依照匈奴的凶悍,应该是直入启元,可是,我听着你的意思,启元这边出了事,匈奴也直接收兵了?”
“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西匈奴内部出了问题,大贤王的权势越来越强,有人起了摘果子的心思,另外,今年冬天,北方有罕见的大雪,而且范围非常的大,启元靠近北方的地区都相当的严重,更不要说更北的地方,游牧民族的主要才财产就是牛羊等牲畜,大批的死亡,想要活下去,自然只能劫掠,前魏、匈奴后方都是重灾区,匈奴哪里还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启元,而且,匈奴本身也不是富饶之地,能跟启元打上一年,那点储存也差不多消耗干净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再大的野心,条件不允许,还有一堆拖后腿的,又能如何?”
靖婉明白了,也就是匈奴其实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在那样的取得大好机会的当口会撤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那位大贤王有没有被气得吐血?所以说,启元虽然可谓是四面楚歌,但是,占据着不小的运势,这就为某人日后开创出更为强盛的王朝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而现在更是占据着某些方面先知先觉的条件,不出意外,日后在他手中的启元,将会比他前世的更为强大繁荣。
靖婉本身没有什么野心,但是,想想那样的盛世,由自己的丈夫开创的盛世,还是不由得激动,更是与有荣焉。
“如果现在早一步灭了大贤王,是不是日后面对匈奴就更为轻松?”
“理当是如此,但是,很多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没了大贤王,匈奴内部的矛盾就可能减小,匈奴如果提前撤军休养生息,那么,还会保存一部分的积累,来日再犯的时候,就能团结一心。”
闻言,靖婉倒是并不紧张,相信他还有后续计划,“所以……”
“所以,不仅要灭了大贤王,还要将匈奴给彻底的打残了,就跟当年的北匈奴一样,要知道,北匈奴当年跟西匈奴分庭抗衡,因为跟启元的那一战,直到如今,可都远远比不上西匈奴,更不用说这期间,被西匈奴掠夺的大片领土。打残了,残到……”
“残到灭族灭国了?”靖婉无意思的接了一句。
李鸿渊侧头看了靖婉一眼,笑了,“婉婉的心倒是不小呢。”
靖婉回头看他,这叫什么跟什么,明明是这混蛋诱导自己这么说的。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紧不慢的继续走,“如果彻底的将匈奴给打退了,皇位上的那位,就没有正大光明的机会找傅云庭麻烦了,即便是功高盖主,也不敢轻易的对这样的大功臣动手了。”
“这么一说,按照苏家当年的算计,皇上就更该坐立不安了,别人不将他如何,他自己就该愁死了。”
“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李鸿渊异常的淡然,讲真,乐成帝越愁苦,他说不定还越高兴。
所以说,乐成帝做丈夫失败,做老子失败,做皇帝更失败。
“此事也只能慢慢来。只是关于皇贵妃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呢?当真是因为战事的原因吗?”
“是与不是,待明日去法坛看一看就知道了。”
“最近的一处法坛有多远?”
“离此城不足百里,是天门关内外五个郡唯一的一处法坛。”
“八十一个风水宝地,西北这片地所占的比例如此的小?”
“也没什么奇怪的,纵观历史,历经多好朝代,在这一片建立都城的,有几个?”
好吧,启元以往的历史,还真没有,而且,都城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何其的重要,要修建,那当真是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到。
“那我让人准备一下?”
“不用了,我去一趟就好了,反正不都是‘保密’吗,你人在这里,不是能更好的为我打掩护?”
靖婉挑眉,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放心,明日一早去,明日必定回来。”
靖婉还真没什么不放心的。“行吧,你去吧,我也趁机了解一下城内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何止是能帮忙,李鸿渊想到前世,因为他自己当时的处境,对靖婉的所作所为倒是不了解,但是后面去了解了,才知道,傅云庭能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能支撑一年多的时间,靖婉有着多大的功劳。
同样是她,虽然是以不一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相信后面会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而且,现在身份不同,她的话一开始的执行力度肯定会提升,如此,晋亲王妃,肯定会比将军夫人做得更好。
然而,事实上真的会是这样吗?
靖婉亲自求来粮草,亲自押送,早就凭借自己获得了拥护,加上傅云庭获得西北将士跟百姓的尊崇,靖婉要做什么事,很多人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她的话被执行的力度怎么可能会小?相反,现在的晋亲王妃,在这些人的印象中,那就是不识疾苦,只知道享乐,什么都不懂,还需要有人时时伺候着的贵妇人,她说出的话,怕是十句有九句都会被质疑。
所以说,晋亲王妃就是将军夫人做得好?呵呵,最后如何且不说,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李鸿渊会不知道吗?错了,就是因为知道,而且非常的清楚,所以是小心眼发作了。
靖婉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还在跟他细数着自己可能会帮行忙的地方。
李鸿渊越听,脸色越黑,按照靖婉这话,她大概会比自己还忙,相处的时间会被无限的压缩。“为夫是带你来玩的。”
突然听到李鸿渊冷硬的话,靖婉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阿渊,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当真是带我来玩的吗?其实你心里最清楚,所以呢,临到头了,别闹别扭啊。”
对于靖婉最后的那个形容词,李鸿渊的脸色又黑了三分,可是,不可否认,被靖婉给说中了。
活阎王表示心情不好,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拉着媳妇儿回去“歇着”了,毕竟,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怕是都吃不饱。
靖婉被狠狠的一通折腾,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的起来了,只是李鸿渊这会儿已经离开了,靖婉的晨练没有取消,相反,还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量,而且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锻炼,还有手弩袖箭等等,虽然没见到战场的残酷,大概也不会见到,但是,临近了,就油然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靖婉听下的时候,已经一身大汗,便是大夏天,靖婉也少有如此出汗量的时候。
不过,靖婉的努力,旁人都看在眼里,龚嬷嬷也有意识的教授靖婉一些拳脚功夫,靖婉自己或许不知道,但是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却很了解,那些都是一些比较讲究巧劲的杀招,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对身体的伤害性也没有,大多数人学起来或许比较的困难,但是靖婉的身体因为自幼锻炼,柔韧性跟平衡性都相当的好,学起来反而会很轻松。
对龚嬷嬷身份了解的人,都面面相觑,女护大人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吗?要说,除非他们都死绝了,否则,王妃怎么可能会有亲自与人动手的时候,可是他们会有死绝的一天吗?开玩笑啊,如果有人能将他们全灭了,那么,有这样一支诡兵,不说京城已经被捅成了筛子,至少会不时的冒出一桩刺杀案。京城不好下手,各郡的总督加起来了不在少数。
所以说,女护大人这么教导王妃,其实是为了跟王爷过招的?
好吧,一不小心黄暴了,还是赶紧打住,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情绪,那不就是找死么?
靖婉一番洗漱,用早膳,再似一身干练的衣服,带着人就出了门。
说起来,今晚身上虽然没有华服,也没有精美的发饰首饰,但是,衣料子与西北的这些人还是大相径庭,因此,一上街,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这里的民风还是相当不错的,多数人只是瞧一瞧,然后就走了,不会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另外,他们多多少少都能猜到,靖婉的身份或许不简单,尽管跟在靖婉身边的人并不多,但是,在周遭还有一些陌生的身影,要说,在两国交战之际,作为“边城”,对于陌生面孔,那是最为敏感的。
所以说,就算不少人穿着当地人的衣服,混在人群中保护靖婉,其实并没有达到真正的目的,这一点,怕是钱侍卫他们都未曾想到的,然而,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经过特殊的训练,对人别人的目光都会相当的民日,因此,时间稍长,肯定就会发现一样,所以,这样的失误也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不过,靖婉行的正坐得端,坦坦荡荡,不管是做什么,有疑惑就问,有不懂就问,如果在无意间冒犯了,该道歉的时候也非常的干脆,这样的态度,自是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说起来,因为对晋亲王的来意不明,而又暂时无从下手,因此,不少人其实都盯着靖婉,当然,这种事肯定不能是大男人来,那不是将晋亲王往死里得罪吗?别忘了,这里原本就是一座府城,官员本身就不在少数,这些官员,那都是有家眷的,因为战争的关系,文官也被当成了五官在使用,不至于上战场,整日也脚不沾地,甚至经常跟将士打交道,身上甚至都染上了武人的某些习气,紧接着,家里边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再说,西北之地,原本民风就相对开放,尤其是对女子的约束,弱了很多,相比较在家相夫教子,她们中的某些人,却能将鞭子挥舞的虎虎生威。
或许只知道家中长辈的担忧,也生出了对将士们的担忧,于是一些姑娘自告奋勇,准备前往一探虚实。
靖婉这个时候出了门,可不就是她们的好机会,只是一开始并未现身,而是远远的瞧着,因为家在夹杂在人群中的生面孔,也都是以靖婉为中心,因此倒是没叫来城中的守卫。
然而,这样的情况其实存在一定的弊端,因为,就这时间里,可能会被人利用,城里的人可能不知道靖婉身边到底有多少人,而靖婉身边的人,瞧这些人又全都是陌生人,如此,想要趁机做什么的人,就可能钻空子。
所以,最好就是双方都打一个照面,将人都认清楚了再说。然,某些暗卫并不适合现身人前。
龚嬷嬷悄声的与靖婉将事情说了说,靖婉轻轻的蹙眉,如此,最好就是她要走入人多的地方。
一个探子,有时候造成的威胁是难以想象的,所以,靖婉对于这事儿也相当的干脆果断,不出现就不出现,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真正来游玩的,只是,她觉得要做些什么,总需要循序渐进,一下子就闯入不该闯的地方,大概不会讨喜,会被防范,会受敌视,更重要的是,会给人造成麻烦。
所以,下一步到底要去哪里,对靖婉而语,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王妃既然是想去看看那些伤兵的情况,那么,直接找主要的负责人。”
靖婉略思索,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事实上,想要插手一件事,而不引起后续的麻烦,跟负责人打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因为晋亲王培养的人相当的能干,而原本早就派了人过来,因此,对于整个府城的布局,靖婉其实都记在脑海中的,完全不需要人引路,自己就能找过去。
大概是瞧出靖婉的目的性太强,远远跟着瞧着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就赶了上去。
对于这些人的存在,自然不可能逃过龚嬷嬷等人的法眼,因此,被拦住了去路,靖婉也半点不奇怪,反而笑道:“我还当几位姑娘这是不准备现身了呢。”
一开口,倒是将对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王妃娘娘这是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几位姑娘结伴而行,在这城中,应该算是比较明显吧,再加上周围人的态度,你们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再不能发现,不说别的,跟着我的护卫,回去都该受罚了。”到底还是小姑娘呢,就算是受到战争的影响,受到家人的影响,或许知道经历的事情更多一些,但是,到底是没有经历过风霜雪雨,都还单纯稚嫩,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让她们出来,她们家里的人,应该也是全然不抱希望的,更多的或许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原来是早就被发现了,那她们之前还“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不若早点出来。“王妃娘娘这是打算去哪里?我们可以领路啊。”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确定要给我带路吗?”靖婉似笑非笑的反问。
安置伤兵的地方,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死亡,还时时刻刻都充斥着血腥味,药味,混杂在一起,肯定会非常的难闻,而且,还有不绝于耳的痛苦呻吟声,总之,那里就只有悲痛,绝望,所有人都会感觉到压抑,好好的人,进去之后,肯定都会被负面情绪加身。
这样的地方,这些姑娘的家人,大概是禁止他们踏足的。
事实上,她们的确是犹豫了,不仅仅家人的告诫,而是因为她们其实偷偷的去过,那地方待着,实在是太难受了,没多行时间,感觉就要窒息了,所以,说真的,还真的不是很想去。
然而,这位京城来的亲王妃,说起来,可比她们娇贵多了,而且,估摸着她肯定也受不了那样的地方,说不定仅仅是在边关位置站一站,就会掉头离开,她们说不定还能在这位王妃面前彰显一下“优越感”。
“王妃娘娘想去,我们自是可以带路,只是王妃娘娘确定要去吗?”
这是反被将一军?靖婉的芯子与壳子到底是不相符合的,对这些小姑娘还是挺包容的。“去的。”
“那王妃娘娘就请吧,”大概因为靖婉的态度好,她们的态度也不由得放软了一些,“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妃娘娘感到不适,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勉强自己才是。”
“你们放心,我有分寸。”
既如此,便无人再多言。
或许是因为去的地方特殊,都是无人说笑。
伤兵安置,在府城的另一边,咱们腾出了一片区域,而本质上,还是从贫民区挑选位置,这也是上位者下意识会做出的选择,换成谁都不会例外,而被牵出来百姓,也并不会觉得不妥。
如此这般,还是乘坐马车过去,更为省时省力。
越是临近,能见到的人就越少,而那种气氛,好似也已经传来,远远的就能感觉到。
靖婉叫人提前停了马车,下了马车,带着人,一步一步的往那边而去。
这地方,必然是有人守卫了,如此,靖婉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挡在了外面。
在这个地方,其实已经能看到一些里面的情况,尤其是那味道,分外的难闻,靖婉忍了忍,终究是没有用帕子捂住口鼻,别的不说,就凭这气味,靖婉就能断定,这里面的卫生,必然会很糟糕。
钱侍卫上前,拿出晋亲王府的腰牌,表明身份,而守卫的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西北会来一位监军,还是一位亲王,所以,突然间得知靖婉他们的身份,可不就惊讶万分。要知道去年去江南,被某些人刻意宣传,因此,李鸿渊抵达一定地界的时候,知道的人不可谓不多,但是,普通百姓依旧是不知道的,而此次西北行,因为知道活阎王的恐怖名声,知情人都恨不得削弱晋亲王的存在感,普通士兵不知道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靖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硬闯,只说要见负责人,这些守卫自是不敢怠慢。朝廷亲王啊,那得是多大官啊!
去得快,迎出来的人速度也相当的快,是一个中年人跟一个老者。
或许是因为一把年纪了,走起路来还虎虎生风,靖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两人走到靖婉跟前,相隔几步的时候就停下,虽然疑惑一个亲王妃,来这个地方做什么,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只是相比较那中年人的拘谨,那老者对于靖婉他们一行,似乎是很热切,而靖婉他们也很快知道原因。
却原来,这老者其实是东北军的军医,就是那个还跟贺振威一家去过京城的老大夫。
老大夫名义上是军医,却没有军籍,因此,在东北长时间的可能不会有战事,而西北肯定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就带着一部分人,包袱款款的前来帮忙了。
“敢问王妃娘娘,那位制造特殊伤药的王府府医可曾前来?”
特殊伤药,可不就那种药效奇佳,但是也会将疼痛放大无数倍的药,那种药,一开始的时候,本质上是用来刑讯的,不过,如果能去掉副作用,用作普通的伤药,那绝对是最好的伤药。
同行人,尤其是专注于救命之人的大夫,龚九受其师父的影响,通常都会敬重几分。
“见过老先生。”龚九自动自觉的站了出来。
大概是惊讶于他的年轻,老大夫眼睛微微睁大,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上前,直接一把抓住龚九,“年纪轻轻,能研制出那样的伤药,对于药理肯定是万分了解的,走走走,正需要你帮忙。”
龚九可不是单纯的大夫,暗卫出身,就算是以医术见长,武艺也是不弱的,一个老先生,想要拽走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是有主子的人,主子不发话,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去。
靖婉见状,“龚九,你去吧。”
“是。”
靖婉看向那中年人,大概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我欲进去转一转,不知可否应允?”
见靖婉还算客气,那负责人略微僵硬的身体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他们这些小人物,面对这些贵主儿,那就只有恭恭敬敬伺候着的份儿,若是想进去,便是直接闯进去,也无可奈何,还要做好里面情况太糟糕,导致贵主儿不舒服,从而被迁怒的准备,情况轻的,大概也就是被责问一顿,情况严重的,说不定能见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能遇到这种开口征询的,那当真是万幸了。“王妃娘娘既然问了,那么,小人就多嘴一句,这里面情况很糟糕,娘娘金尊玉贵,恐会让娘娘不适,如果娘娘没有一定要进去的理由,小人并不建议娘娘进去。”
“闻着味儿,有些情况大概就能想象了,不过,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目的肯定就是冲着这里来的,因此,大概是不太可能瞧都不瞧就离去的,若是给你们造成困扰,还请见谅。”
“王妃娘娘严重,是在是折煞小人。”
“没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毕竟的确是我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后面的几个姑娘,相互的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这位王妃娘娘也太没架子了,完全就不像一位王妃,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随便一位小官员,换成他们的家眷都可能趾高气昂,别的不说,就对比她们曾经来这里的态度,再对比这位王妃,莫名的羞愧,因为,她们似乎是太无礼了。
虽然不好受,但是,她们还是跟着靖婉进去了。
靖婉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别说是打扰别人,在看到有人抬着人过来时,甚至还会主动的避让。
越老越深入,便是王府的护卫,也未必是见过死人的,这样的环境,对他们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更别说那几位姑娘,但是反观靖婉,似乎是越走越镇定,只是原本还是轻松的表情,越发的冷凝,某些时候还进屋去瞧一瞧。
出来的时候,瞧见几位姑娘一脸菜色,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不舒服就回去吧。”
几个人却是犯了倔,摇摇头,不愿意。
靖婉的表情更冷了些,“如果你们吐出来,就是给别人找麻烦,他们都很忙,很累,知道吗?”
几人一愣,大概是不曾想靖婉的态度转变这么大。“王妃娘娘,我们,我们一定会忍住的。”
“那就随便你们。”
转了小半的地方,靖婉看到了龚九,而他此时此刻,正在给人缝合伤口,动作非常的娴熟,靖婉一时间有点愣神。
直到缝合完成,又擦了一种淡黄色的药液。
龚九净了手,走过来,“王妃。”
靖婉点点头,“伤口缝合,你一直都在研究?”
“是,因为的确是有奇效,别的地方不说,用在战场上,应该能派上很大的用途。”
“我见你用的线应该不是临时准备的,是在京城带来的?你对这一套技艺是不是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用的是王妃你说的羊肠线,因为王爷曾经吩咐过,所以,一直都有研究整理。”
靖婉觉得,在自家夫君前世的“自己”,应该也是将伤口缝合提出来了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接受。如果是被接受,那么肯定就会普及,自己夫君还御驾亲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才是,那么,一早就准备做些事情,从他封王开府的时候,在这方面就该有所准备才是,可是,龚九最初还是从自己这里知道的。
所以,果然还是没能普及开吗?
“我以为,不会被接受。”将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的缝起来,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肯定就是荒诞,无稽之谈。
“王妃娘娘何出此言?只是将伤口缝起来,比起丢了命,当真是不值得一提的。听龚九说,这法子最早是王妃提出来的?龚九也已经证实,确实有奇效,这对将士们来说,可是一大福音。谢过王妃娘娘了。”老大夫说着,对靖婉深深一礼。
靖婉连忙避开,“老大夫折煞我了,我当初也就是‘突然’想到,嘴皮子那么一张一闭,其他的事情,都是龚九在做,当真要谢,也该谢他才是。”
“王妃此言差矣,很多东西,差的,其实就是那么个想法,所以,王妃不必自谦。”龚九说道。
“正是这个理。”老大夫在一边附和。
“也不必说这些了。其实我有点想法,正想要说一说,不知……”
“王妃尽管说。”老大夫立马说道,能够提出奇思妙想的人,现在有想法,说不定又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其实是这样,我觉得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一些,这些士兵,本来就处在病痛中,环境太糟糕,好好的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他们,难受了,意志必然就会消沉,正所谓积忧成疾,如果意志消沉肯定也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另外,我也研究过一些医书,尤其是比较特殊的病症,就比如瘟疫,十有八九也跟糟糕的环境有关系……”
此言一出,可是引起不小的骚动。
“别紧张,听我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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